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跨文化角度看英语异形诗的汉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英语论文,角度看论文,异形论文,跨文化论文,汉译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法分类号 H315.9
一
不论是中国还是外国,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有形状怪异的诗出现,英美人多称为open form的诗,我们在这里统称为异形诗。 如何把英语异形诗译成汉语,不少翻译工作者在这方面做过成功的尝试。但是不能否认,人类思维方式的个性亦即语言的个性,导致某些异形诗的不可译性或抗译性,这些诗只能从原文通过其自身的文化去欣赏。
早在两千多年前,就有人进行过写异形诗的尝试。公元5世纪, 波斯出现了一种祭坛诗,其形式依内容而定。在希腊,很早也有田园诗人开始写一种图案诗,根据内容排成几何形状或翅膀、蛋、梭镖等。《希腊诗选》里可以看到这种诗,如一首排成斧形,还有一首排成了卵形。文艺复兴时期异形诗又得到发展,最典型的代表是赫伯特,其中最著名的诗是《祭坛》和《复活节的翅膀》。近代欧美诗坛上出现的具体诗(又称实体诗或立体诗),实际上是图案诗的发展。法国诗人阿波利奈尔有一首写哭泣的诗,字母排列宛如流淌的泪水洒落在纸上。他的另一首写雨的诗把文字排列成长长的斜线,象征下落的雨。图案诗的现代代表人物,要推美国诗人卡明斯。他是画家,也是诗人,写了很多奇特的诗,自称为画诗,也有视觉诗、象形诗之称。他被认为是写图案诗最成功的人。在此前后,还有不少人致力于异形诗的写作,如美国的霍兰德,澳大利亚的詹德尔,英国的戈姆林格、摩根、托马斯、麦高夫、芬利、芬奇等。此外,语言诗、音响诗、打字诗、电脑诗或机器诗等,也属于异形诗之列。有些诗人更是标新立异,甚至用铁等耐久材料来创作可以触摸的诗,这该算是一个新的类别。
二
英语异形诗的汉译,不少人作过尝试,现先以赫伯特的两首诗为例。
《祭坛》的语言内容和版式设计表示信徒的虔诚。赫氏笔下的祭坛由破碎的心用泪水粘合而成,图形以诗行的音节数或音步数为基础。这首诗,黄杲炘先生的译文如右所示:
主啊一个破祭坛是您的忠仆,
用一颗心筑起又用泪水粘固:
它各个部分像由您建造,
匠人的工具哪里能碰到。
也只有人的心
才无比地坚硬,
除了您没有谁
有力量叫它碎。
所以我这硬心
凭它的各部分
合成了这形状,
把您的名颂扬:
所以倘若我有幸得安宁,
这些石块将不停传颂您。
但愿哪我有作您牺牲的福分,
愿您接纳这祭坛而使之神圣。
译者力图再现原诗的内容与形式,进行了可贵而成功的探索。虽然原诗里的大写单词无法译出,但这不伤大雅。
《复活节的翅膀》一诗酷似云雀的双翼,象征人类精神和道德上的堕落与进步。下面仍是黄先生的译文(如左所示)。
造人的上帝给人丰裕生活,
但愚蠢的人把它丧失,
就因为日益堕落
最后竟至于
极落魄;
让我像
宛转的云雀
和你呀同上天堂
并歌唱今日你的胜利:
于是堕落更促我奋飞向上。
我尚未成熟便已开始忧愁;
而你还用病痛和羞耻
把罪孽如此惩处,
最后我终于
极消瘦。
哦请让
我同你一起
把你这胜利分享;
因为我倘把翼附于你,
痛苦磨难更促我奋飞向上。
最初这首诗(英文原文)是横排的,后来的一个版本中改成竖排,其形状恰如正在翱翔的云雀。
以上两首诗的汉译不仅整洁美观,而且以极其清新的书面形象反映了原作在图形和音律上的特点。类似这种图形的诗,如卡明斯的《蜂鸟》、《牛野比尔》都可以这么译。
《蜂鸟》:
i
never
guessed any
thing (even a
universe) might be
so not quite believab
ly smallest as perfect this
(almost invisible where of a there of a) here
of a
rubythroat's home with its still
ness which really's herself
(and to think that she's
warming three worlds)
who's ama
zingly
eye
《牛野比尔》:
Buffalo Bill's
defunct
who used to
ride a watersmooth-silver
stallion
and break onetwothreefourfive pigeonsjustlikethat
Jesus
he was a handsome man
and what i want to know is
how do you like your blueeyed boy
Mister Death
荷兰德的《汽车钥匙》也是如此(见下页左)。
O with what key
shall I unlock this
heart Tight in a coffer
of chest something awaits a
jab a click a sharp turn yes an
opening Out with it then Let it
pour into forms it molds itself
Much like an escape of dreaming
prisoners taking shape out in a
relenting air in bright volumes
unimaginable even amid anterior
blacknesses let mine run out in
the sunny roads Let them be
released by modulations
of point by bend of
line too tiny for
planning out back
in hopeful dark
times or places
How to hold on
to a part flat
or wide enough
to grasp was
not too hard
formerly and
patterned
edges cut
themselves
What midget
forms shall
fall in
line or
row beyond
this wall
of self A
key can
open a car
Why not me
O let me
get in
麦高夫的诗作《40—爱情》别具一格。这首诗很像一个网球场,一道垂线把场地从中分开,正在打球的夫妇二人被分在两边。直线两旁的音节数相等,念时宛如两人在打网球。网的尽头,标题像裁判员站在那里。一般认为,这首诗指西方社会中年夫妇彼此之间总像有无形的墙存在。我们将这首诗试译如下:
40——爱情
中 │ 年
夫 │ 妇
在 │ 打
网 │ 球
游 │ 戏
完 │ 后
他 │ 们
回 │ 家
球 │ 网
仍 │ 在
他 │ 们
之 │ 间
中译文虽然比原诗多了一行,但因每行两边都只有一个汉字,很像打网球的一来一往,比英文里的双音节单音节参差不齐以及重读音节轻读音节轻重不一更具美的效果。
美国《诗刊》杂志1991年3月号发表了几首别致的视觉诗, 其中《餐桌上的旋转圆盘》,我们试译如下:
餐桌旋转圆盘上饭盘菜碟一个又一个桌子四周
饿疯的手
在
圆盘
上贪婪地
抢吃抢喝
圆盘很不
乐意
不愿很快转动
便懒洋洋地把时光消磨
这首名为《餐桌上的旋转圆盘》的诗的形状,很像餐桌上可以旋转的圆盘,内容也与旋转圆盘有关,原文文字平易直朴。
除图案诗之外,某些打字诗和音响诗可以译成汉语。打字诗源自美国诗人奥尔森,他认为可以用打字机作诗。英国诗人里德尔的《贮蜜罐》用打字机造成字母b的间隔和重叠, 制作了无数蜜蜂围着一个蜜蜂飞转的生动形象。吉布斯的《林荫大道》也是用打字机写成的,诗文共26行,每行由三个单词组成,两边是tree(树),中间夹着street(街道)一词。他的另一首《箴言》,上下25行,左右13个词,全由tree(树)一词组成,形成了一个方阵,最中间嵌了个wood(林),生动地表现了“见树不见林”这个谚语。
戈姆林格的《寂静》、摩根的《蜂巢》等,虽常被归在图案诗一类,但与打字诗差别不大。一些模仿自然界声音的音响诗,如果译成汉语,则同打字诗译成汉语一样,没有多大意思。
以上这些诗,我们暂称为普通异形诗,这些诗可以译成汉语,已译出的几首,力图较完美地再现原诗形式和内容的美。
三
以卡明斯的某些画诗为代表的一些诗,能使人产生极特殊的视觉效果,有的还有动感,这些诗大量使用拆词、嵌词、合词、迭词,任意使用大小写,随便用标点符号,将单词颠倒排版,或者甚至是在画图画,等等。我们暂将这些异形诗称为“极端”异形诗,若要汉译则很难表达出原文的妙处。比如《孤单》一诗,原文集图形美、音韵美于一体,作者将“孤单”与“一叶落下”分别拆开又将后者嵌进前者之中,诗中的英文字母给人一种一片树叶飘落而下最后落地从动到静的过程,从而加深了孤单与寂寞的感受。有人将该诗译成(如右):
寂寞
寂
(一
片
口
十
阝
人
土
土
也)
寞!
译者的努力是值得称许的。但我们认为,译文中夹了些汉字偏旁,又有完整的汉字,偏旁和汉字都能使人产生其他联想,似乎有点不伦不类,除图形外,汉译几乎没有传达出原文的美。
再如《旧报纸》一诗,英文如右所示:
insu nlight
o
verand
o
vering
onc
eup
ona
tim
ene
wsp aper
若依样画葫芦勉强译成:
阝 日 光 下
翻
飞
飘
落
张
过
期
的
扌 及 纟 氏
大概中国读者或者不知所云或者味如嚼蜡。又如《蚂蚱》一诗,如右上所示。
r-p-o-p-h-e-s-s-a-g-r
who
a)s w(e loo)k
upnowgath
PPEGORHRASS
eringint(o-
aThe):l
eA
! p:
Sa
(r
rIvInG.gRrEaPsPhOs)
to
rea(be)rran(com)gi(c)ngly
,grasshopper;
作者将英文蚂蚱一词的拼写排列改动3次, 并用大小写字母相间以表现动态,整个诗的排版像一只跳来跳去的昆虫,最后才给出了正确拼写。
另如《猫》,该诗描写猫的各种动作,如跳跃、摆动、滚动、飞跑等,但诗的排列却是静态形象——一只端坐的猫(正面),如右。
(im) c-a-t (mo)
b,i;l;e
FalleA
ps! fl
Oattumbll
sh?
dr
IftwhirlF
(Ul)
(lY)
&&&
这些诗我们也试译过,其效果跟上两首一样。
还有,芬利的《池塘》(见左),全诗共3节,每节两行,每行3个单词,第一、三节是“苹果”一词的拼写,各重复6次, 每二节是倒印的“涟漪”一词,也重复6次,从英语拼写看, “涟漪”同时又像是“苹果”的倒影,其诗其形颇具艺术性。
apples apples apples
apples apples apples
apples apples apples
apples apples apples
他的《荷兰的地平线》,很像一幅多风车的画,而诗人又戏称为“耳朵”。
s s
r
r
a as s
e
e r
r
l la a
s s l
l e
e
rr
a al l
a a s
s l
l
t h e
h
o
r i z o n o f h o l
l
a n d
青年诗人查尔斯的《具体的猫》,看起来恰似一只正在行走的猫。
芬奇的《太阳诗》又别具一格。这首诗共8行,第一行是字母o,下边7行是含有o的单词,表示太阳的形状、颜色、温度等,从上到下每个单词中的o对成一条竖线,以突出太阳的圆的形象。 他还把最后一个词里的第二个o去掉,以表示这个词的本意(如右所示)。
o
hot
orange
round
the sun is old
yellow
atomic
holl w
我国学者黄修齐先生用英文写过一首异形诗,把英文字母自上而下排成竖行,形状像飘落的雨丝,曾发表在英国的文学刊物上。
像这样的诗,要译成汉语恐怕极其困难。
四
英语里的“极端”异形诗为什么不能译成汉语?
人类思维内涵的共性产生两种语言内涵的可译性,人类思维方式的个性亦即语言的个性导致两种语言的不可译性或抗译性。英文由字母组成单词,所以可将字母拆开,任意排列,或交替使用大小写,或者采用其他手段,以达到特殊效果。本文所列举的卡明斯的诗,是较为典型的代表。卡明斯等人在诗歌形式中加入了某种个人化的因素,使他们的这种诗达到了极致,这代表了英语的个性。与西方民族用多音节词汇去进行思维相比,中国汉族用单音节方块字语言进行思维,且汉语方块字又是表意文字,可以进行自由排列组合,所以才能产生像《盘中诗》、《璇玑图诗》这种极品。汉语作为象形文字,能取得特殊的视觉效果。这就是汉语的个性。值得注意的是,有些英美诗人羡慕汉语方块文字的表意作用,如美国诗人埃兹拉·庞德,也有些诗人受汉字的启发而进行创作,如卡明斯一首诗的开头“mOOn Over tOwns mOOn”,其中大写的“O”象征月亮。中英语言里有种种无法衔接的地方, 存在着许多难以克服的障碍,这就是奈达所讲的语言文化差异。由于中英文各受其所属语言文化背景的制约,有时很难在另一种语言里找到相同的艺术形式、思想内蕴和美学品质,即我们无法在两种语言文化之间进行换码。当然,这种实践层面上的不可译性是相对的,有的学者将此称为再创造的零度。
诗歌翻译是一种跨文化的信息交流与信息交换活动。诗歌翻译的本质是再现原诗的美学特质。由于中英文的文化内涵相去甚远,所以有些英语异形诗(顺便说一句,从严格意义上讲,本文的“极端”异形诗及语言诗、音响诗、打字诗等不能算作是诗,美国学者肯尼迪也这样认为),正如汉语的异形诗及其他特殊语言形式一样,只能从原作这种语言和这种语言牵涉到的文化背景和文化知识,去完成信息的传递。
注释:
* 收稿日期:1997—0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