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斋 湖北省巴东光明中学 444309
【摘要】神话，是原始人类想象的产物，是先民针对宇宙自然的奥秘，透过奇妙的想象创造出的大量丰富多彩的故事，富有积极的浪漫主义精神，具有艺术的“永久魅力”，有极高的美学价值和历史价值，是了解人类童年生活和心理的钥匙。土家族神话大量存在于《毛古斯》《摆手歌》《梯玛歌》和民间口头文学之中。土家族先民们用奇特的想象赋予神话力量，借此来解释宇宙中的各种自然现象，在神明的身上寄托着自己的意志和信念、力量和智慧，他们把自然现象和人类的生存有机地结合起来，表明了当时人类对自然的探索与认识，是土家族文化中的瑰宝。
本文力求寻找这些伴随鄂西土家人几千年的文学作品中不同于传统神话的民族区域特质，解析这些特征对鄂西土家族的民风民俗的影响和深埋于他们心底的民族精神。
【关键词】鄂西土家族 神话 特征 民族精神
中图分类号：G623.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ISSN1672-2051 （2019）01-136-04
人们对一天的印象，始于黎明的清醒；人类对自身的记忆，源于遗存的铭记。
追随远古的记忆，遥想洪荒时代先民的生存境况，一如搜寻残存心中的模糊记忆，像一只手似乎抓住了点什么，可是当你想再握得紧些时，他们又从指间轻轻滑落；也如一只手像碰到了想要的东西，可当你想抓住时，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些曾经发生在我们脚下这块土地上的人和事似乎已经离我们渐行渐远……
打开沉寂万年的残存回忆，正如冰封的记忆之门，在晚霞辉映的黄昏时分为所等之人飘然而开。门的吱扭声划破天际，余音缭绕，让我不再害怕梦醒之后毫无记忆的怅然若失。
在人类假想的地球经纬线上，似乎有许多只看不见的手，都不约而同地把人们的视线指向神秘的北纬30°，它收揽了多条举世公认的人类文明发祥之源。在北纬30°线上，哺育了人类的几条母亲河，自西向东，尼罗河、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入海口，印度河和恒河的源头，巨龙长江全都在这一充满生命力的平面上汇聚。几千年前，世界公认的四朵文明之花同在这些土壤丰饶的冲积平源带上绽放。
这些都只是人类已知的文明之源。然而又有谁知道，在这些文明曙光到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文明的篝火点燃之前，又有多少火把在多长时空里进行着史前的接力？“那些年代更为久远的文明，限于文字的粗陋和沟通的艰难，只能依靠史前先民口口相传。这些故事神神秘秘，现实意义早已微乎其微了，加上这种远离实物的记录方式十分脆弱，稍不留神就会中断，它们中间的大多数，已经因此淡出人们的脑海，成为人类心灵深处的一个残缺不全，若隐若现的旧梦，或者是古老文字中几个无法解读的符号。”①
所有的史前旧梦中，有两个特殊引人注目，一个在西方，一个在东方。
西方的那个叫亚特兰蒂斯。这个传说记录于古希腊大哲学家柏拉图（公元前427—前347）晚年所著的《克里特阿斯》和《提迈奥斯》两本对话录中。
“在赫喀琉斯的砥柱海峡对面，有一个很大的岛，从那里你们可以去其它的岛屿，那些岛屿的对面，就是海洋包围的一整块陆地，这就是亚特兰蒂斯王国。”②据说在一个小岛上，海神波赛冬（Poseidon）迎娶了一位父母双亡的少女，一连生了五对双胞胎。后来波赛冬将整座岛划分为十个区，分给了十个儿子来统治，并以长子“亚特拉斯(Atlas)”为最高统治者。因此称该国为“亚特兰蒂斯”王国。在柏拉图长达4万多字的描述中，亚特兰蒂斯无疑是一个富庶而强盛的王国，然而这个强大的帝国，却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突然在一天一夜中没入海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让我们再把视线投向古老而遥远的东方。在与柏拉图记载亚特兰蒂斯的同一纬度和差不多同一时期成书的东方著作《山海经》中，记载了古老巴国：“有臷（音dié）民之国，帝舜生无淫，降臷处。是谓巫臷民。巫臷民盼姓，食谷。不绩不经，服也。不稼不穑，食也。爰歌舞之鸟，驾鸟自歌，凤鸟自舞，爰有百兽，相群爱处，百谷所聚！”③
史前漫长的抗争让祖先们逐渐积累了丰富的生存经验，随着生存问题的初步解决，人类开始观察，欣赏和思考生活，思考风雨雷电，日月星辰，春夏秋冬，昼夜交替等自然现象，并进而思考人类自身，甚至是憧憬人类美好的未来。在试图解释各种自然现象和人类本身的过程中，人类最为古老的文学式样——神话也就逐渐产生了。
神话是远古时代在生产力水平还很低下的情况下，人们为争取生存，提高生产能力而产生的认识自然、支配自然的积极要求，是人类童年时期的产物、文学的先河，是先民对世界的最初认识和对世界事物的一种理想化的解释。
而今关于自己祖先的童年记忆，由于土家族一直以来只有自己的语言而没有自己的文字，所以，流传于土家族的神话故事都是一代代土家人口口相传，口耳相授传承下来的。这些神话在流传过程中有许多早已失传，土家族民族文化遗产损失严重。土家族神话主要由梯玛④世代相传，并由梯玛在各种祭祀活动中演唱，使用古代土家语。由于土汉融合的影响，加之梯玛以唱歌为职业，唱词多不外传，缺乏广泛的群众基础，久而久之，“其辞既古，莫能晓其句度。”⑤一些民族文化的爱好者和民族学者眼见土家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无形流失，有志于搜集整理了一些土家族民间戏剧和歌词集，记录了大量的民族神话，主要有《毛古期》《摆手歌》《梯玛歌》等。
毛古斯，土家语叫“古斯帕帕”，意为“祖先的故事”。演毛古斯称“装古斯帕帕”。因毛古斯的扮演者浑身要披上茅草扮演“毛人”，故名。毛古斯是穿插在土家族传统的祭祀摆手活动中表演的艺术形式，与摆手活动有着紧密联系而又相对独立，并且极具特色。
摆手歌是土家族进行摆手活动时所唱的歌。摆手土家语叫“社巴”，摆手舞是土家族的民族舞蹈，跳摆手舞是土家族大型祭祀活动和传统的文艺盛会，是土家族特有的民俗。摆手歌的内容丰富，篇幅浩繁，有人类起源歌、民族迁徙歌、英雄故事歌、丰收歌、迎神歌、送神歌、扫堂歌等。歌词是梯玛世代相传的古代土家语，富于想象，出乎天籁，自然纯朴。
梯玛神歌即梯玛在进行宗教活动时所唱念吟诵之歌。梯玛，民间俗称土老司，是土家族的职业巫师。梯玛神歌由梯玛以古代土家语口耳相授，世代传承。
由于时代的久远，许多神话故事已不可考，流传于鄂西地区的神话故事因之也变异极大，版本不一，内容参差。鉴于神话与传说及民间故事界限的不明确性，这里我们比较严格地从三个方面来对神话加以界定：
一、神话必须是人类演化初期的故事
二、神话必须是单一事件
三、述说神话的承传者一定要对所述说的内容信以为真。叙述一些根本就没有信众的神明当然算不得神话。
结合以上的观点，鄂西土家族地区的神话可大致分为创世神话、自然神话和英雄神话三类。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
创世神话专指时间设定在人类产生初期，记载事物、制度起源的神话。鄂西土家族创世神话的代表是《两姐弟》：在遥远的洪荒时代，连接七天七夜的暴雨，大地汪洋一片，于是天翻地覆。这时，姐弟俩躲在一颗白瓜里随波逐流，幸存下来。后来，白瓜搁到了岩石上，两姐弟探头一望，只见一片混沌，天无顶，地无壳。只有左右两边山崖上坐着张果老和李果老两个老头。怎么办呢？要生存必须有天地。于是姐弟俩就请张果老和李果老出来制天造地。张果老七天七夜制好了天。打开南天门，一声霹雳，震醒了正在睡懒觉的李果老。他抬头一看，天已制好，就手忙脚乱，草草地制好了地，把地拿去同天一合，地大了，合不上。李果老就双手一挤，把地挤得同天一样大。只是挤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疙瘩，这些疙瘩就成了大地的山，天地制好了，可大地上还是汪洋一片，李果老又用脚在地上划出了一条条弯弯的小道道，让水流走，这样就形成了地上的河流，洪水就消退了，从此就有了天、地和大地上的山川、河流。洪水退了以后，大地冷冷清清，人烟濒临绝迹，乌龟就出来做媒，劝姐弟俩成婚。开始他俩不答应，因为姐弟成婚不合伦理。但为了繁衍后代，姐弟终于听从了乌龟的劝告。婚后七天七夜，姐姐生下一个血球，两人将血球砸碎撒在地上，这些血块就变成了一个一个的人。从此，地上的人类又开始繁衍起来
关于姐弟成亲，繁衍人类，在鄂西土家族地区还有《佘氏婆婆》和类似于《葫芦兄妹》等多种版本。
自然神话以《太阳和月亮》为代表；张果老在造天的时候，看到地上水太多了，就造了二十四个太阳不分昼夜地晒，地果然晒干了。可是太阳晒得大地干涸， 草木不生，地皮龟裂。这时一只青蛙忽然发现一棵长得齐天高的马桑树，就沿着树干爬上了天，一口吃一个，接连吃了二十二个太阳。当它正要吃掉剩下的两个太阳时，被洛英秀才发现了。洛英秀才急急忙忙挥舞棍棒打弯了马桑树，青蛙再也吃不到剩下的两个太阳了。从此地上长了草木，只是马桑树再也伸不直腰了。剩下的两个太阳，洛英秀才让它一个照白天，一个照黑夜。照白天的叫太阳，照夜晚的叫月亮。
关于太阳和月亮还有另一种传说：兄妹俩成婚造出土家族后代之后，被观音菩萨接上了天，哥哥变成了月亮，妹妹变成了太阳，他俩白天黑夜轮流出来看护着自己的子孙。只是妹妹心中不安，总怕别人笑话她与哥哥成亲的事，于是，观音菩萨就送给她一包花针，谁要看她，就用花针刺谁的眼睛。所以，当人们望太阳的时候，就有一些花花绿绿的针刺得你睁不开眼睛。
英雄神话是鄂西土家族神话中最有价值的神话，其代表是《廪君传》，此故事《后汉书》《世本》《晋书》等文献古籍中均有记载。综合《上海经•海内经》《世本》《后汉书•西南蛮夷传》的相关记载，故事情节及脉胳当基本完整。
“西南有巴国。太昊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⑥
“廪君之先，故出巫诞。”⑦
“秦惠王并巴中，以巴氏为蛮夷君长。”⑧
“巴郡南郡蛮，本有巴氏、樊氏、瞫氏、相氏、郑氏，皆出于武落钟离山。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于黑穴。未有君长，俱事鬼神，乃共掷剑于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巴氏子务相乃独中之，众皆叹。又令各乘土船，约能浮者，当以为君。余姓皆沉，唯务相独浮。因共立之，是为廪君。乃乘土船，从夷水至盐阳。盐水有神女，谓廪君曰：‘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廪君不许。盐神暮辄来取宿，旦立化为虫，与诸虫群飞，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积十余日，廪君伺其便，因射杀之，天乃开明。廪君于是君乎夷城，四姓皆臣之。廪君死，魂魄化为白虎，巴人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祠焉。”⑨
神话是通过人们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鄂西土家族的神话虽有流失，但也远远不止上面这些，这里仅筛选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典型。
我国的神话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特征：
一、不论是以战胜自然力为主的神话，还是以战胜人间罪恶为主的神话，都紧紧地围绕着人的生存这个主题。
二、神话中的英雄任务都充满着激扬的斗志、神异的能力和英雄气概，反映了祖先征服自然的强烈愿望以及与大自然进行不屈斗争的伟大创造气魄。
三、不论哪一类神话，都熔铸着热烈的情感，塑造了鲜明的形象，表现出丰富的想象力。
四、神话故事具有古老性，故事情节充满了奇异色彩，结构短小。
五、远离科学的主观臆造性，但又在一定程度上是客观现实的反映。
六、在文学史上有奠基之功，神话本身就具有极其强烈的史诗气魄与史诗格局规模，也是口头文学的源头，充满浪漫主义气息，是民族文学发展的土壤。
七、神话是一种集体创作，在流传过程中不断丰富，不断变化发展，最终得以成型。
此外，神话在内容上都反映了人类从混沌初开到秩序规则，都经历过洪水之灾；都反映了人类征服自然的坚强意志和一定意义上的民族精神等。
应该说鄂西土家族神话远没有达到汉民族那样的理性认识高度，还只停留于原始意识的层面，是当时社会客观现实的反映，渗透着其民族的文化精神，依稀反映了先民生活的概貌和早期开发民族母亲河——清江的远古喊音，传承着一个民族的奋斗血脉，印证了一个民族生存史上波澜壮阔的足迹，具有不同于其他民族的鲜明特征：
一、土汉交辉，相互包容的开放文化系统
任何一种现存的具有生命活力的民族文化，无疑都是一个开放的文化系统，总是保持着与其他民族文化的交流状态。在这种历史的自然交流过程中，系统不断地从外界获取新的能量，并不断地使系统内部受到新的刺激，从而保持着一种随时应变的活力，并不断地更新系统本身。因此说，一种文化的历史，不仅仅是文化系统本身的创造史、演进史，同时也是其与外界文化的交流、融合史。
从地域文化上分，土家族文化更接近我国西南文化圈，具有更多的西南文化的特点，主要表现为文化的错综分布。就土家族的民族构成而言，土家族是多种民族融汇而成，且这种民族的融汇过程，直到后唐时期才基本结束。⑩就其地理位置而言，土家族聚居于湘鄂川（含重庆）黔四省交界地带，是古代中原文化进入西南文化的门户。土家族先民居住在中原华夏文化最发达地区的接壤地带，这种民族的构成过程及其所处的地理位置的天然便利，为土家族文化与外界文化的交流提供了极大便利，也使得其文化更多地具有开放性，使鄂西文化在排他与汲取中生存。
可以想见，一个自我封闭的文化系统本身的生命力是很有限的，不能克服文化本身的固有糟粕，也就不可能有文化的长足发展。潘世东教授在《汉水文化论纲》中总结汉水文化的特征时，把“开放性和广适性”放在了四个文化特征的第一位，这也充分说明学者们十分看重文化的开放性特征。
土家族作为一个民族共同体大约形成于宋代，
论文作者:文明斋
论文发表刊物:《中国教师》2019年1月刊
论文发表时间:2018/11/3
标签：土家族论文; 神话论文; 文化论文; 人类论文; 民族论文; 土家论文; 自然论文; 《中国教师》2019年1月刊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