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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1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60X(2003)05-0046-07
中国古代文史哲不分,印度古代学科界限分明。然而,印度各学科的阐释方法基本相 同。学术著作一般有两种标本,一种是通篇诗体,一种是以诗体歌诀为纲,加以大量分 析讨论。不论是哪一种,由于历史变迁造成的隔膜,后人都得靠注疏才能理解。如先有 婆罗多仙人(Bharata-muni)的《舞论》(Nātyaāstra)和欢增(ānandavardhana)的 《韵光》(Dhvanyāloka),后有新护(Abhinavagupta)的《舞论注》(Abhinavabhāratī)和《韵光注》(Kāvyālokalocana)。《梵书》、《森林书》、《吠檀多》(《奥义书》)。这些著述实际上都是不同时代对《吠陀》的注释,并因此而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吠陀文献系列。用旧瓶装新酒的办法,即以注疏经典的方式来发展学术,是印度学者的一个重要传统。
印度诗学阐释方法和印度诗学一样,充满异质性,具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其中最典型 的是尊神重析。尊神,就是对神灵的尊崇;重析,就是对分析、解释的注重。印度诗学 阐释方法有两个基本形式,一是神谕天启,一是析例相随。
神谕天启:印度诗学阐释方法的第一形式
宗教弥漫于印度各个历史时期,印度的一切艺术和学术不可能脱离宗教而独立存在。 印度最早的诗歌总集《吠陀》(Veda)和两大史诗《摩诃婆罗多》(Mahābhārata)、《罗摩衍那》(Rāmāyana),都是宗教圣典。诗学也打上了深深的宗教烙印。
在印度诗学家的心目中,一切艺术都是神的赐予,诗学亦不例外。所以,几乎所有的 诗学家都会在自己的著作中向神表示尊崇、敬仰,乞求神赐予智慧和勇气。不少印度诗 学家认为自己的印度著作是神的旨意的表述,有的诗学家则称自己是神的后代或奴仆。
一般来讲,诗学家在著作的开始,都会集中向神表示虔诚的敬意。
公元7世纪的婆摩诃(Bhāmaha)在他的《诗庄严论》(Kāvyālakāra)第一章的一开始 ,这样写道:
用思想、语言和身体的行动,向全知全能的神致敬。我将竭尽智力,写作这部《诗庄 严论》。[1](P98)
与婆摩诃同时代的檀丁(Dandin)在他的《诗镜》(Kāvyādara)的开头则写道:“ 愿四面天神的颜面莲花丛中的天鹅女,极纯洁的辩才天女,在我的心湖中永远娱乐吧! ”[1](P127)
在这篇颂诗中的四面天神,是创造之神大梵天;辩才天女是文艺女神,大梵天的女儿 ,一说是妻子;天鹅是大梵天的坐骑,有分别乳和水的能力,象征才识之人。颂诗用的 是双关比喻。
公元9世纪,欢增著《韵光》的开篇是这样的:
愿摩豆的敌人的,自愿化为了狮子的,其皎洁胜过月光的,能除信神者的苦难的,爪 甲保佑你们吧![2]
这节颂诗歌颂的是大神毗湿奴,狮子是他的化身,摩豆是被他杀死的妖魔。
生活在公元11世纪的曼摩吒(Mammata)在其《诗光》(Kāvyāprākāa)中这样开头:
在开始从事著作时,著者为了消除障碍,默念有关的保护神:
愿诗人的语言(文艺女神)胜利!它的创造不受主宰力量的规律限制,只由欢乐构成,不 依靠其他,具有九种美味。[1](P281)
公元14世纪,宇主(Vivanātha)著《文镜》(āhityadarpana),第一章这样开头:
在著书的开始,[作者]想顺利地完成所要开始的[著作],便面向主宰文学的语言女神[ 求告]:
愿那位有着秋月的美丽光辉的,[主宰]语言的女神,在我心中消除黑暗,永远照明一 切事物(意义)。[1](P356)
从上述可知,印度诗学家在篇首几乎千篇一律地颂神,目的是为了祈祷神给予力量和 智慧,使自己能顺利地完成著作。对一些容易引起争议的内容如戏剧,作者干脆就直接 以神的口吻来著述,自己只充当一个神旨传达者。这样,自己的著述披上神圣的光环, 成了神谕天启,既提高了论著的级别档次,又使自己处于一个有利地位。《舞论》的作 者婆罗多在第一章中直接以大梵天之口吻说道:
我创造了“那吒吠陀”(戏剧学),可决定你们(天神的敌人)和天神的幸与不幸,考虑 到(你们和天神的)行为和思想感情。
在这里,不是只有你们或则天神们的一方面的情况。戏剧是三界(天上、人间、地下) 的全部情况的表现。
以上这段话的原由,是作者婆罗多和他的100个儿子演了第一个戏,内容是天神战胜敌 人阿修罗。阿修罗大怒,出来捣乱。于是大梵天教天神修筑剧场并出来向阿修罗讲述戏 剧的意义和作用。在第一章快结束时,大梵天说:
因此,你们(阿修罗)不要对天神们生气。[这戏剧将模仿七大洲。]我们造的这戏剧就 是模仿。
应当知道,戏剧就是显现天神们,阿修罗们的,王者们的,居家人们的,梵仙们的事 情。[1](P81、83)
公元10世纪,胜财(Dhanajaya)著《十色》(Dasarūpaka)。这是《舞论》的缩简本 。因简扼清晰,在印度流传广泛,影响远甚于《舞论》。但作者依然将自己低调处理, 在书中他这样开篇:
向群主致敬!他的喉咙剧烈鼓动,发音雄浑,在湿婆大神狂舞之时,充作鼓声。
向全知的毗湿奴大神和婆罗多致敬!他们的感情陶醉于十色的模仿。
婆罗室婆蒂心地仁慈,在任何时候向任何智者提供任何题材,其他人由此变得聪明。
梵天从所有吠陀中撷取精华,创造了戏剧吠陀;婆罗多作为牟尼,加以运用;湿婆创 造了刚舞,波哩婆提创造了柔舞。谁能重新制订详细的定义?然而,我将精心安排,简 要地提一些戏剧的特征。[1](P228)
在这里,胜财怀着崇敬之心提到了群主、湿婆、毗湿奴、婆罗室婆蒂、梵天、波哩婆 提和《舞论》作者婆罗多,将自己安排在他认为适当的位置上。
显然,神谕天启是印度诗学家们的传统阐释方式,同时又是一种阐释策略,是信仰和 智慧的结合。这是印度历史文化环境的产物。尊神,不仅仅在篇首的颂诗中自觉地对神 表示敬仰崇拜,而且通篇都充满神的意志和立场。神谕天启的阐释形式,集中体现了印 度诗学阐释风格中的“尊神”特质。这种形式之所以在印度历久不衰,是因为诗学家的 主观和印度社会的客观的共同需要。神在印度无所不在,不但在庙堂里、史诗里、绘画 里、音乐里、雕塑里,而且在学术里,特别是诗学里。只有理解了神的力量,理解了诗 学家对神的尊崇,才能真正理解印度诗学。
由于每位作者所属教派不同,诗学著作中的颂诗不会千篇一律。公元9世纪末10世纪初 的王顶(Rājasekhara)是一位多才多艺的戏剧家,他在《诗探》(Kāvyamimāmsā)中 突出了湿婆的地位,同时又尽量使大梵天和毗湿奴不失体面。《诗探》第一章《经论旨 要》的开头,这样写道:
现在,我们开始探讨诗。正像吉项(湿婆)教给以至上者(梵天)和威恭吒(毗湿奴)为首 的六十四位学生,尊者自在天(梵天)也教给从自己意念中诞生的学生们。在这些学生中 ,娑罗私婆蒂(语言女神)之子原诗人最受器重。他具有天眼,通晓一切规则,预见未来 事物。为了生活在地、空和天三界众生的利益,生主(梵天)委托他传播诗学。他向圣洁 的学生们充分讲授了十八门知识。(注:这段文字由黄宝生先生据《诗探》原文译出并 提供使用。)
从王顶的颂诗中,可以知道他与其他诗学家不同,各位大神的地位在他这里发生了微 妙的变化。诗学家们的这种变化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有着极其深刻的内涵。因为,每 一尊神都是一种象征,代表着某种信仰和思想,代表着其信徒的情感和利益。众神地位 的变化反映在诗学著作中,说明诗学家的思想与现实的宗教社会的紧密相联。我们现在 阅读的诗学著作,是些美丽的珊瑚,但应该知道它们当年是活体珊瑚虫。
上面提到诗学家因教派不同而对神的尊崇有所变化,都是对印度教内部而言。自公元7 世纪后半叶开始,伊斯兰教势力开始进入印度,对印度的思想、文化产生巨大影响,文 学创作和文艺思想更是首当其冲。于是,在印度出现了“虔诚文学”,并于13—15世纪 成为印度文学的主流。虔诚文学的大行其道,除了印度传统文化和伊斯兰文化的碰撞这 个大背景之外,还有两个因素:一是得益于公元6世纪起始的印度南方泰米尔地区的虔 诚运动,二是得力于印度文学包括诗学中的尊神传统。
在虔诚文学中,神谕天启不但没有削弱,而且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我们以虔诚文学 力作之一的杜勒西达斯(Tulasidāsa)的《罗摩功行之湖》(Rāmacritamānasa)为例,分析神谕天启在尊神中的情形。《罗摩功行之湖》是《罗摩衍那》的改写缩简本,出于社会形势的需要,极力塑造毗湿奴大神的化身——罗摩的形象。全诗第一篇《童年篇》共有6998行诗,其中有很长一段序曲。序曲并不是故事的开始,而是阐述作者的创作思 想:湿婆天神写出了这个故事,把它讲给自己的妻子雪山女神听;乌雅普孙迪听到这个 故事后把它讲给大鹏金翅鸟听,雅杰瓦格仙人听到这个故事后把它讲给帕德瓦吉仙人听 ;杜勒西达斯听到这个故事后把它写出来讲给信奉天神的人们听。
作者在篇首用很长的段落向各位神灵、圣贤致敬,向作品的主人公罗摩致敬。他的态 度极为谦卑,自称奴仆、3岁孩童、智慧低下、如乞丐一贫如洗,没有多少艺术修养, 写的都是实话。然而——
圣洁而智慧的人都愿意听我的诗,
因为这诗中的唯一优点世人皆知。
这里面有着罗摩这圣洁而高尚的美名,
它是幸福之源,能逢凶化吉,解救苍生。
它又是《往世书》和《吠陀》的精华,
湿婆和雪山女神也经常念诵着它。
不管诗人多么优秀,写出多么奇妙的诗行,
如果没有罗摩的名字,它将永远暗淡无光。
接着,作者又详细讲述了诗美和罗摩的关系,因为写了罗摩,所以拙诗变得美妙而受 人喜爱。诗人写诗,感动了智慧女神萨罗斯瓦蒂,她离开了天上,来到人间,与诗人在 一起[8]。在杜勒西达斯这里,方法和目的,形式和内容,完全交融在一起,收到了奇 妙的效果。“现在印度教中的罗摩,完全是虔诚运动塑造的偶像,主要得力于杜勒西达 斯的《罗摩功行之湖》。”[9]杜勒西达斯本人不仅成了虔诚文学的代表诗人,而且成 了一位圣人,被印度人奉为神明,到处建庙立像,顶礼膜拜。
这样,杜勒西达斯以尊神之心,采用传统的神谕天启方法进行写作,其结果自己变成 了神。实际上,印度历史上其他伟大的诗人和诗学家,也都不同程度地有着类似的经历 和归宿。
析例相随:印度诗学阐释方法的第二形式
在各民族的诗学中,都会采用分析和举例的方法。但印度诗学家们非同一般:分析, 西方人是津津乐道的,但印度人比他们更加钟情于条分缕析,几乎到了沉缅的地步;举 例,是中国人所擅长的,但印度人更乐此不疲,大量举例,不嫌其烦。
分析滥觞于《梵书》。与分析紧紧相随的是分类计数。婆罗多在《舞论》中探讨了8种 味、10种诗德、10种诗病和36种诗相。胜财在《十色》中则进一步发挥了分析分类的才 能。他认为:“通过情由、情态、真情和不定情,常情产生甜美性,这被称作味。”在 对情由、情态、真情作出解释后,着重对不定情进行了分析:
不定情依据特殊的情况出没在常情前,犹如大海中的波涛。
忧郁、虚弱、疑虑、疲倦、满意、痴呆、喜悦、沮丧、凶猛、忧虑、惧怕、妒忌、愤 慨、傲慢、回忆、死亡、醉意、做梦、入眠、觉醒、羞愧、痴狂、慌乱、自信、懒散、 激动、思索、佯装、生病、疯狂、绝望、焦灼和暴躁,共三十三种。
接着,作者对33种不定情逐一进行解释。其中对疑虑和醉意是这样解释的:
疑虑是预感不祥,产生于别人的残忍或自己的失误,表现为颤抖、嘴干、观望、变色 和变声。
醉意是过分喜悦,产生于饮酒,表现为肢体、语言和步姿不稳,上等人入睡,中等人 大笑,下等人哭闹。[7](P246、248)
曼摩吒《诗光》对韵进行分类,由2分为18,分为51,51类又各自分成51类。每类又分 成4类——其中3类互相混合:主次存疑、主次分明和共同暗示,其中一类互相独立。这 样,共有10404类。加上纯粹的51类,共有10455类。[4](P336)
印度诗学家醉心于分析分类计数,最终导致失控,出现了无穷性。曼摩吒认为:
无穷性,例如,九种味。其中艳情味有相会和分离两类。相会又分成互相注视、拥抱 、接吻、采花、水中游戏、日落、月出、季节描写等等许多类。分离又分成前面说过的 渴望等等。相会和分离这两类还有情由、情态和不定情的多样性。其中还有男女角色的 上、中、下,还有时间、地点和状况的分类。甚至一种味就有无穷性,那么,所有这一 切怎么计算?[4](P324)
综上可知,印度诗学家分析、分类、计数果然是其一大强项,但因用劲过头,结果适 得其反,跌入了繁琐哲学的泥坑。韵可分成一万多种,味可分无数种,已失去其应有的 学术价值。
在大量分析、分类、计数的同时,印度诗学家还大量使用举例法。因为分类繁多,出 现大量专门的术语和概念,仅仅解释已不足以明义。于是,不得不乞求于大量举例。大 量举例不但有利于术语、概念的阐释,而且为后人保存了许多早已亡佚的诗句。
和分析、分类一样,举例也是印度诗学家的自觉行为,没有一位诗学家是不举例的。 他们大都遵循这样一种阐释程序,首先从词源学来解释、分析概念,接着从语义学来阐 述概念的意义,再接着就是举例进一步说明,这就是析例相随。当然,析例的秩序可以 不一,可以先析后例,可以先例后析,可先析中例后再析,也可以先例中析后再例。
曼摩吒《诗光》全书142节歌诀,以散文作阐述,用603首诗作例证。檀丁的《诗镜》 也大量举例,以例谕义。如在第二章中是这样阐释“论证修饰”的:
诗中指出若干事物以后,再相继举出其他的事物,做为有说服力的证据的,须知这就 叫作论证修饰。
普遍论证、特殊论证、双关论证、矛盾论证、反面论证、正面论证、正反论证、反正 论证。
它的各项分类如上所述,用法在作品中看得很清楚,为了说明它们的性质,现举一系 列诗例来叙述。
接着作者举了8首例诗,第8首“反正论证”的例诗是这样的:
倘若夜莲苑能炙人,日莲苑为什么就不能够?
月亮能对对方粗暴,太阳则不给对方温柔。
关于“辨异修饰”,作者下了这样的定义:或用语词或通过会意,表达出两种事物的 相似,随之又说出他们的区别,那就称作是辨异修饰。辨异修饰有辨单方异,辨双方异 ,双关辨异等等。其中双关辨异的例诗是这样的:
你和大海不逾越限度,精力充沛而光辉夺目,你们双方不同的是,你是明君他是水主 。
和中国诗学家一样,印度诗学家也好用比喻。在他们的诗学著作里,大量举例实际上 许多是喻例。所谓析例相随,往往是析喻相随。喻例之多,到了无止境的地步,“为此 智者们仅指出方向,未指到的可据此去探索。”[2](P151)
关于比喻,檀丁是这样定义的:“领会某事物的特征,如何状似另一事物,那就是所 说的比喻,现述其繁缛的内容。”在《诗镜》中,比喻分为32种,同状喻、同物喻、颠 倒喻、互相喻、唯一喻、不孤喻、亦复喻、突出喻、附会喻、难能喻、迷乱喻、犹豫喻 、理断喻、双关喻、同一喻、贬低喻、推崇喻、欲言喻、相违喻、否定喻、美化喻、本 体喻、无共同喻、未曾有喻、不可能喻、博喻、姿态喻、莲珠喻、语义次第喻、对举喻 、攀和喻、原因喻,每种都举有例诗。其中对同一喻是这样且析且喻的:同音字表示不 同内容,所以叫做同一喻。比如:这树林好似姑娘一般,有着娑罗树的天然美,有着结 辫姑娘的容颜[2](P144)。
这首例诗中的后两句在梵文中是一句,因句读不同而有以上两句汉译的不同内容,一 表本体,一表喻体。
可以说,印度诗学家离不开喻例。由于大量用喻,他们收集和创造了许多十分美妙而 富于表意力的佳喻。《诗光》在论述诗的作用时将诗比作“情人之训”。对这个绝佳的 比喻,曼摩吒是这样解说的:“吠陀等经典像君主一样以词句为主[而以教训];往世书 等历史传说像朋友一样以意为主[而发教训];而诗则由于词和义两者都居于次要地位, 由于味的成分的作用成为主要倾向,就与前二者不同,而是擅长于超乎世间的描绘的诗 人的工作;它像情人一样,以有味的引导使[对方]面向[自己]而发‘应当照罗摩那样行 动而不应当照罗婆那那样’的教训。”[4](P282)将宗教圣典比作帝王之训,将历史传 说比作朋友之训,而将诗比作情人之训,可谓千古名喻。
味,是印度诗学的最重要的概念之一。印度诗学家是这样用析喻相随的方法来阐释的 :
我们将[在第三章中]说明味的的特性。[“以味为灵魂的”就是说]它仅仅是以味为灵 魂,[而味]由于[是诗中]精华的形式[所以是]赋予[诗以]生命的。缺少了它(味),这( 句子)就不被认为具有特性了(或:被了解为不存在诗性了)。
“被尝味的即是味”,依据这个词源分析,情及其似等也包括在内了。
其中,味[的例子]如:
这女郎仔细地观察了空无他人的卧房,轻轻地起了床,久久地注视,然后放心地亲吻 ,那假装熟睡的丈夫的脸庞,[忽然]看到了[他的]颊上汗毛竖起,便羞怯地低下头来, 被情郎笑得吻着久久不放。
这里的味名为欢乐艳情。[5](P365)
上面这首诗原是《阿摩卢百咏》中的一首,被认为是艳情味的著名诗例,除了《文镜 》外,其他诗学著作如婆摩诃的《韵光》也引其为例。
印度诗学家中有诗才者,诗学著作中的诗例往往出于自己之手。17世纪的世主(Jagannātha)就是典型的一例。他本人是一位诗人,并有诗学著作《味海》(Rasagangādhara)和《驳画诗探》(Citramīmāmsākhandana)问世。《味海》中所用的例诗,均是他自己所作。他如此做,是出于这样的理念:
我亲自创作合适的例举,
不要用别人现成的诗句,
麝香鹿自己能产生麝香,
怎会考虑借用花的芬芳?[10]
充分显示了这位被敕封为“智王”(Panditarāja)的印度古典诗学终结者的才华。
以上,我们介绍、分析了印度诗学阐释方法的神谕天启和析例相随这两大基本形式。 它们互相作用,共同形成了尊神重析的印度诗学的阐释风格。不言而喻,印度诗学的阐 释风格是在特定的历史文化环境中生成和发展的。它的旺盛的生命力告诉人们,其生成 和发展具有充分的必然性和合理性。正是这种风格浓郁而独特的、与中国和欧洲判然有 别的阐释方法,令人惊叹和推崇。研究、分析印度诗学阐释方法,对我们了解印度诗学 进而了解世界诗学、发展中华诗学,不无裨益。
收稿日期:2003-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