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财富平衡与中国产业发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三大论文,产业发展论文,中国论文,财富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1F12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80X(2011)02-0058-10
一、引言
发展是人类社会的一个永恒主题，然而人们对“什么是发展”这一问题的认识却经历了一个逐步深化的过程。传统理论认为，发展就是物质产品创造的过程，因此，“二战”后大多数国家普遍将国内生产总值(GDP)作为评价发展的首要标准。20世纪60年代以后，自然环境因素逐渐被纳入发展的概念中。Rachel Carson(1962)以大量的污染事实说明，人类一方面在创造高度文明，另一方面又在毁灭自己的文明，并指出环境问题如不解决，人类将生活在“幸福的坟墓”中。1980年，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提出了“可持续发展”概念。20世纪80年代以后，人文因素又被进一步纳入发展的概念当中。Francois Perroux(1983)提出了“整体的”、“内生的”、“综合的”、“关心文化价值”的新发展理论。诺贝尔奖金获得者、印度学者Amartya Sen(1999)提出，发展就是扩展自由，自由是发展的首要目的，也是促进发展的不可缺乏的重要手段，尽管人们追求财富、收入、技术进步、社会现代化，但它们最终只属于工具性的范畴，是为人的发展服务的，最高的价值标准是人的实质自由。在借鉴和发展已有研究的基础上，笔者认为发展的核心在于创造财富，而财富可以分为劳动财富、自然财富、人文财富①，评价一个国家发展水平的核心指标应当是分析该国一定时期内创造的三大财富总量，以及三大财富之间是否实现了平衡发展。世界银行在2005年发布的《国民财富在哪里》报告中，已经将自然资源储量、无形资产作为评价一个国家是否富裕的重要指标。英国莱斯特大学(University of Leicester)和新经济基金会(New Economics Foundation，NEF)也定期对全世界不同国家和地区人民的幸福指数和快乐指数进行排名。这些都反映了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在实践中得到了越来越多的重视，并成为评价一个国家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
二、三大财富失衡与国家贫穷
1.三大财富失衡已经成为国家贫穷的新形式
过去我们在判断一个国家贫穷的时候，往往是从劳动财富角度进行考虑，主要体现为GDP、人均GDP等指标的落后。例如，布隆迪、刚果、利比里亚、塞拉利昂、马拉维、厄立特里亚、尼日尔、津巴布韦、冈比亚、中非等人均国民总收入排名最靠后的国家均属于看作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然而，在考虑了三大财富以后，国家贫穷的涵义被大大扩展了，不仅包括劳动财富贫穷，而且包括自然财富贫穷和人文财富贫穷。自然财富贫穷主要表现为用于支撑经济发展的矿产资源短缺，以及自然环境恶化，出现了森林减少、土地沙漠化、海洋污染、农耕地丧失等生态破坏问题。从指标上看，主要体现为环境污染程度和人均自然资源占有量等指标的落后。例如，在2010年环境绩效指数排名中，位列最后的塞拉利昂、中非、毛里塔尼亚、安哥拉、多哥等国家均属于自然财富贫穷。人文财富贫穷主要表现在人们在情感上难以得到满足，工作安全和生活安全得不到保证，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出现问题，以及对本国传统的风俗文化、文物历史难以实现有效传承。从指标上看，主要体现为文化、教育、快乐指数等指标的落后。例如，国民幸福指数排名最后的布隆迪、津巴布韦、刚果均属于人文财富贫穷。
长远来看，三种贫穷之间具有一致性，也就是说，劳动财富贫穷的国家往往也面临着自然财富贫穷和人文财富贫穷。例如，塞拉利昂、中非等国家不仅面临着劳动财富贫穷，而且还面临着自然财富贫穷；布隆迪、津巴布韦、刚果等国家不仅面临着劳动财富贫穷，而且还面临着人文财富贫穷。这是因为劳动财富是创造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的基础，缺少了劳动财富，人们往往会加倍向自然界索取，造成资源环境的损害，并且在情感上难以得到满足，工作安全和生活安全得不到保证，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更容易出现问题。同时，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的贫穷程度将直接制约一个国家的劳动财富创造潜力，或者讲自然财富贫穷和人文财富贫穷是一种影响更深远的贫穷。如果一个国家长期处于自然财富贫穷和人文财富贫穷的状态，那么也会带来该国的劳动财富贫穷。然而，从短期看，在很多国家却有可能会出现三大财富严重失衡的情况。甚至讲，三大财富的失衡已经成为国家贫穷的新形式了。例如，一些国家在劳动财富创造方面处于较好水平，但是在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方面却处于较差水平。这种财富失衡的新形式贫穷有可能会带来两种结果：一是走向彻底贫穷，即受自然财富贫穷和人文财富贫穷的影响，劳动财富创造能力也逐步减弱，最终处于三大财富全面贫穷的境地；二是逐步摆脱贫穷，即在创造劳动财富的同时，更加注重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的创造，最终使三大财富走向均衡发展的道路。
2.三大财富失衡是制约当前我国发展水平提高的根本因素
经过改革开放30多年发展，中国在创造劳动财富方面已经取得了十分显著的成绩。2009年我国名义GDP位列美国、日本之后，在世界上排第3位。从1980-2009年不足30年时间里，我国名义GDP增长了接近70倍，由占世界比重2.9％增长到占世界比重8.5％；实际GDP增长了30多倍，由占世界比重2％增长到占世界比重14％②。然而，在劳动财富迅速增长的同时，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却没有得到相应增长，甚至有所倒退。从自然财富来看，受经济规模逐年增加以及以煤炭为主导的能源利用结构的影响，近年来我国自然环境恶化的速度很快。2006年我国每立方米空气中可吸入颗粒物含量为73毫克，在世界GDP排名前10位的国家里位居榜首，是位居第二的西班牙2倍还多，是法国的5.6倍。2005年我国购买力评价标准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量达到了1.0KG，在世界上位居第10位，仅仅低于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等经济欠发达的中亚和东欧国家③。我国人均自然资源储量在世界上处于较低水平，不但低于自然资源丰富的美国，甚至在很多方面低于自然资源极度缺乏的日本，而且我国自然资源的损耗速度很快，在主要的世界大国中，除了低于俄罗斯以外，几乎高于所有其他国家④。世界银行、中科院和环保总局(2007)认为每年环境问题给我国带来的经济损失占GDP的比重为10％左右。也就是说，每年有10％左右的GDP需要用于补偿环境损失。从人文财富来看，在劳动财富迅速增长的同时，人们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感并没有实现同比增长。中国是世界上生产安全事故频发的国家，每年死于矿难的人数一般都在几千人以上。2002-2005年，中国每年矿难死亡人数一直是美国的200倍以上。2008年和2009年，我国矿难死亡人数有了大幅的下降，但仍然是美国的60—70倍。从医疗服务上看，我国每千人分摊的医生数量仅仅为1.5人，是GDP排名前十位国家平均水平的一半左右；从婴儿死亡率来看，我国婴儿死亡率达到13‰，是GDP排名前十位国家平均水平的4倍左右；从预期寿命上看，我国人均预期寿命为72岁，低于巴西、俄罗斯以外的所有其他大国⑤。
自然财富型产业和人文财富型产业的发展滞后，不仅对人们的生活质量造成了巨大影响，同时也会严重制约我国未来的劳动财富创造潜力。传统的生产函数将生产作为一个投入产出的过程，认为投入的是劳动、土地、技术等生产要素，产出的是有形和无形的产品。事实上，这一观点忽略了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在生产活动中的作用，同时也忽略了生产活动对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的影响。物质财富投入、自然财富投入、人文财富投入是生产活动的三大投入要素，同时也是生产活动的三大产出。这三大投入要素相互间在一定条件下存在某种程度的替代关系，但最本质的关系是相互间的互补性。投入要素之间的“互补性”决定了制约发展的是最短缺的投入，并且不可能依赖相互间的替代来解除这一制约(钟茂初，2004)。当前，威胁人类生存的主要因素可能将不再是劳动财富的匮乏，而变成了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的破坏，世界已经从一个劳动财富作为限制因素的时代进入到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作为限制因素的时代。近年来，中国生产要素价格明显上升，包括自然资源价格的上涨、环境保护标准的提高、劳动者工资水平的提高、劳动者社会保障费用的增加等，这些都是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约束提高的表现。同时，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对发展的约束不是一个线性增长的过程，而是一个加速增长的过程。一旦一个国家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被破坏到足够严重的程度，那么，对劳动财富的创造活动将产生毁灭性打击。
三、三大财富失衡与产业发展战略
1.产业发展战略思路转换：由比较优势论到三大财富平衡论
长期以来，比较优势论已经成为了一个国家或地区制定自身产业发展战略的理论基础。比较优势论认为一个国家或者地区在制定产业发展战略的时候，应发展自身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然后通过在国际市场进行交换，从而实现效率的提高。一国的比较优势产品是应当出口的产品，是它需在生产上密集使用该国相对充裕而便宜的生产要素生产的产品，而进口的产品是它需在生产上密集使用该国相对稀缺而昂贵的生产要素生产的产品。在这一理论的指导下，中国在低廉劳动力价格的基础上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并形成竞争优势参与国际分工。中国的这种产业发展战略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同样带来了大量的资源环境问题和社会问题。过去很多学者将这些问题看作是发展阶段的问题，认为随着资本的积累，生产技术水平的提高，这些问题能够自动得到解决。然而，从实际情况来看，这一过程并没有实现，而是出现了日益严重的趋势。同时，中国建立在廉价劳动力等低级生产要素之上的竞争优势是非常脆弱的，无论是发展中国家的单一企业、地区，还是整个发展中国家，都很可能在更低成本的竞争对手面前迅速衰落。目前，中国已经跨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今后的任务就是由一个中等收入国家向中高收入国家迈进。中国要完成向中高收入国家，最终成为高收入国家的历史重任，必须实现竞争优势的“突变”，一个国家进入到竞争优势突变期，往往面临较大的竞争优势“断档”风险，甚至有可能陷入“拉美陷阱”(张其仔，2008)。
比较优势论是从供给角度考虑一个国家产业发展的战略，而对于这种发展战略是否能够满足人们的需求，以及能够对自然环境、社会发展造成何种影响考虑不足。这是造成目前我国资源环境问题和社会问题逐年增多的根本原因。事实上，随着目前中国已经达到了相当大的产业发展规模以后，过去那种从供给角度考虑问题的思维模式必须得到改变，必须要转向同时考虑需求和供给两个层面的三大财富平衡论。一是产业发展的根本目的是满足人们对三大财富的需求。凯恩斯提倡的“为生产而刺激消费”是一种本末倒置的经济理念，我们主张“为生存而减少生产”，提倡适度消费观念。为了创造人类已经并不需要的劳动财富，而对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恣意破坏，这不是发展，而是倒退。二是产业结构调整的核心目标是三大财富平衡增长。劳动财富、自然财富、人文财富是产业发展的三大产出，而不同类型产业有着不同的产出特征，因此，选择发展不同类型产业也就是选择了不同的财富产出规模和结构。三是三大财富的平衡增长能够带来国家竞争力的提高。在生产函数中，三大财富不仅是产出，同时也是生产要素投入。一个国家在三大财富的规模和质量得到提高以后，其生产能力也就会得到相应的增长，产业能够真正实现内涵式发展，国家竞争力也会相应提高。四是三大财富的平衡并非绝对平衡，而是相对平衡。三大财富的平衡并不是意味着三大财富在规模比例上绝对相等，而是实现能够符合人们需求的合意结构。五是三大财富的平衡并非静态平衡，而是动态平衡。静态平衡是指在三大财富某一时间点上的平衡，而动态平衡是指某一时间区间内的平衡。我们追求的动态平衡是由很多的静态不平衡组成的，但是在任何时间点上，静态不平衡都不应当超出一定的限度，否则可能会出现三大财富平衡系统的崩塌。
2.产业分为劳动财富型产业、自然财富型产业和人文财富型产业
产业发展是由无数个作为微观主体的企业生产活动形成的。三大财富作为生产要素投入到生产活动以后，经过类似于化学反应的转化，各种财富规模都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从而形成新的财富结构。不同类型产业的财富转化方向不同，按照产出分类，可以将产业分为劳动财富型产业、自然财富型产业和人文财富型产业三种类型。
(1)劳动财富型产业。劳动财富型产业是指以创造劳动财富为核心的产业，其产出是以劳动财富为主，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为辅，财富转化方向主要是由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向劳动财富转化。汽车、食品、采矿、运输等现有的绝大部分产业都属于劳动财富型产业，其生产函数可用公式(1)表示：
(2)自然财富型产业。自然财富型产业是指以创造自然财富为核心的产业，其产出以自然财富为主，劳动财富和人文财富为辅，财富转化的方向是由劳动财富和人文财富向自然财富转化。生态环境治理产业、新能源产业等都属于自然财富型产业，其生产函数可以用公式(2)表示：
(3)人文财富型产业。人文财富型产业是指以创造人文财富为核心的产业，其产出以人文财富为主，劳动财富和自然财富为辅，财富转化的方向是由劳动财富和自然财富向人文财富转化。体验经济、休闲经济、创意经济、安全经济都属于人文财富型产业，其生产函数可以用公式(3)表示：
3.三大财富平衡是产业发展效率提高的过程
产业的发展是以效率的提高为基础的，在生产函数中，三大财富既是投入要素，也是最终产出，三大财富平衡能够在供给和需求两种角度实现效率的提高。
(1)供给角度：成本最小化和社会生产平衡。成本最小化是指当生产活动中，技术替代率等于经济替代率的时候，厂商的要素投入比例就实现了最优化配置，此时就成为了一种最经济的生产组织模式。在单位劳动财富、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价格相同的假设下，为实现生产环节的效率最大化，需要满足的条件是增加每单位的劳动财富、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带来的产出增长相等。具体可以用下面方程组(4)表示：
(4)
从社会化大生产的投入产出循环来看，生产出来的劳动财富、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应当正好能够满足人们生活和再生产的需要。如果不足，就有可能导致对存量财富的透支；相反，如果过多，有可能导致财富的浪费。从生产消费平衡角度来看，三大财富存在一个平衡关系，具体可以用方程组(5)表示：
(5)
其中，
分别代表全社会用于消费的劳动财富、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
方程组(4)和(5)分别是成本最小化和社会生产平衡对三大财富配置的两个约束条件，也是从供给角度上看，基于三大财富平衡的产业结构调整方向。
(2)需求角度：效用最大化。按照边际效用递减规律，我们认为，在单位劳动财富、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价格相同的假设下，要想实现社会福利最大化，需要满足的条件是增加每单位的劳动财富、自然财富、人文财富所带来效用增加相等。具体可以用方程组(6)表示：
(6)
其中，U代表社会总效用，G代表社会福利函数关系。
方程组(6)是为实现社会福利最大，三大财富配置应当满足的约束条件，也就是从需求角度上看，基于三大财富平衡的产业结构调整方向。
四、三大财富平衡增长的产业发展路径选择
1.推动以三大财富协调发展为核心目标的产业结构调整
落后的产业结构是导致我国三大财富不平衡增长的根本原因。劳动财富型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过高，自然财富型产业和人文财富型产业的比重却很低。在劳动财富型产业内部，消耗资源多、环境污染大的能源原材料型重化工业比重过大，产能过剩矛盾突出，而对自然财富损害较小的高技术产业和高加工产业发展不足。以三大财富协调发展为目标的产业结构调整主要包括：
(1)劳动财富型产业的再造。许多传统的劳动财富型产业是造成我国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减少的重要原因，为减少传统产业对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的损害，甚至转变为创造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再造传统产业：一是产业退出。对于那些因为出现了替代产业而没有必要存在的产业，或者因为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而不应当存在的行业来讲，国家应当在实施适当的援助措施后，果断地使其退出。这类产业的存在或许能够创造少量的劳动财富，但是已经无法弥补其对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所造成的损失。二是产业改造。对于那些有必要存在，但是仅仅能够增加劳动财富，无法提高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的产业来讲，国家应当引导企业增加自然、人文元素，使其在创造劳动财富的同时也能够增加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三是产业转换。对于那些属于夕阳产业，而逐渐走向没落的产业来讲，国家应当引导其转化产品或服务内容，由过去提供以物质因素为主的产品和服务转变为以提供精神因素为主的产品和服务。四是产业转移。对于那些依旧存在空间，但是由于成本、能耗或污染等方面的原因，不适宜在某些特定地区存在的产业来讲，国家可以引导其转移到更适合其发展的其他地区或者国外地区。
(2)自然财富型产业的构筑。自然财富型产业的核心在于改变人类活动与大自然之间的逻辑关系，使人类活动由过去的破坏自然环境转变为维护自然环境，通过人类劳动促进自然财富增长。一是建立生态环境治理体验区。政府将某一废弃矿山或者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的区域承包给企业进行生态治理，在生态环境获得很大改善以后，以特许经营的方式允许企业在一定的条件下对这一区域进行开发利用，例如，建立休闲度假区或者其他不会对环境造成损害的体验区，使企业据此获得盈利。生态治理体验区的建立既为企业提供了盈利渠道，激发企业进行生态治理产业化的动力，引导社会资源向生态治理领域流动，同时也能够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自然生态环境，促进一个国家自然财富的积累。事实上，在国外生态治理体验区的概念早已形成，澳大利亚就将很多已经废弃的矿山尾矿坝承包给企业进行生态治理，治理取得效果以后，就允许企业将其改造成旅游区，供旅游者游览参观。这样既为进行生态治理的企业提供应得的盈利，也为政府提供了税收。二是大力发展生态治理产业。用生态工业园取代传统工业园，将“前端治理”和“末端治理”相结合，既强调通过降低排放、能源物料循环利用来减少对生态环境的污染，同时也强调生态治理，由专业化的企业机构对工业园在生产过程中产生的生态破坏进行治理。与自然生态系统中生物群落存在生产者、分解者、消费者一样，生态工业园中同样存在上游企业、下游企业和生态治理企业。三是大力发展新能源产业。国际金融危机以后，世界各国纷纷加强了对新能源及可再生能源的研发，并将新能源产业作为重要的战略新兴产业。中国应抓住这一机遇，积极参与全球分工，加大政策扶持力度，发展新能源产业。四是促进碳交易、碳金融等与低碳经济密切相关的服务行业的发展。这些行业虽然不直接作用于生态环境，但这种活动对于促进生态环境的改善能够起到重要的间接作用。
(3)人文财富型产业的构筑。人文财富型产业已经成为决定国家竞争力的根本因素，如果一个国家在人文财富型产业的发展中落后了，那么也必然会导致该国在经济、社会等全方位的落后。一是发展情感经济。这种经济形式的特点在于直接服务于人们的精神情感，通过满足人们精神上的需求而创造价值，具体包括心理咨询业、感官刺激业、礼仪业、特殊场景业、互动业等(仇德辉，2010)。二是发展休闲经济。休闲经济在欧美发达国家的经济体系中已经占据很大的比重，与休闲相关的产业甚至已经成为许多发达国家产业体系中的主导产业或支柱产业。例如，在英国，平均每户家庭的休闲开支占家庭的总支出的30％以上，并且迅速增长，休闲产值接近2000亿英镑，超过食品业和汽车行业，休闲产业所创造的工作岗位占全国工作岗位的30％以上。为了发展休闲经济，国家从政策上进行鼓励，加快休闲娱乐的产业化，发展大众娱乐事业，将经济发展与真正提高人们生活质量结合起来。三是发展体验经济。体验经济是社会经历了农业经济、工业经济、服务经济后，发展的必然结果。目前，体验已经无处不在，发展体验经济就是要将无处不在的体验以产业的形式加以组织和发展。四是发展创意经济。世界上很多发达国家，创意经济已经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例如，美国的创意产业2005年增加值达13881.3亿美元，占GDP比重为11.12％，在其国内产业结构中仅次于军事工业。为推动中国创意产业的发展，中国应加快完善创意产品市场，使文化创意生产者能够有充足的动力发挥创意，同时使创意可以贴近大众日常生活，促进创意产业发展的良性循环。
2.发展新型循环经济
循环经济是在全球资源环境约束日益严重的背景下，为减少人类生产活动对自然界造成破坏的程度而发展出来的一种新型经济发展模式。传统经济是一种“资源—产品—污染排放”单向流动的线性经济，其特征是高开采、低利用、高排放，循环经济把经济活动组织成“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反馈式流程，其特征是低开采、高利用、低排放(厉无畏，2003)。与传统经济相比，循环经济在保护环境、节约资源方面有着十分明显的优势。美国、德国、日本、丹麦、法国等发达国家走在循环经济发展的前列，把发展循环经济作为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途径，形成了具有本国特色的循环经济发展模式，为我国发展循环经济提供了宝贵的经验。然而，传统循环经济同样也存在很大的局限性，仅仅考虑了自然财富的循环利用，而对于人文财富的循环利用尚未涉及。事实上，人们在劳动财富创造过程中的所有生产要素都应考虑循环再利用，既包括自然财富的循环再利用，也包括人文财富的循环再利用。如果在发展循环经济中仅仅考虑了自然财富的循环利用，而忽视人文财富的循环利用，那么就有可能造成人文财富的巨大损失。为此，我们提出三大财富循环经济的概念，主张在发展循环经济的时候，既要关注劳动财富和自然财富的循环利用，也关注人文财富的循环利用。新循环经济不再是“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单循环，而是“自然财富—产品—自然财富”和“人文财富—产品—人文财富”的双循环(见图1)。这两条循环链既相互独立，也相互作用，共同贯穿于生产活动的全过程。我们应当从小循环、中循环和大循环三个不同层面⑦，依靠国家、园区、企业三个主体，实施自然财富循环链和人文财富循环链的构建。
图1 新循环经济与传统循环经济的比较
(1)自然财富循环链的构建。在企业层面，自然财富循环链意味着通过对工业原材料的范围进行重新确定和合理使用，采取物质减量化和替代资源的广泛使用等手段，对生产运行机制进行重新设计，对污染活动进行有效治理，从而有效缓解资源消耗对环境的影响。在园区层面，自然财富循环链意味着以生态工业园区为载体，建立类似于自然生态系统的工业生态系统，企业模仿自然生态系统中的生产者、消费者和分解者，以资源(原料、副产品、信息、资金、人才)为纽带形成的具有产业衔接关系的企业联盟(王兆华，2002)，以一体化的生产方式取代传统的简单化生产方式，而减少或消除工业活动对环境的影响。在国家层面，自然财富循环链意味着在整个国民经济中建立一条大的循环生态产业链，不同类型企业分别在生态产业链的不同环节形成相互依存、相互协作的产业，使得一个国家的自然财富保值增值。
(2)人文财富循环链的构建。在企业层面，人文财富循环链意味着将企业由生产基地转变为休闲体验中心，从而使企业的生产行为转变为一种体验、休闲和感情交流过程。结果就是，企业产品生产出来的同时，也有助于提高企业员工的情感、安全、健康快乐，反过来又能够进一步促进企业下一阶段的生产。在园区层面，人文财富循环链意味着在某一区间内，企业之间组建以人文财富创造为基础的共生系统，不同企业分别致力于人文财富创造的不同方面，共同形成整个区域内的良好人文环境。在国家层面，人文财富循环链意味着在整个国民经济中建立起一条大的循环人文产业链，是整个国民生产活动在损耗人文财富投入的同时，能够创造人文财富，促进人们情感交流，提高国民的健康安全，维持国家人文历史的连续性和不断积累。
3.建立新型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
生产责任延伸(Extended Producer Responsibility，简称EPR)制度是瑞典环境经济学者托马斯(L.Thomast)在1988年提出的一种旨在使产品制造者对产品整个生命周期，特别是对于产品的回收、循环和最终处置等各个环节承担责任，减少产品报废失效后对环境影响的环境保护战略。后来，这一概念得到了世界各国的广泛响应，而联合国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也对这一概念进行了完整阐述：生产责任延伸是指产品的生产商和进口商必须对其产品在整个生命周期中对环境的影响负大部分责任，包括原材料的选取和产品设计的上游影响，生产过程的中游影响以及产品消费后回收处理、处置的下游影响，见图2。生产责任延伸制度在国外得到了广泛的应用。例如，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的起源地瑞典，规定包装物、废纸、汽车、轮胎行业的生产企业或进口商不仅要负责产品的生产、销售，而且要负责产品形成的废旧物品的收集、运输、再利用和填埋处理。目前，瑞典许多不同行当包装物的生产者已经联合成立物资公司，专职废旧包装物的收集、运输和循环利用。
现有的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在废弃物处理，保护自然环境方面取得了积极效果，然而，同样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产品的使用和废弃不仅仅对环境可能造成不利影响，而且也可能会损害人文财富。如何承担产品使用和废弃中对人文财富影响的责任是新型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要研究的重点问题。事实上，很多产品对人文财富的影响是非常明显的，甚至比对自然财富的影响更为严重，必须要对此加以重视。例如，一些网络游戏往往容易导致一些青年人或者未成年人沉迷其中，从而对他们的健康安全、情感交流、工作学习，以及整个社会的风气都会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游戏的开发者应当对此承担一定的人文财富责任。一些网络聊天工具在方便了人们交流的同时，也带来了很多社会问题，不少不法分子将其作为违法犯罪的工具，对此，不仅法律部门应加强监管，而且聊天工具的提供者也应当采取相应的措施。国外一些进口产品往往伴随着很多的意识形态的因素，可能会对中国文化产生一定的冲击，这部分责任应当由进口商来承担。
图2 新型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
新型生产者延伸制度从根本上将是将科学的生产方式和科学的生活方式有机统一。目前，在我国建立生产者延伸责任制度是非常必要的。由于生产者延伸责任制度在自然财富领域的应用已经有较多研究，并且提出了很多有价值的建议，在此不再累述。我们将重点关注在人文财富领域，生产者延伸责任制度应当如何建立。一是生产者要关注产品消费环节中对人文财富的影响，并承担责任。例如，网络游戏生产者要关注消费者在玩游戏中可能会对自身健康安全、情感交流产生的不利影响，然后采取措施减少消费者玩游戏的时间，减少其对此痴迷的程度，并采取措施促进其增加户外活动，增加与家人朋友之间的交流。二是生产者要关注产品报废和回收环节(消费后的环节)对人文财富的影响，并承担责任。例如，一些进口商在进口国外产品时，应当注意这些产品中蕴含的人文因素会对社会产生的冲击，并且与生产者一起承担治理不良冲击的成本。如果这种冲击过大，进口商应当从承担社会责任的角度出发，停止对这些产品进行进口。同时，为促进企业更好地承担生产者延伸责任，国家的监管部门应当同建立产品环保测评制度一样，建立产品的人文财富影响测评制度，对不同类型产品对人文财富的影响进行评估，并定期发布报告，引导企业更好地对自身的行动承担相应的责任。
五、结语
财富可以分为劳动财富、自然财富、人文财富三种类型。发展不仅包括财富总量的增长，而且包括财富结构的优化。对当前中国来讲，GDP的提高并不一定能够带来财富的增长，甚至会造成财富的减少。三大财富失衡已经成为国家贫穷的新形式，而且相比于劳动财富贫穷，自然财富贫穷和人文财富贫穷是一种更为深远的贫穷。中国在制定产业发展战略的时候，应摒弃传统的比较优势论，转向三大财富平衡论。通过以三大财富平衡为核心目标的产业结构调整，发展新型循环经济，建立新型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实现三大财富的平衡增长。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陷入“有增长无提高的陷阱”。
注释：
①劳动财富是指那些需要人类劳动创造的，能够给人类带来某种物质上和精神上的满足，并且具有逆向稀缺性的东西；自然财富是指那些大自然赋予人类的，但人类活动能够对其产生影响，能够给人带来物质上的满足或保障，并且具有正向稀缺性的东西；人文财富是指人类在生产活动和日常生活中自然产生的，或者历史上遗留下来的，能够给人带来精神上的满足，并且同时具有正向稀缺性和逆向稀缺性的东西(李海舰等，2008)。
②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1981-2010)。
③数据来源：世界银行网站。
④据世界银行发布的报告《Where is the Wealth of Nations》，我国的人均总财富为9387美元，落后于全世界GDP排名前十位的任何一个国家，大概是美国人居财富总值的1.8％。我国保护区人均占有最为缺乏，是美国人均占有量的1.6％；地下资源、木材资源、森林除木材以外的其他资源、农田、牧场、自然资源分别是美国的7.2％、7.9％、12.2％、51％、8.8％、15.1％。虽然日本人口也很多，但在很多方面的人均自然资源占有要好于中国。例如，日本人均自然保护区占有数量是中国的13.5倍，人均占有森林除木材外的其他资源、牧场的数量均为中国的2倍左右。从自然资源耗损占国民总收入的比重来看，2000年我国能源损耗占到国民总收入的3.6％，在世界GDP排名前十位的国家里仅次于俄罗斯位居第二；矿产损耗仅次于俄罗斯、巴西，位居第三位；净森林损耗占国民收入的比重居第一位；二氧化碳排放损害占国民收入比重仅次于俄罗斯居第二位。
⑤数据来源：《中国现代化报告》(2008-2010)。
⑥由于劳动财富型产业的产出是以劳动财富为主，因此，劳动财富型产业中劳动财富产出以大写字母进行标识。同样，自然财富型产业和人文财富型产业的产出中，自然财富产出和人文财富产出以大写字母进行标识。
⑦小循环模式是指单个企业内部物料循环的经济模式；中循环模式是指工业园区内共生企业之间物料循环的经济模式；大循环是指在全社会范围内物料循环生产、使用的经济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