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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F095.05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9550（2000）11—0062—04
随着俄罗斯联邦总统职位的平稳交接，俄罗斯经济1999年下半年出现反弹，在新世纪之初仍然保持了明显的增长势头，于重重困难中让世人见到了俄罗斯经济复兴的一缕曙光。
俄罗斯经济在1999年实现了转轨九年来最明显的增长
俄罗斯改革以来，政治危机、经济危机交织并发，俄罗斯社会处于崩溃边缘。为摆脱政治、经济危机，使经济快速发展和稳定增长，俄罗斯政府制定并出台了一系列旨在复兴经济的积极政策，诸如实行市场机制与国家刺激相结合的投资政策、推行积极的工业政策、实行合理的经济结构政策、建立有效的金融体系、取缔影子经济、推行现代化的农业政策、成立联邦出口支持署、通过了俄罗斯反倾销法、积极争取加入世界贸易组织、逐步实现同世界经济的接轨，等等。1999年，俄罗斯经济实现了转轨九年来最为明显的增长。据俄罗斯国家统计委员会主席弗拉基米尔·索科林宣布，1999年俄罗斯国内总产值比1998年增长3.3%，工业生产增长率为8.1%，农业产值则增长2.4%，对此索科林认为：“国家走出了衰退的泥潭”。
1999年，俄罗斯工业各部门生产普遍增长，多数部门增幅明显。与上年同期相比，电力工业增长0.2%，燃料工业增长2.4%，黑色冶金增长14.4%，有色冶金增长8.5%，化工和石油化工增长21.7%， 机器制造和金属加工业增长15.9%，林业、木材加工和造纸工业增长17.2%，建材工业增长7.7%，轻工业增长20.1%，食品工业增长7.5%。
投资与需求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固定投资出现转轨以来的首次增长，1999年增长1%（1998年下降了7%）。外国对俄罗斯经济的直接投资额仅在头10个月中即增加60%。社会零售商品流转额依然下降，但幅度缩小，全年下降7.7%（1998年下降14.3%）。
外贸收支状况得到改善，据海关委员会统计，1999年俄罗斯的对外贸易额为997亿美元，同比下降13%，其中出口额下降2%，为699 亿美元，进口额下降32%，为298亿美元。1999年俄罗斯的外贸顺差约有400亿美元，居世界第4位，仅次于日本、德国和意大利。
财政税收状况明显好转。1999年10月份联邦财政出现了转轨以来的首次预算节余，节余19亿卢布，10月份的预算黑字也达到了85亿卢布；1999年预算收入的征收计划首次超额完成26%，预算收入破天荒地达到国内总产值的13.3%，据初步估计，预算盈余可占国内总产值的2 %以上，这对连年捉襟见肘的俄罗斯中央财政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成就。
汇率贬值趋缓，通货膨胀率回落，金融市场逐渐恢复。至1999年年底，俄罗斯中央银行公布的汇率为1美元兑换26.8～27卢布，低于28 ～30卢布兑换1美元的预计；全年的通货膨胀率为36.5%， 与上年相比下降了约50%；股市、债市走势见好，股指年底升至150点， 超过了危机前水平，债市重新启动，债券收益率逐渐下降；黄金外汇储备1999年底增加到127亿美元，达到了1998年11月以来的最高水平。
综上可以看出，俄罗斯的经济在1999年确有相当大的起色，正如叶利钦在辞职演说中所言，“我们取得了10年来所未有的成绩”。
进入新世纪以来，俄罗斯经济增长的势头得以保持，但痼疾难医
继1999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长3.2%之后，今年前5个月与上年同期相比，俄罗斯的主要经济指标实现了大幅增长，财政状况明显改善，居民收入有所增加，内需呈上升趋势，外国投资大幅增加。总理卡西亚诺夫认为，俄罗斯2000年经济增长率可望达到3%。具体情况如下：
1.工农业生产增长势头强劲。据俄罗斯国家统计委员会6月20 日统计公报宣布，2000年1～5月俄工农业生产与去年同比，分别增长10.4%和1 .2%。在工业领域，轻工业、医药工业和黑色冶金业增长分别达51.8%、31%和29.8%。其他3 个基础经济部门的增长率分别为：基本投资6.3%、货运周转量9.2%、零售贸易额7.1%。
2.外贸形势进一步好转。据俄罗斯国家统计委员会公布，今年上半年经济领域增幅最大的是外贸，1～5月同比增长28.2%，出口和进口分别增长43.1%和2.4%。由于世界石油等原材料市场价格居高不下， 俄罗斯1月份石油出口量虽较去年同期下降6%，出口收入却增长1.5倍。 由于海关对原油、石油产品及其他一系列应征消费税商品提高了出口关税（0.5～1倍），1季度，海关委员会便向预算上缴了741亿卢布，该款项占俄罗斯总收入的33.5%。
3.财政和税收状况明显改观。由于俄罗斯当局采取较为严厉的财政管理制度，使税收更多地流入国库，从而国家首次出现2%的盈余。 外汇储备日丰，2000年以来俄央行的外汇储备增加了76亿美元。财政支出略有结余，今年头4个月，财政收入为3114亿卢布，支出为2878 亿卢布，结余236亿卢布。卢布汇率稳中有升，现行汇率为1美元兑换28.5卢布。1季度俄联邦税务部纳税所得收入为1360亿卢布， 完成年度预算计划的31.4%，俄罗斯税务部门的税收总额占俄联邦预算收入总量的61.4%；1季度俄联邦预算收入为2213亿卢布，占俄联邦2000 年预算草案年度收入的27.4%，占全年国内总产值的4.1%（1998年该比例分别为18.8 %和2 %）；1季度财政预算最终节余80亿卢布，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的0.7%。（注：卡西亚诺夫2000年10月3日在记者招待会上的讲话， 载《远东经贸导报》，2000年4月17日。）
4.居民收入有所增加，生活略有改善。随着俄罗斯工农业生产的发展，居民的收入和生活水平略有改善，今年2月份，俄居民收入比1月份增长20.9%，与去年同比增长38.17%。今年1～5月份， 居民实际收入和职工实际工资分别增长8.3%和25%，高于6.8%的物价上涨幅度。由于居民实际收入的增加，带动了购买力的上升，促进了内需。今年4 月份俄罗斯零售贸易额比去年同期增长8.4%，达1692亿卢布。
5.债务负担减轻。今年第1季度偿还外债31.4亿美元。经过谈判， 伦敦俱乐部为俄罗斯减免106亿美元外债，剩余的212亿美元债务转换成欧洲债券，在2030年前分批还清即可，且前7 年享受优惠利率，如此一来，俄罗斯欠伦敦俱乐部的债务减少了近50%，极大地减轻了俄罗斯政府的财政压力。至于俄罗斯欠巴黎俱乐部的约420 亿美元债务也将通过谈判得以减免或改期。
6.外资投入有较快增长。据悉，2000年1～6月份，外资对俄罗斯非金融部门的投资达79亿美元，同比增加3倍以上。 最大的投资者为德国、美国、法国和英国。外资的主要投向是运输业、食品工业、燃料工业、商业和饮食业。
7.通货膨胀下降。据悉，2000年1季度俄联邦的通货膨胀率为4.1%，其中3月份仅为0.6%。
8.黄金储备增加。俄罗斯黄金外汇储备从今年初的127 亿美元增加到今年上半年的151亿美元。
综上不难看出，在新千年到来之际，俄罗斯经济起步初见成效。
与此同时应该看到，目前经济好转的态势不足以使人确信，俄罗斯经济即将跨入快车道，阻碍俄罗斯经济发展的根本痼疾仍然存在，其中某些问题且有愈加严重的趋势。
1.国家机制涣散。在现代市场经济中，政府的主要作用之一就是要为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包括确保公共安全，维护契约和财产权，保证货币供给和币值稳定，维护市场秩序和有效竞争以及提供其他的公共服务等。俄罗斯经济的主要问题是政府作用得不到体现。政令不行、纪律松弛，导致投资者的合法收益得不到保证，市场秩序得不到维护，从而使投资者丧失信心，投资规模锐减。经济得不到发展的原动力，自然无从发展。从1999年1～11月的投资状况看， 仍不容乐观，只比危机中的1998年增长1.7%，较1997年同期则下降了4.6%。
国家机制涣散、私有财产的所有权得不到保障的另一个恶果就是资本外流。据估计，最近几年从俄罗斯外流的资本每年高达150～300亿美元，数额同联邦预算相差无几，这对原本投资基金就极度匮乏的俄罗斯经济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俄罗斯联邦总理卡西亚诺夫也承认，“资本外流问题是国家经济增长的一大障碍”。
经济犯罪猖獗直接反映出俄罗斯目前经济领域政府意志的过于薄弱。据俄罗斯内务部专家估计，俄罗斯有组织的犯罪集团已经控制了俄罗斯50%的非国有企业和60%的国有企业，犯罪分子对经济渗透的程度已经达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
2.产业结构严重失衡。首先，重工业进一步“加重”，俄罗斯对国际燃料、原材料价格变动的依赖性进一步加强。俄联邦预算收入的46%来自燃料、原材料工业，国家仍在出口不可再生的自然资源以换取食品、药品、家用电器和汽车等商品。1999年俄罗斯燃料动力产品的出口占整个出口的44%，加上金属和金属制品的出口占整个出口的65%，而工业品只占10%。进口则相反，机器和设备占整个进口的33%，食品占整个进口的28%。
其次，农业连续两年歉收，原预测年产5800万吨粮食的目标没有实现，1999年实际收获粮食5450万吨。农业基本建设的长期滞后严重影响了农业的发展。
再次，银行体系改革滞后，无法提供适于经济发展的稳定的金融环境。俄罗斯的银行大多规模小，负债高，缺乏长远规划。其利益与金融市场的投机息息相关，而与向实际产业部门的贷款联系不大。对此，俄总理卡西亚诺夫的评价是：“俄罗斯的大多数银行并不是完整意义上的银行”。
3.国家财政依然紧张。俄罗斯经济总量小，限制了预算规模。在对2000年经济状况做了比较乐观的估计后，俄罗斯国家杜马通过的预算案为：收入7972亿卢布、支出8551亿卢布、赤字579亿卢布， 全年的财政支出按现行汇率折合320～340亿美元，尚不及日本一年的军费开支。如此的支出规模对俄罗斯这样的政治、军事大国来说，仅维持国家的国际地位、确保国家安全已十分勉强，更遑论投资生产、增加社会开支了。事实上，在1999年第四季度，预算用于国际活动、基础研究和科技进步、教育等方面的支出分别只完成了支出计划的48%、43%和60%。基础项目的财政支出不足是制约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注：许新：《普京经济政策的第三条道路》，载《东欧中亚市场研究》，2000年第3期。）
4.债务负担严重。最近公布的俄罗斯国家关于吸引外资纲要草案指出，到2000年1月1日俄罗斯外债已达到1662亿美元，到2000年年底将达到1776亿美元。外债是俄联邦全年度预算的4至5倍。在通常年度，支付主要的债务和利息就需要100亿美元，在困难年度，将达到150亿美元。更为严重的是，1998年的货币大幅度贬值造成资产缩水的危害此时凸现。危机前外债即已占俄罗斯GDP的35%的高位，而货币贬值后， 外债已高出全国GDP的20%，从这个意义上讲， 俄罗斯已经可以看做是财政上不能独立的国家。
5.生产性投资不足。1991年俄罗斯联邦独立以来，其经济中生产性投资约减少80%，其中对固定资产投资减少70%，致使生产设备得不到更新，发展生产的软硬环境每况愈下。
6.居民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下降。近10年来，俄居民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下降了40%。居民生活水平的下降直接影响着其生活质量和人均寿命，俄人口死亡率已由1998年的0.2%升到1999年的0.4%。居民贫困，不利于拉动消费，是俄经济增长的一大障碍。
此外，解决车臣问题的巨额财政消耗和战后车臣重建的耗资负担亦将使俄罗斯经济雪上加霜。
普京政府发展经济的基本思路评析
今年5月7日普京正式宣誓就职俄罗斯联邦总统。从元旦出任代总统以来普京已经执俄罗斯联邦最高权杖5个月， 这期间从普京与“准总理”卡西亚诺夫的作为中，已经比较清晰地看出俄罗斯新政府目前经济发展的基本思路。
1.普京为俄罗斯经济开出的第一剂药方就是整顿国家机制，加强国家作用。他强调指出，“俄罗斯必须在经济和社会领域建立完整的国家调控体系”，普京认为这是实施其他战略步骤的基础。这并不意味着俄罗斯将倒退到实施指令计划的年代，俄罗斯目前的状况不是缺乏经济自由，而是缺乏自由经济的协调员，结果导致无序竞争，使公平受到损害。此刻国家应以强有力的姿态参与经济发展，不仅要成为规则的制订者，更应注重的是要成为规则的维护者，为企业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
具体而言，普京认为俄罗斯的主要教训之一就是，一直缺乏长期、系统的计划，缺乏15～20年或更长期的远景战略规划。为此，首先应该完成的工作即是立法，有法可依才能从严执法、规范环境。最近俄罗斯政府相继出台了几部对经济具有重大意义的法律，从中可以看出普京治理经济正本清源的根本思路。（1）颁布《税法典》。 这部俄罗斯历史上第一部税收法典，堪称国家税收大法，该法将为纳税人建立有效的保障体系，在国家和国家机关面前保护他们的现实利益。该法典的确定同时对俄罗斯建立现代社会制度具有重要意义。（2 ）《银行和银行活动法》及《俄罗斯联邦中央银行（俄罗斯银行）法》即将生效。这两项法律规定，中央银行有权独立评估各银行的资产和负债，若发现银行有破产迹象，将向该银行派驻临时管理机构，并有权决定银行破产或托管。其目的在于规范银行体系，促进金融信贷机构的结构重组，这将大大有助于俄罗斯解决亟待解决的银行体系改革的问题。（3 ）《俄罗斯联邦外国投资法》、《增值税法》等法律则针对具体问题作出了旨在鼓励投资、保护收益的一系列规定，对吸引外资、恢复投资者信心产生了良好的效果。
除加强立法工作外，国家也将进一步加强对企业的调控。国家将干预企业破产，在原纯私人或私有化了的股份公司中加入或扩大国家股份，国有经济将得到加强。普京希望财政投资和政府消费的影响日益增长，使政府成为经济生活中的重要力量。
2.近期内对克里姆林宫来说，最重要的任务则是提高预算收入，积极推动投资活动及促进实际产业部门的发展，以工业为经济主导，改变以货币政策为核心的经济发展思路。
前财政部长、现总理卡西亚诺夫4月初宣布， 第一季度俄罗斯联邦财政已完成保持平衡的任务，并认为，目前财政的首要任务就是不依赖外来拨款，确保国家的经济安全。预算收入有盈余，才可以系统减少拖欠居民的社会性开支，逐步减少外债。
俄中央政府和中央银行同时正着手实施降低贴现率的计划。（注：俄新社2000年1月11日。）此措施有望推动银行的信贷活动， 从而加大对经济的投资力量。另外，中央银行拟定增加消费信贷的措施，以提高居民的购买力。几乎所有的经济政策都体现出新政府正在试图加强国家作用。
总之，普京目前的战略步骤可以这样理解：加强权力机关的作用，并以此获得财政上的主动，从而站稳脚跟。这是首要任务。尔后逐步进行深入的改革。笔者认为，这确实是稳健、务实的做法，也是行之有效的做法，但也必然会遇到阻力。其一，加强政府调控时很难把握住不损及自由市场经济的“自由”原则，一旦统控过严，势必会招致“走回头路”的批评。其二，俄罗斯的寡头集团势力强大，与政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实行“政企分离”、规范管理等措施，都将触动其利益，普京将会有在政治上遭到攻击的可能。俄罗斯一直是一个政治对经济的影响力极大的国家，经济发展首先取决于政治的稳定。只要普京有能力保持住俄罗斯政局稳定，不断“拨乱反正”，以现行稳健的、从根本做起的思路来发展经济，俄罗斯经济复兴的前景将是光明的。
鉴于俄罗斯自然资源、科技潜力、劳动力素质的非同一般，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普京的领导下，实现2010年俄经济发展目标，即国内生产总值在10年内平均增长5～6%，个别年份增长8～10%是可能的。
[收稿日期：2000—08—07]
[修回日期：2000—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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