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养老保险对国民储蓄挤出效应实证研究——代际核算体系模拟测算的视角,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养老保险论文,视角论文,国民论文,效应论文,体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自20世纪70年代Feldstein指出现收现付的社会保障制度会降低私人储蓄率以来,社会保障对储蓄的影响一直是30多年来有关社会保障改革争论的焦点。Feldstein(1974)构造了一个总消费函数,并利用美国的时间序列数据证明美国实行的现收现付养老金制度导致私人储蓄减少50%,进而导致资本存量减少38%,也就是美国的养老保险制度对储蓄存在挤出效应,提议美国应改为基金制的社会保障制度。Barro(1978)根据“中性理论”指出社会保障有可能被个人的代际转移支付所补偿,这可能会抵消一部分挤出效应,他的实证分析结果表明美国养老金制度对储蓄的作用在统计上并不显著异于0。Takayama(1990)用日本的数据,Rob和Arie(2001)用荷兰的数据,Aga和Mario(2001)用意大利的数据,Attanasio和Rohwedder(2003)用英国的数据分别证明了养老金制度对储蓄有不同程度的挤出效应。我国大部分社会保障对储蓄影响的研究都停留在定性层面,如孙永勇(2007)对社会保障对储蓄的影响的各种理论和实证研究进行了系统的梳理和比较;王亚柯和吕文栋(2008)对养老保险储蓄效应的经验研究进行了综述。近年来也有少数学者开始用定量方法研究社会保障对储蓄的影响,习哲馨等(2007)用简单的两期迭代模型得出我国20世纪90年代起社会保障制度待遇下降使居民储蓄率上升了近20个百分点;郭英彤(2007)应用生命周期模型实证检验我国社会养老保障制度对居民储蓄的影响,发现养老金占当期可支配收入的比重提高0.01,则全国以银行储蓄存款计算的居民总储蓄水平将下降163.68亿元(按照全国12亿人口计算);何立新等(2008)利用1995年和1999年城镇住户调查数据(CHIPS)分析中国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对家庭储蓄率的影响,结果显示户主年龄在35—49岁的家庭的储蓄率会显著受到养老金财富的影响,其他家庭这一影响并不显著。但这些定量分析模型和数据都比较简化,迄今为止,国内尚没有人进行系统化的动态计量研究,尤其是尚没有人运用代际核算体系来进行养老保险与国民储蓄关系的定量研究。
在Auerbach等(1991)提出代际核算方法以来不到20年的时间,已有近百个国家建立了自己的代际核算体系,美联储、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美国管理和预算办公室、日本银行、德意志银行、挪威财政部、意大利银行、新西兰财政部、欧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都采用这套核算体系来分析宏观政策。Auerbach等(1992)用代际核算方法分析四种财政政策——减税五年、将社会保障收益永久性提高20%、减少工资税同时增加消费税和取消投资刺激—对美国储蓄率的影响。Jagadeesh Gokhale(1996)用代际核算方法验证了美国人口结构的转变对20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储蓄率下降的影响。代际核算方法可以定量地衡量财政政策对储蓄率的影响,我国过去30年经济增长主要依赖于投资和出口,而不是消费,我国的国民储蓄率过高,居民消费不足。本文根据中国特有的经济社会背景,利用代际核算方法,设定符合中国国情的参数值,定量研究我国养老保险制度对国民储蓄率是否具有挤出效应以及挤出效应的强度。
二、代际核算和私人预算约束
会影响各代的代际账户值,进而影响各代的总资源,代际核算方法假设这种变化短期不会对平均消费倾向产生影响,因此把养老保险体系转为完全积累制将影响各代的消费,进而影响国民储蓄。
三、代际核算体系参数假设
我们利用Matlab软件构造整个代际核算系统来计算2007年我国的国民储蓄率,代际核算体系涉及众多变量,表1为本文构建代际核算体系时的假设。
代际核算系统囊括了中国政府整个收支体系,该收支体系分为税收、社会保障、政府消费几个大项。税收不仅包含了增值税、营业税等间接税,也包含了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等直接税;政府消费分为国防等与年龄无关的项和卫生支出、教育等与年龄有关的项;②社会保障体系分为城镇社会保障体系和农村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体系。本文旨在分析现行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对国民储蓄的挤出效应,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范畴标准为:已经改革的企业、个体就业人员和企业化管理的事业单位的养老保险制度,我们假设都按照2005年38号文件执行;未改革的事业单位和机关还按照旧的养老保险制度执行;我国部分农村虽然从1991年也开展了基本养老保险,但采用完全积累制,政府仅以税收优惠的方式给予扶持,虽然2006年开始试图建立有政府资助的农村养老保险体系,但覆盖范围还非常小,因此本研究暂不考虑农村的养老保险体系。
四、基准假设下的模拟结果
利用前述构造系统,我们计算出2007年分年龄、性别的城乡人群的人均代际账户值,人均剩余生命周期总资源和平均消费倾向,进而得出2007年的国民储蓄率。
(一)代际账户。我们以2007年为基年,2007年及以前出生的人为现存代,2008年及以后出生的为未来代,假设未来代每人的代际账户值按照生产率增长率增长,表2给出了城镇男性、城镇女性、农村男性和农村女性分年龄的代际账户值。2007年出生的城镇男性的人均代际账户值是109950元,2007年出生的城镇女性的人均代际账户值是58786元,同年出生的农村男性的人均代际账户值是25931元,农村女性的人均代际账户值是19614元。城镇男性的代际账户值46岁时转为负值,也就是城镇男性从46岁起在剩余生命周期内向政府缴纳的税收的现值小于从政府得到的转移支付的现值;而城镇女性的代际账户值从45岁转为负值;农村男性和女性的代际账户值一直为正值,也就是平均来说,一个农村人口一生向政府缴纳的税收的现值都大于从政府得到的转移支付的现值。
(二)非人力净财富
Jagadeesh Gokhale等(1996)将住宅、厂房和设备的净值视为私人拥有的非人力净财富,后来的一些文章试图把股市财富也加入非人力净财富进行测算,但还没有成熟统一的观点和度量方法,基于我国股市的不稳定性,我们只考虑住宅、厂房和设备的价值。孙琳琳等(2005)测算了中国1981-2002年建筑(包括住宅和厂房)和设备的资本存量。③我们利用2004年“城镇居民入户调查”的数据(只能得到2004年的数据,但是对结果影响不大)来计算财富在不同年龄和性别的人群间的分配。“城镇居民入户调查”的项目包括了家庭成员的年龄、性别,家庭拥有住房市值(所有住房),家庭存款、股票和债券的现值,家庭计算机台数,家庭私车数量,样本数为全国范围内的1万个家庭。由于计算机的市值不大,家庭的私车价格差异比较大,我们只将家庭拥有住房市值(所有住房)和家庭存款、股票和债券的现值计为家庭财富,并假设财富在家庭成员中均摊,这样根据1万个家庭的数据得出城镇分年龄、性别人群拥有财富的情况。《中国统计年鉴2008》公布我国2006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为12.1%,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增长率为10.2%;2007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为17.2%,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增长率为15.4%,我们假设2006年和2007年分年龄、性别的城乡人口的非人力净财富分别按照城乡人均收入的增长率增长。
(三)分年龄、性别的人均劳动收入和消费
2004年“城镇居民住户调查”公布了1万个家庭成员的年龄、性别和收入,我们可以整理出2004年城镇分年龄、性别的人均劳动收入数据,由于农村住户调查的收入是按照家庭统计,而没有细分到家庭成员,因此假设农村分年龄、性别人群的收入是城镇对应人群的1/3。《中国统计年鉴2008》公布我国2005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为11.4%,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增长率为10.9%,2006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为12.1%,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增长率为10.2%,2007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为17.2%,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增长率为15.4%,我们假设分年龄、性别的城乡人口的收入分别按照城乡人均收入的增长率增长。同时2004年城镇居民住户调查公布了1万个家庭成员的年龄、性别和消费数据,我们用同样的方法得出2004年城镇分年龄、性别的消费数据,并假设农村分年龄、性别人群的消费是城镇对应人群的1/3,《中国统计年鉴2008》公布我国2005年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增长率为10.6%,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增长率为16.9%,2006年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增长率为9.5%,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增长率为10.7%,2007年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增长率为15%,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增长率为14%,我们假设分年龄、性别的城乡人口的消费都分别按照城乡人均消费的增长率增长。
(四)私人总资源。根据以上分年龄、性别的城乡人口的代际账户值、人均净财富和人均劳动收入,我们可以计算出分年龄、性别的城乡人口的人均私人总资源,见表4。
(五)平均消费倾向。我们用分年龄、性别的城乡人口的消费去除剩余生命周期的私人总资源,得到分年龄、性别的城乡人口的平均消费倾向,见表5。
(六)国民储蓄率。我们根据分年龄、性别的城乡人口的劳动收入、非人力净财富和代际账户计算出分年龄、性别的城乡人口剩余生命周期的总资源,这样根据分年龄、性别的城乡人口剩余生命周期的总资源,人口数和平均消费倾向就可以算出2007年的私人消费额,2007年的国民生产总值减去私人消费额和政府消费额就得到2007年的国民储蓄额,见表6。
五、养老保险挤出效应的代际分析
我们假设政府将机关和非企业化管理的事业单位的现收现付的养老保险制度以及企业和企业化管理的事业单位的部分积累制的养老保险制度转为完全积累制,此时的代际账户如表7所示。我们可以看到由于基准情形中没有考虑农民的养老保险体系,所以养老保险体系转为完全积累制后对农村人口的代际账户值不会有影响。而42岁及以下的城镇男性和30岁及以下的城镇女性的代际账户下降(因篇幅所限,这里仅列部分年龄的代际账户值),因此将养老保险体系转为不需要政府支持的完全积累制,42岁及以下的城镇男性和30岁及以下的城镇女性的负担会下降,这是因为我国现在企业和企业化管理的事业单位的部分积累制的养老保险体系给年轻人较大的压力,他们承担了部分转轨成本,既要给自己养老,又要赡养现在的老年人。而43岁及以上的城镇男性和31岁及以上的城镇女性负担会上升,尤其是46岁到70岁的城镇男性和45岁到79岁的城镇女性负担上升会更多,如果养老保险体系不转为完全积累制,他们2007年的代际账户将为负值,也就是他们剩余生命周期里从政府获得的社会保险等转移支付的现值大于向政府缴纳的税和社会保险费的现值,如果养老保险体系转为完全积累制,46岁到70岁的城镇男性和45岁到79岁的城镇女性的代际账户值将转为正值。养老保险体系转为完全积累制后71岁及以上的城镇男性和80岁及以上的城镇女性的代际账户值仍然为负值,但远远小于不转变养老保险体系的情形。
分年龄、性别和城乡各代的代际账户值的变化会影响各代的总资源,各代总资源的变化会影响消费,进而影响国民储蓄。表8给出养老保险体系转为完全积累制后的分年龄、性别的城乡人口的私人总资源,我们可以看到由于农村人口的代际账户没有变化,因此农村人口的私人总资源也没有发生变化;而42岁及以下的城镇男性和30岁及以下的城镇女性私人总资源增加,43岁及以上的城镇男性和31岁及以上的城镇女性私人总资源下降,但是老年城镇人口的私人总资源受的影响相对较小。
表9给出了如果养老保险体系转为完全积累制对消费和国民储蓄的影响。我们可以看到如果养老保险体系转为完全积累制,43岁及以上的城镇男性和31岁及以上的城镇女性由于私人总资源下降导致的消费下降要大于42岁及以下的城镇男性和30岁及以下的城镇女性由于私人总资源上升导致的消费增加,总的私人消费从97059亿元下降到92168亿元,而国民储蓄从117343亿元上升至122234亿元,也就是现存的养老保险制度使国民储蓄从122234亿元下降至117343亿元,国民储蓄率从48.99%下降为47.02%。可见,我国的养老保险体系对国民储蓄有挤出效应,但挤出效应并不像美国等发达国家的规模如此之大。美国等一些发达国家由于储蓄率低下,因此就需要考虑现收现付制的养老保险制度对国民储蓄的挤出效应,而我国过去30年来主要依靠投资与出口来拉动经济增长,储蓄高启,消费不足。在当前全球性经济衰退环境下我国的出口受到了很大挤压,必须调整经济结构,在拉动内需与养老保险产生的微弱国民储蓄挤出效应的相机抉择中,必然倾向于选择前者。
六、结论
本文利用代际核算方法定量衡量我国现行的养老保险制度是否对国民储蓄有挤出效应以及挤出效应的强度,核算结果表明如果把我国现行的养老保险体系转为完全积累制,则42岁及以下的城镇男性和30岁及以下的城镇女性的代际账户下降,私人总资源增加;而43岁及以上的城镇男性和31岁及以上的城镇女性的代际账户上升,私人总资源下降,其中老年城镇人口的私人总资源受影响相对较小。43岁及以上的城镇男性和31岁及以上的城镇女性由于私人总资源下降导致的消费下降要大于42岁及以下的城镇男性和30岁及以下的城镇女性由于私人总资源上升导致的消费增加,总的私人消费从97059亿元下降到92168亿元,而国民储蓄从117343亿元上升至122234亿元,也就是现存的养老保险制度使国民储蓄从122234亿元下降至117343亿元,国民储蓄率从48.99%下降为47.02%。
由此可以看出我国的养老保险体系对国民储蓄有挤出效应,但挤出效应并不像美国等发达国家的规模如此之大。美国等一些发达国家由于储蓄率低下,因此就需要考虑现收现付制的养老保险制度对国民储蓄的挤出效应,而我国过去30年经济增长主要依赖于投资和出口,并不是消费,我国居民消费支出占GDP的比重由1980年的51.3%下降至2007年的37.4%,这一轮世界范围的经济危机更加使我们认识到应该调整经济结构,扩大内需,增加居民消费。我国养老保险体系对国民储蓄的挤出效应是有限的,而养老保险体系的构建对我国居民消费的提高有很积极的促进作用,我国应该继续完善养老保险体系。
注释:
①有关各种储蓄的定义,请参考任若恩和覃筱(2006)。按照美国NIPAs的定义,国民储蓄率等于国民储蓄与GNP之比,不过我国学者在计算中国储蓄率时都采用国民储蓄与GDP之比,本文也采用这种定义。
②税收体系和政府消费体系构建的详情可参考任若恩和蒋云赟(2004)。
③孙琳琳等在后续的工作论文中对资本存量数据进行了更新,本文采用他们测算的2005年的资本存量数据,建筑和设备的资本存量为335718.5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