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学学术管理发展历程及其启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发展历程论文,启示论文,美国大学论文,学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大学学术管理是我国高等教育管理学中一个方兴未艾的研究领域。从已有的著述来看，两个问题制约了大学学术管理研究的深入开展。一是人们对大学学术管理的理解过于狭窄，把它仅仅看成是大学对其自身的学术事务的管理。事实上，对于大学的学术事务，除大学自身的管理外，宏观上政府的管理以及相关社会机构的参与管理，都产生着不容忽视的影响。二是研究的视野不够开阔，还未能从国外大学学术管理的国际大背景探讨大学学术管理的规律。基于上述认识，本文从微观和宏观两个方面入手，对美国大学学术管理的历史发展过程进行条分缕析，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一些有益于我国大学学术管理改革与发展的启示。
美国大学起源于殖民地时期创建的一种学院。它"更像我们今天叫做中学的机构，而不是今天的学院和大学"。（注：Baldridge,T.V.and o-thers:Policy Making and Effective Leadership,Jossey-Bass,Publ-ishers,1978,P238.）这些学院在其以后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没有朝着中等学校的方面发展，而是适应社会经济、文化、科技发展的需要，经过三个多世纪的发展后，最终成为与西欧国家传统大学相媲美的具有美国特色的大学。在大学学术管理上，美国大学也形成了颇具特色的管理体制。
纵观美国大学学术管理发展历程，可以把它粗略地划分为三个不同时期：第一个时期，从1636年哈佛建院到1819年达特茅斯学院案裁决；第二个时期，从1819年到1915年美国大学教授协会建立；第三个时期，从1915年至今。在不同的时期，美国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背景有着深刻的差异，大学学术发展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大学学术管理也打上了鲜明的时代烙印。
一、第一个时期（1636～1819年）的大学学术管理
1636年到1819年之间的183年的历史跨越了殖民地和非殖民地两个时期，是美国大学发展史上一个漫长的阶段，也是欧洲大学传统，尤其是英国古典大学的传统在北美大陆扎根、变异的时期。
为了"把古老的英国大学的传统移植到北美的荒野"（注：Brubacher,S.J.& Rudy,Willis:Higher Education in Transition,Harper & Row,Publishers,1976,p6.），1636年北美殖民地诞生了第一所学院，即后来的哈佛学院；到1776年摆脱殖民统治宣布独立以前，一共建立了9所学院。早期殖民地学院给荒凉的新大陆带去了文化、智慧和自由理想。独立战争的胜利成为美国政治、经济发展的转折点。然而，在大学的发展上，新兴的美国却没有显示出其拓疆扩土的气概，在创建国立大学和州立大学的问题上，一直裹足不前，无所作为。甚至在已有的学院中也少有变革，"尽管学院有了一定的发展，教师队伍扩大了，支持增加了，但是其基本的结构和运行在整个时期都是相似的"（注：Baldridge,T.V.and others:Policy Making and Effective Leadership,Jossey-Bass,Publishers,1978,P237.）。在这一时期，学院的专业任务十分简单，即通过教师不断地诵读向学生传授知识。院长是学院唯一的全时教学人员，学院被看成是"一种在院长的'家长制'控制下的组织"（注：Baldr-idge,T.V.and others:Policy Making and Effective Leadership,Jo-ssey-Bass,Publishers,1978,P239.）。美国高等教育史家理查德·霍夫斯塔特认为，早期的美国学院有三个特征：首先，与欧洲一样，美国学院受到宗教势力的庇护，但与此同时，它在实际上存在的私人宗派资助关系与政府部分控制相结合的模式，则是一种全新的控制模式。其次，与欧洲大学不同，美国的学院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大学，它们与牛津、剑桥不同，不是在学术中心成长和发展起来的，它们规模小，分散于各地；革命时期以后，学院的数量大大增加了。第三，学院形成了一套校外人士管理体制一种由校外人士董事会做出主要决策的体制。（注：Hofst-adter,Riehard:Aeademie Freedom in the Age of the College,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69,p114.）
从以上的简要叙述中可以看出，美国早期学院在学术管理上具有两个重要特征：
第一，校外人士董事会管理
董事会(Board of Trustees)，又称校监委员会(Board of Overse-ers)、管理委员会(Governing Board)、监事会(Board of Regents)等，（为了简便起见，本文统称董事会）。从殖民地时期开始，美国学院就形成了董事会管理学院的传统，董事会是学院的最高决策机构。经英国王室或殖民地议会特许，董事会拥有制定学院发展政策、任免教师、选聘院长以及管理学校资产等广泛的权力和责任。董事会成员由校外人士组成，如在哈佛学院，1637年经马萨诸塞殖民地总法院批准成立的董事会（哈佛称为校监委员会Board of Overseers）由12人组成，其中包括六位教会牧师和六位殖民地官员；1642年改组后的哈佛学院董事会成为常设的永久性机构，学院院长作为院方的唯一代表成为董事会的一员；1727年当哈佛学院董事会再次改组时，富有的波士顿商人成功地控制了该委员会。哈佛学院的董事会管理体制为早期各学院所仿效，成为美国学院学术管理的基本组织机制。
第二，院长实际负责
在早期学院董事会体制下，学院的日常运行中存在着一片管理的空白地带。"董事有法定的权力却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管理。教师又被认为太年轻且只是过路客，不适于从事管理，在董事和教师之间由此就产生了一片真空。院长很快就开始填补这片真空。"（注：Hofstadter.Riehard:Aeademie Freedom in the Age of the College,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69,p125.）在美国早期学院中，院长以下一般不设任何行政机构，在一定意义上，院长就是学院的全部行政管理机构。霍夫斯塔特曾经对早期学院院长的管理职责做过精辟的概括，他说："早期学院的院长发挥着一种综合性的作用。作为一个牧师和有学问的人，他教学；作为董事会成员之一，他参与主要的决策；作为所在地区的重要公民，他维护学校的发展；作为教师中的一员，他领导其他教学人员；作为一个牧师，他为学生祈祷和布道。由于在许多情况下他可能被董事会免职，所以他从属于董事会；但是由于他是最熟悉学院事务的人，所以他又是董事会的领导。在学院小规模的教职员中，他是领导者或老板，但这取决于他自身的条件和凝聚力。不同于欧洲大学的校长，他不是由教师选举产生的，也不对他们承担任何义务。......从法理上讲，他们（董事
译注）就是学院；但是在社区民众的眼里，院长才是学院。在院长自己的眼里，他往往也持这种看法。......这些经过某些修改之后，都保留至今。"（注：Hofstadter.Riehard:Aeademie Freedom in the Age of t-he College,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69,p125.）
二、第二个时期（1819～1915年）的大学学术管理
在1819年至1915年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美国大学走出了传统的学院模式，开始形成现代大学教育体制。1819年是美国大学发展的一个里程碑。联邦最高法院对达特茅斯学院案的判决不但维护了私立学院和大学的独立地位，激励了私立学院与大学的迅速发展，而且为此后公立大学的建立和发展指明了道路。1862年通过的《莫里尔赠地法案》及其以后的一系列资助和加强公立院校的法案的实施，极大地促进了美国大学教育的迅速发展，"使得美国现代的公立大学体系开始形成"（注：Kerr,Clark:The Uses of the University,Harper & Row,Publishers,1963,p46.）。学院和大学的世俗化则使宗教势力对学校的影响逐步弱化，而工商业人士、校友、政府的影响不断增强，尤其是董事会中工商业人士数量和声望的提高，既反映了大学与社会实际经济生活的联系日益密切，同时也反映了美国社会权力结构的变化导致工商界对大学的影响和控制的加强。向德国大学学习更使得美国学院与大学学术的发展走上了现代化之路。当时成千上万的美国人远涉重洋去德国留学，许多人学成归国后就在大学任职。如在1884年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教师名册上，53位教授和讲师几乎全部在德国大学学习过，其中13位还获得了博士学位。（注：Metzger,W.P.:Academic Freedom in the Age of the Univers-ity,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64,p103.）这些归国学者不仅向学生传授在德国大学学到的专业知识，而且还给大学带来了重视研究、研究方法、讲座和讨论班教学、学系、研究所、学衔、学术自由等一系列新的概念和思想。"德国大学对美国高等教育的影响超过了任何其他单一的因素，它促进了美国高等教育的变革，永久性地重新塑造了美国高等教育的特征。"（注：Baldridge,T.V.and others:Policy Making and Effective Leadership,Jossey-Bass,Publishers,1978,P250.）
总之，这一时期美国大学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形成了其现代制度的主要特色，从大学的结构、形式到大学的理想、功能，都有了全新的意义。正如詹姆斯·A·帕金斯所说的："历史上知识的三个方面第一次在大学的三个现代使命中得到了体现。其结果既是革命性的，也是影响巨大的。它们改变了大学和社会的整个关系。而且在这一过程中，它们创造了一种新的大学观。"（注：Perkins,J.A.:The University in Tha-nsiti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67,P16.）
在这一时期，我们今天所熟知的美国大学学术管理的一些主要特征和管理关系，已经开始对美国大学发挥重要作用。
第一，学术管理结构发生很大变化
19世纪，大学规模的扩大、科学教育的引入、研究生教育的开展和大学功能的拓展，使大学组织日益复杂化，学术管理结构也不断分化，呈现多样化的特征。这种分化首先体现在大学内部学术管理层次结构上。19世纪初期，弗吉尼亚大学等校开始设立学系。美国大学接受了德国大学把学校的学术工作按照学科加以划分的观点，但在具体做法上，并没有照搬德国大学的讲座制，而是从满足本国对数量众多的学生实施大学教育且易于组织教学及开展科学研究的实际需要出发，建立了学系作为大学的基础单位。19世纪后期，许多大学采用选课制导致教育的个性化，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学系的地位，学系开始在大学教师聘任与晋级，课程设置和研究活动计划等方面发挥作用。
学术管理结构分化还表现在大学校长管理职能的改变上。大学规模的扩大和组织的复杂化导致早期学院中院长一人独立负责全部学术事务管理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大学相继设置了一些专门的学术管理职位和机构，以分担以往由校长直接承担的某些学术管理责任。这一时期大学增设的学术管理职位一般包括副校长主管学术和学生工作的院长、注册主任、图书馆主任等等。大学专门学术行政职能部门的出现标志着大学学术行政群体的诞生。
第二，州政府控制大学的机制建立
政府参与大学办学是美国大学教育的重要传统。尽管用现代的标准来衡量，美国早期的学院都很难划入公立学校的范畴，但是，这并不影响政府的参与。通过经费资助和政府官员参加董事会，政府对学院的办学施加了重要的影响。到了19世纪，州立大学产生后，州政府首先成功地实现了对公立院校的控制。1819年弗吉尼亚大学改为州立大学，州议会规定大学董事会成员由州长任命，学校在"任何时候和任何问题上都将从属于州议会的控制"（注：陈学飞：《美国高等教育发展史》，四川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45页。）。这种由州议会直接控制州立大学的管理模式，开创了政府直接管理大学学术事业的先例。
第三，教师成为一支重要的管理力量参与大学学术管理
自19世纪初期开始，随着教师队伍的不断壮大和学院的日益复杂化，在规模较大、办学质量较好的学校，教师逐步承担了一部分学术管理责任，成为学院董事、院长之外的又一支学术管理力量。如19世纪初期的哈佛学院在学术管理上就注意发挥一个由教师组成的委员会(Lmmediate Government)的作用。而在耶鲁学院，甚至形成了一种牢固的惯例，即没有教师的推荐或同意，即使是院务委员会(Corporation)也不能采取行动；新教授或其他与教学有关的管理人员，如果没有教师集体的同意，不得任用。耶鲁学院教师参与学术管理的做法在当时受到普遍称赞。19世纪后半期，随着大学组织的进一步复杂化，在大学学术管理结构中，在学术行政管理的纵向职能部门得到增设的同时，教师参与管理的民主管理机构也逐步健全。大学内部各层级开始设立教师委员会如评议会、教授会等，这些委员会在以后的发展中逐步取得了制订大学学术政策的权力。但是，由于在学术政策的制定和政策的执行之间并没有进行明确的区分，所以，当时在学术行政管理与学术民主管理的责任区域之间常常没有明确的界线。
在这一时期，教师参与大学学术管理不仅在实践上取得了重要进展，而且在理论上对教师在大学中的地位和作用的认识也有了突破。如瑞伍伦德·贾斯伯·亚当斯在1837年的一次演讲中就曾对此做过十分深刻的阐述。亚当斯曾经担任查尔斯顿学院(Charleston College)院长，历时10年，后来担任著名的西点军校的地理学、历史学和伦理学教授。他担任教授时在一次演讲中提出，教师与董事的关系，不是雇员与雇主的关系，而是律师与诉讼委托人，或牧师与信徒之间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被聘用者因其具有某些特殊技能、经验和素质而使其能够对聘用他的人提供咨询和在某种意义上给予指导。他针对当时美国学院学术管理的情形，指出："在这个国家里，董事不愿意给予教师地位、尊严、荣誉和影响等对教师的任职至关重要的东西的那些学院，没有一所能够长久繁荣的"，相反，"在那些最繁荣的学院，教学和专业事务则毫无例外地都委托给了教师"；"教师应当负责决定学习的课程，包括选择教科书，享有决定教学、专业和管理等所有内部事务的权利。"（注：Hofstadter.Riehard:Aeademie Freedom in the Age of the College,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69,p237.）亚当斯的观点反映出19世纪大学教师对自身在大学中的地位和作用的认识与前一时期学院教师的看法有了根本的差异。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到教师角色的变化和教师地位的提升。
三、第三个时期（1915年至今）的大学学术管理
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期持续至今的第三个时期，是美国大学走向繁荣的时期。在这段长达80余年的历史中，美国社会经历了众多复杂的、影响巨大的事件。大学在一系列社会变革中，既有面临重重困难之时，又有迎来机遇、迅速发展、走向成熟之期。在这一时期，对大学学术管理产生重大影响的大学自身的变化，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是大学的综合化。自19世纪后期开始，随着工业化进程加快，整个社会越来越多的行业向着知识化和专业化的方向发展，工程、农业、管理、师范等方面的学科或专业进入大学，并得到迅速发展，大学开始向多科性方向转变。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在大学内涵不断扩大的同时，通过联合、合并等方式，一批规模巨大、学科众多、职能多样、组织复杂的"巨型大学"形成了，反映了美国大学组织形式的新变化。其次，研究生教育逐步成为大学教育的重点之一。这一时期，授予研究生学位的专业领域不断扩展，注册研究生人数加速增长，研究生教育发展成为大学教育的重点之一，在部分研究型大学，研究生教育甚至占了大学教育的主导地位。第三，科学研究成为大学的主要职能之一。美国大学科学研究的职能产生于19世纪后期。此后，科学研究在一批传统学院和新建大学受到重视，并对大学教师聘任产生了重要影响。到20世纪初，"大学、甚至学院都开始以教师中博士学位拥有者的比例来衡量学校的质量。博士成为学术职业的标志"（注：Baldridge,T.V.and others:Policy Making and Effective Leadership,Jossey-Bass,Publishers,1978,P251.）。这种现象被称为"博士文化"。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战后冷战时期激烈的军备竞赛，为美国大学的科学研究提供了"用武之地"。大学从联邦政府获得的科研经费，1950年为1亿美元，1965年为5亿美元，到1970年达到15亿美元。（注：Kerr.Clark:The Great Transform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 1960-1980,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1991,p219.）联邦政府的巨额科研资助极大地强化了科学研究在大学中的地位。一项调查结果显示，有77%的大学教师赞同"学者的最大满足就是在其知识领域做出贡献"的观点。（注：Ben-David,J.:Trends in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1,p25.）
总之，这是一个充满变革的时代。在变革中，大学由社会的边缘地位逐渐取得了社会中枢组织的地位。大学学术管理在大学内外诸多因素影响下，也发生了重要变化。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教师管理大学学术事务的权力进一步增强
大学教师队伍的日益成熟和壮大，一方面巩固了教师的学术地位，另一方面也促进了大学学术专业人员市场的形成。1915年美国大学教授协会的成立标志着大学教师的地位开始发生根本的变化。协会关于学术自由和教授终身任期原则的声明以及协会为保护教师的学术自由权利所做的长期而艰苦的努力，逐渐为众多的大学所认同和接受。20世纪以来，为了提高大学的科学研究实力和研究生教育质量，学术专业人才市场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大学之间竞争著名教授的情形几成白热化。"明星教授制度"便是这种竞争的产物。大学为了聘请到学术界的权威学者，不但为权威学者提供优越的工作条件和待遇，而且还赋予他们充分的自主权。换句话说，就是"教师需要什么，他一般就能得到什么"，因为一位明星教授的离去"可能给一个系、甚至给整个大学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注：Baldridge,T.V.and others:Policy Making and Effective Leadership,Jossey-Bass,Publishers,1978,P267.）。正是由于大学教授协会等学术团体的不懈努力、大学教师队伍的日益壮大和成熟以及明星教授制度等因素的影响，大学教师长久以来的希望得到实现：教师获得了对大学大多数主要学术事务的管理权力，包括决定专业、课程设置，教师的聘任、晋级和解聘，制定招生和毕业标准，控制教学内容与时间，遴选学校主要学术行政领导，制定大学学术发展目标，以及影响大学组织结构等多方面的权力。正如大卫·瑞斯曼所说的，这是一个教师对大学的支配权力上升的时期。（注：Riesman,D-avid:On Higher Education,Jossey-Bass,Publishers,1980,Foreword）
第二，政府的控制加强
19世纪后期以来，美国大学的社会职能得到了空前的拓展，大学与社会生活紧密地融为一体，并成为社会发展与进步的动力源泉。对于政府的决策者来讲，大学已经非常明显地成为实现国家目标的工具。在《军人权利法案》、《国防教育法》等一系列有关大学的"立法的推动下，联邦政府对大学的影响和干预空前加强，以至人们认为出现了一个大学的"联邦时期"。联邦政府对大学的影响主要表现在：资助某些紧要学科的发展，资助某些类型大学的发展，资助大学基础设施如图书馆、实验室、教室、学生宿舍等的建设，为大学生和研究生提供多种形式的贷学金、助学金和奖学金等，通过签订研究合同资助大学的科学研究，利用大学的人才和智力优势，在大学建设联邦实验室，等等。这一时期，州政府对大学的影响也呈增强之势。自50年代后期以来，州政府一直是美国大学财政经费的最主要提供者。州政府不仅是规模庞大的公立大学的投资者，而且还向私立大学提供经济资助。60年代爆发的学生运动、70年代开始的经济危机和日益扩大的教师工会主义与集体谈判运动、80年代兴起的大学改革浪潮和大学所面临的财政危机，都促使州政府日益增强对大学的关注，加强对大学的控制、协调与规划，从而使大学管理在一定程度上出现了向州一级集权的倾向。
第三，学术行政人员群体势力形成
大学学术行政人员的职能最初是从校长的领导和管理职能中分离出来的。随着大学规模日趋庞大、组织结构日趋复杂，大学的学术行政管理职能也不断加强，新的学术行政机构和职位随着新的管理职能的分化或产生而得到设置，学术行政人员也随着大学其他各类人员的增加而迅速增加。学术行政人员规模的扩大不只是带来大学组织各类人员比例关系的变化，人数的增加和学术行政管理职能的不断充实也使学术行政人员在大学学术管理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正如伯顿·R·克拉克所说的："当大量校园行政人员相互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有关自身的准自治文化将同校园中的教师文化和学生文化一起形成。"（注：伯顿·R·克拉克著、王承绪等译：《高等教育系统学术组织的跨国研究》，杭州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131页。）60年代以来，美国大学行政人员群体中逐渐形成了一个管理专家亚群体，他们与一般行政人员不同，他们获得了以前由教师和大学领导掌握的某些重要权力。这些人主要是财务专家、人事管理专家、谈判专家、管理信息专家、律师等。管理专家亚群体的出现强化了学术行政管理人员的某些管理权力，使大学学术管理，主要是有关财政、人事等方面的决策权在一定程度上出现了集中化的趋势。（注：参见陈学飞主编《美国 日本 德国 法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改革研究》，教育科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39页。）
综上所述，美国大学学术管理呈现出典型的美国特色，其管理模式深深地根植于美国社会环境之中。从美国大学学术管理的发展变革过程中，我们可以获得以下几点启示：
第一，大学学术管理随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的变革而变革，其主要途径包括继承、借鉴和创新等。在美国大学学术管理的发展历程中，既有对其早期母国大学学术管理传统的继承，又有对德国新型大学学术管理思想和模式的学习与借鉴，更有根据本国国情在大学学术管理中进行的持久的探索、创新。
第二，管理大学学术事业是现代政府不能回避的重要使命。大学社会职能的扩充和地位的提高必然引起大学与政府的关系的变化，也必然要求政府参与到大学学术管理之中去。美国大学在其现代化过程中，不仅成为社会进步与发展的动力源泉，而且成为社会的轴心机制。这一变革为美国联邦和州政府对大学学术的参与与干预奠定了基础。
第三，大学教师是大学内部学术管理的主体力量。美国大学学术队伍力量的壮大和教师专业化程度的加强，使教师在大学学术管理中的地位和作用得到相应的提高，教师也逐步成为大学学术管理的主体力量。
第四，大学学术管理结构必须与大学学科专业的扩张、学术活动的复杂化相适应。美国大学学术管理结构的变化及其复杂性是建立在大学学科专业数量增加和学科专业分化与融合的基础上的，学术活动的多样化和复杂化使大学学术管理机构不断作出与之相适应的调整。建立合理的学术管理结构有利于大学学术管理更好地服务于大学学术事业的发展。
第五，大学学术管理权力关系的调整是大学学术管理改革的主旋律，管理主体一方学术管理权力的增长并不总是以另一方学术管理权力的削弱为前提。在美国大学学术管理发展过程中，管理主体权力关系的调整贯穿始终。从权力结构的变化看，政府对大学学术的调控权、大学教师对学术事务的决定权、大学行政人员对大学学术管理的控制权等，都经历了一个不断强化的过程，从总体上并未出现此长彼消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