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性”与“动态”的区别：汉语与英语的状态动词比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英语论文,动词论文,区别论文,状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146.2;H31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1263(2002)04-0001-10
汉语与英语都有所谓的“状态(states)动词”；然而，汉语与英语的状态动词却有本质上的差异。本文将从英语的状态动词着手，探讨一个在英语语法讨论里还没有被认出的特性。然后证明这个特性就是汉语与英语状态动词的不同之处。
汉语与英语都把动词分为两类：“状态(states)”与“动态情况(dynamic situations)”，或是“静态(stative)”与“动态(dynamic)”。本文阐述此种区分的不足之处；指出目前的“动态情况”必须细分为“动性(dynamic)”与“动态(active)”，后者是“活动的(motional)”。否则，“状态”与“动态情况”（或，“静态”与“动态”）两类动词在语法或语义上的各种定义都无法成立。
本文提出如下的分析：动词的特性第一个二分法在于［+/-dynamic／动性］；在［＋动性］之下，进一步区分［+/-active／动态］，即是否是“活动的(motional)”。本文并证明英语的所谓状态动词（love,see,think,understand.know.stand,live，等）都具有［+dynamic／动性；-active／动态］的特性，而汉语的状态动词（如，漂亮，聪明，便宜，等）才是真正的“静态动词”，具有［-dynamic／动性］的特性，英语里［+dynamic／动性；-active／动态］的动词又可分两类［±intense／强性］，如，watch(+)与see(-),wait(+)与live(-)之间的差别。然而，［intense／强性］的特性不是一个绝对的价值而是一个变数；在特殊的实践方式(mode of realization)之下，动词的“动貌(physical modality)”会有所改变，因此动词的语法行为(syntactic behavior)也会改变。就是因为这个［±intense／强性］的差异，同是［+dynamic／动性；-active／动态］的动词有些可以出现在进行式里，有些不可以；又因为它是一个变数，所以同一个动词又有时可以出现在进行式里，有时又不可以。
本文的讨论从英语动词现有的区分（“状态”与“动态情况”）出发，阐明其不足之处，而后才讨论新的区分方法以及汉语状态动词与英语的状态动词不同之处。文中对动词的特性或本质的讨论都举出语法或语义上相应的差别以兹证明。
零导言
英语动词一向被分为“状态”与“动态情况”两类。Quirk et al.对状态与动态情况作出一个清楚的界定。他们说，“动词，不论是通常或是偶尔，不能出现在进行式里的就是状态动词，反之，就是动态动词。(When verbs(either habitually or in certain uses)will not admit the progressive,they are called STATIVE.When they will admit it,they are called DYNAMIC.)”然而，他们随即又说道，“一直都表达状态的动词往往也可以有表达动态的用法(verbs that are almost always stative can usually be given a dynamic use on occasion)”。这个后续的但书把先前清楚的界说全盘推翻。西方学者们还提出了另一些语法界说以及语义上的界说。
本文首先将证明语法语义的界说都是不通的路。而后再指出那是由于在状态与动态之间，有一个重要的特性被忽略了。英语动词在“动貌(physical modality)”方面，动与静的分类须重新界定。而这个被忽略的特性正是汉语状态动词与英语状态动词的差别所在。
一 语法性质界说的不足
“状态”与“动态情况”在语法上的首要区分条件就是“状态”不能出现在进行式(progressive aspect)或祈使句(imperative mood)：“动态情况”则可以(Vendler 1967;Quirk et al.1972;Comrie 1976;Lyons1977)。这样的区分条件可以说是广为学者们所接受。然而，事实上反证的例子却比比皆是。对于此种情况，至今学者们所做的只是另立名目来辩解(a by-pass device)，也就是迴避问题，而无法针对问题，阐明差异。
1.1 进行式(simple progressive)不足以作为检验条件
先简单说明单纯进行式(simple progressive)作为分辨“状态”与“动态情况”的条件的不足之处。
Vendler(1967),Comrie(1976),Quirk et al.(1972)等人都以简单进行式来检验区分“状态”与“动态情况”。笔者(Chen 1982)则指出完成进行式(perfect progressive)才是较为有效的检验条件。例如，
1a) Until the twelfth of never,I'll still be loving you.（－流行歌曲）
1b) *He has been loving you for the last three years.
2a) He is dving.
2b) *He has been dving for the last three days.
由上述例子可见完成进行式才是有效的检验条件，简单进行式则有所不足。或许有人认为句子2a)是表达未来(futurate progressive)，其实不然。“死”固然是不能持续的，生死的转换或许是一瞬间的(instantaneous)，但是“趋近死亡”是可以持续进行的：句子2a)表达的就是"approaching death"，所以是真正的进行式。这一点笔者(Chen 1982)已经证明过，此处不再赘言。下文将讨论的是各家辩解状态动词能够出现在进行式的句子里的各种说法。
1.1.1 以词类命名迴避问题
Quirk et al.(1972:96)声称“同一个动词的不同用法当然属于不同的类别。(The same verbs with other uses belong of course to other classes.)”于是他们说smell在(3a)里是个状态动词，表达感官知觉(inner perception)；在(3b)里则是一个动态动词，表达活动(activity)。
3a) I(can)smell perfume. (Stative-Quirk et al.)
3b) I am smelling perfume. (Dynamic-Quirk et al.)
动词understand在各家(Vendler,Comrie,Quirk et al.)的分析里都是状态动词。Comrie(1976:36-37)在讨论句子4)之时，也以“状态动词的非状态用法”来作解释。
4) I am understanding more and more about quantum mathematics as each day goes by. (Non-stative use of stative verbs-Comrie)
Quirk et al.与Comrie的两种解释都可说是巧立名目，迴避了问题的核心。结果就是循环论证。
1.1.2 从语义解说来迴避问题
Quirk et al.(1972:95)声称be与have在进行式里表达不同的语义(meaning)：
5a) John has a car. ("possesses")
5b) John is having a good time. ("is experiencing")
6a) Mary is a good girl. ("is by nature a good girl")
6b) Mary is being a good girl today. ("is behaving well")
这样的语义区分，不但牵强而且完全不合理。例如，句子6a)也可以解释为"always behaves well"。再看下列的句子，1c)与1a)之间，1d)与1e)之间，能说是各指两种不同的“爱”吗？
1c) I love you.
1a) Until the twelfth of never,I'll still be loving you.
1d) I love surfing
1e) l went surfing yesterday,and I was loving every minute of it.
Comire(1976:35)认为句子7a)里的seeing的意思是："I am only imagining things,in fact,there are no pink elephants for me to see."
7a) I'v only had six whiskies and already I'm seeing pink elephants. ("am imagining")
事实上，说话的人可能还相当清醒，只是夸张一下自己微醺的感觉。当然也有可能真是醉到看见了一群粉红象。在酒精或药物的影响下，各种幻象都可能出现，而且可能是十分真实的感觉(perception)。但是，不论是清醒或是酒醉，句子7a)的当事人要表达的就是“看到了一群粉红象”。
语言学家没有权利把他人的感觉(perception)解说为想象(imagination)。同样地，在下列的句子里，不论当事人是刚刚撞上了屋梁，（于是“满天金星”），或是眼球有毛病，或是用比喻的修辞法，他要表达的也是“看”的过程("the process of SEEING as PERCEIVING")；语言学家也是无权把它解释为“想象”：
7b) Oh,I'm seeing stars.Help me to a chair,quick!
7c) I've been seeing spots before my eyes since yesterday.
7d) Both Japan and Germany are seeing their overall trade surpluses continue to widen in dollar terms.
Hear，另一个表达感官知觉的动词，也是“状态动词”(Quirk et a1.1972:96)，同样地可以出现在进行式里表达进行中的过程：
8a) I have been hearing buzzing sounds since yesterday morning.
8b) I have been hearing incessant high-pitched noises ever since I recovered from that cold.
事实上，Quirk et a1.(1972:96)的“认知状态动词(stative verbs of cognition)”几乎都可以出现在进行式里。例如（Quirk at a1.的分类，笔者的例句）：
9) I am knowing more and more about this person.
10) You have been imagining things,my dear.
11) We have been thinking of closing down that branch office.
12) For years I have been guessing your intention.
13) I was intending to tell you about it when you asked me.
Quirk et a1.(1972:96)声称“关系状态动词(relational stative verbs)”通常不可能出现在进行式里。然而下列的句子却是完全可能的（Quirk at al的分类，笔者的例句）：
14) This jar has been containing water for a long time,therefore mosquitoes are breeding in it.
15) He has been depending on me to supply the materials.
16) The matter has been concerning me alone in the past,but now it concerns you as well.
17) All along you have been deserving much more than this.
此一小节的讨论充分证明进行式（不论是简单进行式或是完成进行式）无法区分状态(states)与动态情况(dynamic situations)。
1.2 祈使句式(imperative mood)不足以作为检验条件
在进行式之外，另外一个区分状态与动态情况的界定条件是祈使句式。状态动词据称不能出现在祈使句里(Quirk et al.1972:402)。然而，从Quirk et al.(1972:96)的状态动词里，我们可以轻易地写出一大串反证例句：
18a) Love (Forgive/Believe/Depend on) me!
18b) Taste (Smell) it!
18c) Include me in!
18d) Be good!
18e) Guess who's coming to dinner!
18f) Remember to post that letter!
18g) See for yourself!
18h) Imagine finding yourself in an abandoned ship!
18i) Wish me luck!
18j) Hear me out!
二 语义性质界说的不足
两种语法性质的界说都无法区分这两类动词，且看两种语义性质的界说是否有效。
2.1 “不费力／能量(no effort/energy)”以及状态的“持续性”(the"lastingness"of states)
Comire(1976:49)声称保持一个状态无需费力，保持一个动态情况则需要持续的力量，不论是内在或外在的力量。他又说，一个状态如果没有外力的干预会持续下去，这也包括“站立；知道”。("With a state,unless something happens to change that state,then the state will continue;this applies equally to standing and knowing.")而动态情况则必须靠能源不断地输入才能持续。因此，如果一个在跑步的人停止注入力量，他就会停下来，跑不下去了。上述的界说看似清楚，但却无实际上的效用。Comrie(1976:37)说“站立”的姿势是一种状态（由“坐姿”换到“站姿”当然不是）。想来“坐”的姿势也是状态。而笔者认为，即使是“坐姿”与“站姿”也需要不断的注入力量才能保持这个姿势。例如：
19a) I was exhausted after standing/sitting there for an hour;eventually I collapsed before the ceremony came to an end.
19b) I can't remain sitting up any longer,let me lie down.
事实上，standing,sitting以及living（根据Quirk et al.1972:308;Lyon1977:706；也是状态动词）都可能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中断或停止。一个体能好的人也许可以站立一段相当的时间，直到他决定坐下或走开。可是，一个体弱的人在站立一段时间之后，可能就会不支而倒下。而如果这个人倒下了，那并不是由于外来的力量或事件改变了这个情况；而完全是由于体力不足，后继无力，撑不住而倒下来。换句话说，不是“倒下”的事实使得“站”或“坐”的姿势终止，而是“站”或“坐”的终止导致“倒下”的发生。就如同一个心脏病人的死是因为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不是因为死亡的发生导致心脏停止跳动。
总而言之，standing,sitting以及living等所谓“状态动词”都需要能量不断的输入才能持续；若是能量的供应停止了，那么无需外力的干预这些“状态”都会终止。这一点与Comrie所定的界说相反。
动词think与imagine在Quirk et al.(1972:96)的分类里都是状态。可是也必须要有能源的注入才能持续。例如：
20) I'm too tired to think;ask me tomorrow.
Knowing在Comrie的分类里是状态。可是也会在没有外力或外来事件的干预之下自行终止。我们对过去的事情的知识或记忆，或是小时候学过的一个语言，都会被时间冲淡，以至最终不留痕迹。我们不能说是“忘记”改变了我们的记忆或知识，而是记忆或知识的逐渐消失才产生了“忘记”。
2.2 状态的“一致性(homogeneity)”
Lyons(1977:483,707)认为“一致性”是状态的一个特点。也就是说，一个状态在它存在的期间内是持续不变的。动词understand在Vendler,Comrie,Quirk et al.的分类里都是状态。可是Comrie(1976:36-7)又声称它也可以表达一个正在发展中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的每一个层面或阶段都各不相同。例如：
4) I am understanding more and more about quantum mathematics as each day goes by.
事实上，understand是一个典型的不断地进展的过程，也就是不断地改变的过程。Comrie声称这个动词表达一个一致的、不变的状态，可是也可以表达一个进展中的过程("can also refer to a developing process")。这样的说法是清楚明白的自相矛盾。同样的，think,imagine等心理（脑子）活动事实上都是有变化的过程。另外一个典型的状态动词，love，更是可以阐明此种所谓状态的易变性，因为“爱”不但在量方面会变，在质方面也会变：
21a) I don't love him the way I used to any more.
21b) I used to love her as a little sister.but now I love her as a woman.
21c) I'll love you forever;my love for you will never change.
21c) 这句恋人之间的誓言本身就是爱情易变的最好说明。如果“爱”这个状态是不会变的，海誓山盟也就根本无由出现了。
总结上述的讨论，在状态动词与动态动词的区分上，不但是语法上的界说完全没有约束力，就是语义上的界说也清楚明白地是自相矛盾的。
三 探讨“状态”与“动态情况”的“动貌(physical modality)”
在语法讨论里，英语的"aspect"一词通常是翻译作“态（式）”，“体”或“（动）貌”（T.L.Huang 1992;L.Huang 1988；刘，赵1979）。在本文中，笔者作一区分：“态式”是表达区分动词的简单式、进行式、完成式的"aspect"（与“时式／tense”相对）；“动貌”是表达动词实践的方式(mode of realization)的“动／静态”模式"physical modality"。
3.1 “状态”与“动作”之间的差异
“状态(states)”与“动态情况(dynamic situations)”的差别在于是否包含动作(motion)。这可说是公认的看法。例如，Quirk et al.(1972:308)的分类：
“动作的意义(motional meaning)”-go,move,fly
“静止的意义(stative meaning)”-stand,be,live［表达“单纯的姿势(simple positions)”或“静止的所在(static locations)”］
这样的一个概念架构产生了一些矛盾的分类及命名。例如，Vendler(1967:109)把一些“行动(action)动词”（如，rule,dominate等）归类为“实质状态(generic states)”；而笔者(Chen 1978,1986)也曾谈到“［－活动］的行动动词([-active]action verbs)”（例如：keep,leave(something),rule,dominate,give等）以及汉语里的“半活动性的动词(quasi-active verbs)”（例如，住，等，睡，站，坐）。如此的分类与命名显示出[motional:static]的二分法是有所不足的。也就是说，所用以为分类条件的变数(parameter)可能不足。
[motional:static]的二分法在感官(inert perception)动词的分类上也引起诸多问题。且以动词see为例，Vendler(1967:113)提及G.Ryle(1949)将它定为“目标的达成(achievement)”;N.Sibley(1955)认为它可能实际上是一种“活动(activity)”。Vendler本人起初说(1967:115)seeing不是过程(process)而是状态(state)或是“目标的达成(achievement)”。接着又谈论(1967:117)seeing的“自发性的活动(the spontaneous activity of seeing)”。如此一来，Vendler一共采取了三种说法：state,achievement,activity.Comrie(1976:35)认为seeing与hearing当作状态或是动态情况都可以，因为不同的心理学理论对于知觉(perception)的过程到底有多么地“活跃(active)”有不同的看法。
然而，Comrie(1976:49)同时又声称示波器(oscilloscope)发出声音是一个动态情况，因为它需要能源（电源）持续地输入。同样的道理，灯泡发光也是需要能源不断地供应才能继续。那么，灯泡发光也是一个动态情况。心理学家对于人的知觉有多么的active的问题也可以用在这里；灯泡发光或示波器发声到底有多么的active？
Comrie把示波器发声定为“动态(dynamic)”；可是那却不包含动作(motion)。现在两种不同的dynamism或activeness很清楚地显现出来了。灯泡发光或示波器发声以及我们的“听”与“看”都是有效能的(viable and potent)，但却不是活动的(motional)；而“跑，跳，写字，画画”等则是真正的活动的。事实上，"active"这个字本身也具备了这两种不同的意义，"active sports"里的意义就是“活动的”；"active ingredients"与"(radio-)active deposit"里的意义就是“有效能的”。
上述诸家（Vendler,Lyons,Quirk et al.等）的分析显示出他们只认识到一种的"activeness"或"dynamism"，就是"motional"的意义。由于他们忽略了“有效能”的这一种意义，他们对于状态与动态情况的区分，不论是从语法或语义层面出发，都可说是是处处碰壁的。而Comrie虽然是看出了示波器发声的dynamic的一面，却没有再进一步去探讨此处的dynamism与“跑，跳”等动作的dynamism不同之处。此间的不同就是“动作的动态”与“状态的静态”二分法之间遗漏的部分，也就是上述诸家在语法或语义两个层面所定的界说都无法到达的膏肓地带。
3.2 被遗漏的特点：[+dynamic,-(physically)active]
要清楚地了解动词的“动貌(physical modality)”的特性以及正确地描述动词的语法行为(syntactic behavior)，简单的[±dynamic/active]的二分法是有所不足的。笔者认为有效能而没有动作的一种动貌，[+dynamic,-(physically)active]，就是被遗漏的一个重要特性。那也是英语的“状态动词”的真正特性。
一直以来，"dynamic"与"active"就是被当作同等的意义。上文指出，英语里""active"一字事实上有两种意义；这两种意义应当区分。此处，笔者提出以下动貌结构(modality hierarchy)：
“dynamic／动性”是指“有效能(potent,viable)”，“(physically)active／动态”是指有动作(motion)。［+dynamic／动性］的动词可能是［+active／动态］，也可能是［-active／动态］；也就是说，可能有动作也可能没有。
例如，running与seeing都是［+dynamic／动性］，在这个特性之下，running是［+active／动态］的，一定有身体的动作；而seeing却是［-active／动态］。当一个人用眼睛看的时候是不需要有任何动作的，眼球都可能丝毫不动（所谓“目不转睛”）而“看”却是在持续进行中。如果那个人的眼球，甚至头颅与身体都因为“看”而有所移动，那样的移动只是偶然的(fortuitous)而不是必然的。为了要“看到”而移动是“看”之前的动作而不是“看”的本身。
西方学者分类之下的所谓“状态动词”（如：sit,stand,live,love,think，等）其实都是属于［+dynamic／动性，-active／动态］特性的动词。就因为这些动词具有［+dynamic／动性］的特性，它们才得以出现在（完成）进行式里，它们才会需要有能源不断地输入才能持续。然而因为它们不含动作，所以是［-active／动态］。而［+active／动性］的所谓“有动作(motion)”可以涵盖真实的动作，如“跑”、“写”等，和逻辑上的动作，如“grow／生长”、“change／改变”等。
过去的[±dynamic/active]的二分法把动词分为“states／状态”与“dynamic situations／动态情况”。这样一来，把［+dynamic／动性，-active／动态］这种“动貌(physical modality)”排除于体制之外。事实上，所谓的“状态”原本就不排除［dynamic／动性］的本质。这一点在英语里应该是很清楚的。例如：
22a) a chronic inflammatory state
22b) a continual state of disturbance
22c) a turbulent state
22d) an excited state of mind
22e) an advanced state of decomposition
22f) in a transition state
22g) in the waking/sleeping state
22h) in a dying state
22i) in a sate of unstable equilibrium
22j) The ship was in a sinking state.
22k) The country is in an unsettled state.
以上各种的“state／状态”的说法明确地显示出状态并不一定是“静止”的；往往还是以“dynamic／动性”的情况居多。表面上的静态只是［-active／动态］，并不排除［+dynamic／动性］的本质的可能性。Sound,shine,stand,live,wait等动词都有这种属性。
动词have（上述诸家的“状态／state”）就如同前文讨论过的live，也是不包含特定动作的动词。在句子5c)里，在说话的那一刻，当事人John可能是正在咀嚼一片火腿，或是喝一口茶，或是看报纸，或是看着孙子喝牛奶。不论他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他都是在“用早餐”，"having his breakfast"，那也是一个持续的过程。
5c) John is having breakfast now.
而句子5a-b)里，"has a car"与"is having a good time"都是随时可能改变的状态。
5a) John has a car. ("possesses")
5b) John is having a good time. ("is experiencing")
总结此节的讨论，“static／静止”只是［-active／动态］；所谓的“states／状态”往往有［+dynamic／动性］的本质。而英语的所谓状态动词既然都可以出现在进行式及祈使句，又都需要能源不断地输入才能持续，其实本质上都是［+dynamic／动性］的。
四 ［-active／动态］特性之下的类别：［±intense／强性］
上文提出动词第一层次的二分法在于［±dynamic／动性］，第二层次的二分法在于［+dynamic／动性］之下的［±active／动态］。英语的状态动词都具有［+dynamic／动性，-active／动态］的特性。然而，这一类的［-active／动态］动词的语法行为(syntactic behavior)仍有一些内部差异。那就是，有些动词可以不用进行式，只用简单式，来表达一个正在进行中的过程（例如，live），有些却必须用进行式（例如，wait）。这其间必定还有其他与动词的“动貌(physical modality)”相关的参数被忽略了。
笔者认为这个相关的参数就是［±intense／强性］。前文说过，所谓的［dynamic／动性］指的是“有效能(potent,viable)”，［active／动态］指的是有动作(motion)。“有效能”的动词不一定是有动作的，因此还有［±active／动态］之分。而［+dynamic／动性，-active／动态］的动词在“效能”上还有强弱之分，也就是还有［±intense／强性］之分。［+intense／强性］的动词的语法行为就近似［+active／动态］的动词，必须要用进行式来表达一个正在进行中的事件或过程。而［-intense／强性］的动词则可以用简单式来表达一个正在进行中的事件或过程。
此处，笔者将以三对动词的比较来证明(1)这个“强度”参数的存在（也就是其效力／validity），(2)这个参数决定于动词的实践方式(mode of realization)，同一个动词实践方式不同，就会有［+intense／强性］或［-intense／强性］的差异以及相应的语法行为。
A.Live:Wait-
23a) I live in New York.
23b) I am living in New York.
24a) *I wait for you.
24b) I am waiting for you.
24c) ?She has waited eagerly for him to call since 9:00am,and she's not giving it up.
24d) She has been waiting eagerly for him to call since 9:00am,and she's not giving it up.
动词live是［-intense／强性］的“动貌(physical modality)”，因为生活过程本身并没有特定的动作(Chen 1986)。［-intense／强性］的动词无须用进行式来强调正在进行或延续中的事。因此，简单式的句子23a)可以表达延续中的事；进行式的句子23b)却暗示那是暂时或短期内的事。Wait过程本身虽然也没有特定的动作，但是却有单一的目标；在等待中的人一直是热切地期盼着，密切地注意着。（当然，等得太久也可能会睡着或是累得昏倒。）
［±intense／强性］这个参数是一个变数而不是绝对的价值。同一个动词的“强性”参数是会依照这个动词的实现方式(mode of realization)而有所变化的。例如，句子23a-b)里的live是［-intense／强性］的；通常一个人活着没有特定的动作，也没有单一的目标（有的人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目标，也有人终其一生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可是在句子25a-b)里，live就变成是个分秒必争，丝毫不能浪费的一件事；它的实现方式就变成了［+intense／强性］了。因此必须用进行式来表达持续中的事。
25a) *Ever since the doctor told him that he had only six months to live,he has seized life with both hands and lived every minute of it.
25b) Ever since the doctor told him that he had only six months to live,he has been seizing life with both hands and living every minute of it.
与此相反的，在实践中通常是［+intense／强性］的wait，也会因为时间的拖延而减低了它的强性，因而，可以与live一样，不用进行式也能表达一个持续中的事件。试比较上文的(24c-d)与下列的(24e-f)：
24e) I have waited for him since Monday.
24f) I have been waiting for him since Monday.
B.Watch:See-
在上述诸家的分析里，see通常是当作一个状态动词(Quirk et al.1972:96),watch则是一个动态情况(Vendler 1967:113-120;"an active term")。在笔者的分析里，这两个动词都是［+dynamic／动性；-active／动态］的属性。两个动词表达同样的五官知觉，虽然都可能有额外的动作（如：转身，转头，转眼），那些动作都不是“看”的本身。这两个动词唯一的差别就在于［±intense／强性］，也就是施事者“专注”与“随意”的两种不同态度。Watching是有目的的（起码是“有心”的），因此是［+intense／强性］的属性。Seeing是“无心”的，机遇性的(fortuitous)，什么东西“映入眼帘”就看见什么，因此是［-intense／强性］的属性。这种属性上的差异也反映在语义上：
26a) I watched(looked at)it carefully.
26b) *I saw it carefully.
这两个动词的语法行为在简单式里似乎没有差异，句子27a-b)都是合语法的，差别只是施事者“有心”或“无心”罢了。但是在进行式里，就只有［+intense／强性］的watch才能出现。这是因为进行式是一个强调事件过程的“aspect／态式”，而see既是无心的，机遇性的，强调其过程则缺乏合理性，因此28b)不能成立。
27a) I watched him talking to the salesman.
27b) I saw him talking to the salesman.
28a) I was watching him talking to the salesman when the boss came in.
28b) *I was seeing him talking to the salesman when the boss came in.
然而see是否可以出现在进行式呢？试看下列的句子：
7b) Oh,I'm seeing stars.Help me to a chair,quick!
7c) I've been seeing spots before my eyes since yesterday.
29) Looking at the stock indices,he sighed,"I'm seeing my life savings going down the drain."
30a) Am I seeing a ghost?
30b) "Am I seeing my wife there?"asked the patient with one eye still in bandage.
在上述的句子里，seeing都是在施事者高度专注的情况下进行的，当一个人在视力受损，勉强辨认30b)，或是看到了不可置信30a)或难以接受29)的事物，或是特殊的景象7b-c)的时候，“看”就从“无心，随意”转变为“专注”了；这时候的“看”就不同于“看到”路边的一棵树了，因此用强调过程的进行式就合理化了。与句子24e)里wait的情况一样，通常是［+intense／强性］的watch当时间拖长之后，强性减低，也就可以不用进行式而表达一个持续的事件：
27c) I have watched,watched,and watched,but nothing has happened so far.
这一节里，see与watch之间的差别就如同live与wait之间的差别。在一般的情况下，see是［-intense／强性］的；但是，如果施事者必须很费力地看句子30b)才能看清楚，或是当施事者所看到的景象是超乎寻常的，他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了，那时的“看”就变成［+intense／强性］了。Watch是需要集中注意力的，因此是［+intense／强性］。然而当watch的过程拖得太长，就如24e)的wait一样，强性就降低了，就变成是［-intense／强性］了。一个人的神经不太可能长时间紧绷，久了自然就松弛下来了。
此外，有特定目的的"see"也是属于［+intense／强性］的。例如：
31) Dr.Lee is seeing a patient now.
32) Mrs.Robinson is seeing a younger man.
33) We have been seeing a lot of houses lately.
C.Keep:Leave-
笔者(Chen 1986:137,150)曾指出完成进行式(perfect continuous)与一个短时段配合起来显示出有活动正在进行中("X has been V-ing(NP)for the last ten minutes")，因此，动词是［+active／动态］的句子34)与副词是长时段的35b)就是正确的，而动词是［-intense／强性］的句子35a)就不是正确的句子。
34) John has been washing/painting his car in the garage for the last ten minutes.
35a) *John has been keeping/leaving his car in the garage for the last ten minutes.
35b) John has been keeping/leaving his car in the garage for the last two weeks.
然而，在一个特定的情境之下，35a)也是可以变为合理的句子。假设有一个类似捉迷藏的游戏或竞赛，参赛者要趁巡逻的人不注意时把汽车偷偷驶入众多车房之一，停得越久没被发现，得分越高35c)。在这种情况之下，虽然keeping/leaving仍然是［-active／动态］的“动貌(physical modality)”，施事者甚至可能已经离开现场，但是事件本身却是一个“建设性的持续(a constructive continuum)”。就像捉迷藏时，躲着不动，却绝对是一个［+intense／强性］的过程。
35c) John has been keeping/leaving his car in the garage for the last ten minutes,and still nobody knows about it.
上述的讨论可以证明［±imense／强性］这个参数的存在以及其效用。动词的属性［±dynamic／动性］与［±active／动态］是绝对的价值；而［±intense／强性］是［+dynamic／动性；-active／动态］一类动词的一个变数，[+/-]的价值取决于动词在每个句子里实际的实践方式(mode of realization)。
由于上述例子里，语法行为的变化与情境及语义的改变密切相关，因此不是循环论证。
五 真正的［-dynamic／动性］的“状态动词(stative verbs)”：汉语的状态动词
汉语里的一些词语如：“漂亮”，“聪明”，“便宜”等在语言学家笔下是“状态动词”，在一般人口里是“形容词”。这是因为这些词语又可作修饰名词的定语，又可作句子里的动词。例如：
36a) 漂亮（的）小姐
37a) 聪明（的）孩子
38a) 便宜（的）东西
36b) 她漂亮（／聪明）；妳也漂亮（／聪明）。
36c) 她漂亮（／聪明）起来了。
36d) 她越来越漂亮（／聪明）了。
这些词语可以出现在“了”之前证明它们都是动词，因为“了”表达的是动作的完成或状态的改变或结束。状态的改变或结束也是一种“逻辑动作”（上文提到英语里的“逻辑动作”，如：grow,change等。）。然而它们不能像表达“行为、动作”的动词一样出现在表达进行式的“在”之前（笔者，Chen 1978）。
36e) *她在漂亮（／聪明）。
39) 她在哭／看／想／管／等。
英语里的所谓状态动词，如：see,love,think等可以出现在进行式，甚至是完成进行式里；汉语里的状态动词如“漂亮”等则不可以。事实上，两个语言里的“states／状态”指的是不同类型的动词。在汉语里，“看，爱，想，变”等就是一般的行为动词。此处所谓“行为”，除了肢体动作(body movement)之外，当然也包括“感官活动(perception activity)”及“心理行为(mental activity)”等。英语与汉语的语法分析有一个重要的不同点。那就是英语的语法分析里把“感官活动(perception activity;see,watch,hear,etc.)”，“心理行为(mental activity;love,think,understand,imagine,etc.)”，以及“姿态动词(posture verbs;stand,sit,etc.)”当作“states／状态”；而汉语的语法分析就把它们当作一般的行为动词。英语语法分析里认为状态动词不能出现在进行式里；然而，由于分类错误，英语里的所谓状态动词全都变成了例外。只有汉语的状态动词（分类不同于英语里的情况）才是真正能符合此一语法约束的动词。
六 结语
在语法讨论里，英语的"aspect"一词通常是翻译作“态（式）”，“体”或“（动）貌”(Huang 1992;L.Huang 1988)。在本文中，笔者作一区分：“态式”是表达区分动词的简单式，进行式，完成式的"aspect"（与“时式／tense”相对）；“动貌”是表达动词实践的方式(mode of realization)的“动／静态”模式，"physical modality"。
一直以来，在英语语法分析里，动词的“动貌(physical modality)”的首要二分法就是[±dynamic/active];[+dynamic/active]的动词就是"dynamic situations";[-dynamic/active]的动词就是"states"。这样的二分法无论从语法或语义上，诸位名家都无法作出有效的界定。笔者指出其间的问题就出在对[dynamic/active]概念的错误理解，以及在这个错误概念下所做的的第一步分割。本文对于动词的“动貌(physical modality)”提出如下的分析：
1.动词的首要二分法是［±dynamic／动性］。英语的动词全都具有［+dynamic／动性］的属性；汉语的状态动词（如“漂亮，聪明，便宜”等，既可作句子里的动词，又可作名词之前的定语）才真正是具有［-dynamic／动性］的属性。［-dynamic／动性］的动词不能出现在进行式里。
2.［+dynamic／动性］的动词之下的第二步二分法是［±active／动态］。英语动词里的所谓“states／状态动词”，包括“感官活动(perception activity)”(see,hear,watch,etc.)，“心理行为(mental activity)”(love,think,imagine,etc.)，以及“姿态动词(posture verbs)”(sit,stand,lie,etc.)等，都有［-active／动态］的属性。由于它们是［+dynamic／动性］的“动貌(physical modality)”，因此，不但需要有能源不断地输入才得以持续，而且也可以出现在完成式里，虽然那不是它们典型的语法行为(syntactic behavior)。它们通常也不出现在完成进行式里。
3.［+dynamic／动性；-active／动态］的动词的“动貌(physical modality)”依其在个别句子里的实践方式(mode of realization)而有［±intense／强性］的变化。这个变化可以改变其典型的语法行为(syntactic behavior)。换句话说，此类动词在异于寻常的实践方式中语法行为也随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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