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统计学科发展趋势的探索——“大统计”讨论、研究综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发展趋势论文,学科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我国统计学科经历了一个曲折的发展过程，研究统计学科发展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理论问题。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国家把统计学列为一级学科以后，我国统计学界提出构建“大统计学”的观点，并开展了广泛的讨论。笔者撰写此文参加讨论，以求抛砖引玉。
一
要探索统计学科的发展前景，首先要回溯我国统计理论的源头和历史，勾画出我国统计理论的变化曲线。
中国统计理论从二十世纪初由西方传入，到民国时期已初具规模。当时主要翻译英、美、日等国的统计著作，其中以民国三十一年（公元1942年）李黄孝贞、陆宗蔚翻译出版的美国密尔斯（MILSS ）的《经济和商业统计方法》影响最大，推崇为统计学的范本。当时国内自编统计教材的内容与欧美出版的统计学并无两样。
新中国成立以后，一方面对英美统计理论作为资产阶级统计进行批判、全面否定。另一方面全面照搬原苏联的统计理论，大量翻译原苏联的统计理论书籍。如廖佐夫著的《统计学原理》、叶若夫著的《统计学教程》、奥斯特鲁莫夫著的《新统计学概论》以及后来斯特鲁米林著的《统计学原理》等等。特别是1954年苏联科学院、苏联中央统计局和苏联高等教育部联合召开了统计科学讨论会。会议对统计学的对象和方法作出如下决议：统计学是一门独立的社会科学，它在质与量的密切联系中研究大量社会现象的数量方面，研究社会发展规律在具体时间、地点条件下的数量表现……统计学的理论基础是历史唯物论和马克思列宁主义政治经济学。会议着重批判了以皮撤列夫和亚斯特列姆基为代表的认为统计学是研究自然界和社会大量现象的通用科学的观点，以及以德鲁日宁为代表的认为统计学是研究方法论社会科学的观点。这次会议对我国的统计理论建设和统计教学实践产生了极其深刻的影响。尤其是1957年以后，我国出现了“左”的倾向，统计理论研究也难逃厄运。对数理统计口诛笔伐，横加批判，认为数理统计是搞数字游戏，搞繁锁哲学，是对毛泽东同志调查研究思想的对抗。与此同时，忠诚恪守于原苏联统计科学讨论会对统计理论所作的结论，不敢越雷池一步。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讨论之前，我国统计学界所指的统计理论是仅指社会经济统计学，它是社会科学，不是通用科学，它是实质性科学，不是方法论科学。长期来已成为“绝对真理”。
二
在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和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推动下，对统计学科性质的认识实现了第一次突破。1978年年底国家统计局召开全国统计教学、科研规划座谈会（即峨眉会议）。这次会议按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原则，解放思想，打破长期以来“左”倾思想形成的禁区，包括不承认数理统计学是统计学，对西方统计理论一概加以排斥等，对统计理论上的一些重要问题进行了争鸣。如统计学是一门还是两门？社会经济统计学是研究统计方法论的科学还是研究社会经济规律的科学？是只研究数量方面还是既研究数量又研究质量？调查研究与统计学的关系？统计服务与统计监督的关系等等。这次会议是我国统计学科建设和发展的重大转折，具有深远的意义。它的重要标志是：首次提出了社会经济统计学，并就社会经济统计学是一门方法论科学的观点取得了共识。
三
近十几年来，我国统计学科出现了社会经济统计学与数理统计学相互渗透的发展格局。在社会经济统计学中吸收抽样推断、相关分析和统计预测等内容。在应用数理统计学中吸收统计指数法、国民经济核算中的国民生产总值核算和投入产出核算等内容。但在双方吸收对方内容的过程中，只讲应用，不讲基础理论和公式推导，只是对统计学科发展的一种探索和尝试，毕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统计学科的发展问题。
1992年11月国家技术监督局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学科分类与代码》中明确规定统计学为一级学科。在这以前，社会经济统计学是归属于经济学的二级学科，数理统计学是归属于数学的二级学科。统计学列为一级学科后，引起了我国统计学界的广泛关注，关于构建大统计的讨论应运而生。
构建大统计学不仅是我国统计学科建设和发展的需要，也是在国际范围内，解决官方统计学与学院统计学分离的需要。在统计学发展的历史过程中，数理统计学派与社会统计学派之争由来已久。近期表现为官方统计学家与学院统计学家的分离。这种分离已引起国际统计学会的高度重视，因此国际统计学会主席P·J·Bierve在四十届国际统计学会年会上提出：“我们感到满意的是在两大领域中所取得的成绩，同时又感到焦虑的是官方统计学家与学院统计学家之间存在的分离。”官方统计学家与学院统计学家似乎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官方统计学家对学院统计学家的论著感到过于抽象、不易理解。而学院统计学家对官方统计学家的论著感到过于具体、枯燥。会议决定成立一个专门解决两者分离，促进两者合作与交流的委员会。联系我国实际，是否可以把学院统计理解为社会经济统计学和数理统计学（应用），官方统计理解为政府统计工作体系。纵观我国情况，社会经济统计学与政府统计工作体系结合比较密切，理论与实践是统一的。而数理统计（应用）与政府统计工作体系存在一定的分离现象。但这种分离要比国际上其他国家好得多。国际上提出解决学院统计学与官方统计学的分离和我国提出大统计学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我国提出建立大统计学，不仅符合我国国情和统计学科发展的趋势，而且也是国际范围内统计学科的重大变革。
四
自提出构建大统计以来，国内统计学者发表了诸多文章，众说纷纭，在重大问题上尚未取得共识，现综述如下：
（一）关于大统计学的研究对象或赋予的定义
研究对象是一门学科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它关系到这门学科的性质、体系和研究方法。目前，对此主要有五种看法。
1.有的学者认为数理统计学是一种通用的方法论科学，因此可以把数理统计学作为大统计学的原理。基于这种认识，提出大统计学“是研究随机现象大量数据资料的收集、整理、描述和分析的方法论科学。”（注：纪宏.统计学科学体系建设的理论思考）这样使大统计学与现有的数理统计没有实质性的差别。
2.有的学者认为建立大统计学之日，就是社会经济统计学与数理统计学合并之时，大统计学就是将社会经济统计学与数理统计学学科有机地融合。
3.有的学者认为大统计学是以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的数量方面为研究对象。它既研究确定性现象，又研究随机性现象。正如有的学者提出：“大统计学科是包容了社会经济统计学、数理统计学的‘大口径’统计学，其研究对象涵盖了社会、经济、科技和自然现象的数量方面，既研究确定性现象，也研究随机现象。”（注：林勇.论大统计系统与大统计学科体系）
4.有的学者提出：“统计学是一门交叉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并具有横断性、边缘性、交叉性、综合性的独立学科。”（注：唐期如、张训功.具有中国特色的统计学学科体系的框架设计.统计研究，1994，（5））“统计学的研究对象是以各种总体现象数量方面为主， 并以统计体制与法制等统计运行机制为辅。”（注：唐期如、张训功.具有中国特色的统计学学科体系的框架设计.统计研究，1994，（5））
5.有的学者提出“统计学是研究自然、社会、心理领域总体数量方面的通用方法论科学，既研究这些领域的确定性现象，也研究随机现象、模糊现象和其他不确定现象。”（注：李成瑞.当前统计理论研究中的几个问题）
上述诸家观点，在实质上存在明显的不同。
（二）关于大统计学的理论基础
过去总认为社会经济统计学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辩正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数理统计学的理论基础是概率论。而大统计学的研究对象远远超出社会经济统计学和数理统计学的研究对象。它的理论基础不是简单地两者相加。由于大统计研究对象的广泛性，甚至可称为无界性，给界定它的理论基础带来了很大困难。有的学者提出：“统计学的理论基础不仅仅有哲学、政治经济学、社会学等社会科学，而且有概率论、生物学等自然科学，甚至有管理学、控制论、信息论等边缘性交叉科学。”（注：唐期如、张训功.具有中国特色的统计学学科体系的框架设计.统计研究，1994，（5））据此，大统计学的理论基础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学科群。
（三）关于大统计学的学科体系
不少学者通过统计学科体系的描述来刻画大统计学的大体轮廓。多数学者主张大统计学的学科体系分为三级。
一级学科，称统计学或称统计基本理论。
二级学科，一般分统计史学、理论统计学、应用统计学和统计学其他学科。又把二级学科分得更细，如把理论统计学具体分为理论社会经济统计学、理论数理统计学。把应用统计学具体分为应用社会经济统计学、应用数理统计学。
三级学科，把具体学科分类归属。如在二级学科的应用统计学下包括宏观经济统计学、微观经济统计学、经济计量学、人口统计学、社会统计学、天文统计学、地质统计学、生物统计学等等专业统计学。在二级学科统计史学下包括统计活动史、统计思想史等等。
也有学者提出，理论统计学为二级学科，而应用统计学为三级学科。在理论统计学里又分为二类，一类是统计认识理论，它包括社会统计学、经济统计学、科技统计学、自然技术统计学等等；另一类是统计活动理论，它包括统计组织管理学、统计史、统计活动效率理论等。
在研究统计学科体系分类时，国际统计学会（ISI ）常设办公室主任Ioltan Keneiiey提出的统计学科分类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他指出：统计是一组科学，具体包括：统计学基本理论；经济统计学；社会统计学；物理统计学、生物统计学、环境统计学及其他领域统计学等等；统计活动理论；统计学史研究。在每类里面包括更详细的具体学科。
（四）关于大统计学的载体
大统计学究竟有没有一部统计理论著作作为代表作，在诸多论文中，归纳起来，主要有两种观点。
1.以统计学学科群作为大统计学的载体。持这种观点的学者提出，将现有各种统计学，包括社会经济统计学、数理统计学、科学技术统计学等等，进行科学分类，并冠以一定的称谓，如理论统计学、应用统计学等等。这就是统计学的二级学科，把属于二级学科的具体统计学作为统计学的三级学科。而这一大群统计学就是一级学科的大统计学。不再有一部统计学的理论著作作为大统计学的代表作。
2.需要创建一部统计学的理论著作作为大统计学的载体，它是一级统计学的代表作。持这种观点的学者普遍认为，作为一级学科的统计学，应该有一部统计理论著作作为载体和代表作。它是在现有的统计学科群的基础上，经过提炼、概括和升华，涵盖研究社会、自然、科技、心理……的统计基本理论和基本方法的文理渗透的一部著作，这就是现在大家所企盼的大统计学。
但是有的学者提出：“无论研究领域、研究内容抑或研究方法、知识体系都如此庞杂的统计学诸分子，它们能否，或者，又将如何统一起来呢？”（注：杨灿.关于大统计学理论问题的再思考）“不同分支的统计学事实上很难，甚至无法简单地融合起来。所有这些，又使得大统计学难以成为一门严格意义上的，高度统一的统计学。”（注：杨灿.关于大统计学理论问题的再思考）
笔者认为，在探索构建大统计时，应当防止重一种统计学而贬另一门统计学的不科学、不严谨的倾向，要正确评估社会经济统计学和官方统计活动。有的学者对社会经济统计学乃至官方统计活动进行了不恰当的抨击。如“我国以前的社会经济统计，方法太简单，数理统计和一些现代定量分析方法应用得很不够。社会对统计的看法在一定程度上是统计工作自己造成的，你自己只搞加加减减，顶多有个乘除，人家当然把你看成小学文化就能干的工作，当然看不起你，当然把你压在雷峰塔下，要想从社会的底层走出来，就必须丰富自己的方法库。”（注：邱东.对大统计思路的若干思考.统计研究，1995，（4 ））这种议论如果出于基层的一般统计干部，尚可理解，但出于有统计理论造诣的学者，却不能不使笔者感到惊讶。本文无意对此作全面辩论和阐述，只想说明，属于社会经济统计学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也是官方统计工作的重要内容。难道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真的如此简单吗？难道库兹湟茨，列昂节夫和斯通三位经济学家（实际也是社会经济统计学家）获得诺贝尔奖是因为他们从事的是小学文化就能干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研究吗？难道我国政府统计部门的工作人员整天就是在搞加加减减，顶多有个乘除的工作吗？……总之，我国过去有过排斥数理统计学的历史，在今天探讨创建大统计学时，不要走向另一个极端，再犯历史的错误，贬低社会经济统计学。误把统计数理化作为构建大统计学的导向，使构建大统计学走入误区。
创建一级学科的大统计学是我国统计理论、教学和实际工作者肩负的历史使命。需要组织包括社会经济统计学家和数理统计学家在内的一切统计学家，相互学习、取长补短，经过长期坚韧不拔的努力，才能攀登构建大统计学的科学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