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与伊朗准联盟关系浅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叙利亚论文,伊朗论文,关系论文,联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自1979年伊朗霍梅尼革命以来,叙利亚和伊朗(下称叙伊)就保持着密切关系。两国在政治、安全、经济和文化等领域建立了全方位合作关系。尤其在安全领域,双方达成了一定程度的默契,保持着重要的协商渠道;在重大地区事务中相互支持、相互帮助,具有军事联盟的特征,但双方从未将应承担的安全义务和责任以条约的形式固定下来。① 叙伊关系是否可定性为军事联盟?依据凯格利(Charles W.Kegley)与威特考夫(Eugene R.Wittkopf)1999 年合著的《国际政治》一书对联盟的界定,联盟属于联合,但并非所有的联合都属于联盟。联盟实际上是两个及以上国家为了增强它们间的共同安全,通过集合军事力量、承诺协调政策而签订的正式协定。② 按照这种界定,只有签订正式军事协定的安全合作才可称为军事联盟。叙伊特殊关系并不符合此条件。它实际上是一种隐性安全合作关系——准联盟,具有一定的隐蔽性,表现出“联”(参与安全合作)而不“盟”(签订军事盟约)的特点。
一、叙伊准联盟关系的发展历程
叙伊准联盟关系经历了长期的发展和演变,可分为产生、发展和成熟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反对共同敌人——伊拉克
1979年1月26日,伊朗前国王巴列维和王后在国内一片反对声中离开德黑兰。在两百万民众的欢呼声中,霍梅尼提出“不要东方,不要西方,只要伊斯兰”的口号,开始掌握伊朗权柄。③ 伊朗爆发的声势浩大的伊斯兰革命引起海湾阿拉伯国家的惊恐。1980年底,伊拉克作为伊朗伊斯兰革命的前线国家,对伊朗发动了军事进攻,从而拉开了长达8年的两伊战争的序幕。
两伊战争的爆发既有深刻的宗教派别斗争原因,也有伊朗和伊拉克领土纠纷的根因,更是历史上阿拉伯民族与波斯民族恩怨的延续。在战争中,绝大多数阿拉伯国家都站在伊拉克一边,向其提供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支持。站在伊拉克对立面的最典型的阿拉伯国家要数叙利亚,它不仅没有向伊拉克提供援助,反而与伊朗建立起反对伊拉克的统一战线,这是因为在反对伊拉克问题上,叙伊互有需求。
实际上,自伊朗伊斯兰革命后,霍梅尼就明确将伊拉克领导人萨达姆及其复兴党视为伊朗的敌人,这一立场符合叙利亚政权的利益。众所周知,阿萨德领导的叙利亚复兴党和萨达姆领导的伊拉克的复兴党间曾相互竞争,均企图在埃及被逐出阿拉伯国家联盟后执掌“泛阿拉伯主义”的大旗。叙利亚和伊拉克复兴党展开明争暗斗,两国关系急剧恶化。期间,叙利亚社会和政治领袖阿弗拉克(Michel Aflaq)遭叙复兴党驱逐后被迫流亡国外,不久就受到萨达姆的热烈欢迎,萨达姆称他来到巴格达“足以证明伊拉克复兴党才是复兴党创始人所倡导原则的真正继承者”④。
两伊战争期间,叙伊准联盟关系的基础,主要就是反对共同的敌人伊拉克。在叙伊领导人看来,强大的萨达姆政权不符合双方的利益。萨达姆领导的伊拉克复兴党政权只有受到削弱才能够凸现叙复兴党的正统性,从而为叙在阿拉伯世界确立领导地位打下基础;也只有削弱或推翻萨达姆政权,伊朗才能够在阿拉伯世界打开缺口,让伊拉克境内的什叶派穆斯林执政,为在阿拉伯——伊斯兰世界传播伊朗伊斯兰革命奠定基础。
第二阶段:防范潜在威胁:土以联盟
两伊战争结束后的1990年8月2日,伊拉克又出动14万军队和1800辆坦克,大举入侵科威特。数小时后,科防御体系全面崩溃。24小时后,科威特埃米尔逃往沙特,宣布国家沦陷。8月9日,联合国安理会全票通过第662号决议, 宣布“伊拉克吞并科威特是非法的和无效的”⑤。接着,美国打着解放科威特的旗号,联合33个盟国,成立了反伊统一战线,很快将伊拉克军队赶出了科威特。海湾战争及其后来联合国的经济制裁使伊拉克元气大伤,严重削弱了伊进攻性力量。
然而,叙伊准联盟关系不但没有随之终止,反而进一步密切,这是因为中东地区格局发生了转变。海湾战争后,中东地区主要有四大政治力量,即阿拉伯国家、伊朗、以色列和土耳其。如果说埃以和约的签订标志着埃及在阿拉伯领导地位的下降,那么海湾战争的结束则标志着泛阿拉伯主义势力的衰弱,阿拉伯国家难以再以同一个声音说话。战后,中东四大势力重新整合。在美国的撮合下,信奉犹太教的以色列和信奉伊斯兰教的土耳其关系破天荒地开始走近。1993年8月, 巴以双方正式公布了《奥斯陆协议》后,土耳其即作出积极反应,派遣大使前往以色列。不久,土耳其外交部长又对以色列进行非正式访问,两国签署了关于今后几年内涉及安全合作、反恐和在中亚进行农业合作的协定。1996年2月,土以签署《军事训练合作协定》⑥,协定允许以色列战斗机在土耳其上空飞行。土以两国的经贸关系也出现升温。3月,土以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此后, 两国几乎每年都举行联合军事演习,以“反恐”为名开展广泛的军事合作,成为中东地区举足轻重的军事联盟。
土以联盟在战略上对叙利亚形成了钳制,压缩了叙对外发展的战略空间,迫使叙加强与伊朗的准联盟关系,以维护中东地区的力量平衡。日益表现出军事联盟特征的叙伊关系主要针对亲美并已成为潜在安全威胁的土以联盟。叙伊准联盟关系与土以联盟具有一定的共性,如叙利亚和伊朗陆上不接壤,双方构成了中东地区的横向联合阵线;土耳其和以色列陆上也不接壤,双方构成了纵向联合阵线,“合纵”与“连横”成为该时期中东地区四大势力相互竞争的基本态势。⑦
第三阶段:应对现实打压:美国和以色列
新千年初,土以联盟出现裂痕。尤其是2003年萨达姆政权被推翻后,土耳其强烈反对伊北部库尔德人独立,唯恐会影响本国库尔德人也试图独立。而以色列为一劳永逸地消除伊拉克的威胁却暗地支持伊库政治势力建立独立国家,土以联盟开始出现许多不和谐音,叙伊受到的土以军事压力明显减弱。⑧ 但伊战后进一步发展的美以特殊关系逐渐代替土以联盟成为叙伊准联盟关系继续存在的外部动因。 “9·11”事件后,美国相继通过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加强了对中东地区的影响力,并以反恐为名扩大了在中东地区的打击范围。美国在中东采取的一系列军事和外交手段的主要目标为在中东建立美式政治模式,一劳永逸地铲除滋生恐怖主义的土壤。为推行此战略,布什政府一方面采取武力手段(如对伊实现政权更迭),另一方面采取外交手段,表现为推行“大中东计划”。2004年1月20日,布什总统在参众两院联席会议上提出关于“大中东计划”的初步构想。⑨ 2月初,布什正式提出一项宣扬西方民主和政经模式的大中东计划,旨在对22个阿拉伯国家、伊朗和其他中东国家推行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改革,建构美式政治体制。“大中东计划”计划提出后,中东国家反应不一,亲美国家谨慎地表示欢迎,而多数国家则强烈反对。其中,叙伊反对最坚决,被美国视为中东地区的两大敌人。⑩ 2005年3月,美国总统布什的国土安全顾问弗朗西丝·汤森德女士(Frances Townsend)曾严厉批评说:“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例如伊朗和叙利亚,是恐怖主义分子的同伙,因此是大家共同的敌人。从今天开始,所有国家必须团结起来,彻底消灭国家支持的恐怖主义。”(11) 为输出民主和改造中东, 布什政府通过黎巴嫩总理哈里里遇刺事件和伊朗核问题对叙伊施压,企图迫使它们就范,而叙伊面对美国压力始终相互信任、相互支持,体现出安全上的准联盟关系。
一方面,在美国打压叙利亚时,伊朗表示坚决支持叙。伊战后,美国多次指责叙干涉伊拉克内政,使美军难以控制伊安全局势。2004年5月11日,布什以叙威胁美国国家安全为由,签署了一项法令,宣布对叙实施经济制裁,包括禁止向叙出口多种商品(食品和药物除外),禁止美叙两国的商业航空合作,冻结服务于叙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所有个人资产和财产。(12) 2005年2月14日,黎总理哈里里在贝鲁特发生的汽车爆炸事件中遇难。西方大国尤其是美国指责叙是事件的幕后指使者。美国白宫发言人麦克莱伦当天说,暗杀哈里里的责任人必须受到惩罚,美政府将继续关注外国军队对黎巴嫩的占领(指叙利亚驻军)。第二天,美国务院发言人鲍彻说,为进行紧急磋商,美已召回其驻叙大使玛格丽特·斯科贝。鲍彻透露,在哈里里遇刺后,斯科贝曾向叙政府递交一封信,对哈里里之死深表担忧,并对这起袭击事件表示义愤和谴责。鲍彻指责叙仍在黎保持大量驻军,违反了安理会第1559号决议。(13) 在此时刻,伊朗在政治上向叙伸出了援助之手,特邀请叙领导人访伊。2月16日,叙总理奥特里访问伊朗,他在德黑兰同伊副总统阿雷夫会谈后说:“在现在这个敏感时刻,叙伊应成立‘统一战线’,共同对抗外来威胁并应对别人施加给两国的挑战。”(14) 伊朗第一副总统回应时表示,考虑到叙面临的特殊形势,伊会把它的经验——特别是应对制裁的经验传授给叙政府。
另一方面,叙在伊核问题上也给予了伊政府巨大支持。2006年,欧盟与伊朗关于伊核问题的谈判始终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伊政府称,伊有权获得核技术乃至发展核武器进行自卫。美国即暗示可能会单独或联合他国对伊采取经济制裁或“先发制人”打击。2006年初,布什政府公布了第二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该报告同2002年版本《国家安全战略》报告相似,也强调“即便敌人袭击的时间和地点不能确定,美国政府也有权以‘先发制人’的方式实现自卫”(15)。显然,美国把矛头指向了伊朗。就在美伊剑拔弩张、伊核问题可能会被提交联合国安理会时,叙表明了在伊核问题上的立场。2006年1月19日,伊朗总统艾哈迈迪—内贾德抵叙,进行为期两天的访问。这是内贾德自2005年8月就任伊总统后首次访叙。叙总统巴沙尔在与内贾德会谈后表示,叙支持伊出于和平目的获取核技术,反对他国向伊施加压力。两国还签署了一系列双边合作协议。2006年1月21日,双方领导人签署联合声明,伊方强调支持叙的立场没有动摇,称以色列应撤回至1967年6月4日前的叙以边界:叙利亚再次强调包括伊朗在内的所有国家都有权和平利用核技术与核能。(16) 在美国的遏制战略面前,叙伊准联盟关系进一步密切。
二、叙伊准联盟关系的进一步密切:黎以冲突
2006年7月12日,黎巴嫩真主党武装向以色列发动袭击,打死3名、俘虏2名以士兵。随后,以军对黎真主党目标采取报复性打击,真主党则发射火箭弹还击,冲突迅速升级。8月11日,联合国安理会一致通过决议,要求黎以停火。 以方称此次军事行动基本达到打击真主党武装、摧毁黎北部火箭弹发射装置、瓦解真主党政治活动中心的目的,因此于第二天宣布接受停火。(17) 这起冲突共造成1187 多名黎巴嫩人和160多名以色列人死亡,数千人受伤,黎南部道路、桥梁、发电厂等许多基础设施被毁。据统计,延续一个月的黎以冲突给以方在造成的经济损失达50多亿美元,而给黎方造成的经济损失和心理创伤更为严重。事实上,此冲突的当事方不光是黎以,而且包括美国、叙利亚和伊朗。这是由于美以特殊关系、叙伊准联盟关系、以及叙伊双方同真主党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首先,冲突中,以色列显然是美国的代理人。没有美国的暗示与默许,它很难下定决心,深入黎境内,打一场清剿真主党势力的大规模战争。 实际上, 早在2005年以就从美国订购了100枚5000磅GBU-28型激光制导炸弹,于2006年7月投入使用。7月28日,正当以军大举进攻黎巴嫩时,布什总统与布莱尔在白宫举行会谈,双方不仅没有对以军违反人权的行动加以约束,反而警告伊朗和叙利亚放弃对黎真主党的支持。(18) 战事刚起,部分安理会成员曾提议通过一项决议, 要求双方立即停止武装冲突,但美国反对,安理会未能通过决议,使黎以冲突日渐恶化。
其次,叙伊对共同的朋友——真主党的支持也是毋庸置疑的。2006年6月15日,伊国防部长纳贾尔在德黑兰会晤叙国防部长哈桑·图尔克马尼后称,如遭到威胁,伊将“使用核力量进行防御”。在联合新闻发布会上,图尔克马尼告诉记者,叙伊将加强抵抗和应对美国和以色列威胁的准备。他称,虽然大家都知道两国拥有联合抗以计划,但他不会透露计划的具体内容。可见,黎以战争爆发在一定程度上是美以关系与叙伊关系恶化的产物。战争爆发后,叙新闻部长比拉勒23日警告说,如果以色列地面部队大规模侵入黎巴嫩并接近叙边境(亦即靠近叙首都大马士革20公里的区域),叙会毫不犹豫地干预冲突。伊武装力量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费卢扎巴迪也表示,美国、英国和以色列决定对黎巴嫩发动袭击,这是美国实施大中东计划的一部分。伊朗不会以军事手段介入黎以冲突,但将继续向黎提供外交和政治支持。(19) 考虑到冲突升级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上述各方最后都保持了一定的克制,但美国、叙利亚和伊朗是影响黎以冲突的重要外部因素。
“9·11”事件后,美国试图以军事和政治双重手段改造中东,推行西方民主制度,扶植亲美政权,但结果并不理想。在阿富汗,“基地”组织势力不仅未被肃清,反有进一步重组和壮大的趋势;在伊拉克,各教派冲突不断,自杀性爆炸事件频繁,美军难以控制伊局势:在其他国家,美国提出的“大中东计划”受到阿拉伯—伊斯兰国家官员和民众的普遍冷遇。布什政府认为,不对中东地区的反美势力进行严厉打压,中东政治改革就没有希望。叙伊作为美国对立面,自然首当其冲。因此美国怂恿以色列打击真主党意在打压叙伊。从表层看,这是以色列同黎巴嫩真主党之间的军事冲突;从深层看,则是美以同叙伊之间的政治较量。前者是显性的,而后者是隐性的。黎以冲突中,叙伊发表声明,支持黎抵抗行动,谴责以军暴行,再次体现叙伊准联盟的实质关系。
三、叙伊准联盟关系的基本特征
叙伊准联盟关系历经产生、发展和成熟三个阶段,经受了二十多年的历史考验,也经受了近期黎以冲突的考验,有力地维护了双方的利益。归纳起来,它有以下四个基本特征。
1、隐蔽性
摩根索在《国家间政治》一书中指出:“并非所有的利益共同体都会将两个或两个以上国家之间的合作内容写入具有法律约束力的盟约。”(20) 国际关系史上有过签订了军事盟约但不从事安全合作的范例,同时也存在着不签订军事盟约但开展安全合作的范例。后者的安全管理机制不依靠正式安全合作协定,而是靠彼此间达成的默契。从形式看,这些国际实体未签订军事盟约,它们缺乏相互援助、提供情报、共同抗击敌人等有约束力的法律条款,因此难以归入联盟一类;但从行为体的实质关系看,它们却一直积极地相互提供军事和经济援助、交流军事情报等。同北约和美日联盟等机制化的安全合作共同体不同,叙伊准联盟关系缺乏功能完备的联盟安全体系,没有明确的防范对象。双方在国际或地区形势发生变化时常通过协商来协调外交行动,以联合声明的形式来表明共同立场。这种非机制化的做法有利于避开锋芒,不公开挑衅潜在敌人。
2、稳定性
叙伊准联盟关系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还因为其它有坚实的基础。从表层看,这种基础似乎来自文化传统层面的亲和力,如双方都是穆斯林国家,且目前都是什叶派穆斯林掌政,但仔细分析便可看出,两国的准联盟关系主要源于共同的安全利益。无论是历史上防范萨达姆政权,还是冷战后制衡土以军事联盟,以及目前反对美以压制、反对大国在中东谋求霸权,叙伊都具有一致的安全利益。一般说来,敌人或潜在敌人的综合实力,尤其是进攻性军事力量是决策者对外来威胁判断的重要参照系数,它与决策者对外来威胁的感受呈正相关关系。在地缘临近性、综合国力、进攻性军事力量相同的情况下,进攻意图越强,国家决策者对外来威胁的感受就越强。(21) 当前美以对叙伊构成的安全威胁主要源于前者在使用武力方面表现出的意志。自美国在伊朗的东西两侧分别摧毁了塔利班政权和萨达姆政权以来,美国有可能从两面夹击伊朗,改变伊现政府;以色列在历史上对阿拉伯国家发动的“先发制人”战争,尤其是1967年6月5日发动的六日战争是叙防以的重要原因;2006年的黎以冲突及以色列成立的对伊朗作战司令部更使叙伊双方感到有必要联合起来应对共同威胁。只要美以从外部构成的威胁不消除,叙伊准联盟关系就将持续下去。
3、非对称性
叙伊准联盟还具有鲜明的非对称性特征。伊朗北接石油蕴藏丰富的里海,南连海湾,东接中亚地区,西部与广大阿拉伯国家连成一片,人口6747.6万,面积164.5万平方公里。伊已探明的石油储量为1332.5亿桶,居世界第二位;伊已探明的天然气储量为17.51万亿立方米,占世界总储量的15.6%,仅次于俄罗斯,也居世界第二位。从军事实力看,伊朗陆军约45万人,其中地面卫队约10万人、正规陆军35万人;空军兵力约3万人(含1.2万名防空部队);海军由海上卫队与正规海军组成,总兵力约为3.8万人。(22) 无论从面积、人口、资源还是从军事实力看,伊朗都是中东地区大国,在近东、里海、中亚和海湾地区均拥有发言权。相比之下,叙利亚的综合实力稍逊一筹。目前叙利亚人口1700多万,面积18.5万平方公里(含戈兰高地),现役部队32万人,其中陆军21.5万人,海军0.5万人,空军4万人。(23) 在叙伊准联盟中,伊朗在经济实力、自然资源、军队战斗力、后备力量等方面都强于叙利亚,呈非对称性特征。
4、防御性
从攻防态势来看,国家集团大体可分两类:防御性国家集团和进攻性国家集团。前者是指国家集团无意征服他国,无意改变边界现状或现行国际秩序的游戏规则;后者是指国家集团有征服他国、强占他国领土、改变现行国际秩序的强烈愿望与行为。(24) 防御性与进攻性国家集团间的区别一方面表现在行为上, 另一方面表现在意图上。从行为来看,防御性国家集团旨在维护现行国际秩序,或尽力恢复被破坏的国际秩序;进攻性国家集团旨在改变或破坏现行国际秩序。从意图来看,前者没有改变现行国际秩序的决心,而后者有改变现行国际秩序的强烈决心。目前叙伊准联盟与美以特殊关系处于对抗状态。两大集团的分歧不仅表现在安全利益上,而且表现在意识形态层面。美以一方打着“反恐”旗号,企图改变中东地区的政治现状,打击中东反美、反以势力,推行西方民主制度和价值观,企图在中东地区发动一场“颜色革命”,其本质是谋霸,具有进攻性;叙伊则希望维持中东地区的政治现状,反对外来势力干涉中东地区事务,反对强加给中东地区人民的政治制度和价值观,其本质是反霸,具有防御性。这两大潜在对抗集团实力对比呈现非对称性,叙伊一方因实力较弱而处于守势。
四、结语
可以看出,叙伊准联盟关系是叙伊两国在特殊历史条件下产生的。由于美国政府长期执行亲以政策,在中东阿拉伯—伊斯兰地区分化和瓦解反西方阵营,并对中东反美势力进行严厉打压,中东地区一直难以形成能够抗衡美国霸权的联合阵线。叙伊准联盟关系近年来进一步密切是在美国处于一超独霸地位的情况下造成的反应,是中东地区权力失衡的结果,也是在美国民主改造中东的大背景下,执行灵活务实政策的中东激进国家所作出的回应。纵观战后中东历史,凡是与美国对抗的国家往往都成为美国打压和“改造”的对象,如20世纪80年代以前的埃及,此后的伊拉克及伊战后的伊朗和叙利亚。作为被打压的对象,叙伊显然需要联合自强,协调立场,否则也会被美国“各个击破”。叙伊准联盟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在一定程度上遏止了美国在中东地区谋霸的野心,使美国民主改造中东计划前景黯淡。
当然,布什政府担心的不仅是叙伊形成抗美集团,而且是它们乘当前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陷入泥潭之机,利用穆斯林的反美情绪,在广大伊斯兰世界举起反美大旗,由守势转为攻势,最终迫使美国势力退出中东地区。目前,伊拉克什叶派在议会选举中占据多数席位,成为未来影响伊局势的最大政治势力;叙利亚执政家族属伊斯兰教什叶派(阿拉维派);伊朗长期以来一直是什叶派国家;在黎巴嫩,以真主党为代表的什叶派势力也在走强。美国政府担心,四国什叶派有可能聚合到一起,在中东地区形成所谓的“什叶派新月地带”,并与巴勒斯坦地区哈马斯反美势力和阿富汗“基地”组织势力遥相呼应,改变中东地区的政治版图。
为防止“什叶派新月地带”反美势力的聚合,布什政府竭力分化反美势力,特别是反美势力的核心——叙伊准联盟。在布什政府看来,叙伊准联盟关系并非铁板一块。因此,美国一方面采取军事遏制、政治孤立和经济制裁的强硬措施,另一方面区别对待叙伊两国。由于美伊尚未复交,伊朗长期被美国视为三大“邪恶轴心”之一,其挑战美国在中东主导地位的实力和决心胜于叙利亚。另外,伊朗与以色列关系一直处于僵局(25),且朝鲜宣布核试验成功后,伊朗掌握核技术乃至拥有核武器的决心大大增强,美国近期已将伊视为中东地区的头号敌人。相比之下,叙虽然常遭到美的批评和指责,但未被美视为“邪恶轴心”,叙美保持着外交关系,且在美2001年打击“基地”组织时曾提供重要支持。美国除对叙采取“大棒政策”外,还常夹带劝说和利诱的措施,力求叙不要成为伊朗的“卫星国”。在美国的诱压下,叙美关系一度出现缓和的迹象。2006年2月16日,伊朗第一副总统阿雷夫访问叙利亚时,叙驻美大使向布什政府承诺,叙不会同任何国家结盟对付他国,尤其是美国。(26) 黎以冲突后,叙伊都采取灵活务实的对美政策,未挑衅美在中东霸权, 两国更愿意通过外交手段与美国进行周旋和斗争,因此,未来叙伊正式结为反美或反以联盟的可能性不大。但只要两国面临共同的安全威胁,其准联盟关系就会持续下去。
叙伊准联盟关系对中东政局有重要影响。一方面它使美国在谋求世界霸权和以色列在谋求地区霸权时不能不有所顾虑,从而成为中东地区的“稳定器”;另一方面,由于叙伊准联盟关系与美以特殊关系在安全领域处于激烈对抗状态,又给中东地区增添了不稳定因素。叙伊准联盟将当今中东地区的两大问题——阿以问题和伊核问题连为一体,使中东问题日趋复杂化,并使中东各大势力有联合重组的迹象。美以特殊关系在中东的首要任务是“反恐”,叙伊准联盟关系在中东的首要任务是“反霸”,“反恐”与“反霸”成为影响中东地区安全形势的“经纬”,关系到中东地区政治格局的走向。在上述两组矛盾中,美国以外的大国都不是焦点,它们可利用自身优势、联合国及其他区域组织,在中东地区进一步拓展外交领域,积极开展外交斡旋工作,促进经贸发展,为中东地区的和平、稳定与发展贡献力量。
注释:
① 因为这一点,学界常把两国关系称为“未签订盟约的联盟”(Unwritten Alliance)或“心照不宣的联盟”(Tacit Alliance)。
② Charles W.Kegley and Eugene R.Wittkopf,World Politics: Trend and Transformation,Bedford/St.Martin's,1999,p.463.
③ Peter Mansfield,A History of the Middle East,Viking Penguin,1991,p.328; Henry Precht,“The Iranian Revolution:An Oral History with Henry Precht,Then State Department Desk Officer,” the Middle East Journal,Vol.58,No.1,Winter 2004,p.9.
④ William L.Cleveland,A History of the Modern Middle East,Westview,2000,p.408.
⑤ Micah Sifry Christopher Cerf,The Gulf War Reader:History,Documents,Opinions,Random House,1991,p.51.
⑥ 朱广祥:《试析土以军事联盟》,载《现代国际关系》1998年第6期,第31页。
⑦ See Jubin M.Goodarzi,Syria and Iran:Diplomatic Alliance and Power Politics in the Middle East,IB Tauris,2006.
⑧ Mustafa Kibaroglu,“Clash of Interest over Northen Iraq Drives Turkish-Israeli Alliance to a Crossroads,”the Middle East Journal,Vol.59,No.2,Spring 2005,p.246.
⑨ George W.Bush,“Address Before a Joint Session of the Congress on the State of the Union,”January 20,2004,Weekly Compilation of Presidential Documents,US GPO,p.97.
⑩ 朱威烈:《文明对话与大中东改革》,载《文汇报》2006年9月3日,第6版。
(11) “Iran Refuses to Go Beyond Nuclear Treaty Obligations,” The New York Times,March 2,2006.
(12) Murhaf Jouejati,“Syrian Motives for its WMD Programs and What to Do about Them,”the Middle East Journal,Vol.59,No.1,Winter 2005,p.53.
(13) Warren Hoge,“UN Cites Syria as Factor in Lebanese Assassination,”the New York Times,March 25,2005.
(14) Robin Wright and Peter Baker,“U.S.-Syria Tensions Escalate,”the Washington Post,February 16,2005.
(15) Bill Nichols and Barbara Slavin,“New Security Strategy Reaffirms Bush's Pre-emptive Strike Policy,”USA TODAY,March 16,2006.
(16) “Syria-Iran Presidents Joint Statement,”January 21,2006,http://www.arabicnews.com/ansub/Daily/Day/060121/2006012 101.html.
(17) Molly Moore and Edward Cody,“Israel Accepts U.N.Deal,”the Washington Post,August 14,2006.
(18) Jim Rutenburg and Helene Cooper,“Bush and Blair Push Plan to End Mideast Fighting,”the New York Times,July 29,2006.
(19) “伊朗不会以军事手段介入以黎冲突”,http://world.people.com.cn/GB/1029/4618278.html。
(20) Hans J.Morgenthau and Kenneth W.Thompson,Politics among Nations,Alfred A.Knopf,1985,p.203.
(21) Stephen M.Walt,The Origins of Alliances,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87,p.25.
(22) “伊朗军队”,http://9link.116.com.cn/globe/540456fd519b961f/yilang/yilang junduibukexiaoqu。
(23) “叙利亚三军军事实力”,http://mil.news.sohu.com/20060810/n244729739.shtml。
(24) Alexander Wendt,Social Theory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9,p.124.
(25) David Menashri,“Iran,Israel and the Middle East Conflict,”Israel Affairs,Vol.12,No.1,January 2006,p.107.
(26) David E.Sanger,“U.S.Plan Seeks to Wedge Syria Away From Iran,”the New York Times,July 23,2006.
标签:真主党论文; 军事论文; 美国军事论文; 叙利亚总统论文; 伊朗航空论文; 冲突管理论文; 中东历史论文; 美国政治论文; 以色列总理论文; 伊朗伊斯兰革命论文; 伊朗石油论文; 伊朗革命论文; 叙利亚政府军论文; 布什家族论文; 中东局势论文; 伊朗政治论文; 萨达姆论文; 伊拉克战争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