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的选择
文/罗 森
我的阅读经验发生得不可谓不早,有两个与之相关的趣闻,至今为我父母所津津乐道。一个是我在抓周的时候,左手拿了墨水瓶,右手拿了笔;另一个是在我学前还不认字的时候,家里买了《西游记》的连环画,在听家人朗读过几遍以后,我居然可以边翻页边复述。这两件事实在年代久远,我全无印象也无从考证,但我记得书架上那一排《中国上下五千年》《世界上下五千年》《中华人物故事》和四卷本的《少儿百科全书》,它们都是在我小学的时候来到我身边的。我也记得我背诵的第一首绝句是“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第一首律诗是“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第一首叙事长诗是“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第一篇文言文是“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这都是我小学时代的阅读成果。从牙牙学语,到阅读,到背诵,尽管我不理解它们的意思,对很多故事没有概念,但我确切地体会到了它们是有趣的,它们是美的,我愿意和这些书本待在一起。付出的代价就是高度近视,我估计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我喜欢在晚上看书:睡觉前先把书和手电筒藏进被子里,然后装睡,等到家里人离开了房间,就打开手电窝在被子里看书。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只不过手电筒换成了电子阅读器。
我另一个保留至今的习惯是对书的极度爱惜,这都拜我隔壁家属院住的熊孩子所赐。他的大名我至今不知,权且用李君来代替好了。李君大我两岁,经常来我家里玩儿,看到我房间里的连环画册以后,请求我把画册借给他,我也没有多想,就点头同意了。李君欢天喜地拿走了画册,却从没表露过有还的意思,我向他追讨多次,他都支支吾吾说下次。后来我实在等不了了,就告诉了家里人,我父亲带我去他家“搜查”,李君只好从鞋柜里掏出我的那些画册,它们已经被撕成了零散的单页,叠成了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四角板。事情的后续我已经忘记了,不记得李君有没有赔偿,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肯轻易借书出去,也不会折叠任何一张书页。
检查后统计结果显示:感染产超广谱β-内酰胺酶大肠埃希菌患者有26例,所占比30.23%感染大肠埃希菌的患者有60例,所占比69.77%。感染大肠埃希菌的患者多于感染产超广谱β-内酰胺酶大肠埃希菌患者。
某市按以下规定收取水费:用水量不超过3吨的,每吨收费2.5元;超过3吨不超过10吨的部分,每吨收费3.5元,超过10吨的部分,每吨收费4元。小强家9月份的用水量是12.5吨,应付水费多少钱?
不过,套用一下术语,这类小时候的阅读属于“自发性阅读”,而非“自觉性阅读”。父母给什么,我就看什么;我所看的并不是我自己挑选的。真正让我拥有阅读自主权的,是当时风靡县城的无数个“一毛钱读书社”,也就是书籍有偿外借,一天一毛到三毛不等。小县城里没有图书馆,大小书店也只卖教辅,唯一一家新华书店破败不堪,书架常年积灰,要买课外书,一般是去省城的图书大厦。所以当这种读书社出现以后,我就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了店里,蹲在墙角看漫画,日漫《怪医黑杰克》《北斗神拳》《游戏王》,还有港漫《神兵玄奇》。后来老板不高兴了,不准我再去蹭书看;家里人也不高兴了,不准我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晃悠。我只好花十五块钱办了张卡,开始了漫长的借书生涯。县城里的读书社,前后脚一共开过三家,一家倒闭了,我就再换一家。第三家店好像至今还在,老板是个女人,彼时还很年轻,经常抱孩子在怀里喂奶,现在也该人过中年。
导师:徐军(1963-),男,教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光电成像、光电对抗和强激光武器. Email: yujun63@sohu.com
我的另一些阅读来源,是我父母年轻时购买的一些书籍。20世纪八九十年代出版的图书,封面脆弱,纸张泛黄,翻阅起来有浓郁的灰尘气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水浒全传》《红楼梦》,李敖《我将归来开放》《李敖的情话》,席慕蓉《画出心中的彩虹》《写给幸福》,顾乡《我面对的顾城最后十四天》,还有20世纪80年代末直至21世纪初的一大摞《读者》和《啄木鸟》杂志,这些书至今都还在我的书架上,尽管已经搬过两次家,全家人都舍不得把它们扔掉。
后来我考上了省重点高中的人文实验班,学校特许在教室后面立了两个大书柜,供我班同学使用,这是全校其他班级都没有的待遇。书单应该是老师开的,学校负责采购,班里指定了两位管理员,登记借书还书的信息。这段时间是我对文学的认知全面颠覆和扩张的时候,我惊异于那些大部头的世界名著,也惊异于一些鲜为人知却又引人入胜的小册书籍。《百年孤独》《白鹿原》《红高粱家族》《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挪威的森林》《白夜行》《尤利西斯》《洛丽塔》《巴黎圣母院》《红与黑》……其中的大多数,因为高中理解能力不够的缘故,我在上大学以后又重读过一遍或多遍,但初次阅读时带给我的极大的震动感却是难以忘却的。其间也买过一些书,丹·布朗和安妮宝贝,还有姜戎的《狼图腾》。高中的寝室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夏夜里闷热得让人窒息,我就在满头大汗中读完一本又一本文学作品,然后在稿纸上奋笔疾书,写诗、写随笔,写不成形的小说。我在摘抄本上抄录“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抄录“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抄录“无常逐一升起和熄灭,我对你赤子之心永存”;我在英语课上低头偷看大部头的《2666》,老师发现以后并没有批评我,而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英语,但至少别让英语托你高考的后腿”,羞得我抬不起头来。我讶异于《百年孤独》的魔幻和《尤利西斯》的疯狂,忍不住连连发出带脏话的感叹,我深深仰慕着陈忠实先生的成就,梦想着有一天能为我的家乡著书立传。最让我宝贝的就是安吉拉·卡特的《焚舟纪》,读完觉得真是太棒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酷的作家?上大学以后我又买了她的《霍夫曼博士的魔鬼欲望机器》,并且作为珍宝,送给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因为要带回家去,我开始借一些正经的文学读物,《昆虫记》《名人传》《雾都孤儿》《八十天环游地球》《骆驼祥子》《繁星·春水》都是我从读书社借来读的。当然也借过一些“违禁品”,除了漫画以外,还有金庸先生的《神雕侠侣》,当时正值刘亦菲那一版电视剧开播,杨过和小龙女的虐恋情深让我这个小学生肝肠寸断,考虑再三还是借了原著,平常也不敢带回家,藏在课桌的桌兜里,课间的时候翻一翻,偶尔也在上课的时候偷看。后来被班主任抓了个现行,直接通知家长,好在家里人比较开明,还是允许我带回家里看,但一定要控制时间,不能耽搁了学习。《神雕侠侣》直接激发了我的创作欲望,读完以后意犹未尽,挥笔写下了一部“续集”,并且秉承鲁迅先生“悲剧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的教导,让小龙女死在了复活了的金轮法王手里。后来整理房间时偶然翻到,直叹自己不懂怜香惜玉。
也是在高中,我开始在班刊和校刊上刊发作品,很多人都说我写得不错,我也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大学要读中文系的决定。这种大批量的阅读固然让我看到了世界的广博和奇妙,但也让我在现实生活中危机重重:时间都拿去看小说了,自然就没时间看教辅资料。整整三年,我的成绩都在班级底线上徘徊,父母焦头烂额,老师苦头婆心。高三那年终于忍痛割爱,把心思尽数放在了学习上,算是有惊无险,考到了北京,也如愿读了中文系。后来家里说起高中那三年,总是要感慨一下我用功太晚,但我一点也不后悔,那些阅读时产生的朦胧的乐趣与感动,不是解出一道数学题时产生的快感所能比拟的。
后来上了大学,尽管有很多非本专业公选课的束缚,我还是把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阅读和写作上,看小说成了我的主业。老师们在课程伊始就开出了长长的书单,古今中外,令人目眩,我再一次感觉到了文学世界的庞大浩淼,并且摩拳擦掌,精神抖擞,要在文学这条波光粼粼的大河里游个痛快。我沿着文学史的脉络一步步前进,有过在图书馆里掩卷憋笑的经历,也在夜深人静时为主人公的悲惨境遇流下过不少眼泪。我为婴宁而笑,为安娜而哭,为拉斯柯尔尼科夫而怒,为王琦瑶而恨。此外还有一些理论书籍,柏拉图、黑格尔、艾布拉姆斯、萨特、福柯、德里达,他们理性而杰出的头脑既让我费解,也让我钦佩,我磕磕绊绊啃食着他们的精神结晶,一遍又一遍地反刍消化。我开始更好地理解作者的意图,开始懂得语言和结构的妙处,那些过去模糊的快感在成倍地增加,并且一一落地成实在,其中所能得到的满足感,非此中人不足道也。
直到今天,书单上的书目还在不断增加,我需要做的就是不停地看,不停地写,让它们成为我的一部分,今后也会成为别人的一部分。也许日后真会有疲倦的一天,但那一天还远远不曾到来。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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