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川白语语音变化及相关影响因素探析

杨建芳

(大理大学 外国语学院， 云南 大理 671003)

摘 要： 以《白语简志》词汇附录1017词及其对应的语音为调查材料，通过调查，与原记录白语语音进行对比分析，发现在过去50多年的时间里，剑川白语语音发生了很大变化，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借用汉语语音越来越多、有些白语语音中声母发生变化、有些白语语音中韵母发生变化、有些白语语音中声调发生变化、有些白语语音和汉语语音的意思无法准确对应。基于这些变化，探析了相关的影响因素。

关键词： 剑川；白语；语音变化；影响因素

剑川县位于云南省西北部，大理州北部。境内有白、汉、彝、回、纳西等世居民族，2017年末全县总人口18.4万人，少数民族人口占全县总人口的96.2%，其中白族人口占90.6%，为全国白族人口比例最高的县份，被誉为“白族之乡” 政府所在地是金华镇。^[1]白语是当地白族人民使用的语言，其系属问题是学术界争论的热点，并未达成一致,有泰语支说、汉语方言说、混合语说、民家语组说、藏缅语系说、彝语支说；戴庆厦、刘菊黄、傅爱兰在1990年把白语归入藏缅语南部语群，即分为缅彝、土家和白三个语支；马提索夫在1997年的汉藏语国际研讨会上仍将白语归入藏缅语，自成一支。^[2]在过去50多年的时间里，剑川白语语音发生了很大变化，相关影响因素主要在于使用者的年龄、居住地理、职业、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和思想观念等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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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调查概况

(一)剑川白语背景

剑川是白语生存环境很好的一个县，山区和坝区居民一般都用白语相互交流，县城的居民如果需要与汉族人打交道，一般可以用汉语与之交流，但跟其自家人、隔壁邻居的白族人一般都用白语交流，政府、银行、学校、法院等单位虽然都既可以用汉语办公，也完全可以跟只会说白语的老百姓交流沟通。剑川县电视台、广播站还专门设有白语新闻、歌唱等节目。教师、学生上课用汉语，但下课或放学后也可以用白语交流。所选调查人属于土生土长的白族人，平时完全可以用白语交流。

(二)调查方式、对象、时间

1.调查方式 。 ①词汇语音朗读法。由一名调查对象先看《白语简志》词汇附录中用汉语记录的词汇，然后用白语读出该词，笔者在旁边认真倾听，核对《白语简志》里相应的国际音标注音，若有不一样的地方，就勾出来。等全部读完了之后，和调查对象一起再回来讨论和研究读音不一样的词，确定读法是否正确，还有没有别的读音，把发生变化了的词和音认真记下来。②录音法。所有调查对象分别拿着《白语简志》词汇附录表，到很安静的房间里按自己平时的白语发音习惯以及中等速度读出来，旁边放着录音笔和手机同时进行录音，这样便于今后请专家听辨，更有利于调查语音的保存与语音实验分析。

2.调查对象。白语被划分为中部、南部、北部三个方言，剑川方言属于中部方言，语音以剑川县金华镇方言为代表。^[3]调查对象有6人：张荇珠59岁，女，高中文化，退休职员，剑川县金华西门社区上营盘； 赵丽英，女，45岁，公司职员，剑川县金华南门；王丽，银行职员，女，42岁，住剑川县金华镇临郊西中官村；王艳华，女37岁，中学教师，住剑川县金华镇北门；杨晓巍，男，大学毕业生，24岁，住剑川县金华镇凤营小区；杨凌霄，男，大学在校生，19岁，住剑川县金华镇远郊乐寿村。6名调查对象都是在白语环境中长大，经常使用白语，所以，调查对象的白语语音稳定，预料可信，有准确度。

20岁左右的发音中，韵母方面增加了汉语普通话中存在而白语中原来并不存在的韵母和一些鼻音韵尾。e[] ei[ei] ao[au] ing[i] ang[a] uang[ua] un[un] ong[u]等, lei³⁵雷、 k⁴⁴po胳膊 、lau³¹j⁴⁴老鹰 、hyn³⁵³¹裙子、tu³¹⁴⁴种子等等。实际上这些音在年轻人中已经普遍存在，主要也是白语语音借用汉语音的具体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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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调查语料的分析

1.白语中借用的汉语语音越来越多。即原有白语音不会发，不会用，而是用白语译过来的汉语语音或直接用汉语语音。所调查1017词汇中，40岁左右的发音人借汉语语音比率高达50%多，20岁左右的发音人借汉语音比率已超过60%以上。 而且还分布在各类词性中。如：

表1

而20岁左右的发音人明显出现声调方面增加了汉语普通话声调中特有的51调(去声)和214调(上声)，如：ia⁵¹夏、ua²¹⁴爪等。

1.年龄因素。年纪越大，受教育程度越低，与外界接触越少，不长期在外工作、学习的白族人在白语语音方面基本能保持稳定；受教育程度越高，与外界接触越多，经常在外工作、学习的白族人的白语语音在声母、韵母、声调等方面会发生很大变化。白语词汇中汉语介词约占50%左右，很多专有名词尤其涉及政治、文化、科技等方面的术语几乎完全借自汉语^[6], 在新词中，白语词汇从汉语词汇的借用比例会更高，借用时有一些变化是对汉语介词进行语音改造使之适应白语的语音系统，但随着汉语介词的不断增多，汉语普通话的语音系统对白语的语音系统产生了影响，如果这一现象进一步扩大，可能使白语语音系统发生改变，有了带鼻音韵尾的韵母。^[7]在本次调查中，调查对象中越是年轻的，其呈现出的白语语音系统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已经出现了一些鼻音韵尾现象。

表2

而20岁左右的年轻人除了自己很熟悉的母语能发准确的白语音外，存在很多转用汉语普通话一致的音，也有一些音受母语或当地汉语方言影响而与汉语普通话稍有不同的音。其声母的主要变化是增加了汉语普通话中的一组翘舌声母zh[t]ch[th]sh[]r[]。如：ui³¹t⁵¹水蛭、ti³⁵n³⁵敌人、thun⁴⁴春等等。

上表中：“芋头”白语应该是可发音人却说成了 jo～⁴⁴(魔芋)；“锣”白语应该是tho⁵⁵lo⁵⁵，发音人却说成(钹)等等，虽然这并不证明所有年轻人的白语语音是这样，但可以看出这将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会发生的情况。在调查中，发音人解释说很多类似的情况是因为根本就分辨不出这些词的白语语音及其意思。

4. 有些白语语音和汉语语音的意思无法准确对应。20岁左右的发音人会存在一些白语语音和汉语语音的意思无法准确对应的情况，如：

表3

3. 调查时间。调查中采用《白语简志》词汇附录1017词，有名词、动词、形容词、副词、数词、量词、代词、介词、连词、助词、叹词等^[4]，所调查的都是基本词汇，不包括现代新词汇。从调查记录的结果看，《白语简志》里纪录的白语音离现在已有50多年的时间，完全可以看到白语语音系统的原貌：剑川白语的声母共21个，都是单辅音；韵母共有30个，包括单元音韵母8个，复元音韵母8个及14个鼻化元音韵母(其中ao是专用来拼写近代汉语借词的，白语里没有同u、ao 相对应的鼻化韵母。^[5]59岁的发音人会对长期不使用的词和音忘记，但是一经讨论后就可以想起来，发音与《白语简志》里纪录的基本都一致。而40岁和20岁左右的发音人，呈现年龄越小白语中借用的汉语音语越多的现象。具体出现这些变化特点：有些白语语音中声母发生变化、有些白语语音中韵母发生变化、有些白语语音中声调发生变化；有些白语语音和汉语语音的意思无法准确对。

3.有些白语语音中声调发生变化。40岁左右的发音人普遍存在一些声调发生变化的情况。如：

表4

2.有些白语语音中声母发生变化。40岁左右的发音人声母发生变化的情况不算多，主要体现在声母中辅音的脱落。如：

3.有些白语语音中韵母发生变化。40岁左右的发音人中存在一些韵母发生变化的情况。如：

表5

监测对象为所有处于产茶阶段的茶园种植区和茶农散种区。茶园种植区定义为集中连片面积150亩以上的图斑，茶农散种区定义为集中连片面积1.5亩以上图斑，图斑勾绘边界几何精度为 1m。

三、剑川白语语音变化的相关影响因素探析

由于农民环保意识不强、秸秆回收成本较高、政府财政资金支持不足以及相关产业发展滞后等原因，秸秆焚烧难以禁止。要从根本上解决秸秆禁烧难的问题，必须坚持“疏堵结合、以疏为主”的思路。

2.地理因素。所处地理位置的不同会对白语语音变化有不同侧重点的影响。现在山区、农村、城镇都对孩子的学习教育日益重视，随着孩子不断长大，不断地接受汉语教育和不断地对外交往，可以说白语原生环境的不一样，白语语音变化的侧重点也不同。如，调查对象杨骁巍从小生活在有白语环境的金华镇县城里，但从来没有种过地，务过农，所以对相关农业方面的白语就不懂，所发的音基本就是汉语音。但调查对象杨凌霄来自农村，虽然也没种过多少地，干过很多的农活，由于原生家庭的环境影响，大部分的相关农业、农活、农产品方面的词他能按白语原音较准确的表达出来。

3.职业、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因素。职业、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的不同对白语语音影响的侧重点也不同。如，调查对象张荇珠信佛教，她对佛教活动方面和专有词汇的白语语音能表达得很完整，保存得很好。而别的不信佛教的调查对象是基本不会说，更不用提对关于此方面的白语语音的完整表达。又如，在银行工作的调查对象完全可以用白语表达出利率、存款、账户等相关金融、经济方面的词，此方面的白语语音也就保存得好很多。而同样，拥有不同风俗习惯的人对其各自相关白语语音的保护也是不一样。即对自己熟悉的、认知的白语语音的改变就少很多；相反，对自己不熟悉的，不认知的，白语语音的改变就会快很多，语言的保护也艰难很多。

4.思想观念因素。思想观念对白语语音的影响非常大。“在白族人民的一些观念里对白族母语有一定的轻视，一些人认为，既然掌握了用处更大的汉语，那么使用频率不太大的白语就可以丢弃了。例如，现在许多白族年轻人明明会说白语，但在与人交际时却觉得说白语有伤大雅，久而久之，就失去使用白语交际的能力；有些年轻人甚至已经完全不懂白语，更不用说用白语交际 。”^[8]也有些家长认为说白语会影响孩子的学习成绩，所以从小就让孩子只说汉语，尽量不说白语，长大后，孩子对白语语音系统不熟悉，就产生了一些不会说白语的白族人。如果有这样观念的人越多，就无从提及白语语音的保护，相反，只会促使白语语言演变的速度会更快，甚至接近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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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手段，是通过语音来表情达意的一套约定成俗的信号系统; 语言就借它的声音体现了它的交际功能，语言中的这些声音就叫做语音。”^[9]白语要保留语言的独立性的重要依据就是要保留白语语音，这是白语独立性的显著标志^[10]，语音的变化或不稳定会使语言的交际功能慢慢丧失，语言也就面临岌岌可危的境况。通过调查发现：白语生存的环境随着社会快速发展而临严峻挑战，要保持白语的稳定性，必须意识到语言是民族文化中最鲜明的标志，民族文化的盛衰也决定了本民族的生死存亡，因此，维护自己的语言和文化，就成为了本民族独立和发展的重中之重。^[11]虽然大理州政府和州白族学会经常举办白语学习培训活动，剑川石龙村也有长期的白汉双语文教育项目，这些举措对白语的拯救和保护有着非常积极的作用，不仅对白族孩子的教育产生了积极作用，在空间上传递、发展了白族文化，在时间上传承了白族的文化。^[12]但就目前白语语音的演变速度，保护和拯救白语的措施、力度仍需大力加强，从根本上要树立民族自豪感，发展和培养民族语言和民族文化的自信心、观念和意识。期待白族人民在吸收优秀的汉文化的同时，能保护好自己民族的语音、语言，能够继续用本民族语言与全国各族人民进行更好的文化与思想的交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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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张丽园.白汉双语教学及其文化传播功能[J].今传媒(学术版),2017,(06):155-157.

Jianchuan Bai Phonetic Changes and the Research on the Correlative Influence Factors

YANG Jian-fa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 Dali University, Dali Yunnan 671003, China)

Abstract ：Taking the vocabulary appendix 1017 and its corresponding phonetics of the A Brief Introduction of Bai Language as the survey material., this paper makes a comparative analysis with the original recorded Bai phonetics and finds that in the past more than 50 years, great changes have taken place in Jianchuan Bai phonetics with following ways: There are much more Chinese loaning phonetics in Bai Language, the initials in some Bai phonetics are changed; the finals in some Bai phonetics are changed; the tones in some Bai phonetics are changed. There is not accurate corresponding between the meaning of some Bai phonetics and Chinese phonetics. Based on these specific changes, the correlative influencing factors are researched.

Key words ：Jianchuan; Bai phonetic changuage; influence factors

中图分类号： H25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2638(2019)08-0131-03

收稿日期： 2019-04-23

作者简介： 杨建芳(1975-)，女，副教授。主要从事白语和白族文化研究。

基金项目：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西部项目:大理白语声学特征的分布格局及其影响因子的研究(14XJC740004)

(责任编辑 董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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