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大学医学院（护理学院） 四川成都 610106
人们常说人生苦短，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大概因为人这一辈子最终的归宿是死亡，而死亡在大多数人看来就是一个悲剧。其实对死亡的定义有很多种，医学上把脑死亡作为死亡的标志；而在法学家看来，死亡不过是从人证变为物证的过程。尼采曾说：“对待生命，你不妨大胆点，因为你好歹会失去它。”对于生命的流逝我们无能为力，我们需要做的即向死而生，珍惜眼前人，做好眼前事，尽量不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作为一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对于心灵感应这类唯心主义的东西我向来是不大相信的，但直到我有了类似的经历……曾有段时间我每天都觉得心在隐隐作痛，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电话里妈妈和我的谈话的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向来担心我吃不饱穿不暖的妈妈对我居然连一句关怀的话也没有，不待我多问，妈妈就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我感觉家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无奈学校离家太远，家里人又不告诉我，我也只能干着急。直到第二天晚上，弟弟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姐，奶奶病了！”，我一下蒙住了，差点没站稳，明明很简单的几个字却一直在我耳畔回响。
回过神来后，我赶紧打电话给妈妈，确认了此事，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妈妈略带歉意地说：“奶奶的病虽然现在还没有确诊，但应该不是特别严重，具体症状就是突然不认识我们了，表达能力上也出现了障碍，医院的推测奶奶的病十有八九是老年痴呆”。我听出了妈妈语气里的不确定，但得知了是老年痴呆，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了下来，所以也没有再过多的追问。因为在我看来，老年痴呆广泛存在于老龄人中，所以应该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为了确认我的推测，急不可耐的我赶紧上网科普了一下，才发现老年痴呆基本上都不能治愈，只能通过药物治疗把病情控制住。我心一紧，不愿相信这摆在眼前的事实。再次搜索“老年痴呆有治好的可能吗？有没有可能出现奇迹？”我仔仔细细地核对了好几页的搜索结果却没有看到我想要的答案，一个也没有，引起我注意的却是一个患者的女儿在贴吧里记录他的父亲从患上老年痴呆到死亡的整个过程的帖子。越往下看我越痛心，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大半夜的我丢失了睡眠，想起曾经和奶奶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第一次体会到美好回忆的味道竟可以是如此的苦涩，那么疼我爱我的奶奶怎么会狠心把我忘记了？越想情绪越泛滥，终于控制不住，我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躲在被子里偷偷地抽泣，午夜时分的寝室一片寂静，一种对奶奶病情发展的未知的恐惧席卷着我，彻夜无眠。
那段时间正准备期末考试，每天高强度的学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时刻惦记着奶奶更加让我疲惫不堪，这种状态下根本看不进去知识点，无心复习的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快点回家看望奶奶，就算什么也做不了，让我陪在她身边我也就心满意足。无奈生不由己，深深地挫败感。那几天每天我都要和奶奶视频，这一头的我强颜欢笑，和奶奶谈以前的趣事努力想让她记起我是谁，可是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奶奶丝毫没有记起我的迹象，再后来我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终于熬到放假，考完试我就急急忙忙的去车站买好票，踏上了回家的路。到家后才发现家里没人，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家的温暖。以前一大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情形历历在目，可现在……在家里待不下去，我出了门，外面风真大，迎着风漫无目的地走了好远，不争气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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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去了医院，刚刚接触一年医学的我，鼓起勇气看了奶奶的病历。“冠状动脉粥样硬化，肺部感染，轻度脑梗死，小脑萎缩”，触目惊心，心疼奶奶的同时我不禁想到了自己的专业，突然感觉到学医的必要性，帮助别人的同时还可以未雨绸缪，警惕身边的人染上疾病。想到这儿，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对不起奶奶。对医学一知半解，对奶奶的病情无能为力，在奶奶需要我的时候却不能第一时间来到她身边，再次让我感到深深的自责。乐观的人常说：生命中遇到的大部分事情，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时间会给每个人写出完美的结局来。是啊，虽然奶奶患了老年痴呆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但换个角度想想，奶奶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身边还有这么多在乎她的人，一切都可以从零开始，于她自己而言倒是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倒是我们自己因为被奶奶遗忘了不适应而觉得失落，这样想来我们难过倒是因为自己有点自私了。
有人讲，人这一辈子会死三次，第一次是你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么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你死了；第二次是在葬礼上，认识你的人都来祭奠，那么你在社会上的地位就死了；第三次是在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后，你消失在了世人的记忆里，那你就真的死了。人们总是这样，在自己年轻力壮的时候觉得疾病距离自己很远很远，死亡这种东西对自己而言遥远的没有形状。而当自己疾病缠身时却又后悔不已，想着要是我那时候怎样怎样就好了。这是人性的可笑之处还是人之常情我管不了，我所能做的无非就是学好医学，尽量发挥医学那“勿谓言之不预”的作用，尽自己所能让身边人远离疾病的威胁。要知道，人生没有如果当时，只有后果和结果，健康时不注意保重身体，等到真的患上了不治之症再想来挽救时一切可都晚了，大概只有那时候人才会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无力感吧。以前的我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对于死亡这类看似没有营养的话题从来不做过多的思考，总觉得它是遥不可及的，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或者是我身边的人身上。这次奶奶突如其来的疾病让我想了很多，准确的来说是教会了我很多，明白了未来的不可知性，在明天和意外同等到来的概率下开始理性思考怎样处理自己与身边的人的关系，想来想去，珍惜与感恩二词足矣！
在医生的帮助以及奶奶自己的努力下，奶奶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虽然凭她自己的记忆还是无法叫出我的名字，但是她知道我是她的家人，愿意让我陪着她，愿意和我说说话，愿意听我讲以前的事情。而我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您不认识我，那我们重新认识好了，反正还有大把的时间。我才发现向来以高标准要求自己的我原来是那么容易满足。和家人相处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一转眼又要回学校了，可我放不下奶奶。得知我要走了，奶奶把身上仅有的200块钱都给了我，说：“拿去买点好吃的，在学校要团结同学，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不要惦记我，我很好。”奶奶讲这番话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我心里一阵酸楚，想到是老人的一片心意，我接过那200块钱，想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转过身，偷偷抹了把眼泪。出了门，家人执意要送我上车，上车时我没有回头和他们告别，我不敢告别。坐在回学校的大巴车上，望着逐渐消失在眼中的奶奶以及爸爸妈妈的身影，看着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心里反复暗示自己那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想着自己曾经的不懂事不知多少次伤了他们的心，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有句话是这样讲的：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在十年前，其次是现在。想到这里我舒缓过来，知道这天下的悲欢离合，悲多欢少，离多合少，好在他们还健在，对我而言一切都还来得及！
经历了这次变故，我突然能理解村上春树的一句话了：人不是慢慢长大的，而是一瞬间长大的。奶奶若能健健康康的固然好，但生活总是这样，太多的不如意。虽不情愿但也得感谢奶奶这次患病让我瞬间成长了，我不再无理取闹，开始努力珍惜身边的人。虽然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可我知道生活不在别处，就在此时与此地。表达感情，文字永远是苍白的，唯愿生命之树常青。
论文作者:曾怡乐,廖羽,程丽佳
论文发表刊物:《中国医学人文》(学术版)2016年6月第15期
论文发表时间:2016/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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