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的国学研究(笔谈)——1.数字时代国学研究的四个趋势,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国学论文,数字论文,时代论文,笔谈论文,趋势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 G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518X(2007)08-0015-04
“数字时代的国学研究”命题的提出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在中国文化史上,造纸术的产生,活字印刷术的成熟……传播工具的每一次演进,都不只带来学术著作制作方式、传播方式的变化,同时也带来学者工作方式、研究风格、研究内容的变化。数字化造成了人类生活的新景观,也造成了国学研究的新景观;就我们的考察而言,数字时代的国学研究,有以下四个趋势是值得关注的:
其一,国学文献的数字化管理与数字化传播,极大地简化了国学研究中的单纯技术性工作,学术成果的评价标准将在一定范围内有所改变。数字化管理与数字化传播的便利性体现于存储、检索、统计等诸多方面。现在海内外的许多图书馆、大学、研究机构等都在从事古籍数字化方面的建设,利用现代技术进行古籍影像扫描、全文化处理和知识挖掘,为国学研究提供了良好条件。如:我国台湾地区“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从1984年开始建设网上“瀚典全文检索系统”(http://www.sinica.edu.tw/ftms-bin/ftmsw3),它包含整部二十五史、整部阮刻十三经、1000万字的大正藏以及其他典籍,并以每年至少1000万字的速率增长。该数据库又名汉籍电子文献,现已推出升级后的3.0新版本系统(http://140.109.138.237:9080/Handy/)。台湾地区较重要的古籍数据库还有“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的傅斯年图书馆数位典藏系统(http://lib.ihp.sinica.edu.tw/c/rare/system/index.htm)、台北故宫博物院“寒泉”古典文献全文检索系统(http://libnt.npm.gov.tw/s25/index.htm)等。香港地区有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中国古籍研究中心开发的汉达文库(https://www.chant.org/default.asp)等。此外,我国有名的数字图书馆还有国家图书馆数字资源(http://dportal.nlc.gov.en:8331/portal/findbase.htm)、超星数字图书馆(http://www.sslibrary.com)、上海数字图书馆(http://www.digilib.sh.cn/dl/gjsb/gjwb.htm)等。而且,继超星数字图书馆外,超星公司最近又推出了一个新产品——读秀知识库(http://www.duxiudsr.com),它可以实现218万中文图书数据及150万种中文图书全文的深度检索,并具有文献传递等功能。一些网站、出版社等经营性机构也为古籍数字化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如:由香港迪志文化出版有限公司与北京书同文数字化技术有限公司和上海人民出版社联合推出的《文渊阁四库全书》(分为网络版和光盘版)、北京书同文数字化技术有限公司提供的《四部丛刊》电子版、北京爱如生数字化技术研究中心开发制作、黄山书社出版发行的“中国基本古籍库”等。由尹小林创办的国学网站(http://www.guoxue.com/),是一家颇有影响的、以弘扬国学为己任的专业网站,所开发的“国学宝典”,内容按经、史、子、集分类,分为普及版和专业版两种。目前普及版收有古籍百余种,专业版总目为3900余种。2006年1月12日,著名中文搜索引擎百度与国学网联手打造的“国学频道”(http://guoxue.baidu.com)在北京中华世纪坛宣布正式开通,其目标是提供“上起先秦、下至清末历代文化典籍的检索和阅读”、“实现国学在互联网时代的复兴”。它定位于免费提供国学相关信息的特色搜索服务,以及高品质的古代文化典籍在线搜索及阅读功能。“国学频道”目前可供阅读的书目包括经、史、子、集、蒙学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与“国学宝典”普及版的内容基本相同。古籍数字化的日新月异的发展为国学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数字化传播摆脱了传统图书流通的局限,数字保存的非物质化,大幅度地压缩了存储空间,降低了物质消耗,能有效地提高古籍珍本、善本阅读量,避免对纸质文本的磨损,对保护古籍产生了极好的效果,同时也扩大了现代国学论著的影响力。数字化传播的非线性、无界性,可保证资源高度共享,保证同一时间内多个用户查询、阅读资料,极大地提高了资源利用效率。
利用计算机可简化国学研究中的某些单纯的技术性工作。计算机具有超强的记忆功能,可以在几分钟之内完成一本巨著的字汇、词汇的统计工作,且失误几乎为零。在计算机出现之前,对国学典籍进行数据统计要耗费大量的时日,且错误率较高。数字技术的运用,使得这一切变得更加精确、快捷。信息处理上,计算机可以自动生成摘要、条件查询,极大地简化了人工操作程序。目前,国学研究的检索方式由查阅书本、刊物、卡片转为利用网络搜索引擎、软件的搜索系统,可以快速、精准地查询有关内容。利用计算机可以更便利地对国学典籍进行整理,勘定书中记事及文字异同,对国学典籍进行深入的考订、校正。特别是国学研究成果实现数字化后,研究者可根据关键词、主题或篇目查找出某领域的相关研究文章、专著,宏观掌握该领域的研究现状,及时调整研究方向。所有这些,都是数字化带来的显而易见的好处,而学术成果的评价标准也必将因之发生变化,若干单纯技术性的成果,如数据统计、索引编制等,可能被划在学术成果之外,而仅仅被视为某种工作量。学者的创造性应更多地体现于非技术性的学术研究领域。
其二,数字化的全面铺开,加强了学者与普通爱好者之间的交流,有助于研究群体的扩大。国学研究的大众化、平民化是一个可以期待的事实,数字化改变了以往媒介单向传播的特点,使国学研究呈现极强的互动性。以往读者阅读国学原典或有关论著,往往是单向地接收。由于传播媒介的限制,大部分读者只能私下表达个人对国学的意见。随着国学典籍全面实现数字化传播,读者将不仅掌握信息接收的主动权,更可以通过网络及时向公众表达个人态度和看法,甚至可与某论文的作者进行直接交流。由此,国学的传播就不再是单向式,而是平行的对话式,这种沟通方式一方面有利于扩展国学在民众中的影响,另一方面,也促使学术研究者扩展视野,发现新的研究视角和研究领地,国学研究的大众化、平民化是一个可以期待的事实。例如,国学网站(http://www.guoxue.com/)设有“国学资讯”、“新书推荐”、“今人新著”、“国学图库”、“国学诗社”、“国学论坛”、“聊天室”、“国学产品”等栏目,以及“国学系列讲座”、“国学入门”等专题,除受到部分专业学术研究者的关注外,还吸引了大量普通国学爱好者参与其中。类似的国学网站、论坛、博客等在互联网上还有不少。如2006年7月,新浪网推出了“乾元国学博客圈”(http://q.blog.sina.com.cn/qygx/),邀请汤一介、庞朴、余敦康、李学勤等百余位来自全国30多所重点高校及科研单位的国学界一线学者同时加盟,在社会上引起了一定反响,许多媒体纷纷加以报道;“乾元国学博客圈”在试运营的10余天内,网友点击率已达数十万次。利用博客这种新的网络媒介,一方面,学者们可以使自己的最新学术成果让更多人共享,扩大自己学术思想的社会影响;另一方面,网友们可以在博客上留言,从而使网站成为国学研究者和爱好者们互动交流的有效平台。
其三,数字化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研究者的阅读思考状态,有可能促成国学研究方法的更新。比如:网络可以让我们真实地体会到“非中心化”的现实性存在,网络以超级链接为其基本构成方式,所谓超级链接,即信息点与信息点之间的关联,通过超级链接,人们可以便捷地从一个网页转移到另一个网页。在网络上,由某个信息点出发,可以点击无限多的链接,直到最后,我们发现自己浏览的信息已经与当初的信息毫无关系。这种数字化带来的“非中心化”,可以说是对德里达的后结构主义的现实性注释。当研究者更多地在生活中体会到生活的“非中心化”本质时,无疑会更加自觉地吸收西方学术成果,以新方法、新观念介入国学研究。这有助于打破国学研究的封闭体系,使研究者放弃对西学的排斥心理,从而更加自觉地以西方文化为参照系,加深对国学的理解和认识。
用“国学”指称中国传统的学术文化,这一用法始于20世纪初,在20世纪20年代曾经备受关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至80年代,这一用法再度兴盛,至今不衰。尽管对于国学的范围,学术界并无统一的界定,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即:“国学”强调的是中国传统学术文化的本土特性。每当外来文化大量涌入、对传统文化形成冲击之时,便有学人以倡明国学为己任,大力普及、传播国学知识,使中国传统文化得以绵延不息。从这一角度看,“国学”可以被视为一门与“西学”相对的、并行的学问。国学研究的盛行,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对西方文化大规模涌入的回应,并已取得了显著成就。从20世纪下半叶至今,伴随着数字化时代的来临,国学研究也在悄悄地发生着某些变化。国学不再仅仅是中西文明冲突与交融过程中的一极,而已演变为在全球化进程与文化多元化这一对立统一的新矛盾中,本土文化的一个身份标志。钱穆先生在其《国学概论》的《弁言》中指出:“学术本无国界。‘国学’一名,前既无承,将来亦恐不立。特为一时代的名词。”[1](Pl)今天看来,这个本属于“一时代的名词”,仍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新的时代赋予国学研究以新的方式、新的理念、新的价值。
数字化时代给国学研究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也提出了新的挑战。由于技术上的限制,非西方文字的“数字化”比西方文字要困难,西方的“信息霸权”很容易对国学研究造成新一轮的冲击,国学研究如何在数字化时代真正与西方学术交融互通而不丧失主体地位;这也是我们面临的一个重要课题。
其四,数字化正逐渐造成若干盲点或薄弱环节,尤其需要警惕的是真正意义的阅读思考和人文关怀的匮乏。数字化的宗旨是充分发挥计算机的作用,但对计算机的习惯性依赖很可能导致真正意义的阅读思考的匮乏。一个学者,如果忙于点击,而无心沉潜于国学经典中作反复的涵咏、体悟,他对国学将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了解,尽管他可以准确地统计出种种数据,查找到相关信息。这种真正意义上的阅读思考的匮乏,将使诸多学者逐渐丧失把握传统文化精髓的能力,比这一情形更值得关注的是:一个学者,如果过分热衷于凭借技术而不是思想就能完成的课题,人文关怀的淡化和阐释能力的退化将不再是一个遥远的事实。国学研究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呼唤人文精神的回归,如果研究者自身都已经丧失了人文精神,这样的国学研究便有舍本逐末、买椟还珠之嫌了。国学研究的主体属于人文学科,人文学科的本质内容是技术所不能完成的,迷恋于技术操作而不是思考,其极端后果是人文学科的消失。这样立论,就目前而言,似有危言耸听之嫌,但是,就数字化所造成的盲点或薄弱环节的深远后果而言,对这一现象保持足够的警觉性是必要的。总之,数字化时代在给国学研究带来诸多便利条件的同时,也有可能使我们迷失于信息的海洋而无法自拔。我们应当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扬其长而避其短,使国学研究更健康地发展并更好地服务于现代社会。
也许应该补充说明的是,目前,国学研究的数字化并未发展到成熟状态,还有大量事情要做。例如,目前古籍数字化工作太过分散,各古籍收藏单位往往只关注自身馆藏古籍的数字化工作,而没有形成统一的标准和规范。如果能把古籍数字化与建立古籍联合目录的工作结合起来,对国内分散的古籍数据库资源加以整合,无疑是一件嘉惠学林的好事。又如,《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推出后,得到了广泛的应用。继《四库全书》之后,现代又陆续出版过一些大型丛书,如《续修四库全书》、《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等。如果这些丛书也能尽快推出电子版,实现全文检索的功能,对于推动国学研究的发展亦大有裨益。鉴于上述事实,可以说,为国学研究的数字化而拍手叫好才是本文的主题,而提醒学术界注意其负面后果只是副线而已。但曲突徙薪,防患于未然,我们认为也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