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汉语词汇中的“返祖”现象,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词汇论文,当代论文,现象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当今的社会中,语言发生了多方面的巨大变化,而其中尤以词汇的发展变化最为明显和突出。在词汇的发展变化中,绝大多数现象是符合规律,因而是可以解释、甚至是可以预测的,但是也有某些现象与词汇发展的规律并不一致,甚至某些在多年的语言规范化实践中一直是作为规范对象而加以去除或限制的现象,又开始不合规律地大量出现。这样的现象,我们称之为“返祖”现象。
一、现象及分析
汉语词汇中,有所谓“等义词”,即词汇意义、语法意义和色彩意义都相同的词[1](p155),如果着眼于词形的不同,其中音同、义同、形不同的部分又被称为“异形词”[2](p362)或“异形等义词”[1](p163)。
古代汉语中,等义词为数众多[4](p442-446),而在清末民初以至“五四”时期,等义词相当多见[5](p86-92)。此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等义词的数量呈不断减少的趋势,如果拿建国前与建国后相比,这一点尤其明显。比如,“彻底”就曾经有一个等义的“澈底”,我们就北京大学1600余万字的现代汉语语料库进行检索,只看到“澈底”的2个用例,即:
我的谦虚才是顶澈底的,我觉得自己就无可骄傲,无可赞美,何况其他的人?(钱钟书《魔鬼夜访钱钟书先生》)
惟有澈底的不想斯能立而能破。(俞平伯《古槐梦遇》)
以上2例均出自建国前的作品中,而建国以后,在内地就再也没有见到这样的例子(港台地区还在使用)。教育部和国家语委2001年12月发布的《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对“彻底—澈底”这组异形词推荐使用的词形是“彻底”,实际上是把已经退出使用的“澈底”淘汰掉了。
由语素排列顺序的差异和字形上的差异,等义词可以分为以下两种,两种中都存在着返祖现象。
1.词序颠倒的等义词
这一类也就是所谓的“同素颠倒词”。同素颠倒词指的是语素相同但是语素顺序相反的一对词,它大致包括以下两种类型:
一种是完全相同,即颠倒的两个词在意义、词性、功能等方面完全相同,如“吞并—并吞”“代替—替代”等。在词汇的发展中,这种同素颠倒词趋于消失和萎缩,比如以下一些同素颠倒词中的后一个,就早已退出了使用[5](p92):
人民—民人、权利—利权、意志—志意、审判—判审、增加—加增、计较—较计、援助—助援、限制—制限、密切—切密、简单—单简、深刻—刻深、料及—及料、物品—品物、战争—争战、声音—音声、制裁—裁制、引诱—诱引、竞争—争竞、收买—买收、觉醒—醒觉、野蛮—蛮野、黑暗—暗黑、平均—均乎、减低—低减
所以,这一类词的数量是越来越少的。
另一种是部分相同,即颠倒的词只在某一个义项或某一个词性上相同,例如“比较”有动词、介词和副词三个词性,因而有三种意义和用法,而“较比”却只有副词一个词性,这样也就只在这一点上与“比较”形成了同素颠倒词。这一类词由于已经有了别义的作用,所以在词汇的发展中趋向于存留和固化,比如今天仍在使用的“剪裁—裁剪”“地道—道地”“语言—言语”等。
我们所说的词汇返祖现象,就是改革开放以来新产生的第一类同素颠倒词。
收于《新词语大词典》(亢世勇、刘海润主编,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出版)的以某一原有词为相对词的“新颠倒词”就有以下一些(前一个为原有词,后一个为新生词,下同):
资财—财资、聚餐—餐聚、检测—测检、测查—查测、测评—评测、演出—出演、储存—存储、播发—发播、崩峰—峰巅、植根—根植、谦恭—恭谦、架构—构架、评估—估评、回归—归回、宇航—航宇、恐慌—慌恐、建构—构建、讲评—评讲、居留—留居、坑蒙—蒙坑、灭绝—绝灭、冲扩—扩冲、率领—领率、图谋—谋图、寻觅—觅寻、扭曲—曲扭、缴纳—纳缴、稚嫩—嫩稚、藏匿—匿藏、浸泡—泡浸、镶嵌—嵌镶、曼妙—妙曼、卷曲—曲卷、轻柔—柔轻、利税—税利、呈送—送呈、兴旺—旺兴、缩微—微缩、觉醒—醒觉、查验—验查、编译—译编、簇拥—拥簇、情欲—欲情、查阅—阅查、积攒—攒积、种植—植种、宾主—主宾、穿着—着穿
另外,收于《当代汉语新词词典》(王均熙编,汉语大辞典出版社2003年出版)的这类词还有以下一些:
疲软—软疲、保安—安保、捆绑—绑捆、淡薄—薄淡、少儿—儿少、纷繁—繁纷、浩繁—繁浩、繁复—复繁、教授—授教、飘浮—浮飘、评估—估评、责怪—怪责、迅疾—疾迅、添加—加添、攻讦—讦攻、凄清—清凄、扭曲—曲扭、割舍—舍割、卑微—微卑、裹胁—胁裹、放置—置放、编纂—纂编、撩拨—拨撩、蕴涵—涵蕴、稀疏—疏稀
为了了解上引后出颠倒词的使用情况,我们随机选取了8对词,于2004年12月5日在新浪网上进行新闻检索(以下除特别说明外,所有的使用频率调查统计都是在该网上进行的),所得结果及二者比例如下:
宇航—航宇:10098∶1493 6.8∶1责怪—怪责:5292∶9357∶1
资财—财资:447∶77 5.8∶1利税—税利:6229∶515 12.1∶1
少儿—儿少:8150∶143 57∶1评估—估评:70990∶29 2448∶1
疲软—软疲:12331∶0
查阅—阅查:13677∶0
以上“软疲”和“阅查”的用例数为零,但这只是在新浪网新闻的范围内,在此范围之外,它们还是有用例的。比如,我们利用功能更强大、覆盖面更广的Google搜索引擎进行检索,结果及比例如下:
疲软—软疲:312000∶655 476∶1查阅—阅查:1080000∶68515766∶1
上述数据显示,除个别情况外,后出词的使用频率大都是相当低的。
2.词形差异的等义词
即同素颠倒词以外的其他筹义词。现在,这类等义词又多了起来,其中有的还比较常用。以下例词中的绝大多数都收于《新词语大词典》中,个别已有词该词典未收,为了与新生词对比,我们一并列出。
A组
爱慕—爱羡、渴慕—渴羡、扮演—扮饰、帮扶—帮持、帮贫—帮困、傍依—傍偎、包房—包间、弊病—弊症、冰柜—冷柜、步态—步姿、残余—残剩、惨叫—惨嚎、检索—查索、畅快—畅爽、超储—超存—超蓄、超生—超育、车容—车貌、店容—店貌、站容—站貌、沉降—沉落、早操—晨操、呈献—呈奉、城徽—城标、痴呆—痴傻、倒卖—倒贩、储存—储放、传授—传教、醇厚—醇浓、催问—催询、导购—导买、估量—估测、竟购—竞买、纠集—纠结、盗挖—盗掘、窃听—盗听、登记—登录、电炉—电灶、钓技—钓艺、堵车—塞车、锻炼—锻冶、锻造—锻制、变性手术—改性手术、读博—攻博、购销—购售、联销—联售、摹刻—摹临、缅怀—缅念、募筹—募集、男娼—男妓、内宾—内客、派发—派送、陪餐—陪饭、碰撞—碰击、飘摇—飘晃、贫乏—贫缺、频发—频生、逼供—迫供、逼和—迫和、逼真—迫真、铺种—铺植、欺侮—欺辱、企望—企愿、迁居—迁住、裙服—裙装、坚持—固持、包藏—裹藏、航拍—航摄、黑箱操作—暗箱操作、宏深—宏远、红灯街—红灯区、贩销—贩售、裸奔—裸跑、昏睡—迷睡、恪守—恪遵、坑蒙—坑骗、拦截—拦堵、力作—力著、棚房—棚屋、倾述—倾叙、人均—人平、搭售—搭卖、药膳—药食、殊荣—殊誉、坦承—坦认、坦陈—坦述、特批—特准、童商—童贩、偷漏—偷逃、投邮—投寄、婉拒—婉绝、危房—危屋、微雕—微刻、围聚—围集、缴纳—缴交、减弱—消弱、新式—新款、洗脚屋—洗脚房、心迹—心踪、印销—印售、荧屏—荧幕、泳技—泳术、医术—医技、预计—预估、约会—约晤、赞羡—赞慕、摘桂—摘冠、展销—展售、战况—战情、真个儿—正个儿
B组
餐厅—餐室、晚婚—迟婚、播撒—播洒、菜鸽—餐鸽、搀挽—搀扶、长期—长程、嘈杂—吵杂、炒家—炒手、车盗—车扒、迟钝—迟笨、提成—抽成、出镜率—山屏率、发抖—打抖、打假—打伪、抵缴—抵交、抵达—抵临、电饭锅—电饭煲、电老鼠—电耗子、电热褥—电热毯、订销—定销、反观—返观、反聘—返聘、贩卖—贩销、展销—展卖、热销—热卖、丰胸—丰乳、隆胸—隆乳、美胸—美乳、服务员—服务生、搞掂—搞定、抛荒—搁荒、跟贴—跟帖、黑匣子—黑盒子、户型—房型、花架子—花架势、画等号—划等号、荒湖—荒塘、汇展—会展、会集—荟集、昏着—昏招、积攒—集攒、精简—精减、局限—局囿、款式—款型、烈日—烈阳、下岗—落岗、门票—门券、赶潮流—赶潮头—赶浪潮、凝视—凝看、排风扇—排气扇、走穴—跑穴、光盘—光碟、磁盘—磁碟、配餐—配膳、漂泊—漂游、频繁—频密、谱写—谱制、潜涵—潜含、溶注—融注、游泳—泅泳、官倒—权倒、柔道—柔术、煽情—扇情、上贡—上供、视觉—视感、视野—视域、试讲—试课、首映—首影、数字—数码、探视—探看、心海—心湖、咬啮—咬噬、游客—游家
以上两组词,其构成方式和机制完全相同,即都是通过对原有词的一个语素进行同义替换来造成新等义词,如果用抽象公式表示就是:
双音节:AB-AC/CB
三音节:ABC-ABD/ADC/DBC
但是在相同中还略有不同,以双音节词为例:A组中替换语素C可以与被替换的A或B构成一个同义并列的复合词,比如“爱慕”—“爱羡”(“羡慕”为同义并列的复合词);B组中C与被替换的A或B是同义词、关联词或异体字,比如“晚婚”—“迟婚”(“晚”“迟”同义),“官倒”—“权倒”(“官”“权”义有关联),“上贡”—“上供”(“贡”“供”为异体字)。
以上两种情况的等义词,《现代汉语词典》中都收了一些,前者如“病情—病况、操神—劳神、插图—插画、仿制—仿造、夹攻—夹击、姐丈—姐夫、京戏—京剧、匮缺—匮乏、留班—留级、球技—球艺”;后者如“包孕—包蕴、标志—标识、标尺—表尺、花轿—彩轿、餐馆—饭馆、餐厅—饭厅、淳朴—醇朴、词典—辞典、夸口—夸嘴、音信—音讯”。但是,这些词大都不是一个时间或地域平面上的,有的还产生了分化(比如吃饭的地方,可以叫“××餐厅”,却没有叫“××饭厅”的),而在使用频率上往往也有比较大的差异。前边已经举过“彻底—澈底”的例子,以下再就上引的几对词进行使用情况的考察。
姐夫—姐丈:855∶5劳神—操神:587∶2
淳朴—醇朴:3293∶3
夸口—夸嘴:690∶0
以上两组等义词中,有的是一旧一新,如“爱慕—爱羡”、“展销—展卖”,有的两个都是新产生的,如“变性手术—改性手术”“出镜率—出屏率”,后一种情况更为多见。
与新同素颠倒词一样,后出的有词形差异的新等义词使用频率也大都相当低,例如
爱慕—爱羡:3361∶2 1680.5∶1渴慕—渴羡:149∶0
扮演—扮饰:51629∶5 10326∶1帮扶—帮持:9228∶1
餐厅—餐室:29907∶117255.6∶1晚婚—迟婚:840∶32
播撒—播洒:842∶2303.7∶1菜鸽—餐鸽:7∶0
新浪新闻中有零用例的两组通过Google搜索引擎检索所显示的使用频率对比是:
渴慕—渴羡:33900-395 85.8∶1菜鸽—餐鸽:2560-36 71.1∶1
二、几点认识
1.返祖现象的产生基础和原因
上述返祖现象的大量出现,从当今社会、人们的语言观以及语言自身的运动和发展上都能找到多方面的比较深刻的原因。
语言与社会共变,这已经成为常识,具体到我们讨论的内容,赵世开曾经有过一段精辟的论述:“语言运用中既有分也有合。所谓‘分’指的是变异,所谓‘合’指的是规范。在封闭型社会里‘合’是主要的趋势,而在开放型的社会里‘分’是主要趋势。”[6]当今的社会已经走向开放,并且开放的程度还会越来越高,在这样的社会背景和条件下,必然会产生大量的语言变异现象,而上述返祖现象正是其中比较典型的一种。
当今社会中,人们的语言观和语言心理也发生了明显变化,其中的一个重要表现和追求就是求新、求异、求变。就词汇的选择和使用来说,具体的表现就是:第一,许多人趋向于舍弃已有的形式而另造新词语;第二,一个新词语出现不久,人们也可能很快地就“移情别恋”,又造出了另外一个甚至几个。上述返祖现象的大量例子,都可以与这两种表现一一对应起来。
另外,我们还应当看到,即使没有上述社会及语言观等的变化,也还会有新的等义词产生。关于这一点,葛本仪说:“等义词永远是一种语言存在事实。任何民族、任何时代的语言都会有等义词的现象存在。语言中存在等义词的现象是很自然的,因为人们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进行造词活动的结果,就会使语言中不断地产生出各种各样的等义词。”[1](p156)时有古今,地有南北,人有千差万别,不同地域、不同时期的人用不同的形式为同一事物命名,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我们列出的等义词中,有的就属于这方面的差异。比如“服务员—服务生”,前者是建国后产生的新词,而后者则是建国前旧有词的复显:“电饭锅—电饭煲”中的前者产生于北方,而后者则产生于南方;再如“堵车—塞车”,前者为原有词,后者是来自港台的新词。
2.我们的看法
虽然如前所说,有一些等义词的产生和存在有其“合理性”或“可解释性”,但是总的来看,“等义词的存在,从共时角度说似乎是一种累赘,因为几个不同的符号表示同一个意义,增加了记忆的负担,是一种浪费,等义词是要加以整理的。”[3](p130)因此,等义词既不应当大批量地集中产生,也不应当大批量地长时间存在。
现在的问题是,大量的等义词已经集中地产生了,并且新产生者还都成了现实的语言形式,有了数量不等的用例,这就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了。
以下我们列出五条标准,来考察本文列出的所有等义词,我们认为,就大多数这样的词来说,其中一个的产生和存在是多余的,是不应当出现而出现的,正是从这个角度,我们才称之为返祖现象——就像人不应当浑身长毛、不应当长尾巴,而有人却偏偏浑身长毛,或者是长出了一条小尾巴一样。
第一,看来源。如上所述,有时间或地域差异的等义词产生及在一段时间内的并存,基本上是可以接受的,而现在我们看到的大量的这类词都找不出来源上的差异,如上举词序颠倒的等义词,几乎都是如此,所以它们的产生和存在基本上就是不合理的。
第二,看原词。这是指“旧—新”相对的等义词而言的,原词就是一对或一组等义词中原有的那个词。如果原词已经非常稳固(具体表现是收于各种工具书中,并且在语言交际中正常稳定地使用),而后出者既无“合理”的来源,又未在某一方面与原词形成差异,那么它们的产生和存在基本上就是不合理的。
第三,看“占位”情况。这是针对“新—新”相对的等义词而言的。“占位说”是于根元在《说“友”》一文中提出来,用以解释某些潜语言形式不能显化的原因,比如“教友”已经占位指有同一宗教信仰的人,就难以用来表示教师间友好关系的称呼了。”[7](p204)我们这里所说的占位,与于先生有所不同,我们指的是,某一个事物或动作性状等,从理论上说是可以有多个指称或表述形式的,而第一个使用的很可能就占了这一位置。有了占位的词,其他相同的后出者基本就是多余的了。确定是否占位,可以有两条标准,一是看大多数新词语工具书的收录情况,二是看使用频率,多数工具书已收且有较高使用频率的,基本就可以确定是“占位词”。
第四,看是否分化或有无分化倾向。比如英语的digital,义指“数字计算机的”,汉泽为“数字”,也有译为“数码”的,这样,在这一个新义上,“数字”和“数码”就义构成了等义词。但是,二者在构词上有一些倾向性的差异,比如我们就以下几个词进行过使用情况调查,所得结果如下:
数码相机:16588
数字相机:327
数码影像:1246数字影像:349
数码电视:145 数字电视:10174
数码化:196
数字化:8218
这种分工的倾向,就使得二者都有了产生并继续存在下去的某些合理性。而上引绝大多数词都没有这样的分化或分化倾向,所以其中的后出者基本上都是多余的。
第五,看使用频率。我们前边已经作过若干对等义词使用频率的统计调查,就结果来看,使用频率的差异是相当明显的,而使用频率低的,都是新产生的相对词,在没有“合理”的来源且已经被“占位”,而它们又未与原词产生分化的情况下,这是必然的。
比如,有一本新词语工具收了“疾迅”一词,释义为“迅疾”,所举的例子是:
四位女教师拉着两根缀满红白两色小旗的长绳,疾迅地横穿马路,挡出一个安全港般的通路。(人民日报 1989.7.10)
由用例的时间看,“疾迅”的产生至少已经有15年了,那么,它的使用频率及其与原词“迅疾”的对比如何?我们检索的结果是:
迅疾:875 疾迅:4
经过15年的时间,仍然只有如此之低的使用频率,它的最终被淘汰就是必然的了。
以上五条,应当统而观之,即共同或多数地用于同一个对象的观察和确定。
3.由返祖现象引发的思考
到目前为止,当代汉语词汇中出现的返祖现象似乎还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而我们觉得,这是非常值得关注的现象:一是对这个现象本身应当充分注意,二是对这一现象背后所隐含的一些东西,应该加以关注和思考。以下仅就第二个方面谈一点我们的看法。
从语言规范的角度来看,上述返祖现象无疑是不规范的,而这种不规范的现象大量出现,正反映了目前规范观某种程度上的模糊以至于错位,以及相关的管理和约束机制某种程度上的不健全以至于缺失。
一段时间以来,人们对建国以来的语言文字规范工作进行了比较全面的反思,大多数人充分地肯定了这一工作所取得的成绩,同时也客观地指出了存在的某些不足,并且在此基础上,对规范及其内涵等进行了更加深入的思考,由此而得到了一些新的认识。
但是,在什么是规范以及要不要规范问题上,人们的认识并不一致,甚至有相当大的差异。早在十几年前,语言学界和文学界曾经展开过文学语言规范问题的讨论,当时就有人公开提出“文学语言在本质上是反规范的”[8]。时至今日,依然有人在重申这样的观点,比如有人说:…语言’拒绝‘规范化’是语言学的 ABC”,“语言的每一发展和变化就是突破旧的‘规范’,创新总是在不规范中产生。如果守住‘规范’,词义就不要引申变化了,语言也就不要创新了,现在我们大家只好在网上打甲骨文。但是语言总是要与时俱进的,就是说语言会吐故纳新。‘现代汉语规范化’只会是一句高调的口号,事实上不可能实现。但这个口号对社会‘新科技、新文化、新时尚、新观念’的引进十分有害”[9]。
这种把语言规范与语言发展变化对立起来的观点,是有一定代表性的。
我们认为,首先要弄清楚一点,这就是语言规范和语言变化的内涵和外延。简单地说,语言规范既有稳定的一面,也有动态发展的一面,而语言的诸多变化现象也有是否合乎规律、是否必要以及品味高下等之别,这些都不能一概而论。
作为语言文字工作者,一方面,不能抱守某一既定的模式,以“语言警察”自居,“去做那些出力不讨好的所谓匡谬正俗工作”[10];另一方面,也不应该对当今社会多彩多变的语言漠不关心,放任自流,失去应有的作为。作为语言的使用者以及新闻出版单位,也要有正确的语言规范观和自觉的规范意识,现要有一种责任感,以维护祖国语言文字的健康发展为己任,一方面不“造”或不用这样的词,另一方面还要严格把关,监督和建议作者尽量少造、少用或不用这样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