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赫梯文明的创造者,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创造者论文,论赫梯论文,文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赫梯文明与印欧赫梯人的主导作用 在赫梯语被确认为属于印欧语系的一支和一个被称为“赫梯”的古国在小亚细亚半岛中部地区被发现后,操印欧语的这支部落被认为是赫梯王国的建立者,这个古老文明的创造者也自然被看作是印欧赫梯人或赫梯人①,这是赫梯学界长期以来普遍认同的观点。虽然国外赫梯学家们认为赫梯文明是一个混合的文明②,普遍赞同它受到其他民族或部族文化广泛和深刻的影响,深入研究了赫梯王国与周边和两河流域地区之间的交往,指出了美索不达米亚书吏等在赫梯王国的活动和他们对赫梯楔形文字书写系统等方面的发展所作出的贡献③,个别学者乃至提出了赫梯宗教形成的多元创造说④,但是,他们至今仍简单地把印欧赫梯人等同于赫梯文明的创造者,没有改变印欧赫梯人是赫梯文明的创造者这个结论。近年来,国内个别学者提出了哈梯人的作用,对这个问题有了一点新的认识⑤,但是,这毕竟不尽全面。 印欧赫梯人在赫梯文明创造过程中的作用是不争的事实。首先,他们使用的语言主要是印欧赫梯语(简称赫梯语)。赫梯语不仅在数量上占有绝对的比例,而且那些涉及王国内部事务的文献都是用赫梯语撰写的,如国王们的年代记、敕令、法典和土地赠与文书。虽然古王国时期诸如国王哈吐什里一世的政治遗嘱有阿卡德语文本,但是,它同样有赫梯语文本。赫梯国王们在历史上与诸如古埃及法老和米坦尼国王等签订的外交条约,既有阿卡德语文本,同时又有赫梯语文本。此外,诸如哈梯语、阿卡德语、胡里特语的宗教、神话和医学等各类文献也用赫梯语翻译过来。可以说,赫梯语的使用贯穿于赫梯历史的全过程。无可争辩,这种语言是赫梯王国官方使用的最主要的、第一位的语言,称得上是“国语”⑥。 纵观赫梯历史,在印欧赫梯人早期建国和强国的道路上,国王的儿子们、兄弟们和他的姻亲和血亲以及众士兵,都与国王团结在一起,征服了一个又一个敌国。穆尔什里一世对叙利亚北部重镇哈拉颇和两河流域巴比伦城的成功征服离不开他的血亲和姻亲们的支持。帝国创建者苏庇鲁流马一世国王的诸位将军大多是他的儿子,他们在征服和稳定叙利亚北部地区和赫梯帝国的创建活动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穆瓦塔里二世国王苦斗古埃及法老和对北部边疆的收复,也离不开他的兄弟和将军哈吐什里的支持。历代赫梯国王戎马一生,他们的成功与制定的灵活的战略战术和审时度势的外交政策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从整体上而言,王室成员们在对外战争中忠诚和团结。从这里,我们看到印欧赫梯人显然是赫梯王国的核心,在本民族强盛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是赫梯王国在公元前2千纪称雄古代小亚细亚半岛和成为古代近东世界一大强国的主宰。 印欧赫梯人最初迁移到小亚细亚半岛时尚处在半游牧、半农耕的发展阶段,在向文明社会过渡和发展的过程中,他们不可避免地要受到文明化程度高于自己的诸如哈梯文化等其他多种文化的影响。然而,这种被动性很快被他们转化到对外来文化主动的学习、借鉴和吸收上来,这既表现在对外来先进文化的非排斥态度和广泛地吸收及运用上,也表现在对本土和其他地区具有专门技能人才的重用和引进等方面。显然,印欧赫梯人是他们自身文明化进程的主人,赫梯文明的起源、发展和形成的确是在印欧赫梯人的导演下实现的。但是,这一事实只是表明,印欧赫梯人是赫梯文明创造者中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并不能由此证明他们是赫梯文明唯一的创造者。 二 赫梯国家的哈梯人、鲁维人、胡里特人、美索不达米亚人等其他异族的创造活动 印欧赫梯人被认为是小亚半岛地区的一支外来移民,大约在公元前2000年前后迁移到该地区。由于至今没有记载他们的人口数量的赫梯语文献以及其他相关的史料,印欧赫梯人移居该地区时的数量和在半岛中部地区定居的人口中所占的比例无法做出判断。一些赫梯学者认为,迁移到小亚细亚半岛中部地区的印欧赫梯人的规模并不大⑦,很可能主要分布在中部哈吐沙和它相邻的一些地区。在半岛南部的塔尔浑塔沙和北部叙利亚的卡尔开米什和阿勒颇也有少量的分布⑧。此外,在公元前2千纪的赫梯王国时代,印欧赫梯人并不是定居在半岛的唯一部族,在半岛中部和其相邻地区还分布和定居着哈梯人、鲁维人、帕莱克人和胡里特人。 哈梯人被认为是公元前3千纪半岛中部地区文化的创造者⑨,而且很可能是该地区的土著居民。印欧赫梯人在以武力征服了哈梯人之后,很可能只是使他们臣服和归顺。现存赫梯文献没有任何有关哈梯人被迫移民的记载,恰恰相反,——土耳其赫梯学家阿库嘎尔认为,——哈梯人仍然在赫梯时代占有绝大多数的人口⑩。外来的印欧赫梯人不仅同土著哈梯人在这块土地上共生存,还使哈梯人融入了他们的社会生活中。 许多赫梯文献证实,哈梯人或者生活在赫梯都城内外,或者生活在其邻近地区以及半岛中部赫梯王国的广大范围内。根据赫梯古王国时期礼仪文书和宗教祭礼文献的记载,赫梯王国这一时期各个行当中一些人员的名字很多都是哈梯语词汇,如卫兵、侍从、守门人、斟酒者、信使、乐师、唱诗班的歌手、朗诵者、小丑、铁匠、理发师、厨师、酒保、做帐篷的人、商人、搬运工以及一些祭礼人员的名字。在赫梯国王举行的具有哈梯文化背景的各种宗教祭祀仪式中,那些男女祭司由土著哈梯人的祭司来担任。根据两篇赫梯语训诫文献的记载,赫梯王宫中的一些守门人和理发师等是哈梯人,他们在工作中用哈梯语会话(11)。在与哈梯文化相关的宗教节日活动中,演唱的歌手也是哈梯人:“国王在奈里克雷雨之神的位置上举杯一饮,歌手用哈梯语唱起了歌声……”(12)赫梯语文献中的“铁”和“铁匠”术语源于哈梯语,铁的冶炼无论在哈梯人还是后来的赫梯王国时代都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情,因此,赫梯王国时代的那些铁匠很可能仍然是土著哈梯人。 虽然目前直接证明哈梯人在赫梯王国各个生产领域中的数量和情况的文献还比较缺乏,但是,毕竟早期赫梯文献中出现的王国各个生产领域中劳动者的名称多为哈梯语词汇,哈梯人毕竟是小亚细亚半岛中部地区古老文化的创造者,而印欧赫梯人只是在哈梯人生活的家园定居和建立了他们的国家。纵观赫梯文明起源和发展演变的历程,哈梯人及其文化在这一时期对印欧赫梯人的影响尤为突出,他们对印欧赫梯人的文明化和赫梯文化的起源、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贡献。我们认为,以上提到不同身份和不同职业的劳动者并不简单只是拥有一个哈梯语的名字或名称,他们很可能就是或者说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土著哈梯人,是赫梯王国各个领域中的生产劳动者。 鲁维人也是古代印欧民族的一支,与印欧赫梯人为邻,居住在半岛的南部和西南部以及南部地区。他们之间的联系和交往以及鲁维人在赫梯人各项活动中的参与均得到了证实。根据赫梯法典的记载,他们之间在商业贸易等领域很可能已建立起广泛的交往(13)。在其他领域,一篇赫梯语宗教仪式文献记载了一位名为查尔皮亚的鲁维人的医生在哈吐沙城的情况(14)。赫梯人的诸如吐那维仪式、普里亚尼仪式和查尔皮亚仪式是从鲁维人那里借鉴来的,这些宗教仪式文献不仅有鲁维语文本,还有赫梯语译本。更重要的是,所谓吐那维和普里亚尼,其实就是鲁维人的魔法术士。 近年来,一些学者指出,赫梯王国的人口数量绝大部分由讲鲁维语的人构成,至少在赫梯新王国时期(即帝国时期),赫梯语很可能只是统治阶级的语言(15)。梅尔彻特认为,几乎可以确信,操鲁维语的人是晚期青铜时代安纳托利亚人口数量最大的(16)。这就是说,印欧赫梯人的人口数量很可能并非占有绝对的比例。作为赫梯帝国的一部分,尽管鲁维人的一些邦国敌对赫梯国王,但是,毕竟鲁维人没有成为赫梯国王不可逾越的敌对势力。恰恰相反,他们在赫梯帝国相当长的时期内是赫梯国王能够比较有效控制的地区。另一方面,在赫梯帝国时期,以象形文字鲁维语碑文为特征的文化发展表明,赫梯文化的鲁维化与鲁维人的联系更是密不可分。 帕莱克人也是半岛古代印欧民族的一支,居住在半岛的西北部地区。他们与赫梯人的联系和参与赫梯社会生活的情况见于文献的记载。赫梯法典提到他们之间在赫梯古王国时期已建立起商贸关系,一篇这一时期的誓言仪式文献清楚地表明,该仪式的主持者安娜是一位帕莱克人(17)。在赫梯语兹帕尔瓦和洁秽宗教仪式文献中,其中的一些段落是用帕莱克语写成的,而且牧师还用帕莱克语在仪式中祈祷。帕莱克人在赫梯人宗教活动中的作用可见一斑。 现存楔形文字鲁维语和帕莱克语文献只出土于印欧赫梯人的都城遗址,这似乎意味着印欧赫梯人与他们之间的确建立了密切的关系。虽然至今还无法证实鲁维人的书吏在哈吐沙的活动,但是,印欧赫梯人使用的象形文字则是从鲁维人那里学习来的。鲁维人和帕莱克人已为印欧赫梯人接受并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之中。因此,在一定意义上,鲁维人和帕莱克人也参与了赫梯文明的创造和发展。 一部分胡里特人大约在赫梯中王国时期迁居到半岛东南部的基祖瓦特那地区,这里与赫梯国王的势力范围相邻。在赫梯帝国时期,该地区则完全在赫梯国王的控制下。 印欧赫梯人与胡里特人的密切联系始于中王国时期。吐塔里亚二世国王娶了拥有胡里特语名字的妻子,即尼卡尔玛梯(他们的女儿阿诗姆尼卡尔也是胡里特语的名字)。她是至今所知最早拥有胡里特人名字的赫梯女王。从那时起,不少赫梯国王的妻子都以胡里特人的名字为名,如吐坦里亚三世之妻塔吐海帕,苏庇鲁流马什一世之妻亨梯和穆瓦塔里二世之妻塔努海帕。哈吐什里三世在途径基祖瓦特那地区库玛尼城时,与当地大祭司的女儿普吐海帕结婚,而普吐海帕也是一个典型的胡里特人的名字。此外,一些王子也是如此,如阿尔努旺达之子阿什米-沙鲁玛、苏庇鲁流马什一世之子沙里-库苏赫、穆瓦塔里二世的后裔塔里-沙鲁玛和乌尔米-泰苏普等等。 究竟这些赫梯女王们是胡里特人,还是各自只是拥有一个胡里特语的名字呢?尽管赫梯文献没有确切的记载以证明她们是胡里特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尼卡尔玛梯时代,胡里特文化第一次对赫梯文化产生显著影响。同样确凿的是,普吐海帕来自半岛胡里特人居住的地区,而她的婚嫁正是赫梯王朝全面胡里特化的开始。更何况,她在赫梯帝国时期参与政治和外交活动,与古埃及法老和女王书信往来,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学者们认为,普吐海帕是一位来自基祖瓦特那地区的胡里特公主(18)。根据赫梯文献的记载,普吐海帕曾命令书吏官乌尔-玛哈收集整理在哈吐沙所藏的来自基祖瓦特那地区的胡里特语文献(19),她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对故乡和本民族文化思念的反映。因此,我们认为,普吐海帕和尼卡尔玛梯等女王很可能就是胡里特人,正是由于她们加入到赫梯王室,才使得赫梯王室内部出现了显著的胡里特化的局面。 另一方面,在赫梯帝国时期,并非所有赫梯国王的妻子都取胡里特语的名字。苏庇鲁流马一世的第二位妻子塔瓦娜娜便是其中的一位。这位来自巴比伦的公主取了一个赫梯化了的哈梯人的名字,她在赫梯王国努力加强美索不达米亚神灵的崇拜地位。我们认为,这个现象既表明了这位巴比伦公主没有接受胡里特文化的影响,也说明了在赫梯王室内部很可能只有胡里特人或印欧赫梯人与胡里特人的后代拥有胡里特语名字的可能性最大。所以,如果认为印欧赫梯人只是借用一个名字的话,那么,胡里特文化对赫梯王室和赫梯文明绝不至于产生如此大的影响(20)。 见诸赫梯文献中的阿柯尼、克里泰苏帕、库帕拉比、古尔-沙鲁玛、乌尔米-沙鲁玛等书吏都是胡里特语的名字。他们的出现常与那些胡里特语-赫梯语双语文献有关。在1983-1985年出土的一篇属于赫梯帝国后期的赫梯语-胡里特语双语文献中,赫梯语部分出现了一些语法错误。赫梯学家们指出,这些错误很可能是一位母语属于胡里特语的赫梯书吏而为(21)。那么,这位赫梯书吏当然与胡里特人有关。基库里文书是一篇至少包括四块泥板的驯马文献,虽然是赫梯语成文,但是,四块泥板的撰写人却是不同的胡里特人的书吏。由于他们对赫梯语掌握的程度不一,因此人们看到,他们在把胡里特语驯马文书翻译成赫梯语时,如果不知道某些胡里特语词汇的赫梯语形式,就干脆直接在赫梯文本中使用胡里特语的形式(22)。这意味着,这些赫梯语文献很可能是从胡里特语文献翻译过来的。许多赫梯学者认为,这些拥有胡里特语名字的书吏很可能就是胡里特人或与胡里特人有关,所以,胡里特人书吏在哈吐沙的出现不是不可能的。 由于胡里特人擅长于施展各种魔法,因此在赫梯人的宗教祭祀活动中常常作为牧师主持祭祀活动中的魔法仪式。在这些牧师中,有阿莱吐拉黑女牧师、阿尔泰什那牧师、阿什努尼卡里牧师、阿什塔比沙鲁牧师和埃哈尔泰苏普牧师,等等。在赫梯人举行的诸如胡里鸟等与胡里特文化背景有关的神谕活动中,占卜者由胡里特人担任,如阿祖、哈尔。此外,胡里特人的歌手们在赫梯人的一些祭祀活动中用本民族的曲调演唱。胡里特人的医生已被证实在赫梯都城行医治病,如阿扎里。同样,驯马文书的发现和赫梯人对驯马方法的学习和掌握与胡里特人不无关系。一些学者甚至指出,赫梯人对该项技术的掌握,来自米坦尼的胡里特人的驯马师很可能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23)。 一些属于赫梯中王国时期的阿卡德语文献出土在哈吐沙城,贝克迈认为,这表明了印欧赫梯人与美索不达米亚人之间在这一时期有了直接往来的关系(24)。印欧赫梯人与巴比伦人和亚述人之间的联系在赫梯帝国时期更为密切。赫梯国王哈吐什里三世与巴比伦国王卡达什曼-吐尔古签订平等条约,建立姻亲关系,并且互派使节。然而,双方间的直接联系并不是只停留在一般意义上的外交礼仪的往来关系上。在赫梯国王们的请求下,巴比伦和亚述的书吏、医生、业主、祭司和雕工等具有专业技能的人先后或同时来到赫梯王国。这样,他们之间的直接联系建立在更广泛和更深入的基础上了,不仅体现在语言文字、宗教生活上,也体现在医学、经济和艺术等领域。 根据赫梯文献证实,国王苏庇鲁流马一世迎娶了一位巴比伦公主——塔瓦娜娜(25)。在赫梯帝国强盛时期,女王普吐海帕在致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一封信中,记载了她也使一位巴比伦女子远嫁到赫梯王室的事件(26)。此外,赫梯帝国后期吐塔里亚四世国王很可能也与一位巴比伦公主联姻(27)。 巴比伦和亚述书吏在哈吐沙城的活动也同样得到证实。那拉姆·辛神话的题记清楚地记载了该文献赫梯文本翻译者的名字,即书吏哈尼库依里,他父亲的名字阿努-沙尔-依拉尼也出现在这里。可以肯定,阿努-沙尔-依拉尼是一个真正的美索不达米亚人的名字,而且他很可能是一位巴比伦人。学者们普遍认为,阿努-沙尔-依拉尼很可能授命于巴比伦国王的派遣,他最初的使命主要是帮助赫梯国王用阿卡德语起草外交书信等文献,后来他在赫梯王国安家立业,并在哈吐沙城建立了一个书吏家庭,同时传授阿卡德语和楔形文字的书写方法,等等(28)。 在一篇赫梯文雷雨之神赞美诗文献中明确写有DUB.SAR Pabilili——“来自巴比伦的书吏”,这一记载亦见于它的题记部分,遗憾的是,书吏的名字不存。可以肯定,这篇文献的赫梯语文本是由这位巴比伦书吏在哈吐沙城从阿卡德文本翻译过来的。此外,现已知在赫梯王室供职的还有两位亚述书吏,即玛尔赛鲁亚和那普-那沙尔(29)。 根据赫梯国王哈吐什里三世致巴比伦国王卡达什曼-恩里尔二世的一封书信,我们看到了巴比伦医生和祭司来到赫梯王国的情况(30): 对我的兄弟说道:“有关我的兄弟向这里派遣医生一事,那时,他们接到了那位医生,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当疾病缠绕他时,我自己为他竭尽全力。我为他主持仪式,破除病魔,但是,当他的日子[……]来临时,他病死了。”[……]我绝没有扣押这位医生!对我的兄弟说道:“在我兄弟穆瓦塔里统治时期,当他们接到一位符咒祭司和一位医生并要将他们扣留在赫梯,我与他争辩道:你们为什么要扣留他们?扣留他们是不对的!我现在扣留了那位医生了吗?他们在这里接到的前一位咒语祭司可能已死了。[便是那位医生]还活着——与他结婚的那位女子是我的亲属——一户美好家属的主人。[如果他]说:我愿意回到家乡!让他起来,回去!”[……]难道我会扣留玛尔都克神的一位伟大的医生吗? 根据这篇文献,前后有两位巴比伦医生来到赫梯王国。其中,后者长期生活在赫梯王国,诊治疾病和传授医学知识。巴比伦医学文献相继在哈吐沙城发现,这些文献分别是药典、治疗结膜炎和感冒发烧的处方,还有两篇文献涉及自然分娩和治疗阳痿的内容。此外,许多苏美尔语和阿卡德语的医学术语在赫梯语文献中得到应用。可见,赫梯医学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巴比伦医生的贡献和两河流域医学的成就。巴比伦人的祭司也进入赫梯人的宗教生活之中,他们的神谕观念和从事各种神谕活动的方法以及仪式也为印欧赫梯人所掌握。 巴比伦雕刻艺匠同样得到赫梯国王哈吐什里三世的邀请,在赫梯王国履行职责,参与赫梯人的雕塑艺术作品的制作(31)。学术界普遍认为,赫梯人从巴比伦吸取了诸如雕刻技巧、手法和图形等技术和风格,赫梯人圆筒印章的使用无疑是美索不达米亚人影响的结果。 两位亚述人的名字和他们在赫梯王国的活动情况亦见于赫梯文献。依亚-阿述尔很可能是一位房产的所有人,根据记载他在赫梯人兹帕兰塔城雷雨之神的节日活动中负责提供各种用品(32)。另一位亚述人达达-阿述尔也参与了赫梯人的一个节日活动(33)。 由于许多赫梯泥板文献残缺不全,还有一些出现在赫梯王国的巴比伦人和亚述人的身份不明,如国王穆尔什里二世时期的阿什普,但是,不管怎样,无论是巴比伦女子,还是来自巴比伦和亚述的具有专门技能的书吏,医生,祭司,雕工和业主等,他们的到来至少相当一部分是赫梯国王请求的结果。他们不是在赫梯王国游历,而是承担了具体的义务和职责。特别是一些书吏、医生、祭司和雕工在赫梯王国成家立业,他们不仅仅带来了美索不达米亚人各个领域丰富的知识,还参与了赫梯人对美索不达米亚文化的学习活动之中。这样,他们不仅是文化的传播者,而且也是赫梯文明的创造者。 除了土著哈梯人、鲁维人和帕莱克人,巴比伦人、亚述人以及胡里特人在数量上的确很可能并不是大规模的,但是,无论是书吏,还是祭司、术士、医生、商人和雕工,都是印欧赫梯人所需要的,是印欧赫梯人跨跃式迈进文明社会、壮大自身不可缺少的力量。他们的到来不仅带来了本民族的各类文献,而且也融入赫梯人的生活之中,并使印欧赫梯人逐步掌握了他们的先进文化成果。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在哈吐沙看到的是外来劳动者的存在和大量而又丰富的外来文化,而不单纯是某种外来语言文献的几篇译本。 三 结论 总之,哈梯人很可能是赫梯王国在农耕、手工业生产和日常以及宗教习俗生活中一支重要的力量。在印欧赫梯人对楔形文字的学习,对阿卡德语的掌握和运用,宗教观念的丰富以及医学知识和雕刻技艺等领域的掌握和发展等方面,来自两河流域地区的各类专门人才起着重要作用。同样,赫梯文明的胡里特化也与胡里特人在赫梯王室和宗教活动中的参与关系密切。鲁维人和帕莱克人也同样在赫梯人的生活中扮演着各种角色。鲁维人的象形文字在赫梯王室内部的使用日趋显著,赫梯国王碑文的出现表明,这个变化在赫梯帝国时期较之先前更是得到充分的发展。事实上,我们从赫梯国王对周边民族专门人才的引进和对他们的态度以及赫梯文明中大量的外来文化成分中不难看出,由于印欧赫梯人认识到他们所处的文明发展状况,认识到其他民族或者国家的人才及其参与能够对赫梯王国的发展做出贡献,因此,对内,印欧赫梯人容纳了文明化程度高于自己的哈梯人;对外,印欧赫梯人不断引进自己所需要的各门类的专门人才,使他们在赫梯王国充分发挥所长,并通过他们在赫梯王国的传播和讲授,实现赫梯文明的发展和文明化程度的不断提高,从而在短短的三四百年间使印欧赫梯人的国家从半游牧和半农耕阶段发展成为一个具有众多外来文化成分和特点鲜明的文明古国。 我们认为,如果把赫梯文明的创造仅仅归功于印欧赫梯人,认为他们是赫梯文明的唯一的创造者,或对此问题避而不谈,这样的认识既无助于全面了解赫梯文明的起源、形成和发展及其特点,也极大地忽视了与印欧赫梯人交往甚密的那些哈梯人、鲁维人、怕莱克人、胡里特人以及美索不达米亚人在赫梯王国所起的作用,没有认识到在早期古代文明发展过程中不同文明之间的相互促进关系。相互影响不只是间接的,也是直接的,而且这种直接性也可通过外来劳动者的直接参与表现出来。如果否认哈梯人、鲁维人等等在赫梯文明创造过程中所做出的贡献,那么,何以认识和评价他们在赫梯王国各个劳动生产领域中的参与和实践活动?如果一方面承认赫梯文明是一种混合型文明,是几支文化相互混合的结果,但是,另一方面却认为印欧赫梯人是这种文明的唯一创造者,那么,其他外来的具有专业技能的人的参与和贡献又当作何评论? 赫梯文明的创造不能简单地归功于印欧赫梯人,应当把印欧赫梯人看作是赫梯文明创造者中的主体,但不是这个文明唯一的创造者。那些在居住并生活在赫梯王国的哈梯人、鲁维人、帕莱克人、胡里特人、美索不达米亚人的参与和贡献,表明了他们也是赫梯文明创造者中的极其重要的力量。如果仅仅依靠印欧赫梯人自身的力量寻求自我封闭式独立地实现文明化进程,那么,赫梯文明就很可能是另一种景象了。 ①G.麦克马洪:“赫梯人的历史”(G.McMahon,“The History of the Hittites”),《圣经考古学家》(Biblical Archaeologist)第52卷(1989年),第62、63页。 ②H.G.圭特博克:“对术语‘赫梯’的阐述”(H.G.Güterbock,“Toward a definition of the term Hittite”),《东方学》(Oriens)第10卷(1957年),第237页。另一位美国学者麦克马洪把赫梯文明看作是一个哈梯文化与印欧文化和胡里特文化混合的产物(麦克马洪:“赫梯人的历史”,第65页)。我们认为,外来文化为印欧赫梯人学习和借鉴,并在赫梯人的融合下发展成为赫梯文明的有机组成部分。因此,赫梯文明是一个具有多种外来文化成分并存的文明综合体,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混合物。 ③美国密希根大学近东文明系的贝克迈教授持这一观点。 ④C.布林顿:《文明史》(C.Brinton,A History of Civilization)第1卷《史前至1715年》,新泽西州:普瑞梯斯-哈尔公司1984年版。作者认为,安纳托利亚人、印欧语的赫梯人上层、美索不达米亚人和埃及人都对赫梯宗教做出了贡献。 ⑤周启迪:《世界上古史》,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129页。 ⑥T.布瑞斯:《赫梯人的国家》(T.Bryce,The Kingdom of the Hittites),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7页。作者和诸如德国学者施泰纳等也这样认为。 ⑦G.施戴讷:“古代安那托里亚赫梯人的作用”(G.Steiner,“The Role of the Hittites in Ancient Anatolia”),《印欧语研究》(Journal of Indo-European Studies)第9期(1981年),第151页。 ⑧塔尔浑塔沙是赫梯国王穆瓦塔里二世新建的都城,也是赫梯帝国后期的一个重要的封侯国。阿勒颇和卡尔开米什是苏庇鲁流马一世在征服了叙利亚北部地区后设立的两个封侯国,他派遣他的两个儿子分别驻守并行使统治权力。 ⑨C.吉巴尔:《哈梯语语法》(C.Girbal, zur Grammatik des Hattischen),美因茨法兰克福:皮特-朗国际学术出版社1986年版,第1页。 ⑩E.阿库伽尔:《哈梯和赫梯文明》(E.Akugal,The Hattian and Hittite Civilizations,Publications of the Ministry of Culture Art Series),土耳其伊兹密尔:艾尔玛特出版社2001年版,第6页。 (11)F.赫罗兹尼:《博阿兹柯伊楔形文字文献集》(F.Hrozny,Keilschrifttexte aus )第5卷,奥斯纳布吕克:奥托蔡勒出版社1921年版,第11篇文献,正面第一栏,第5~7行。 (12)H.H.弗古拉:《博阿兹柯伊楔形文字文书》(H.H.Figulla,Keilschrifturkunden aus )第2卷,柏林:柏林国立博物馆1922年版,第13篇文献,背面第五栏,第10~13行。 (13)H.A.霍夫奈尔:《赫梯人的法典》(H.A.Hoffner,The Law of the Hittites),莱顿:布吕尔出版社1997年版,第9页。 (14)A.瓦尔特:《博阿兹柯伊楔形文字文书》(A.Walther,Keilschrifturkunden aus )第6卷,柏林:柏林国立博物馆1923年版,第31篇文献,第47~49行和第53~55行。 (15)S.鲁拉基:《赫梯语》(S.Luragi,Hittite,Languages of the World),慕尼黑:林康姆公司1997年版,第2页。 (16)C.梅尔彻特:《鲁维人》(C.Melchert,The Luwians),莱顿:布吕尔出版社2003年版,第55页。 (17)O.卡鲁帕:《帕莱克语文献、语法和词汇》(O.Carruba,Das Palaische Texte,Grammatik,Lexikon),《德国博阿兹柯伊文献研究丛书》(Studien zu den Texten)第10卷,威斯巴登:哈拉绕维兹出版社1970年,第3页。 (18)S.劳德:《早期高地:安那托里亚的居民》(S Lloyd,Early Highland,Peoples of Anatolia),纽约:麦克格希尔出版公司1967年版,第66页。 (19)H.埃赫尔奥尔夫:《博阿兹柯伊楔形文字文书》(H.Ehelolf,Keilschrifturkunden aus )第34卷,柏林:柏林德国东方协会1994年版,第116篇文献。 (20)李政:《赫梯文明与外来文化》,江西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69~95页。 (21)G.威廉:“见于胡里特语—赫梯语文献‘自由’一篇埃伯拉的国王”(G.Wilhelm,“Die von Ebla nach der hurritischhethitischen Serie,Freilassung”),《古代东方研究》(Altorientalische Forschungen)第24期(1997年),第281页。 (22)A.卡门胡贝尔:“公元前两千纪时期的赫梯人、米坦尼-胡里特人、印欧-雅利安人与驯马文献”(A.Kammenhuber,“On Hittites,Mitanni-Hurrians,Indo-Aryans and Horse Tablets in the Ⅱ nd.Millennium B.C.”),H.I.H.普林斯·塔卡希托·米卡萨编:《公元前二千纪安那托里亚研究论文集》(H.I.H.Prince Takahito Mikasa,ed.,Essays on Anatolian Studies in the Second Millennium B.C.),威斯巴登:哈拉绕维兹出版社1983年版,第42~43页。 (23)G.威廉:《胡里特人》(G.Wilhelm,The Hurrians),牛津:阿里斯—菲利普斯公司泰廷顿出版社1989年版,第19页。 (24)(25)(28)(29)(30)G.M.贝克迈:“哈吐沙的美索达米亚人及对美索不达米亚文的学习”(G.Beckman,“Mesopotamians and Mesopotamian Learning at Hattusa”),《美国楔形文字研究杂志》(Journal of Cuneiform Studies)第35卷(1983年),第1~2分册,第102、102、107、41~42、106~107页。 (26)A.卡门胡贝尔:《赫梯人的神谕活动、梦觉以及征兆预告》(A.Kammenhuber,Orakelpraxis,Tarume und Vorzeichenschau bei den Hethitern),《赫梯人的文献》(Texte der Hethiter)第7卷,德国海德堡:卡尔温特大学出版社1976年版,第22~23页。 (27)A.瓦尔特:《博阿兹柯伊楔形文字文书》第6卷,第5篇文献,背面第27行。 (31)李政:《赫梯文明与外来文化》,第63~64页。详见赫梯国王哈吐什里三世致巴比伦国王卡达什曼-恩里尔二世的信。 (32)(33)H.弗瑞当克:《博阿兹柯伊楔形文字文书》(H.Freydank,Keilschrifturkunden aus )第51卷,柏林:学术出版社1981年版,第33篇文献,第一栏,第15行。论希特勒文明的创造者_赫梯人论文
论希特勒文明的创造者_赫梯人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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