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族禅宗美学的艺术实践启示_世界语言论文

壮族禅宗美学的艺术实践启示_世界语言论文

庄禅美学的艺术实践启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美学论文,启示论文,艺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83-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9617(2011)01-0001-05

一、在朴素中寻求大美

老庄认为朴素是体道的终极指向,而要达于这终极指向便要复本归根。老子说:“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十六章)庄子在天地自然之中找到了世界的根本:“六合为巨,未离其内;秋毫为小,待之成体。天下莫不沉浮,终身不顾;阴阳四时运行,各得其序。恬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万物畜而不知。此之谓本根,可以观于天矣。”而且得出:“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知北游》)不言不议,无声无息,恬淡寂寥的天地万物才是大美之典范。所以“夫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万物之本也。”(《天道》)“淡然无极而众美从之。”(《刻意》)“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天道》)为此,老庄崇尚大自然的声音和色彩,崇尚地籁、天籁和天乐。要追求大美,便要复本归根于自然之性的朴素,艺术更是如此。艺术如果破坏了自然之美,背离了朴素之道,那不仅不能显示自然之美,而且连艺术自身的美也失去了。

老庄认为朴素自然是人的本性,而世俗的利欲污染使人丧失了本性。通过“涤除玄鉴”,才能“归根复命”。老庄认为求大美便要归于本根,因为事物的美在于其保持自然本性和常态,如果其本性和常态遭到破坏,后天再如何文饰,也都是不美的。大美在于朴素,而朴素则是自然之常态。《天地》中讲:百年之木,伐倒后有的被涂上青黄之色而成为精美的酒器,用于祭祀;有的则被弃入沟中。表面看来,酒器很美而弃入沟中之木不美。而在庄子看来,就两木都已丧失本性这一事实来说,酒器与弃木一样,都失去本性和常有之态,都是残缺不美的。庄子又引申出“五色”、“五味”、“五声”和“五臭”。“且夫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乱目,使目不明;二曰五声乱耳,使耳不听;三曰五臭薰鼻,困惾中颡;四曰五味浊口,使口厉爽;五曰趣舍滑心,使性飞扬。此五者,皆生之害也。”(《天地》)这里指出五声、五色、五味和五臭等扰乱人的正常感觉,使人丧失自然本性;是非好恶乱人心性,使人丧失自然常态。所以不仅声、色、味、嗅因扰乱人性而变得不美,而且受其扰乱而失常态的人也不美了。因此,若要求美,莫不如保全人和事物的自然本性和常态。

遵从朴素之道,人必须在自身归根复命的前提下,才能顺物之自然,使主体达到与对象世界的统一,人与道合。因为道本在于朴素,道行在于自然。“‘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五十一章)庄子也看到了天地运行是无人主使之自然:“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维纲是?孰居无事而推行是?意者其运转而不能自止邪?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孰隆施是?孰居无事淫乐而劝是?风起北方,一西一东,在上彷徨,孰嘘吸是?孰居无事而披拂是?敢问何故?”(《天运》)这是道的运行的启示,人的行为不能违此。人顺道之行也归于自然运行之例。庖丁、轮扁、梓庆、工倕和吕梁丈夫,都属此类。庄子赞扬吕梁丈夫游水之道。在《达生》篇中,吕梁丈夫这样介绍自己的技艺:“吾始乎故,长乎性,成乎命。与齐俱入,与汩偕出,从水之道而不为私焉,此吾所以蹈之也。”“吾生于陵而安于陵,故也;长于水而安于水,性也;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吕梁丈夫正是遵循了水的规律,逐渐掌握了水的习性,才能在悬水三十仞,流沫四十里,鱼鳖之所不能游的河流中,有“被发行歌而游于塘下”的超人本领,这是遵循了自然之道而顺物之性以为己性,因而获得了自由。

综上所述,可见道家美学的要义在于对自然朴素的追求。得到它,就有了美,同时也有了真,有了善。这是因为:1)自然朴素是天地无为的原始本性,是道的本根,道法自然,它什么都做了,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却真的什么都做了。2)自然朴素的追求要求主体行为顺任自然的规律,不可违反自然规律,这是达到真的最近之路,也是对于自然美的底蕴的最早发现。“夫水之于汋也,无为而才自然矣。至人之于德也,不修而物不能离焉,若天之自高,地之自厚,日月之自明,夫何修焉?”庄子在《天运》中讲的西施颦美的故事,就是对自然朴素因真而美,弄巧造作因假而丑的形象化的说明。3)自然朴素是万有存在的本性,因此追求它的实现,是对于对象自身规律的追求,舍此无路达到目标,因实践层面上的善的实现,也只存在于这一追求之中。“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圣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渔父》)

二、消解功利之念的虚静之心

消解功利之念,必建虚静之心。而庄子的“心斋”与“坐忘”是达此境界的心路过程。“心斋”即内心的修养,心的功能之反世俗性的生发。“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人间世》)使心志统一,虚然静寂,以心来接纳万物。因而,所谓“心斋”就像祭祀之前沐浴、斋戒来打扫身体一样来洗涤内心。“心斋”并非使心拒绝万物,远离万物,而是“乘物以游心”,使心神不随俗物的炫耀而动,而能自由遨游。“心斋”的最高境界是“坐忘”。破除心中杂念与外在束缚,实现精神自由的修养方法,被庄子称之为“坐忘”:“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所谓“坐忘”就是像坐禅和练静功一样,内心虚寂,心神安静,涤除思虑,遗忘肢体,这是一种循序渐进的修养方法。在《大宗师》中,庄子借得道高人“女偊”之口对“坐忘”的方法作了详细介绍。修道之人必须经过“外天下”、“外物”、“外生”三个循序渐进的阶段,然后达到“朝彻”,即一下子豁然贯通,随之可以“见独”,即见别人所不见,耳目一新,别有一番境界。至此,便可不分古今生死,不计往来成败,内心宁静自如,明彻若水,不染俗尘。通过“心斋”、“坐忘”的修养调度,将世俗的东西去掉,达到光明虚静的地步,不落世俗之心,不为物欲所役,就达到忘心、游心于道的境界。在老庄看来,这是人生的最大快乐,这时的心是属于自己的。《秋水》中观鱼时庄子能知鱼之乐,便是游心于物的见证。因为庄子不以鱼作为利欲对象,不为物所累,而是以人的心思去体会鱼的心思,故能控物,这时物也就变为主体情感寄寓的对象了。庄子彻底摆脱了俗人的得鱼则喜,失鱼则悲的物情观。忘己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即“相忘”。《庄子·大宗师》说:“鱼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养给;相造乎道者,无事而生定。故曰: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人得“道”就如同鱼儿得水一样,各适其性,各得其乐。鱼在湖中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忘乎同伴,人通于“道术”,也会忘乎他人和天下。庄子说:“泉涸,鱼相与处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人也是如此,与其挤在一起,讲那套“仁、义、礼、智、信”,不如自安、自足、顺任自然,各适其性。与其受人为的束缚,不如顺从天道,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生活,也因此真正摆脱了以功利为轴心的世俗之乐,而拥有了最高境界的人生之乐:至乐无乐。这种“相忘”的境界是庄子追求的人生境界。

三、“言不尽意”与“意有所随”

言者在于意,因此言语是意的伴随物,本身没有独立存在的价值,也没有办法独立存在,人们对于它虽不免要用,但它不过是一种中介,不可能成为终极追求。广而言之,人世间的一切形色名声,艺术的一切外在的、载体性的东西,都不过如此。老子和庄子崇奉的“道”,从美学意义上说是美的本体构成,它是一种自然朴素的存在,它的美是无须以人力之为去外加什么,所以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它的存在特点是:“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又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这里已把言语表现对于美的存在的作用说得十分明白了。美是“常道”,因此它是难以通过人为的形名去显现它的“惟恍惟惚”的象,故而“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就连我们今天给自古及今长久存在、不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可以作为天地万物根源的“道”所起的这个名字,或者再起个别名叫“大”,也都是极其勉强的。所以这种“曰道”、“曰大”的言语之为,虽是意之随行物,但不论对于“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的“道”来说,还是从主体对于道的“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的感悟来说,不论在言说中使用多少比“道”比“大”还有力的言语,也是难以称物、难于逮意的,对此极而言之就是不“可道”,不“可名”。但是当人与道通而为一之后,以无为之为去顺任自然,“法天贵真”,也可以对于体道之美“强为之名”、“强为之容”。但是,这人为的中介之体的是非损益的评价标准,也只有以自然与否为转移了。所用的如是言语一类,则以“大巧若拙,大辩若讷”为尚,只有“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如果说道也有无声的言语的话,就是它的拙朴冲淡、无华无巧的外观。比之于老子,庄子的见解更为直接:“世之所贵者书也,书不过语,语有贵也。语之所贵意也,意有所随。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也,而世因贵言传书。世虽贵之,我犹不足贵也,谓其贵非贵也。故视而可见者,形与色也;听而可闻者,名与声也。悲夫世人以识之哉!”(《天道》)这里说的是语与意哪个是根本,庄子据实而认为意是言之实,言意之名,言语所具有的价值仅仅在于它能在其中显意。但是意是运动灵活的,它不仅与言共同存在,它还有其历时所指之处,这也就是“意有所随”之“随”,它是意的构成体,但是一遇言象,它就从意中逸化出来,成为“不可以言传”的东西。唐代司空图形容其状态是“遇之匪深,即之愈希;脱有形似,握手已违”。在庄子道家一派看来,“意之所随者”既有如此之体性,对它也不能强为之容,就让它存在于言语之外好了,作言者的知者与贵意随的知者,都应在言语之外去作“无为而为”的无声无形的表现。庄子认为,那些认为得言即是得意的人,都是一些背道而行的可悲的愚人。

“言灭尽意”这是孔子的发现。庄子的“意之所随”,即“意随”是从原因上分析并提出的“无为无不为”的方法。意本是有实而无形之意象体,原属于主体的心理构成,是人的生命自由的直感存在,对它可以作无穷体味的逍遥游,但对它的存在,本来是无法示人以直意和全意的。即使是善作形色名声的高手,也难以把意与“意随”完全付诸言语,何况文学讲究“意在言外”“不落言筌”,由此可以飞扬灵动。老子说:“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辩”是道存在于心,未出口成言时,实指以“涤除玄鉴”的心胸,“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只有淡乎无味的言语才能保有道的朴素自然的味道。庄子在这个问题上比老子更激进,认为只有“忘言”才能更好地“得意”与保持同在的“意之所随”。庄子对言语的地位与作用进行了比喻性的说明:“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外物》)在庄子看来,载意之言与捕鱼之笱、捉兔之网具有同样的性质,都是手段,而决非目的,用这些工具所要达到的是获取对象的目的,一旦目的实现,便会忘了手段。在庄子的理论视野里,一切得意而欲立言者皆是如此。使庄子当时不可理解的是,得意而忘言者实难遇到,而遇到的多是把糟粕当成精妙的俗滥文字。庄子举了一个轮扁不能语斤的例子:“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斫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之所读者何言也?’公曰:‘圣人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子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桓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而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天道》)轮扁以自己的经验体会,进行了现身说法,说明其得手应心的精微数理,无法以直接的言语传之于人。庄子认为,愈是精妙之意愈是难以言传,这时直觉感悟比言语更能切近对象的本体存在。

四、“涤除玄鉴”与“明心见性”

老子对人的心性修养,以朴素的大美为前提,提出“涤除玄鉴”说,而庄子则以“心斋”、“坐忘”,表述了同样的审美主体论。

老子最早提出了“涤除玄鉴”的主张。“涤除”,就是从主观世界洗除尘垢性的欲念;“玄鉴”,就是达到心灵深处光明如镜,具有抱朴守一的道心,这样才能“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从这里发端进入艺术境界,才能作“大音”,执“大象”,达到“希声”、“无形”的至美至妙的地步。庄子在这个基础上提出了虚静生心、同于大通的“心斋”、“坐忘”的心境论。以与道同一的虚室,收取守心之道,是“心斋”;从生理欲求和是非利害的计较中解脱出来,与道趋同,是“坐忘”。这种“无己”、“无功”、“无名”的静观,“外天下”、“外物”、“外生”的超越,是实现审美自由的先行条件。庄子所赞赏的梓庆心斋,画史不趋,都是“自性具足”的创造主体,在后来的艺术史上,有很多的文艺美学家不断弘扬这种观点。宗炳论画:“澄怀味象”;刘勰论文:“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皎然论诗:“意静神王,佳句纵横”;苏轼诗句:“欲令诗语妙,无厌空且静”,这些都是阐述审美创造主体具备虚静之心的重要,而佛禅的明心见性论,就是以专有的心性概念,讲述着同样的道理:审美始于直观直觉。

从一般的佛教到特殊教派禅宗,在解决人与现实的矛盾问题上,都特别强调人自身的态度与方法的调整,认为要摆脱人世的烦恼与痛苦,实现真实非虚妄、如常无变易的“真如”境界,达到解脱成佛的最高追求,必须去色生心,由悟空而入不二法门。《金刚经》引佛祖释迦牟尼话说:“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须菩提: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又记佛祖话说:“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中国禅宗五祖唐人弘忍为六祖惠能“说《金大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惠能言下大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遂启祖言:‘何其自性,身清净;何其自性,本不生灭;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无动摇;何其自性,能生万法。’”达到了心性万能的终极。惠能认为诸佛和佛理以及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在人的自性即真如本性之中,只是因为有“妄念浮云覆盖”,人才不见自性:“一切万法,尽在自心中,何不从于自心现真如本性!”“世人性本清净,万法从自性生。思量一切恶事,即生恶行;思量一切善事,即生善行。如果诸法在自性中,如天常青、日月常明,为浮云盖覆,上下暗。忽遇风吹云散,上下俱明,万象皆现。世人性常浮游,如彼天云。善知识,智如日、慧如月,智慧常明。于外著境,被妄念浮云盖覆自性,不得明朗。若遇善知识,闻真正法,自除迷妄,内外明彻,于自性中,万法皆现。见性之人,亦复如是,此名清净法身佛。”如果扫除“妄念浮云”,就能明心见性,达到至善的涅架妙境。从哲学上说,此中的唯心主义性质是无须置疑的。但是,正是这种明心见性的主体本体论,却酿生出一种属于审美的感知方式,在艺术思维上具有特殊的意义。

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主观世界的小宇宙反映着作为源泉根柢的客观世界的大宇宙,没有被反映的客观对象及其运动过程,就根本不会有人的主观世界中的一切映象。在这个被佛家的禅宗称为色、欲、尘的物质世界面前,以追求真如自性实现为指归的佛禅各派,在不可回避时,都在主体思维方式上加强了自身,竭力要找到一种以真为不伪、如为不变的人人都本自具有的“自性”,或迷而知返,或见而无住,能“于相离相,于空离空”,达到“内外不迷”。这些出自佛禅经典的认识原则,是要人们超脱物质世界,并把积淀在主观世界中的世俗残物清理出去,自行创造出一个恢复了自我真性的超凡主体。对于一般的人来说,这是无法根本实现,也是无须彻底实行的,因为物质世界是人的无机身体,也是人的思维的材料对象,真的完全断绝了这种“尘缘”,也就断绝了人的全部生命。但是古今无数圣哲贤士都告诫人们,不要玩物、迷物,而倡导应有一种精神价值的追求。而对于进行艺术审美创造的人来说,在人心性的修养上建构起纯任本然的审美心态,却是许多美学流派共同主张的,也可以说都共通于佛禅的“明心见性”。

佛禅的明心见性是对受妄念浮云覆盖的凡众说的,如果要达到真如自性的佛境,据要求,须有自觉、觉他、觉行圆满的体性,为此,必须先从涤除自身的不适应的心性开始,这才能在思维与行为上造成直观无碍的感悟能力,在因缘和合上,这是通向觉行圆满最高果位的起点,是走向“法门”的第一道门槛。本来,艺术并不是为成佛而创作,但在艺术的思维程序上,却难以逾越这个范式的普遍制约。所以,许多美学论者都从清净主体内心世界、免除影响审美的功利欲望对人心的役使、建构无用之用的主体条件等方面,进行了深入广泛的论述。

中国道家美学的始祖老子最早提出了“涤除玄鉴”的主张。庄子在这个基础上提出了虚静生心、同于大通的“心斋”、“坐忘”的心境论。其出发点就是阐述审美创造主体具备虚静之心的重要。而佛禅的明心见性论,就是以专有的心性概念,讲述着同样的道理:审美始于直观直觉。佛禅心性论中高扬自性发现的意义,主要在于强调直观感悟的自启意义,它是起于外缘、止于内因的圆觉过程,是“妙圆妙明”本真之心的复明。在《楞严经》里记载有释迦牟尼与波斯匿王论证自性不生不灭,开导波斯匿王从自身经历的从童年到62岁的容颜衰变的过程,感知在身内仍葆有3岁时留下的对于恒河的不灭的印象,悟知:“汝面虽皱,而此见精性未曾皱。皱者为变。不皱非变,变者受灭,彼不变者,元无生灭”。波斯匿王是从切身经验中觉到身灭性不灭的。这在说明审美感知的强烈久远性上是很有价值的,当然,在说明身灭性存上却是没有科学性的。但是,佛禅的自性直觉论,对审美感悟普遍性的解释,是相当有见地的,可以启示人们全面认识审美直觉的运行过程及其价值。

按我们今天的认识,审美直觉是主体对感知过程中的审美对象未经特意思考判断,而是在刹那的直接情感体悟中径直指向对象的内在,并且始终也不放弃对于对象的具象形式的把握,达到在感性的直接观照里了解对象的意蕴。这种直观直感的实现,能具备理性的品格,是因为审美主体事先不仅具有一定的经验积累,也亦在意识中积淀了一定的理性,只是在主体未曾着意的情况达到了“不思而得”。中国古代美学特别讲究创作审美的“应感之会”、“从容率情”,很多人认为,在创作中找不到直觉的开启之门,而是硬着头皮写下去,那便是自伐其性。刘勰说:“若销铄精胆,蹙迫和气,秉牍以驱龄,洒翰以伐性,岂圣贤之素心,会文之直理哉!”(《文心雕龙·养气》)在创作中的明心见性,就是主体无碍地进入客体,客体无迹地出于主体。石涛的“山川脱予也,予脱胎于山川也。搜尽奇峰打草稿也。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也”,就是说的这个感悟过程的特点。

五、“不立文字”与不离文字

老子与庄子都对文字的功能有保留意见,说“知者不言”、“得意忘言”,连孔子也说“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所以他们都少言而又不主动诉诸文字。这后边究竟有怎样的道理,很值得探寻。

文字和语言都属于名、相和筌、笱一类。《金刚经》和《坛经》都主张“不住于相”。为什么不要住于文字、语言之“相”?因为文字、语言之相对思维有一种固定性。我在论儒道佛禅的言语观那篇论文里,特别分析了思维和语言的联系与区别,特别是它的区别,区别是很大的。最重要的区别是,思维是灵活的,鲜活的,语言是一个外壳,意找到这个模式,一下子就被压到这个模式中,一但压到模式中以后就不动了。语言创造的形象本身也有这样的意味。祥林嫂形象定形已经多少年了,拄的那个竹竿子头上还是劈的,挎那个筐还是一个破筐;少年闰土还是那么精明、灵活、天真,这就是在形象里边的凝固。语言这个名相,意一旦进入其中就被固定了。在语言固定之外的东西还在继续运动变化,这时候不能把固定的东西当作还在现实当中发展的东西,所以不能够迷信语言、文字所固定的那些东西。另外就是用语言、用文字固定的这些东西,能不能把当时那个主体所要表现的东西都搜求进入语言当中来呢?是不能的。“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言不尽意这是普遍性的规律,我们的意思很难用语言全部把它表达出来。当我们特别感激别人对我们的帮助,我们说“谢谢”的时候,这“谢谢”两个字多少人多少年都用过了,是普遍的共有概念,而我们的心意却是特有的、个别的,我用它表现我的特殊的感激之情怎么能完全表现出来呢?但我这时候只能说“谢谢”、“特别谢谢”、“十分谢谢”也觉得加重不了多少,这种特殊的感谢之情还是难以言表,这就是“言不尽意”。

虽然言是意之相,但人们还是免不了要用语言和文字,尤其是文学作品的写作,没有语言文字就等于写天书。但有言却有多种用言的妙法,如说老子说“希言”、“贵言”、“善行无辙迹”,这时虽然用言了,但却用得精妙。刘勰主张“余味曲包”,也就是司空图所总结的“语不涉难,若不甚忧”,说我现在非常痛苦,那么我写的时候我不直说我现在心里边非常痛苦,用的不是写我痛苦的语言,说的是别的,但是叫你看完了以后能感受到我心里边是非常非常痛苦的,这就叫“语不涉难”,即语言不涉及到苦难的字样。司空图所说的“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尽得风流”是效果特别特别大,能充分达到目的。这都是来自道家美学和禅宗美学,不说,不直说。有的不说,我是在结构和结构之间来表现,它会派生出一个新的意思。

“不立文字”是要启发悟性。比如说读诗,看是什么意思,如果没看出意思,你就再看两遍,你看看里边还有哪些意思你没有看到,它可能包含很深,你得把它体悟出来,但实现这种“超以象外”的起点仍在语言文字之中。

禅宗的“教外别传”,那个“教”就是言语之教外的“教外别传”。要超出言语这种方式的“教”,是什么呢?就是我不论采取言语之外的什么动作,我要传递的意思,你都应该体会出来。我们从佛禅的有关不立文字经典当中,可以看到许多意义。

(1)语言文字是法,是名相,它本身不是实相,不是第一义,因此不应该住在这个名相之“筏”上。应该“不住”,不住于文字,也不应该住于语言,但表意之行却又离不开语言和文字,问题在于要使有限的语言文字,能去表现无限的意义,这就是语言和文字的超越。

(2)必须承认语言文字有表现不了的东西,有达不到的地方。它达不到那个地方,却可以指向那里,所以必须找到它指向那里的东西,这就是指向所指的能指。在所指达到“余味曲包”的境地,就可以把人引向能指的所指。

(3)“不立文字”是要追求超越语言的限制,向语言文字之外去寻求。在佛禅那里,它是要人们追求实相。我们从审美的意义上来说,我们追求的不是佛家最后作为理想追求的“实相”“真如”,或者是“涅槃”,我们追求的是真善美。我们追求真相、追求美,那就必须超越语言文字之“筏相”。

收稿日期:2010-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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