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秋碧红二诗演变与真理新探_太平广记论文

罗秋碧红二诗演变与真理新探_太平广记论文

罗虬《比红儿诗》本事演变及真相新探,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本事论文,真相论文,罗虬论文,红儿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33X(2009)04-0146-03

罗虬《比红儿诗》本事在现存古籍中的最早记载,见于《唐摭言》卷十《海叙不遇》条:“罗虬词藻富赡,与宗人隐、邺齐名咸通、乾符中,时号三罗。广明庚子(880)乱后,去从鄜州李孝恭。籍中有红儿者,善肉声,尝为贰车属意。会贰车聘邻道,虬请红儿歌而赠之缯彩。孝恭以副车所贮,不令受所贶。虬怒,拂衣而起。诘旦手刃绝句百篇,号《比红诗》,大行于时。”[1]这段文字中,“手刃绝句百篇”,就是“手创绝句百篇”的意思,含义甚为明了。《太平广记》以“刃”的含义为“杀”,则“手刃”与“绝句百篇”无法连接,于是添枝加叶,不断修饰,从而演绎出罗虬杀掉红儿这样一个文坛血案。此后,《唐诗纪事》、《全唐诗》等书或发展或信从了《太平广记》的说法,使罗虬杀红的故事以讹传讹达千年之久。辨析此血案之来源,既可还罗虬清白,又可看到妄改古书的贻害。

一、手刃红儿之说的来源之分析

据笔者考察,除《唐摭言》外,罗虬《比红儿诗》之本事还在十六种古籍中有记载。其中《太平广记》、《唐诗纪事》、《郡斋读书志》、《唐才子传》、《全唐诗》5种古籍采用了罗虬杀红的说法。以下据差异而分析之。

罗虬杀红的说法,首见于《太平广记》卷二七三:“罗虬词藻富赡,与宗人隐、邺齐名咸通乾符中,时号‘三罗’。广明庚子(880)乱后,去从鄜州李孝恭。籍中有红儿者,善为肉声,常为副戎属意。会副戎聘邻道,虬请红儿歌而赠之缯彩。孝恭以副车所盼,不令受之。虬怒,拂衣而起。诘旦,手刃红儿。既而思之,乃作绝句百编,号《比红儿诗》,大行于时。(出《摭言》)”[2]

《太平广记》注明其故事来源于《唐摭言》,与《唐摭言》对比,可知《太平广记》引用时在“手刃”和“绝句百篇”之间增加了“红儿既而思之乃作”八个字,变成“虬怒,拂衣而起。诘旦,手刃红儿。既而思之,乃作绝句百篇,号《比红儿诗》,大行于时。”这样的改编自然通顺了不少,但也不是没有问题。第一,《唐摭言》“手刃绝句百篇”就是“手创绝句百篇”的意思,含义甚为明了,并无罗虬杀红的意思。《太平广记》的改编,完全歪曲了《唐摭言》的本意,使事件的性质发生了变化。真可谓节外生枝。第二,退一步讲,即使罗虬真的杀了红儿,也应当是,罗虬先有一百首《比红儿诗》,然后请红儿遭拒绝,然后才杀红儿。这样讲,比较符合常理。而一怒之下杀掉一个歌女,然后因为追悔而作100首诗赞美此歌女,相对而言,其可能性要小。也就是说,《太平广记》所加的八个字有违常理,并不适合。

尽管《太平广记》的改编明显不合理,后来南北宋之交计有功所撰《唐诗纪事》和南宋初晁公武所撰《郡斋读书志》还是完全采用了《太平广记》的说法,即使是细节上也没有丝毫改动。倒是元人辛文房所撰《唐才子传》袭用《太平广记》的说法时,在细节上有了不少变更,其中,“孝恭以虬激已,坐之,顷会赦,虬追其冤,于是取古之美女,有姿艳才德者,作绝句一百首,以比红儿,当时盛传。”显然是辛文房为了弥补《太平广记》的不足而增加的一个过渡性的情节。只是所加的这个情节在诸书中无片言只字的记载,来路不明。例如《唐才子传校笺》中为此段话做校笺的吴在庆先生就说此数语“则为诸书所无。”[3]

即使辛文房加了过渡性情节后,罗虬先杀红儿再作100首赞美诗的事情还是不合常理。但是,《太平广记》的影响太大了,后来《全唐诗》卷六六六收录《比红儿诗》时,仍然引用《太平广记》的说法,使罗虬杀红的说法得到进一步流传。

二、“手刃绝句百篇”的另一种解释之分析

关于罗虬《比红儿诗》之本事,与《太平广记》持不同意见的11种古籍中,以阮阅《诗话总龟》为最早。

该书前集卷二九云:“罗虬、罗邺、罗隐齐名,号三罗。李孝恭籍中有红儿,善肉声,尝为二车属意,聘邻道。虬请红儿歌而赠之缯彩,孝恭以副车所贮,不令受所贶。虬怒,拂衣而起。诘旦,为绝句百篇,号《比红儿诗》,盛行于时。”[5]

《诗话总龟》将《唐摭言》所云“虬怒,拂衣而起。诘旦手刃绝句百篇,号《比红诗》,大行于时”改编为:“虬怒,拂衣而起,诘旦为绝句百篇,号《比红儿诗》,盛行于时。”也就是说,忽略了“手刃”二字,对此二字视而不见,而将此二字换为一个“为”字,变成“诘旦为绝句百篇”。

与《诗话总龟》持相同意见的8种古籍,依据成书时间的先后顺序排列,分别是绍兴六年(1136)的曾糙《类说》,绍兴七年(1137)的朱胜非《绀珠集》,北宋政和五年(1115)进士及第的叶廷珪《海录碎事》、绍兴八年(1138)赐同进士出身的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宋孝宗赵昚淳熙十五年(1188)的佚名《锦绣万花谷》,元人编次的《氏族大全》,元末明初陶宗仪《说郛》、明嘉靖丙辰(1600)进士凌迪知的《万姓统谱》。

上述8种古籍中,值得一提的是《邵氏闻见后录》卷一七的记载:

真宗尝问杨大年见《比红儿诗》否,大年失对,每语子孙为恨。后诸孙有得于相国寺庭杂卖故书中者,盖唐末罗虬、罗邺、罗隐兄弟俱有文,时号三罗。虬登科从事坊州,有营妓小字红儿,先为郡将所嬖,人不敢近,虬亦悦之,郡将不能容,虬弃官去,然于红儿犹不忘也,拟诸美物,作《比红儿诗》百首。事出《摭言》,亦略见《太平广记》中,大年不知,何也。[6]

“人不敢近,虬亦悦之,郡将不能容,虬弃官去,然于红儿犹不忘也”的话是《唐摭言》和《诗话总龟》等其它书所没有的,显然是邵博的润饰之词。

《太平广记》将“手刃绝句百篇”改编为“手刃红儿,既而思之,乃作绝句百篇”,从而坐实了罗虬杀红的事情。《诗话总龟》及与之持相同意见的古籍对《唐摭言》的引用也有取舍,其结果是罗虬杀红儿的事越来越虚,直至踪迹全无。例如《诗话总龟》卷二七“诘旦为绝句百篇”的改编已经让人看不到罗虬杀人的影子了。《邵氏闻见后录》卷一七又作了进一步改编,云:“……虬登科从事坊州,有营妓小字红儿,先为郡将所嬖,人不敢近,虬亦悦之,郡将不能容,虬弃官去,然于红儿犹不忘也,拟诸美物,作《比红儿诗》百首。事出《摭言》,亦略见《太平广记》中……”连罗虬愤怒后拂衣而起的情节都没有了,只给人以罗虬热恋红儿的印象,从而使人很难相信罗虬会杀红儿。宋朱胜非《绀珠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四又改了个情节:“有官妓红儿,善歌。虬为绝句诗百篇,令歌之,号《比红儿诗》,以百物比拟红儿而作诗,大行于时。”宋叶廷珪《海录碎事》也持此种说法。这样,故事变成了:罗虬先写了100首《比红儿诗》,然后请红儿唱,而没有提到罗虬杀红儿的事情。即使真有罗虬杀红儿的事情,也是先写《比红儿诗》100首,然后杀红儿,这与《太平广记》说罗虬先杀红儿再作诗的说法截然相反。

除以《诗话总龟》为代表的上述9种古籍外,还有两种书提到了罗虬《比红儿诗》,但没有提到罗虬求歌遭拒而恼怒的事情。一是《北梦琐言》卷十三云:“虬有俊才,尝见雕阴官妓《比红儿诗》,他无闻也。”[5]二是沈括《梦溪笔谈》卷一四:“杨大年因奏事,论及《比红儿诗》,大年不能对,甚以为恨,遍访《比红儿诗》,终不可得。忽一日,见鬻故书者,有一小编,偶取视之,乃《比红儿诗》也。自此士大夫始多传之。予按:摭言《比红儿诗》乃罗虬所为,凡百篇,盖当时但传其诗,而不载名氏,大年亦偶忘《摭言》所载。”[6]

《北梦琐言》成书于《太平广记》之前,《梦溪笔谈》成书于《诗话总龟》之前,成书较早的这两种书皆未言及罗虬杀红儿的事情。可见,罗虬杀红儿的说法难以让人信服。

综上可知,《唐摭言》、《北梦琐言》、《梦溪笔谈》、《邵氏闻见后录》4种五代和北宋的笔记小说并无罗虬杀红儿的说法,罗虬杀红儿只是《太平广记》改编后才出现的。后来的《诗话总龟》等8种丛书或类书并未信从《太平广记》的说法。一句话,罗虬杀红儿之事的真实性很成问题。

三、罗虬杀红说法之质疑及其真相

第一个对罗虬杀红之说法提出质疑者,是明代学者王世贞,其《弁州四部稿》(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一六三云:“罗虬《比红儿》,不过市井间烟花语耳。然《唐诗纪事》谓虬手刃此伎,而作诗追悼之。恐误。盖诗语有‘任伊孙武心如铁,不办军前杀此人’、又‘若教粗及红儿貌,争肯楼前斩爱姬’也。恐红儿自以他故死,不由手刃。”罗虬在《比红儿诗》中表达这样一种观点:红儿实在是太美貌了,连孙武那种辣手摧花的人见了都舍不得杀掉。王世贞的意思是,既然罗虬认为孙武都舍不得杀,罗虬又怎会杀呢?王氏疑古精神可嘉,但是他这种说法不能服人。因为假如罗虬真杀人了,那么其杀人是出于一时激愤,并不会考虑红儿这样的美人儿该不该被杀掉的问题。

《诗话总龟》改“手刃绝句百篇”为“手为绝句百篇”,使罗虬《比红儿诗》的本事与《唐摭言》、《北梦琐言》、《梦溪笔谈》、《邵氏闻见后录》的说法基本符合,而使所有疑问焕然冰释者,是民国时学者朱大可从文字学角度所作的解释。据郑逸梅《艺林散叶》云:“唐罗虬撰《比红儿词》,谓爱红儿而卒刃之。朱大可考为非事实,按其事最初见于记载者,乃《唐摭言》,有云:诘旦手刃绝句。手刃者,手剏者,手创也。剏即创,谓创作绝句以咏之也。”[9]《苏州科技学院学报》2003年第4期上杨旭辉《比红儿诗本事献疑》一文已经提到朱大可的这一说法,可惜杨先生认为朱大可的说法“尚无足够文献为据”,因而没有信从。

实际上,查字典后可知,朱大可的说法是对的。《汉语大辞典》云:“剏,同創2。”查“創2”,“創2”的第4个义项:“撰写;创作。清《聊斋志异·张鸿渐》‘张服其言,悔之,乃宛谢诸生,但为创词而去。’”可见,朱大可所云“手刃绝句百篇”即手创绝句百篇,是完全站得住脚的。

即使不查“规”的含义,直接查“刃”也是可以的。依据《汉语大辞典》“刃”的第4个义项:“同纫。谓制作。五代王定保《唐摭言·海叙不遇》的说法:‘虬请红儿歌而赠之缯彩。孝恭以副车所贮,不令受所贶。虬怒,拂衣而起。诘旦,手刃绝句百篇,号《比红诗》,大行于时。’”可见,今日的文字学家也认为“手刃绝句百篇”就是“手创绝句百篇”的意思。宋代阮阅等人和民国时人朱大可的说法正确无误,罗虬杀红的说法源于《太平广记》的妄改古书。

最后申说一下,《太平广记》之所以妄改,也是事出有因。《唐摭言》所云罗虬因愤怒而“拂衣而起”,然后第二天早晨写一百首绝旬赞美红儿,毕竟有点违背常理。正因此,后来的《诗话总龟》和《绀珠集》均进行了改编。与《太平广记》不同的是,此二书没有改编出罗虬杀红儿这样的重大事件,而只是让《比红儿诗》的本事更符合常理一点。尽管如此,按照今日的学术规范,此二书的改编仍然是不值得提倡的。对古书中有疑问的地方,正确的态度和作法是宁存疑,勿妄改,这一点,越来越成为学术界的通则。否则,不仅有“好改古书而古书亡”的危险,而且可能又弄出类似罗虬杀红这样的千年冤案。

收稿日期:2008—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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