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类型学视野下副词语序研究
——以英、汉、日、韩语为例
潘 杰1，原苏荣2
(1. 上海师范大学天华学院 语言文化学院, 上海 201815; 2. 上海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上海 200234)
摘要 ：VO语(如：英语和汉语)以及OV语(如：日语和韩语)，拥有的副词种类近乎一样，即言语行为、认知、评价、时位、程度以及方式副词。在句中，当两类及以上的副词共同出现时，它们遵循严格的线性语序“言语行为 > 评价(命题) > 认知 > 时位1 > 程度 > 方式/评价(事件) > 时位2”。从语言类型学角度，该副词共现顺序的共性归因于“语义距离象似性”及“跨范畴和谐理论”，造成差异的原因在于“可别度领先原则”及“焦点后置”的共同作用。
关键词 ：副词语序；语义距离象似性；可别度领先原则；跨范畴和谐理论；焦点后置
就副词而言，它是最早被语言学家确认的词类之一，几乎普遍存在于世界诸语之中。就词类而言，如果某语言除名、动、形之外继而还有第四类词，那么一定是副词。匈牙利语甚至只有副词，没有形容词[1]。英国语法学家夸克在其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对英语副词这样描述道：“由于副词内部极其不同，故副词是传统词类中最模糊不清、最令人困惑的词类”[2]438。同样，吕叔湘在《汉语语法分析问题》中也有类似的表达：“副词本来就是一个大杂烩”[3]42。尽管对于副词的研究困难重重，但依旧阻挡不住世界各国语言学家对其研究的脚步。
本文基于Cinque提出的跨语言副词共现顺序[4](即适用于诸多语言的副词共现语序)，对英汉(SVO)及日韩(SOV)四语中副词共现语序进行描述验证，并从语言类型学的视角，解释共性及差异形成的原因。
一 、副词共现的先行研究
随着各国学者对其母语中副词的研究不断深入，相关语法体系的逐渐完善，跨语言视角下的副词研究也相继引起人们的注意。
(一)Cinque对副词语序的先行研究
传统英语语法将副词视为附加语(adjunct), 即充当句子中非核心成分，如：Quirk[2]，Greenbaum[5]等。Cinque在其专著《副词与功能中心》中，从转换生成语法的角度，对意大利语和法语中的副词共现进行考察，提出副词的排列存在严格的顺序，并在其他语言中对该共现顺序进行了验证，并总结出的跨语言副词共现顺序，如图1所示。
图 1 Cinque跨语言副词共现顺序 [4]106
Cinque又将副词和副词短语区分为指示语副词(specifier-type)和情状副词(circumstantial-type)，两者区别在于指示语副词之间存在严格的顺序而且只能出现在动词之前，而那些包括时间、地点、方式、原因等副词/状语之间没有严格的顺序且出现在动词之后[4][6]。其中，指示语副词就是Ramat & Ricca[7]187所讨论的句副词(sentence adverbs)，即该类词作用于整个句子；而所谓的情状副词就是一直被语言学家们所讨论的谓词副词(predicate adverbs)，即起到修饰谓词的作用，我们以wisely 为例：
(1)Wisely, he answered my letter.
(specifier-type adverbs/sentence adverbs)
(2)He answered my letter wisely .
(circumstantial-type adverbs/predicate adverbs)
例(1)和(2)之间的区别在于，(1)中的wisely修饰整个句子，该句可以被改写为It is wise of him to answer my letter.而(2)中的wisely仅修饰句子中的谓词answer，该句可以被改写为He answered my letter in a wise manner. Cinque将例(1)中的wisely命名为指示语副词的原因在于，他认为wisely在句中占据[Spec, CP]位置，如图2所示。
图 2 wisely作指示语副词
区块链是比特币的核心技术，而区块链事实上是一条哈希链，通过哈希函数串联一块块历史数据。本节主要介绍哈希函数及其相关概念。
图 3 wisely作情状副词
(二)汉、日、韩学界对本族语副词共现先行研究
1. 汉语副词共现先行研究。陆丙甫从语言类型学角度，从语义角度将诸多语言中的状语取出典型的五种：时位状语(T)、时量状语(D)、处所状语(L)、工具状语(I)和方式状语(M)，并就其语序抽象出轨层结构，如图4[8]所示，这对副词的语序研究有很大启示及参考意义。
先由县（区）普查办汇报本县的水普情况，主要包括水利普查的人员情况、设备情况、各种对象的清查分区划分、清查的方法、清查的结果、数据的汇总情况、数据录入情况、数据自检情况等。
图 4状语成分的轨层结构
(7)Probably he will luckily win the game.
2. 日语副词共现先行研究。野田尚史就日语副词抽象出如下语序[11]94：陈述副词>时点副词>时相副词>能动者副词>对象物副词。随后，野田对原有语序进行整改：陈述副词>时副词>体副词>动作者副词>对象物副词。
3. 韩语副词共现先行研究。柳英绿对韩语副词语序提出下列观点[12]159：语气>时间>频率/范围>程度>情态方式>否定。靳葆强将副词共现归纳为[13]：语气>时间>范围>频率>程度>重复>协同>方式>否定。
通过上述各国学者对本族语副词的分类和语序研究，可以发现：对副词的分类基本以“语义—功能”或“句法—功能”的视角为出发点。从跨语言角度来看，分类既有相同(如基本有时间副词、方式副词等)又有不同，这对寻求人类语言中的副词共性研究带来一定的阻碍。本文选取Cinque的部分分类(四语中“语义—功能”都相似的副词)，即言语方式副词(speech-act adverbs)、认知副词(epistemic adverbs)、评价副词(evaluative adverbs)和时位副词(temporal location adverbs)，并在此基础上，加上程度副词(degree adverbs)及方式副词(manner adverbs)。通过举例来验证Cinque提出的副词层级结构在英、汉、日、韩四语中的对应情况，并以语言类型学的理论对共性及差异进行解释。
二 、跨语言副词语序研究
基于前人，对六类副词的定义进行相应解释及示例枚举，并考察四语中副词在句中共现时的语序。
(一)六类副词定义及示例
言语行为副词，Ernst将其定义为“……其意义在于修饰表示交流的谓词……主要用于修饰说话人在传达信息是的说话方式……”[14]7示例如表1：
本研究显示患者年龄、肿瘤分化程度及切缘性质是局部切除术患者预后的独立影响因素，高龄患者基础疾病较多，机体免疫力和心理承受能力较差[13-14]，更易发生肿瘤侵袭和增殖，影响预后。肿瘤分化直接影响肿瘤生物学行为[15]，分化程度越差，侵袭能力越强，而切缘阳性患者术后有潜在的肿瘤微转移风险，有学者还认为切缘性质是仅次于TNM分期的对直肠癌预后有显著影响的独立危险因素[16-18]。因而对于高龄、分化程度差的患者应慎重考虑局部切除术，同时注意保证手术切缘性质。
表 1言语行为副词示例
Cinque类似定义道：“……他们并不影响命题的真值，仅传达言语者对于命题的评价(积极、消极或是其他)”，示例如表2：
表 2评价副词示例
(4)老实(地) 说，他不幸地 去世了。
表 3认知副词示例
时间副词几乎存在于世界诸语当中，它传达事件(动作)发生的时间。示例如表4：
表 4时间副词示例
(5)正直に 言って，あいにく 私はあの時、家にいませんでした。
表 5方式副词示例
Quirk 等指出程度副词可以用来形容一个形容词或是另外一个副词，以此来加强或者减弱被修饰成分的程度[2]。示例如表6
表 6程度副词示例
(二)副词共现语序
1. 言语行为副词(speech-act) >评价副词(evaluative)
(3)Simply speaking, we unfortunately failed in the competition.
(2) 红土镍矿-硫酸铵焙烧熟料铁溶出过程受外扩散控制，动力学方程为：1-(1-α)2/3=0.208 5 exp(-7 234/RT)t，表观活化能E=7.23 kJ·mol-1。
*Unfortunately , we simply failed in the competition.
Cinque指出“认知副词……言语者基于现有事实对表达相关命题真值的自信程度”[4]86。示例如表3：
*不幸地 说，他老实地 去世了。
综上所述，寺河矿煤与瓦斯突出灾害预警系统运行稳定，能够根据预警基础信息给出预定的预警结果，具有较高的可靠度。
Berit & Elena[15]总结道“方式是状语之一，主要通过介词短语或副词来修饰动词”。简单而言，方式副词可以被改写为“X采用的手法是Adj”。示例如表5：
她-话题格 可能 昨天 北京-目的格 去-过去时-情态(可能)
(6)
思雨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形只影单，一种孤独和凄凉爬上了他的心头。他这两天一到下班的时间，就把手机关掉了，他拒绝了外界的一切联系，推辞了所有的应酬。他要集中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把那根栗红色的长发丝研究明白，找到真实的答案，好回家向妻子田歌交差。他也想过要放弃这件事，可放弃了这件事，就等于放弃了妻子。他对妻子田歌还是爱着的，他还不能放弃。
*
通过例(3)至(6)，可以看到在这四语中，当言语行为副词(speech-act)与评价副词(evaluative)共现时，必然只能以“言语行为 > 评价”的顺序出现在句中；反之，则不合乎语义规则。
一般认为，美国是资本相对丰富，而劳动相对稀缺的国家，理应出口资本密集型商品，而进口劳动密集型商品。但Leontief(1953)运用投入产出法，对美国经济数据进行验证，却发现发现美国进口的是资本密集型产品，而出口的却是劳动密集型产品，与H-O理论的预测不相符合，这个研究结果后来通常被称为“里昂惕夫之谜”。Leontief经过分析认为，这种现象可能是由于美国工人的劳动效率比其他国家工人更高所造成的。但这个观点通常不被人们接受。
2. 评价副词(evaluative) > 认知副词(epistemic)
Cinque认为当评价副词(evaluative)及认知副词(epistemic)共现时，应当呈现“评价副词 > 认知副词”的顺序[4]106。但是在下面的例句中，这两类副词多以“认知副词 > 评价副词”的顺序出现在句中。
黄河在其对汉语副词分类的基础上，发现当这些副词多个出现在一个句子中时，呈现一种较为稳定的顺序[9]：语气>时间>总括>限定>程度>否定>协同>重复>方式①。袁毓林抽象出多项副词共现时的语序规律[10]：关联副词>模态副词>范围副词>状态副词。郭建芳总结出如下副词共现语序[6]：评注性>关联>时间>频率>范围>程度>否定>协同>重复>描摹性。
?Luckily he will probably win the game.
(8)他可能幸运地 逃脱了敌人的追捕。
？幸运地/幸好 ，他可能 逃脱了敌人的追捕。
(9)彼はきっと 運悪く 今回の試験に落ちました、だから今こんなにがっかりしています。
*彼は運悪く きっと 今回の試験に落ちました、だから今こんなにがっかりしています。
(10)
通过例(7)至(10)可以看出，语言事实与Cinque得出的结论相悖。但当我们再仔细观察上述例子可知，上述的评价副词都是对于某一事件内动作的评价而非整句话的评价。同样，陆丙甫指出：“在人的思维认知中，评价系统先于认知系统，故就其两者的语序而言，评价先于认知。”这与Cinque得出的结论，即“评价副词 > 认知副词”不谋而合。那我们该如何对上述的语言事实，即“认知副词 > 评价副词”，作出合理的解释或者区分？从功能角度，并结合上述Ramat & Ricca提出的“句副词”和“谓词副词”的概念，我们可以将评价副词再细分为两类，即“评价副词(命题)”和“评价副词(事件)”。在此基础之上，评价副词和认知副词共现时的语序应该是“评价副词(命题)>认知副词>评价副词(事件)”。
3. 认知副词(epistemic) > 时位副词(temporal location)
通过 “评价(命题) > 认知”的结论，结合得出的结论“言语行为 > 评价”以及Cinque得出的结论，我们可以推导出“言语行为 >评价(命题) > 认知”。
(11)Perhaps he may come back from New York tomorrow .
Tomorrow ,perhaps he may come back from New York.
(12)他大概明天 会来。
他明天大概 会来。
(13)昨日 彼はたぶん 上司に叱られた。
たぶん 彼は昨日 上司に叱られた。
(14)
在上述示例中，每例的第一句和经过改写得出的第二句在语义、句法上都可以被听者所能理解和接受。但就日、韩语而言，含有“认知副词>时位副词”的语句更容易被日韩留学生所接受。同样就作为黏着语的日、韩语而言，它们高度语法化了的黏着成分有及其严格的排列顺序：动词词干-时-情态[16]229。
(15)彼-は たぶん 昨日 英語-を 勉強し-た-だろう。
他-话题格 也许 昨天 英语-宾格 学习-过去时-情态(可能)
进入11月下旬，今冬明春化肥市场的走向愈加明晰。就基础肥来看，全国尿素、磷肥、钾肥处于供需基本平衡的状态，价格相对平稳，这也导致复合肥报价高位盘整。刘仲涛表示，今冬明春化肥市场将以平稳为主，难有大幅波动。
译：也许他昨天学习了英语。
(16)
第五孔窑洞开间3.28m，进深7m，室内空间狭长，此处是装载粮食的空间，南侧设窗但不设门，进入此处只能通过第四孔窑洞，这样既保证了室内的通风采光，使粮食的存放时间更长，也保证了粮食的存放安全，避免了外来人直接进入粮食装载区。
*あいにく 言って，正直に 私はあの時、家にいませんでした。
Sephadex G-75 凝胶柱分离纯化：洗脱液为Tris-HCl，洗脱速度为 0.1 mL/min，上样量为20 mL，在280 nm下收集各峰，检测活性，收集活性最高的组分于冰箱冷冻保存。
译：她可能昨天去北京了。
通过例(15)和(16)我们发现，表示“过去时”和“认知情态(可能)”的黏着成分以“时>情态”的语序出现，而同样表示时间和认知情态的副词则以“认知>时位”的语序出现在句中，故而形成一种镜像结构(mirror image)：“认知副词>时位副词>动词词干>时间黏着成分>认知情态黏着成分”。同样，这一结构也适用于汉语中，我们以语法化程度较高的“-了”“-过”“-吧”为例：
(17)他可能昨天 就走了吧 。
在(17)中，表示时间的成分“-了”和表示认知情态的“-吧”同样以“时>情态”的语序出现，且两者不可颠倒，而与它们相呼应的认知副词“可能”和时位副词“昨天”也同样以“认知副词>时位副词”的语序出现在句中。由此我们可知“认知副词>时位副词”这一语序为无标记语序。
4. 时位副词>程度副词>方式副词/评价副词(事件)
同样，Cinque将谓词副词命为情状副词，作为附加语附加在谓词上，如图3所示。
在图4中，陆丙甫考察包括英、汉、日、韩等11种语言的五类状语共现顺序。其中时位状语(T)及方式状语(M)分别包含了本文的时位副词及方式副词，由此可以得出“时位副词>方式副词(汉日韩)”或“方式副词>时位副词(英)”这一结论。至于程度副词的句法位置，则前置于方式副词，即“时位副词>程度副词>方式副词(汉日韩)”或“程度副词>方式副词>时间副词(英)”。
化工是上海的重要产业，历史上曾经为上海经济社会发展作出过重大贡献。谋划未来发展，上海市化工行业协会将遵照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牢牢把握安全化工、绿色化工行业发展趋势，牢牢把握“市场演变大格局、科技进步大方向，产业变革大趋势”，积极培育上海化工新模式、新业态，为上海化工产业加快形成核心竞争力，推动上海化工创新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
(18)He was reading books very carefully for the whole afternoon yesterday .
其中 port为串口类 QSerialPort的实例，read（）为串口读取函数，readyRead（）为串口port接受到数据的信号；connect（...）语句则表示每当串口port接收到数据，就执行串口读取函数read（）。
*He was reading books carefully very for the whole afternoon yesterday .
*He was reading books carefully for the whole afternoon yesterday very .
(19)昨天 他在家里非常认真地 看书。
*非常昨天 他在家里认真地 看书。
结合实际，我们常采用材料教学的方式进行教学。这符合历史学科“重证据重逻辑”的特点，有利于培养学生学科素养，更能使学生通过自己的学习感悟历史本身的智慧。
*昨天 他在家里认真地非常 看书。
(20) 昨日 彼-は 家-に 本-を よく まじめに 読ん-でい-た。
昨天 他-话题格 家-在 书-宾格 很 认真地 读-进行体-过去时
*よく 彼は 家に 本を 昨日 まじめに 読んでいた。
*昨日 彼は 家に 本をまじめに よく 読んでいた。
(21)
昨天 他-话题格 家-在 非常 认真地 学习-过去时-陈述
*
*
程度副词的功能之一便是修饰另外一个副词，当它与方式副词共现时必然前置于后者，两者是修饰与被修饰的关系，语义紧密，两者相互制约，必然句法上也最为靠近。在功能上，评价副词(事件)还是被用于表达言语者对事件中的某一动作被施事者达成时所采用的某一方式做出的评价，和方式副词相类似。而时位副词与程度副词之间的语义关系十分微弱(几近于无)，故两者之句法关系非常松散，不起制约作用。
通过上述例子，可以得出指示语副词(言语行为，认知及评价)在四语中呈现严格的顺序，且前置于动词。但是在Cinque原先所提出的“评价>认知”这一顺序基础之上，本文得出“评价(命题)>认知>评价(事件)”。同样，在四语中，情状副词(时位、程度、方式/评价(事件))并非如Cinque所说的那样“不存在严格的顺序，且出现在动词之后”，而是“呈现严格的语序，中日韩(情状副词)出现在动词前，而英语则出现在动词之后”。
三 、副词共现的共性差异及其解释
语言研究旨在揭示语言形式和意义之间的联系。语言类型学通过对人类语言表层语法形式细致的描写和概括，总结出语言表层形式的共性和差异，探求造成共性和差异背后的根本原因。如上所述，以英汉(VO语)和日韩(OV语)中的“副词”这一范畴为例，其语序存在跨语言相似性和差异性。
(一)副词共现共性及差异
通过前文对四语的副词共现无标记顺序可以抽象出共性及差异：
共性：言语行为>评价(命题)>认知>程度>方式/评价(事件)
差异： (英) 程度>方式/评价(事件)>时位
(汉日韩) 时位>程度>方式/评价(事件)
图 5副词共现无标记语序
(二)共性及其原因
1. 语义距离象似性(Semantic Distance Iconicity Principle)
语义距离象似性(又称语义靠近原则)指“观念上靠近的成分在结构上也靠近”[17]238。Fillmore提出句子基本由“情态(modality)”和“命题(proposition)”构成[18]23。情态就其功能而言表达言语者个人的态度，而命题的功能在于言语者向听者传达某个包含(至少)某一动词的事件。由此可见，一句话可以包含两个核心，即言语者(表达情态)及动作事件主语(命题)。上述六类副词中，前三类言语行为、认知及评价(命题)隶属“情态”，而后三类时位、程度及方式/评价(事件)属“命题”。
其中，言语行为副词其功能旨在表示言语者在传达命题时采用的方式(或诚实、或言简意赅等)，故它的句法位置只能在句首。如例(3)-(6)，共性表征都有语义释为“说”的动词附在这类副词之后(时而可以省略)并加以逗号(朗读时通过停顿)与后续内容相隔。而评价 副词(命题)，其功能在于表达言语者对整个后续命题的评价，且评价系统在人类的认知机制中先于认知系统，故评价副词(命题)先于认知副词。至于认知副词旨在表达言语者对命真值自信程度题，隶属情态层，故先于时位副词。这三类隶属于“情态”层的副词，与“命题”层内的动词在语义上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呈跨语言相似，即四语中它们共现时的语序一致。
而剩余的三类副词隶属“命题”层，与“命题”内的事件核心(动词)有着之间的关联。其中时位副词，表示整个事件发生的时间；程度副词其作用则是修饰方式副词/评价副词(事件)，两者语义上最接近；方式副词用于修饰命题内的核心动词，因此句法上离动词最近。在功能上，评价副词(事件)和方式副词较为相似，前者较为主观(表示言语者对动作发生者采取某一行为时所采取方式的评价)而后者较为客观。同时，程度副词及方式副词/评价副词(事件)的语序也呈跨语言相似。如图6：
图 6副词共现无标记语序语义关系图 (无时位副词 )
由图6可知,除去时位副词，剩余的五类副词在句中共现时，其语序呈现较严格的跨语言相似。当时位副词出现在句中时，它可以出现在语序列中的两个位置，即时位1和时位2(如图5)。
2. 跨范畴和谐理论(Cross Category Principle)
时位副词处于“命题”层内，和命题内的动词有着直接的关系。他们之间的句法关系可以通过Hawkins[19]133提出的“跨范畴和谐理论”(Cross Category Harmony，以下简称CCH)得以检验。CCH的建立是基于Vennemann[20]提出的“操作符和被操作符的共现组配”。Vennemann将Greenberg所提出的所有“有意义元素”(直接宾语和动词、形容词和名词，等)分为“操作符”(operator)和“被操作符”(operand)，并提出诸语中所有的这些元素都以一种序列的形式呈现：OV语的共现语序是所有的操作符前置于被操作符，而VO语的共现语序是与之相反的，即被操作符前置于操作符，并列出以下操作符和被操作符的种类如表7(部分)：
表 7操作符和被操作符的共现组配 [20]
Hawkins提出CCH来“预测拥有倾向性语序共性组配语言的数量”(如名词前置于动词，形容词前置于名词等)。我们采用CCH对副词和谓词的语序进行讨论：
首先，先处理两个组配：O-V和Adv-V。如表7内Vennemann所提供的操作符和被操作符的种类，可知在这两组组配中，组V-O中的被操作符和操作符分别是V和O；组Adv-V中的被操作符和操作符分别是V和Adv。
共现组配W= OV & Adv-V (A & B)
共现组配W’= OV & V-Adv (A’ & B’)
A: < x, a > 如, O + V (x=O, a=V)
A’: < x, a > 如, O + V (x=O, a=V)
B: < z, b > 如, Adv + V (z= Adv, b= V)
B’: < b, z > 如, V + Adv (b= V, z= Adv)
比起组A’ <x, a> 和 B’ <b, z>，组A <x, a> 和 B <z, b>拥有更强的跨范畴和谐，因为在A&B中，被操作符a和b全都在组的最右边，而在A’&B’中最右边的位置上，被操作符a和b不一一对应。A’ <x, a>和B’<b, z>之间相差一个变体，所以W (Adv-OV)比W’ (OV-Adv)拥有更强的跨范畴和谐。科学地讲，日、韩语(典型的OV语)中的谓词副词(当然也包括句副词)前置于谓词的语序比后置于副词这一语序更和谐，即OV语→Adv-V。同理，VO→V-Adv也正确。
由此可知，英日韩三语中的时位副词在副词共现中的句法位置是和谐的，而汉语中的时位副词的句法位置不和谐。
(三) 差异及其原因
1. 焦点后置(Focus Postposing)
从上述的VO & V-Adv的推导公式，可知“V-O-Adv”是VO语的最和谐语序(如英语)。然而，在大体上作为VO语的汉语中[21]，“Adv-V-O”语序比起“V-O-Adv”更容易被人接受。这一现象可以被汉语的“焦点后置”特征来解释。如Li & Thompson所提到的，汉语是一门焦点突出语言[22]。徐炯烈同样解释道：“汉语通过句法位置来突出句中的信息焦点，具体而言，通过把信息焦点放在句子的末尾处”[23]，而其他的VO语言(如英语)可以通过语调重音来传达信息焦点。
(22)a. 我去过北京。
b. 北京，我去过。
语义上，例(22)中a和b较为相似，然而这两句话所突出的信息焦点完全不同。a句被用来回答“你去过哪里”这样的问题，a句中的处所名词“北京”是新信息且是信息焦点。而b句被用来回答“你去过北京吗”，动词词组“去过”是该句的新信息和焦点。由此可知汉语是一门焦点后置的语言。这就是为什么Adv-V-O这一语序在汉语中比V-O-Adv更容易被接受，因为宾语O是句子的新信息和焦点所在，所以应该占据句末的位置，由此Adv别无选择，只好移到动词前的位置。
2. 可别度领先原则(Identifiability Precedence Iconicity Principle)
除了焦点后置这一因素，可别度领先原则(IPIP)同样也对Adv从句末前移至动词前产生影响。陆丙甫将可别度领先原则定义为：“对话中某一成分的指称性越早被激活(如指称性的可识别度越高)，该成分在语序中越早出现”“越容易被识别的成分，其句法位置越靠前”[24]。宾语O作为新信息，比起其他旧信息或者主语的可识别度略低，所以出现在句末位置，占据了原本SVO语中Adv所处的句末位置。总之，我们可以将为什么汉语的时位副词和日韩语一样前置于程度副词的原因归咎于IPIP和焦点后置的共同影响。
结语
通过综述梳理前人对英、汉、日、韩四语中的副词分类研究，本文以“语义—功能”为筛选基准，找出四语共有的“言语行为副词” “认知副词” “评价副词(命题或事件)” “时位副词”、“程度副词”及“方式副词”这基本六类(并非只有六类)。在例句基础之上，总结出当这六类副词同现时其无标记语序共性为：言语行为副词>评价副词(命题)>认知副词>程度副词>方式副词/评价副词(事件) 。语序差异为：“VO：英→程度副词 > 方式副词/评价副词(事件) > 时位副词”“VO：汉→时位副词 > 程度副词 > 方式副词/评价副词(事件) ”“OV：日韩→时位副词 > 程度副词 > 方式副词/评价副词(事件)”。其共性归因于“语义距离象似性”和“跨范畴和谐理论”，而造成差异的原因在于“可别度领先原则”和“(汉语)焦点后置”的共同作用。
注释 ：
①“>”在本文中表示“前置于”，如“言语行为>评价”表示“言语行为副词前置于评价副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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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f Word Order of Adverb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ypology :Taking English ,Chinese ,Japanese and Korean as Examples
PAN Jie1, YUAN Surong2
(1.School of Languages and Cultures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Tianhua College ,Shanghai 201815,China ; 2. Foreign Languages Department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China )
Abstract ： The VO languages (like English and Chinese) and the OV languages (like Japanese and Korean) almost share the same categories of adverbs, namely speech-act, epistemic, evaluative, temporal location, degree and manner adverbs. When two or more categories of the adverbs appear in the same sentence, they are in the strict linear word order “speech-act > evaluative (proposition)> epistemic > temporal location1 > degree > manner/ evaluative (event)> temporal location 2”.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ypology, the similarity of the word order of the adverbs is attributed to the “semantic distance iconicity principle” and “cross-category harmony principle”, and the difference can be explained by the interplay of “identifiability precedence iconicity principle” and “focus postposing”.
Key words ： Word order of adverbs; semantic distance iconicity principle; identifiability precedence iconicity principle; cross-category harmony principle; focus postposing
中图分类号 ：H04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5365(2019)03-0095-10
收稿日期 ：2018-09-29
作者简介 ：潘杰(1993-),男，上海人，助教，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语言类型学、句法学和功能语言学研究；原苏荣(1961-)，男，山西黎城人，教授，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汉英比较研究、功能语言学、外语教学与研究及语言类型学等研究。
〔责任编辑：许 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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