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1日:从文化建设到商业编纂&对光棍节与网上购物狂欢节的分析_亚文化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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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来的11月11日分外热闹,先是“光棍节”的风生水起,后又“网购狂欢节”的全民购物狂欢,使得这个原本普通的日子备受关注。2013年的11月11日,由于天猫“双十一”350.19亿元的惊人成交额,由于紧张激烈的秒杀和抢购大战,似乎让人们忘记了这一天原本是“光棍节”。惊叹这一销售奇迹的同时,笔者不免要问11月11日如何从“光棍节”转变成了如今的“网购狂欢节”?本文从亚文化的视角出发,将光棍节置于伯明翰青年亚文化和商业收编的理论中一探究竟。

       一、理论前提与研究问题

       伯明翰学派关注的青年亚文化(youth subculture)现象,指青年人通过风格化的和另类的符号对主导文化进行挑战从而建立认同的附属性文化方式(胡疆峰,2008:67)。伯明翰学派认为“大部分青年亚文化的特征是寻求刺激、自治、认同和自由,为他们的存在创造他们自己的意义,符号化地表达这些自由,而不是简单地接受现有的主导意义”(Clarke & Jefferson,1973:9)。这里强调的“认同”(identity)指“个体将自我身份同至少另外某些身份相融合的过程”(约翰·费斯克,2004:281)。这种认同的寻求则是通过亚文化“风格”的产生和“抵抗”意义的表达来实现的。

       “风格”在伯明翰亚文化理论中是非常重要的概念,从符号意义上说,赫伯迪格(Dich Hebdige)亚文化研究中的“风格”(style)与霍尔(Stuart Hall)眼中的“仪式”(ritual)是同义词,都要通过“象征化或符号化的活动”来传达“社会的或文化的意味”(Hall & Jefferson,1976:177)。约翰·克拉克(John Clarke)等学者从理论上对亚文化的风格进行了系统阐释,由于深受结构主义影响,他们借用列维—斯特劳斯符号学中“拼贴”、“同构”、“表意实践”等概念来分析亚文化风格的产生(Clalke & Jefferson,1976; Willis,1977)。亚文化的“抵抗”意义正是通过“风格”得以体现,亚文化所代表的对霸权的挑战并不是直接由亚文化产生,更确切地说,它是间接地表现在风格之中,即符号层面(Dich Hebdige,1979:17)。所以说,亚文化的抵抗往往是风格化的、仪式性的。亚文化的抵抗与反叛性主要体现在追求价值观、时尚、风格等方面,往往停留在闲暇领域。而这种“闲暇领域的斗争”,虽然是为了“解决问题”,却由于多停留在文化和符号层面,并没有产生实质性的颠覆作用。

       论及青年亚文化产生的原因,伯明翰学派发展了先前的“世代解释”模式,进一步提出了“结构解释”模式。“世代解释”(generation explanation)理论强调一代人由于年龄的因素和上一代人形成代沟,从而形成了青年亚文化。而“结构解释”(structural explanation)是另一种亚文化译码模式,它认为青年亚文化的产生与青年的社会阶级、地位、结构因素相关联。青年亚文化产生源于社会结构矛盾、阶级问题以及相应产生的文化矛盾,目的是解决主流文化中仍然存在的阶层矛盾问题,为各种社会问题提供“象征性的解决方案”,尽管这种抵抗最终无法解决实际问题,但能通过风格化的抵抗表达出青年群体的要求,表达出草根青年群体对强势文化的不满和弱势群体的同情。

       可当亚文化确立了属于自身特有的“风格”后,亚文化的异化就在所难免,伯明翰学派认为它摆脱不了被收编的命运。霍尔看到了青年亚文化与商品的关系,“它是青年人自我表现的场所,也是商业文化提供者水清草肥的大牧场”(Hall & Whannel,1967:276)。赫伯迪格比霍尔更系统、更充分地分析了亚文化和商品之间的关系,他指出亚文化的表达形式通常通过两种主要的途径被整合和收编进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秩序中去。第一种:商品的方式。把亚文化符号(服饰、音乐等)转化成大量生产的物品。第二种:意识形态的方法。支配集团——警察、媒介、司法系统——对异常行为贴“标签”并重新界定(Hebdige,1979:94)。在伯明翰学派看来,亚文化风格一旦被商业所利用,它必将抛开原初的独创性和对立性,走向与商业的融合并起到缓和意识形态矛盾的作用。亚文化在商业主义力量介入之后,将以消费者为导向,以市场为准则,以盈利为目的,从而削弱或消弭对主流意识形态,对各种霸权的抵抗力量,失去亚文化最初的独立性和创造性。

       本文将光棍节作为一种青年亚文化进行研究,借用伯明翰学派的青年亚文化理论解读“光棍节”现象。11月11日作为一个节日何以可能?为什么说光棍节是一种青年亚文化?光棍节作为一种青年亚文化是怎样被建构的?“网购狂欢节”又为何能够替代“光棍节”成为如今的“双十一”,即商业对于光棍节的收编是如何进行的?同时,文章也以“光棍节”为研究对象,对青年亚文化产生的原因是什么,其重要特征包括哪些,青年亚文化是怎样被建构起来的,商业如何收编青年亚文化,商业与青年亚文化究竟是何种关系等一系列问题做出一定的回答。

       二、光棍节——作为一种青年亚文化

       “光棍节”是一种流传于年轻人的娱乐性节日,以庆祝自己仍是单身一族为骄傲。将11月11日作为光棍节,源于这个日期里有4个阿拉伯数字“1”形似4根光滑的棍子,而光棍在中文中就有单身的意思,这个日子便被定为“光棍节”(Singles Day)。

       光棍节的起源有多种说法,广为认可的一种是说它起源于20世纪90年代的南京高校。1993年,南京大学某寝室4个大四学生每晚举行“卧谈”,他们想出了以即将到来的11月11日作为光棍节来组织活动。从此,光棍节逐渐发展成为南京高校以至各地大学里一种校园趣味文化。也有报道认为光棍节的真正起源是水木清华BBS的“光棍协会”,确切证据表明1999年水木清华论坛上已经出现了“11·11光光节”的提法。那时起,这一天已经开始作为固定的节日被集体庆祝。另有报导称目前可以查证的最早光棍节来自于北京理工大学,1992年由6名大学生组织的“京工光棍节”是这一民间节日的最早雏形。①

       虽然光棍节的具体来历仍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光棍节产生于校园,并通过网络等媒介逐渐传播开来。11月11日作为一个节日何以可能?从伯明翰学派青年亚文化的视角,我们可以窥得一斑。光棍节有着典型的青年亚文化属性,它来源于青年群体,具有亚文化的“狂欢仪式”和抵抗风格。

       (一)青年群体

       “光棍节”诞生于青年人聚集的校园,是年轻人的一个另类节日,以庆祝自己仍是单身一族。它以青年人为主体,虽然现代社会的单身群体年龄跨度不断增大,但青年群体永远是单身一族的主体。青年群体将“11·11”符号化,将11月11日与“光棍”相联系,创造了属于这一群体的特殊节日。由4根筷子式的阿拉伯数字“1”组成的光棍节,形象而谐趣,具有青年亚文化的新颖感和创造力,反映了这个时代别具一格的文化和观念形态,更加反映了当代青年的特质——自我调侃和自我解嘲的同时,却也透出一股群体性自信(燕志华、宋金萍,2009)。

       节日是人类为适应生产或生活的需要在特定时间共同做特定的事而形成的文化认同(黄英,2012:75)。“光棍节”作为青年群体自创的节日并受到热捧,其实质是满足了青年群体的情感需求,同时制造一种青年群体的文化认同。起初11月11日被青年群体建构成“光棍节”旨在扩大社会交往,摆脱单身的处境。从过去的“熟人社会”到如今的“陌生人社会”,弱关系在人与人的交流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现代社会,由于一些传统的重要的满足情感的社会支持网络(如家庭、小区)日渐式微,反而加强了人们对亲密关系的渴求,而光棍节正是青年群体扩大交往的一个“时机”、一个“平台”。网络的兴起改变了人们的社会交往方式,也扩大了社会交往的可能性,网络促进了光棍节的快速传播和发展。但在网络传播和建构的过程中,光棍节越来越带有自嘲和反讽的效果,倾向于娱乐化和游戏化,随着不同时代青年群体的差异性,变成了一种多元意义的象征符号。

       (二)狂欢仪式

       光棍节具有亚文化的“狂欢仪式”——网络、聚会、交友、游戏等。突出了游戏、发泄特性,“玩耍”成为其一个主要特征,并通过“仪式”产生了亚文化风格。光棍节使年轻单身群体找到了释放情感压力的空间,也使单身的青年群体通过光棍节的仪式建构了群体认同。

       约翰·费斯克(2004:243)把“仪式”界定为“组织化的象征活动与典礼活动,用以界定和表现特殊的时刻、事件或变化所包含的社会与文化意味”。虽然光棍节没有典型仪式的规范性和神圣感,却有其独特的节日仪式文化,具有一定的“社会与文化意味”。在《基于社会文化视角的光棍节节日仪式分析》一文中,林锦凤、魏卫(2011:72-76)总结了光棍节的节日活动和仪式行为,包括以2根油条1个鸡蛋或4根油条1个包子为组合的节日套餐(又名光棍吉祥物);以筷子为礼品的节日赠礼;以娱乐为主,烘托节日气氛的光棍短信和创意搞笑的光棍节段子;购买光棍身份凭证、印有光棍证的烟盒等物品;参加单身聚会聚餐、互动游戏、速配、唱歌等;光棍节出游,集体乘坐11路公交车、快闪或网友齐聚出游;使用光棍独特称谓,如“光光、明明、脱光、失明、铁棍、银棍”等节日文化产物。光棍节的节日活动和仪式行为虽然零零散散,却突出了青年亚文化的风格特征——符号的再利用。青年亚文化的风格是一种社会符号式的隐喻,它不是凭空创造或想象出来的,它要借助于已有的物品体系和意义系统,通过对这些物品的挪用和对意义的篡改来实现(Clarke,1976:178)。伯明翰学派的青年亚文化理论认为,青年亚文化的生产是通过拼贴、同构和表意实践来完成的。

       为了解释亚文化风格这种对现有物品的挪用方式,伯明翰学派借用了人类学和结构主义的一个概念——拼贴(bricolage)。约翰·克拉克在《风格》一文中说“拼贴”即“在一套完整的符号系统里,把物体重新进行排序和语境更新,以此来产生新的意义”(Clarke,1976:177)。光棍节的节日活动和仪式行为恰恰体现了青年亚文化中对于符号的“拼贴”,如习以为常的油条、鸡蛋和包子等食物,在11月11日当天,2根油条1个鸡蛋或4根油条1个包子的组合搭配,就是一种对于原有物品的挪用从而赋予全新意义的行为。伯明翰学派认为,亚文化风格的产生,不是在“一无所有”(nothing)中创造物体和意义,而是在现有的语境中把已有的物体进行转换和再次安置,转向新语境,并且改编它,从而生成一种新的意义(胡疆锋,2007:57-59)。

       “光棍节”所有的节日活动和仪式行为都附着了游戏和玩耍的性质,无论是赠筷子、购买光棍证,还是聚餐出游、乘11路公交车,娱乐化的态度贯穿始终。这也正是伯明翰学派所谓的“同构”(homology),即“在群体价值和社会风格之间存在着象征性的相符一致”(Clarke,1976:179),而娱乐正是同构光棍节活动与光棍文化之所在。仪式对于行为者来说是具有“意义”的,仪式是用感性手段作为意义符号的象征体系(薛艺兵,2003:39-48)。青年亚文化的风格不仅仅反映在挑选的物品上,也反映在代表那些物品并使它们有意义的“表意实践”中。光棍节当天被挑选出来的鸡蛋、油条、筷子和11路公交车等物品,在“拼贴”和“同构”的前提下,都是为了最终的“表意实践”。“表意实践”(signifying practice)主要是指青年亚文化中一种可能出现多义甚至无穷意义的符号实践。如光棍节当天被挑选出来的物品和专有的节日活动可能传递着“我单身、我快乐”的自豪;可能呐喊着“我不想再做单身”的愿望;也可能指涉了“谁说一定要找对象”的质疑。

       仪式不只具有符号象征意义,亚文化往往会通过仪式以及仪式中体现出的风格,表达出群体的集体认同。针对“仪式”的隐喻和意味,霍尔等人在《仪式抵抗》中认为:“亚文化群体开发了群体内部生活的核心关切、惯例和禁忌一系列社会仪式,依靠它们建立了群体的认同……它们采纳和适应着物质客体——商品和财富并把对其进行重新组织转化成为一种独特的风格,表达了它们的作为一个群体存在的集体性……”(Hall & Jefferson,1976:47)。社会认同是一种属于群体的集体感受,一种人们把自己确认为与群体中的其他人相似的或有共同性的共同感受(Kidd,2002:25)。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亚文化的产生就是试图解决“认同”危机的象征性行动(埃里克森,1998:113-119)。光棍节的节日活动和仪式行为提醒着光棍族单身的身份,同时也确认了“单身群体”的存在和对“单身文化”的认同。

       (三)抵抗风格

       光棍节具有亚文化最明显的“抵抗风格”,这种“抵抗”既包括了对于成年人文化即克拉克所说的“母体文化”的反抗,又体现了不同阶层情感资本获得的不平等。它向社会的婚姻主流文化发起了挑战,也向当下的婚姻社会矛盾表达了不满。

       所以光棍节作为一种青年亚文化所具有的“抵抗”,既有“世代解释”模式中与父辈文化的冲突,又有“结构解释”模式中社会结构矛盾的因素。“世代解释”模式下,光棍节是对主流文化关于单身值得可怜和同情的裁定的逆反,反映了新生代青年群体对于恋爱、婚姻、家庭等一系列观念的转变,这种转变与“母体文化”相冲突。在消解传统、张扬个性的“后现代”社会文化思潮及价值观念的冲击下,新生代的人们已经逐渐摆脱了传统价值观念的束缚,青年群体更是勇于追求轻松、自我的个性生活。他们用光棍节宣示自我、展示个性,他们追求自由、寻求个体独立;用光棍节表明“宁缺毋滥”的生活态度、高质量的生活质量和自信的生活方式;他们向全社会呐喊“单身并不可怕”,“我单身、我骄傲”,“我单身、我快乐”。

       “光棍节”同时也折射出新生代光棍们面对光棍身份的一种轻松、戏谑、调侃的社会文化心理(于全有、裴景瑞,2007:54-60),这种自嘲、戏谑的群体态度以及因此而产生的抵抗风格,在科恩(Cohen,1980:78-87)眼中是青年群体“把他们在社会生活中遇到的矛盾冲突用一种象征的方式加以解决”。科恩认为青年亚文化是两种相互矛盾的需要的产物,那就是“青年们试图创造和表达不同于父母的自主性和差异,同时又保持与母体文化的身份认同”。而在青年身上,这种危机的表达就是青年亚文化。光棍节一方面是青年群体“接纳单身,崇尚单身,单身自豪感,单身自信感”的体现,不同于父母文化中的单身焦虑和恐慌;另一方面,也是青年群体寻求伴侣,想要步入婚姻领域的表达,并没有丢弃对于母体文化的认同,只是受困于无法解决婚姻难题的社会现实。但是亚文化的这种“抵抗”只是在符号层面上,亚文化的潜在作用是用“想象的方式表达或解决母体文化中依然隐藏的或无法解决的矛盾,强调亚文化作为一种象征的结构与母体文化的联系”(Cohen,1980:84)。

       “结构解释”模式强调母体文化中“依然隐藏或无法解决的矛盾”,笔者认为促使光棍节这一青年亚文化产生的矛盾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合适而满意的伴侣的理想和大多数人实际上没有找到合适伴侣的现实之间”的矛盾。正如2009年《新华日报》一篇媒体报道中所言:“如今,随手就能从网络摘出几个与单身‘沾亲带故’的词语:剩女、凤凰男、隐婚族、单身贵族、白领相亲会……或调侃戏谑,或苦涩难言,每个词都饱蘸着浓浓的社会学意味,还有人生的酸甜苦辣”(燕志华、宋金萍,2009)。可以说光棍节的产生是如今单身群体择偶婚姻遇到的一系列问题的缩影,是其创造的一个自我解嘲的空间。这个节日不过是当今社会男女人口比例失调、工作压力大、交友空间有限、“房车”婚恋观、女性择偶要求提高等一系列问题的隐喻与象征。

       三、从“脱光”到“疯淘”——商业对青年亚文化的全面收编

       作为一种青年亚文化,光棍节被青年群体建构起来,可如今,刚刚有所起色的光棍节却遭到了消费文化的侵蚀。商业在第一时间用其敏锐的嗅觉感知到了这一青年亚文化的存在,并在几年时间内,对其进行全面收编,使11月11日变成了“双十一”,让“光棍节”变成了当下的“网购狂欢节”。

       (一)电子商务“恋上”光棍节

       电子商务网站为何偏偏看中“光棍节”?又为什么偏偏是电商看中了“光棍节”?青年亚文化与消费文化以及网络媒介之间存在怎样的关系?

       1.节日本身的特殊性

       “光棍节”在字面上吸人眼球,具有新闻效应,它符合年轻人标新立异的个性,同时也容易让媒体大众关注。关注便是参与,而注意力便是一种市场。天猫商城公关总监颜乔曾表示2009年开始,之所以选择11月11日打折,只是因为“这个日子比较好记,我们希望有个标志性的日子,让大家记住淘宝商城”(陈卓,2012:34)。11月11日正是这样一个“标志性的日子”,在电商没有介入之前它已经是一个节日了,因为“光棍节”的特殊意义,因为青年亚文化的“眼球效应”,使市场和资本不得不青睐于它,消费文化自始至终都惦记着青年亚文化的“风格”。

       除了标志性日子外,由于11月是消费淡季,电商选择“双十一”促销一定程度上是为了错开线下促销的周期。国庆、圣诞、元旦都是实体店促销的时间节点,而国庆假期后至圣诞节前正是实体店促销的真空期,这给了电子商务有利时机。此外,选择11月11日是因为青年亚文化中具有消费文化追逐的巨大利益,商业从大学生自创的“光棍节”里看到了极广的商业销售空间。光棍家族是年轻的单身群体,他们购物欲极强,尤其是服装和电子产品;其次,这些单身群体中不乏高资人士,他们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再次,这些单身群体情感孤独,需要物质消费以解精神空虚(黄英,2012:76);另外,从“单身经济”起航,加之从众心理、羊群效应,容易涵盖所有群体,打造全民狂欢的购物盛宴。

       2.文化内核的一致性

       青年亚文化与消费文化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有学者认为在当下的消费社会,青年亚文化的发展离不开消费(马中红,2010:60-67)。“光棍节”和“网购狂欢节”,其文化内核是一致的,都是游戏、娱乐、发泄和狂欢。娱乐和消费本就是肩并肩、手拉手的好朋友,从娱乐到消费是一个不需要理由的过渡,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娱乐就是消费,消费就是娱乐。商业的力量使人们相信若“光棍节”能够满足大众获取信息、表达自我、社会交往、娱乐减压等多元化需求的话,那么“网购狂欢节”一样能够做到。光棍节想要创造的“主体价值的实现”和“群体身份的认同感”,在网购消费中一样能够获取。甚至在如今的消费社会中,消费活动更能实现自我价值和身份认同。正如芭芭拉·克鲁格所说的那样:我买故我在。

       3.群体的相似性与媒介的共通性

       青年亚文化受众与网络消费主体是相似的,光棍节流行于青年人,是年轻人创造并热捧的新兴节日,而年轻人又是网购的主力军,是最主要的网络消费群体,群体的相似性促成了光棍节与网购的“联姻”。此外,由于媒介的共通性,让电商在第一时间“恋上”光棍节。电子商务(electronic commerce)是依靠电子设备和网络技术进行的商业模式,它离不开互联网这个平台,光棍节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通过网络发展壮大的,是一个网络化的节日,网络媒介成为了青年亚文化和消费文化之间的桥梁。同时,光棍节还与网购背后的宅文化相符合,网购人群中很多人都偏爱“宅”的生活方式,而这正是许多光棍们的生活方式。因为宅,所以光棍;因为光棍,所以网购。形形色色的单身人群,因“光棍节”界定和确认了这个群体的存在,又因“网购狂欢节”唤醒了这样一个庞大的隐性社会群体。

       (二)伯明翰学派青年亚文化的收编理论

       如美国心理学家埃里克森(1998:12)所言:“在任何时期,青少年首先意味着各民族喧闹的和更为引人注目的部分。”青年亚文化由于其新颖和创造力而备受关注,正如伯明翰学派认为的那样,青年始终是支配文化收编的一个重点,而市场或资本只是支配文化的一种。

       从“光棍节”到“网购狂欢节”,从“脱光”到“疯淘”,它是一个商业化的过程,更是一个“文化收编”的过程。对亚文化的收编过程,伯明翰学派的霍尔、克拉克、赫伯迪格等人很早就开始了系统的研究。收编(incorporation)是支配文化对体制内外的文化进行再次界定和控制的过程,换言之就是支配阶级主动放弃武力和暴力镇压的方式,而对亚文化进行柔性遏制、招安、整合、消毒和缓解的过程。“收编”不同于镇压,它的策略主要是“诱导和说服”而不是“强制和武力”,这是“收编”最根本的特点(Craham Murdock & Robin McCorn,1976:192)。

       从总体上看,伯明翰学派把支配文化的收编归纳为“意识形态收编”和“商品收编”两种方式。就光棍节而言,“意识形态收编”体现出一种较为宽容的态度,光棍节产生近20年,从网络走进现实社会,从小众传播走入大众媒介,渐渐成为一个热捧的节日,离不开社会和文化的包容。虽然母体文化对于光棍节这一亚文化具有消解倾向,但并未出现伯明翰学派所谓的“道德恐慌”②,人们对独身、不婚、晚婚等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传统婚姻传宗接代观念的接受度大大提高。但“意识形态收编”上的宽容,并未使光棍节逃脱被收编的命运,“商业收编”的全面爆发,市场和资本对于光棍节的青睐,让这一青年亚文化逐渐被消解。需要注意的是,对于光棍节这一青年亚文化的收编有别于伯明翰学派的“商品收编”,并不是把光棍节消解为一件件商品,而是把商品赋予光棍节的含义后,又制造了另一个节日来消解光棍节的原本意义,“商业收编”更能准确地表述这一现象。

       概括起来,伯明翰学派对亚文化的商品收编过程可以简化如下:亚文化风格出现—商品收编开始—风格的传播,风格的缓和—亚文化风格成为消费风格和市场风格—亚文化风格失去抵抗意义或改弦更张(胡疆锋,2007:110)。根据伯明翰学派的“商品收编”理论对应来看,商业对于“光棍节”的收编过程可以概括如下:光棍节的出现—网络商业开始收编—光棍节全面传播,赋予更多意义—光棍节成为消费风格—11·11网购狂欢节取代光棍节,光棍节失去原有意义。

       “光棍节”作为一种青年亚文化出现,并逐渐形成特有的节日活动和仪式行为,属于亚文化风格的出现阶段。“风格”的出现预示着异化的开始,当把“光棍节那天购买光棍身份凭证和印有光棍证的烟盒等物品”作为节日活动时,商业其实已经开始注意光棍节了,只是没有来势汹汹。一般说来,在商业的发展中,市场永远追求新奇性和时尚,因此,当亚文化群体产生出新的、对抗性的意义的方式,这些风格很快就被流行市场“收集”。福克斯·杰诺韦塞这样描述市场对抵抗风格的兴趣:“社会抗争转向成为流行的范畴……流行一再收集的便是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因为这种事本来就充满新奇,所有它必须不断地更新,并且用震撼人心的东西当作交易的工具”(Genovese,1987:9)。在伯明翰学派看来,这种市场的“收集”和“交易”,就是商业对亚文化风格进行收编的开始。通过淘宝网站2009年至2013年“双十一”当天的活动,笔者将进一步实证分析商业对于光棍节这一青年亚文化的收编过程。

       (三)实证分析:2009-2013年淘宝“双十一”对光棍节的收编过程

       事实证明,电商选中光棍节,绝对是明智之举,青年亚文化与商业消费文化相结合能够制造出惊人的利润。以淘宝为例,双十一网购狂欢节举办5年以来,参与的商铺数从2009年的27家发展至2013年的30000多家(详见表1)。其成交额,历年来成几何级增长,由第一年的近1个亿,发展到5年后的350.19亿元,从2011年的52亿元增至2012年的191亿元,当年成交额同比增加了260%,2012年正是“网购狂欢节”吞噬“光棍节”的转折点。

      

       无论是参与商铺数还是总成交额,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各大媒体都惊呼11月11日创造了一个销售奇迹。电商究竟是如何利用“光棍节”的?如何以节造节,创造了盛况空前的“11·11网购狂欢节”?笔者通过天猫商城(2012年1月11日前为淘宝商城)2009年至2013年双十一活动的营销标语(见表2),从历史的角度,分析电商是如何利用“光棍节”的,进一步解释商业对青年亚文化的具体收编过程。

      

       就淘宝为例,单单电商而言,2009年和2010年是“光棍节”全面传播,被赋予更多意义的阶段。2009年,淘宝第一次11月11日促销活动时大打光棍节主题,“就算没有男(女)朋友陪伴,至少我们还可以疯狂购物”。消费始终是伴随着情感介入的(王宁,2001:103),这一促销口号突出了单身的信息(没有男女朋友),又加以情感因素(陪伴),连接上购物的指向性含义,创造一个光棍节的大派对。商业力量的介入,一开始是谨慎的,“他们不动声色地扩大着光棍节的意义范围,以支持它成长到某种足以支撑商业野心的规模”(王天挺,2012:135)。比如为某些商品附着上节日的意义,“光棍节献礼——经典单身公寓装修让你单身却舒心”,“光棍节必备的数码产品组合”,诉求是独自一人的高质量生活;比如将商品与爱情相联系,“光棍节买光驱追MM,让爱情时时刻刻陪伴左右”,似乎购买了某种产品就能够获得情感上的满足;“关于脱光的几类创意产品”,则暗示摆脱独自生活的可能性。如赫伯迪格认为的那样,亚文化会在市场中被收编,更重要的原因是支配文化试图借助市场扩散亚文化的风格,使之离开产生亚文化的草根和地面,从而把它纳入支配文化的势力范围中去(Hebdige,1979:94)。

       2010年淘宝的促销口号为“双11光棍节全场5折”,在提及光棍节的同时特意突出了5折的概念。全场5折的巨大诱惑是诱惑所有人的,无关乎单身或者有伴。在购物冲动面前,有伴侣者和光棍们迅速而默契地达成了和解。而当“11月11日”这4个“1”被解读为“一心一意、一生一世”时,有伴侣者迅速拥抱起这个“好日子”,更有甚者在自媒体上转发“谁规定11·11非得过单身节,1111的真正含义应该是一生一世一辈子只爱你1个”。从单身群体到情侣再到全民大众,每个人都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过节的理由,从此以后11月11日属于所有人。

       2011年和2012年,可以算作是光棍节成为消费风格的阶段。到了2011年,淘宝的促销口号已经变成“淘宝商城网购狂欢节”,光棍节的概念被抛弃了。2011年开始,光棍节的概念于电商而言已不再具有意义,它已完成使命,被清除出局:“作为路标它清晰无误地指向狂欢的胜地,但当人们熟知地址之后,路标便没有存在的价值”(王天挺,2012:137)。2012年1月11日,淘宝商城正式改名为天猫商城(Tmall),于是2012年11月11日的营销标语变成了“双十一上天猫,就购了”。淘宝重点突出“天猫”二字,营造品牌符号。从那时起,他们已经成功塑造了属于自己的符号文化——双十一。双十一再也不是简单的“11月11日”,更不是原来的“光棍节”,这个符号的意指直接指向网购狂欢节,全场5折,甚至是淘宝抑或天猫。

       2013年“11·11购物狂欢节”像是正式命名一般,350.19亿元的交易额证明了这个节日的巨大成功,证明了这个节日的全面胜利,不得不承认“光棍节”失去了原有意义,“网购狂欢节”取代了“光棍节”成为11月11日的符号意指。2013年,天猫主页的促销口号是看似平常的“11·11购物狂欢节——全场5折,仅此一天”,正是它的看似平常昭示着它对“光棍节”收编的全面胜利,不需要再告诉庞大的网购群体双十一要来天猫购物,因为所有人都已知道这样一个被一步步建构的事实,并朝着电商设定的目标进发,更不会有人质疑我们的“光棍节”去哪儿了?

       四、收编之后

       电商的加入使“光棍节”更加热闹,使原本狂欢的派对变得更加疯狂。在荷尔蒙的作用下,我们不关心“喧宾夺主”,也不在乎“癫狂成魔”。可对亚文化来说,商业化究竟意味着什么?市场收编是福还是祸?有媒体评论说光棍节“最初被创造出来供光棍们互相打趣,聚会取暖的内核被毫不留情地弃置一旁”,只剩下“被电商铺天盖地的宣传撩拨得热乎乎的购物冲动”(王天挺,2012:135)。更有媒体一针见血地指出:“光棍节的商业化使我们的关注从对单身人士的同情转变为粗俗的消费主义”(陈卓,2012:35)。对此,赫伯迪格有过精准的概述:“青年文化的风格会以象征性的挑战而展开,但不可避免的是,他们注定要以建立一套新的惯例,通过制造新的商品、新的产业,或者重新启动旧的产业而终结”(赫伯迪格,2009:118)。尽管亚文化的风格只是符号层面上的抵抗,尽管风格不能对现实进行实质性的颠覆,但它最终还是会被支配文化收编,在伯明翰学派眼中这就是亚文化的宿命。

       虽然当下,无论任何节日都离不开消费,因为我们身处一个消费社会(consumer society),甚至波德里亚(2006)认为我们的整个文化体系就是建立在消费这个基础之上的。但一些文章认为光棍节是一个非正式非传统的于民间成长起来的节日,没有深厚的社会基础和文化底蕴,缺乏广泛的社会认同和心理接受,所以容易被消费主义侵蚀(黄英,2012;王天挺,2012)。更有学者语重心长地建议“光棍文化应该更多地承载单身群体的价值和愿景,提炼出这一节日的文化内涵和价值,并结合一定的仪式和活动,让这一文化更好地存在于民众的生活中,而不仅仅以网络和商业的炒作为基础,让光棍文化流于形式”(方白玲、方媛,2012:246)。光棍节作为网络时代青年亚文化的一种积聚爆发,必然不同于传统节日,有其自身的局限性,但是人们没有认识到,作为青年亚文化的光棍节逃不开网络和商业的力量,终将会被支配文化收编和消解。

       天猫商城总裁张勇2012年在“双十一”活动后曾公开表示“要将双十一打造成类似美国圣诞及年终促销的类似约定俗成的消费契机,使它能延伸为一种文化,成为社会事件生产链”。商业文化并不是凭空造出了一个“11·11”的节日,它是以节造节,以文化造文化。正如麦克拉肯(McCracken,1988:71-72)的“意义转移”模式,他认为商品的文化意义并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从文化世界里“转移”过来的。可以说,11月11日从来都没有改变,只是符号的意指改变了,它从原来的“光棍节”变成了如今的“网购狂欢节”。我们关注符号意义的改变,却甚少将符号理解为动态的霸权实施的舞台。伯明翰学派提醒我们,维持符号自然化、常识化的“神话”,依靠的不是单纯的暴力而是霸权。霸权的实现要依靠赢得和塑造“共识”从而被再生产和被维持,可共识不是固定的,会被打破、挑战和驳回(Hebdige,1979:9-18)。而商业正是利用市场和资本的霸权赢得和塑造着“网购狂欢节”,这一“共识”被近5年来的双十一打折促销活动再生产和维持。所以抱以文化乐观论的态度来看,亚文化的另一个出路——反收编(excorporation),也是不无可能的。

       费斯克(2001:27)就始终相信“大众的活力与创造力”,他认为,亚文化被收编后变成大众文化,这并不会导致亚文化失去抵抗意义。相反,亚文化一直在进行着反收编,对付、规避或抵抗着“宰制性力量”,青少年亚文化迷(fans)依然有活力和创造力(辨识力和生产力),他们能够对文化商品进行反抗式译码,利用商品进行“反收编”,在符号的“游击战”中对付、挑战强势者所宰制的社会秩序,在拼贴和再创造中“生产”快感和意义,并永不妥协地抗拒着最后的收编。“反收编”的理论为我们考虑亚文化的命运提供了一种可能,正如虽然11月11日的“网购狂欢节”如火如荼,但“光棍节”的调侃和戏谑也仍在继续。

       五、结论

       综上可见,11月11日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节日是由于青年群体将其建构成了一种青年亚文化,赋予其独特的青年亚文化的狂欢仪式和抵抗风格,同时建构了青年群体的文化认同。青年群体通过“符号性事物”的拼贴、同构和表意实践建构起了光棍节这一青年亚文化。青年亚文化与消费文化具有一致性的文化内核,同时青年亚文化受众与网络消费主体相似,而网络媒介更是成为了青年亚文化和消费文化之间的桥梁,这些都为商业收编亚文化提供了可能。商业通过对亚文化风格的利用和符号意义的转化来收编青年亚文化,使“光棍节”成为了一种消费风格。

       光棍节这一青年亚文化产生的原因,笔者认为应该结合“世代解释”和“结构解释”两种模式加以分析。从“世代解释”模式看,光棍节是青年群体“接纳单身、崇尚单身,单身自豪感、单身自信感”的体现,不同于父母文化中的单身焦虑和恐慌;从“结构解释”模式看,是一部分青年在如今的社会结构中难以找到合适的亲密关系这一现实问题的缩影。“光棍节”和“网购狂欢节”未来的命运如何?又将谁胜谁败?在商业和青年亚文化关系的讨论中,伯明翰学派显然是有所缺陷的,即使是“收编”和“反收编”的讨论也无法应对如今变幻莫测的现实情况。

       时至今日,在新媒体时代和消费社会中,商业文化与亚文化关系的走向越来越复杂,两者终将不能构成赫伯迪格所说的生死对立关系,也将不会是“收编”或“被收编”的单向关系,甚至也非胜负不明的“博弈”关系。马中红(2010:65)认为将是一个“充满张力、互存互依的关系场域,是一个多元复杂的动态系统”。在当下网络媒介高度发达的消费社会,青年亚文化自身的发展本就离不开网络和消费,年轻人往往通过消费进入特定的亚文化群体,并通过创造性的消费催生和启动亚文化现象,这是新媒体语境下亚文化有别于前互联网时代的另一种生存和发展趋势。诚如马中红所言:“商业收编导致亚文化抵抗性削弱乃至遁踪,亚文化风格被商业借用和挪用而遂使亚文化意义得以更广泛的认同和传播,乃至商业逻辑有意识地迎合、培植、推动亚文化生成和发展,都有可能共存在今日之新媒体、消费社会和全球化语境中”(马中红,2010:67)。这种“共存”使得青年亚文化和商业的关系更加复杂,却也给了青年亚文化得以重生的希望。

       注释:

       ①关于“光棍节”的来历目前仍说法不一。具体可参考百度百科:光棍节(http://baike.baidu.com/view/23105.htm)。媒体报道:杨柳,《光棍节的来历:网传各种版本 可考证的来自北理工》,《北京青年报》,2012年11月11日。媒体评论:王天挺,2012,《光棍节变身 商业对亚文化的全面收编》,《人物》第12期,第134-137页。

       ②“道德恐慌”(Moral Panic)是伯明翰学派借用美国社会学词汇来分析“意识形态收编”的一个术语。该术语可以追溯到芝加哥学派霍华德·贝克(Howard Becker)的标签理论。后斯坦利·科恩(Stanley Cohen)对标签理论进行发挥,并且在《民间恶魔与道德恐慌》(1972)中首次提出了“道德恐慌”术语。它是指“某一情景、事件、个人或人群显现出来,并被界定为对社会价值与社会利益的一种威胁”,是“一个凸现社会反应及控制、大众媒介与某些异端行为等种种势力相互作用之过程的重要概念。”伯明翰学派认为:道德恐慌实际上就是一种支配文化从意识形态上对亚文化的收编。

       ③销售情况均来源于互联网,主要来自天猫及淘宝微博主页。自2012年淘宝商城改名天猫商城后,双十一活动重点转移至天猫商城,原淘宝网渐渐不参与双十一活动,所以从2013年开始,淘宝网几乎不再有双十一交易数据。

       ④营销标语主要来自于淘宝“双11”当天的网页,以及参考:王天挺,2012,《光棍节变身 商业对亚文化的全面收编》,《人物》第12期,第134-137页;汪阳,2013,《光棍节网商促销狂欢发展浅析》,《电子商务》第1期,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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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1日:从文化建设到商业编纂&对光棍节与网上购物狂欢节的分析_亚文化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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