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方法足以研究经济生活吗？——对数理经济学的逻辑批判，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经济生活论文,数理论文,经济学论文,逻辑论文,数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224.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439-8041(2006)05-0037-04
政治经济学是一个二维学科——政治学和经济学，而数学是一个主要针对数字的一维的、定量的活动。这也就是为什么数学的最根本要求是准确，拒绝任何模棱两可。但是，这种精确与严谨在对人类和社会现实尤其是经济学的研究中却无法达到的。因此，这两类科学各有其研究方法，需要彼此区分。特别应当注意的是，经济学这个术语包含两方面含义——经济生活和经济科学。比如，关于马克思的《资本论》，目前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即马克思的《资本论》是一本关于政治经济学的非常完美的著作。从全书的各章节看，基本上没有借助任何数学或计算，但是它充满了非常有创造性的思维。这里，你能说他已经超越了计算开始思考吗？
我认为，“1+1=2”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公式，因为只有在某种意义上是现有的存在物的实体才有可加性。例如，土豆或者桌子。但是，由于数字与符号也能相加，因此我们可以写出1nb+1nb=2nbs，于是我们得出1x+1x=2x。在这里，数学家认为，不管x是什么，加法都有意义。但这是错误的，因为还存在着非可加的存在物。
在代数里面，我们可以把一些其他东西加在某些东西上面，前提是这些东西必须具有“可加性”。也就是说，他们之间必须有外部关系，即它们之中的每一个可以相对于其他而独立存在。然而，就无形的东西来说，这个问题就复杂得多了。例如，我们真的能把一种思想加上另一种思想吗？我们能数出它们的数目吗？在现实中，一个活动过程，从一物发展到另一物，没有明显的分段，就像水流入江河。你可以将两个想法相加，但是它们不再是活生生的东西，它们是死的、僵硬的存在物，与思想创造者的意图不再相关。如果我所说的是对的，那么，数学化处理和公式化处理可能会把被处理对象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变为一种僵化的东西，而不再是活生生的人。
当我们开始讨论内在的基本关系，讨论人类的生活时，事情会变得很复杂，难以理解。
经济学家布纳德·古瑞恩(Bernard Guerrien)虽然也认为，经济中某一领域发生情况必然对其他领域产生影响(我们称之为内在的基本关系)，但是，新古典经济学通过探讨特定的个人行为，成功地使社会经济的有机方面消失了。就我的理解而言，如果经济中的各个领域是相互作用的，那么，我们必须拒绝任何有因果性的、确定性的方法。如同基础科学已不再是数学、物理学而是生物学(打一个比方)一样，一个科学家研究的也应是活生生的有机物。我们将不再讨论因果效应，而是行为和反应，这构成了相互作用(或者说相互依赖)。例如，在凯恩斯的著作中，经常运用化学语言(诊断、症状、治疗等)，或者把经济学家的工作比作一个牙科医生。而在马克思那里，他则直接谈论生和死(“活劳动”和“死劳动”)。
新古典经济学家认为，可以把人类现实看作是由原子和电子所组成的那样来分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肯定要用惰性、僵化的物质来分析人类现实。但现实并非如此！当人类受到虐待时，是知道如何反抗的……
崇尚数理方法的人经常运用的不真实范畴有四个：完全竞争，完全市场系统，完全信息，跨期分析方法。这里，数学明确地把它的范畴当作是我们应该尽可能接近的完美的理想的标准。如此一来，我们抛弃了马克思的存在，再次陷入康德的应该是什么，即一个我们不可能达到的世界。这不禁使人想起黑格尔的“颠倒的世界”——不是寻找能足够解释人类现实的理论，而是曲解人类现实去迎合既定的数学模型。结果是，我们没有去寻找马克思尝试认识的不带先决条件的科学，而是一些采用没有经过合理性检验的方法得出的观点。
对于十分复杂的现实关系，新古典主义者企图用各种策略来克服这个困难：第一是简化。在经济学中用数学简化的例子有很多。比如，一切就是一个(或两个)家庭或厂商；在新古典经济学的计算中，只有一种家庭或厂商存在。又如，人类生活中很典型的不确定性，在数学中却极为少见，因此，数学家们忽略这个观念。但是，经济学框架却能用跨期来计算，不仅包括现在，而且包括未来的任何行为。多么奇怪的主张！事实上，人类生活没有什么是简单的。对于我们这样有限的人类来说，人类的生活非常复杂，而且充满了无数的决策。我们应该揭示这样的纷繁的决策，而不是消除它们。第二是公式化。数学在研究自然时的基本作用被新古典经济学研究社会科学时的僵化所取代。由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人类现实的具体性体现不出来，同时也损失它有趣的模糊性、决策的丰富性和许多令人惊讶之事。第三是分离与孤立。在社会科学里面，原则上孤立的决定是不存在的(在内在关系上)。从方法论的角度讲，在研究经济生活时，我们的确需要分析有机体，但它是不同的可变的相互作用、相互依赖的有机体，我们只有持一个全方位的视角才能有所成果(如马克思和凯恩斯)。因为经济学不是一门简单的自然科学，而是复杂的多维的人类社会科学。
我们知道，一个自然客体(一个实在的物体)本质上不是社会客体(一个活生生的物体)。所以，我们不能把社会现象孤立起来。对于我们来说，它们要么在内部与社会环境相联系，要么在外部与人类环境相联系，单个的人是不存在的。
我们怎样才能把一个本质现象从非主要的混乱现象中明确地区分开来呢？我的回答是，定量研究是不充分的，它们必须由定性研究来补充。这才是社会科学的本质。
(一)个人主义方法论
在解释经济现象中，存在着一种以个人行为为基础的方法。对于新古典经济学来说，即通过推理原则或从理性个人的选择中来作预测。
个人主义理论的强势方面在于它有一个明确的出发点，它能把不同的特征和客体归因于个人。个人主义理论的弱点主要在于，除了《鲁滨孙飘流记》中所讲的故事之外，没有个人行为是处于社会环境之外的。首先，每一个人都是受教育的结果。如果是孤立的，那么他仍是—个野性的动物。其次，反过来说，任何一个社会存在都归因于其个人的行为。因此，社会和个人间是相互作用的，在原则上它们是不可分的，任何一个人都依靠其他人而存在。
在新古典经济学者那里，承认社会是由许多个人组成，但这些个人仅由于他们的初始财产和习惯偏好方面而不同，每一个人都由其个人利益所推动着。按照新古典经济学者的立场，在这些个人里，无法辨认出你通常遇到的个人——男女老少。为了获得所需要的结果，崇尚数学方法的学者们需要不同的假设来证明其合理性。这样一来，评价一个理论的标准好像不再是它解释研究对象的能力，而是它能很好的被数学所检验的能力。
模型的目的是在推导法则或规律吗？这是任何科学的特定任务。但是，这里是个人的行为！个人决策间的相互作用如此复杂，以致我怀疑这样的法则是否存在。
社会框架和个人间的相互作用是很复杂的。个人的观念很难把握，我们很难精确地确定在何种程度上他是自然人(自我主义者)还是社会人(有教养的)。
(二)整体论
所谓整体论，就是主张从全局的视角来研究对象，从全局的视角处理整体不可分的有机存在。生物学家在研究有机体而不是研究它的细胞和分子的运动时，采用的是整体主义的方法。这意味着，在生物学中，你不用从最上层分解到最下层就可以看清存在物的三个层次。
我认为，经济首先是经济生活，它是一个全局的有机存在，忙碌于生产、分配和消费财富。有人想把经济生活看作是特定的物质，可以像研究地球上物体的运动一样研究它。对于我来说，感到惊奇但是正确！
在社会科学里，对于新古典经济学，最特殊的个人构成了必须经由最高层分解到最低层。我认为这是坏的习惯，因为制度也应该被研究。如果我是对的，那么，在社会科学中，研究应该有其特定的背景环境，并且必须分清不同存在的层次。在每一层次上，需要界定特定的方法。
整体论表明，个人的特点需要从他所处的社会背景出发来研究。因为经验告诉我们，人不仅仅是自然人，他们也在一定的文化中受教育，这种文化会部分地决定他们的行为。即使数学的思想，也是一种可获得的文明。
总之，是什么导致了不同的理论在分析社会科学时的本质不同呢？就是这些集体的人——对于新古典主义来说是家庭和公司，对于马克思主义来说是社会群体和阶级。
正如物理学中用微观物理学构建经典物理学的基础一样，微观经济学也用于构建宏观经济学的基础。但谁能说微观物理学真的构建了经典物理学的基础呢？实际上，基本粒子并不像我们所认为的那样的物质体，它服从另外的逻辑。这就解释了时空上量子力学的可能性和物体力学的决定性运动之间的完全不同。
在经济科学中，数学家们提出了一整套步骤来解释宏观经济中来自个人理性选择发生的联系。他们主张，微观经济基础是使宏观经济模型公式所描述的行为具有一致性的唯一方法。但是，许多个人行为间的作用如此复杂，使得微观经济基础的研究通过简化到最小数量的经济主体来进行，很少有超过二个或三个的经济主体。
我认为，这样做不仅仅是简化，而且甚至过度使研究对象变为最少，所导致的结果是，我们不能走出被马克思所诟病的鲁滨孙更远。作为出路，新古典经济学宣称每一类(代表性的经济主体)代表着许多相同的经济主体。这是真的解决办法吗？比如：第一，如果经济主体是同一的，那么他们为什么要交换？第二，如果经济主体是不同的，那么就产生了协同的问题？
假使社会被简化为二到三个代表性代理人，微观基础的研究基本上是在讲故事了，其形式与赋予经济主体的特征有关。像任何故事一样，微观基础模型有它们的寓意：这就是政治经济的主张。
但是，我们如何能严肃对待它们呢，仅仅是因为它们据说拥有微观经济基础吗？如果这些主张是正确的，它不是故事的寓意，而是从过去的经济经验中得出的教训，会怎样呢？
的确，数理经济学在社会科学中已找到了它的位置，这归功于其观点的创造性。但是，我认为，它可能不具有独占的地位。因为，作为经济学者解决经济问题，通常应该回到具体的经济生活中，既不能简化，又不能概而论之，既不能公式化，也不能孤立化。当然，批评容易，做起来难。
综上所述，新古典经济学是在古典科学的名义下试图调和经济科学中宏观经济学与微观经济学之间的差距。新古典经济学家们深知，在当今世界，理科占据着科学之王的地位，并不断地渗透到其他学科之中，因此，他们希望通过借助数学的方法，以解决困扰当今世界的许多经济问题。但是，在实践中，他们又被各种各样的矛盾、模糊不清的界限所羁绊。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复杂的人类社会现实。也正因为如此，在解决人类面临的紧要问题的过程中，在经济学中单纯使用数学方法又能有多大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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