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祖父母到代理双亲：——当代西方关于祖父母角色的研究综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祖父母论文,双亲论文,当代论文,角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由于人口构成的变化（如死亡率的降低），使得祖父母的角色变得更加重要。祖父母有足够长的寿命可以看到孙辈们进入成年甚至中年。祖父母的年龄范围从30多岁到110岁不等，在他们的孙辈中，有刚出生的婴儿，也有退休老职工[1]。人口组成上的变化使得人生的某一个特定阶段可能同时扮演了几种不同的辈份，由此也增加了家庭关系的复杂性。对孙辈而言，有的祖父母几乎是陌生人，有的却承担着主要抚养责任。从现有的文献来看，大多数研究关注的是传统的祖父母和代理父母两类角色。本文主要从这两个角度概述了常用的理论框架和主要的研究结论，以及未来研究的可能性。
1 理论框架：生命全程理论
在研究生命体验的复杂性和差异性方面，生命全程理论被广泛应用。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与他人相互牵连的，这种相互联系在生命全程理论中被称为“生命链接(Linked lives)”[2]，即个体行为不仅受制于个体特定的生命阶段和本身定位，而且受制于家庭其他成员的发展需要。因此当我们要研究某一个或一些特定的个体时，需要从多个角度来看待，包括家庭舞台上的其他成员。
根据生命全程理论，祖父母的生活可用家庭生命圈中各代人之间的链环关系加以定位。祖孙的生活是彼此相连的，随着孙辈很快长大成人，祖孙之间联系的方式也会出现显著的变化，这种联系方式通常取决于孙辈的年龄[3]。对于青春期前的孩子，提供基本的儿童保育或外出娱乐是祖父母通常选择的方式[4]；而对于年长一些的孙辈，祖父母则通常扮演知心朋友的角色或者提供经济上的援助[5]。
另外，生命全程理论主张把“生命链接”植入社会历史学的大环境中。研究者可以考查个体在各个发展阶段上出现的种种冲突与矛盾，也可以考查整个家庭关系随宏观的社会历史发展而产生的各种变化。例如，随着老龄化家庭的出现，人类寿命的延长使得祖父母的角色比从前变得更加多样化；随着高离婚率和吸毒等社会问题的普遍化，祖父母越来越多地成为孙辈的主要看护者——这些实际上都是社会历史大环境下的产物。
生命全程理论在许多领域中被广泛应用，在今后西方对祖父母角色的研究中尤其起到了统领和指导的作用。
2 祖父母的作用
在西方社会，传统上祖父母的作用更多定位为与孙辈们娱乐而没有太多的责任。但是在最近20多年里，人们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祖父母是家庭，尤其是那些有智障或残障孩子的家庭的重要支持来源[6]。
祖父母对子女家庭的贡献随着家庭生活发展的不同阶段而不同；同时，其贡献程度也与祖父母的年龄、种族、教育、婚姻状况、祖父母与父母关系的质量等因素密切相关[7]。年轻的祖父母往往与孙辈生活更近，接触更多，比如照看孩子，一起娱乐；而年长的祖父母倾向于提供财政支持，更多地认同了传统观念中祖父母的作用。有研究发现父亲可能比母亲更多地从祖父母那里得到帮助[8]。在这些研究中，没有发现母亲具有相似的模式。造成此差异的一个原因可能是：祖父母所起的作用与父亲的作用比较相似（即照看少，玩耍多），而这种帮助却不太容易真正减轻母亲这个角色所承担的责任[9]。
有关祖父母作用的研究也发现了种族差异。与白种人相比，黑人的祖父母更加起到了代理父母的作用（比如养育孙辈，提供财政支持），却不大参与孙辈的娱乐活动。而且，因为黑人家庭中有传统的宗教倾向，宗教背景成了美国黑人祖孙代际交往的重要舞台，黑人祖父母比白人祖父母更多地带他们的孙辈参与宗教活动[7]。
祖父母的婚姻状况、教育背景及祖父母一父母关系的质量也影响祖父母的行为。有研究发现祖父母良好的婚姻状况与祖父母照顾孙辈的时间与质量呈高相关；没有伴侣的祖父母则不大参与孙辈的活动，两代间的关系更不易良好地维持。在控制了特定的居住距离之后，研究发现，受过大学教育的祖父母更乐于照看孩子，更多地与孙辈共同娱乐[7]。此外，父母与祖父母的关系越好，祖父母越乐意提供对孙辈的支持和照顾[10]。
虽然祖父母照顾孙辈的数量和质量随着很多因素而发生变化，但他们的显著贡献已被充分证实。也有研究表明祖父母的影响并不总是积极的或良性的。有几项描述性研究说明了祖父母有时会成为父母的负担，尤其当父母—祖父母之间存在冲突的时候，祖父母就可能成为父母压力的主要来源[11,12,6]。目前还没有看到关于祖父母对家庭职能或对儿童发展可能起到的负面影响的研究。
3 代理父母的作用
在美国，越来越多的老年人由以下三种形式扩展了他们作为祖父母的角色：1)与孙辈生活在一起；2)合法监护照顾孙辈；3)常规地照看孙辈。据估计，在美国有5%～10%的18岁以下的儿童与他们的祖父母生活在一起。祖父母之所以成为日常的照顾者或法定监护人，主要是由大量的社会与家庭问题所致。比如，父母去世，离婚，遗弃子女，父母吸毒，入狱，家庭暴力，家庭性侵犯，爱滋病，儿童虐待，非婚生子，少女妈妈以及父母的精神疾病和贫穷等因素[13]。
多数作为代理父母的祖父母在40～50岁之间，但有些甚至已经80岁。其中也存在性别与种族的群体差异。一般祖母比祖父更多地承担照看孙辈的责任。与美国白人相比，约3倍多的黑人孩子是由祖父母来照看的[14]。抚养一个孙辈确实给老年人增添了负担，增加了他们生活的压力。最近的统计显示，约85%的美国祖父母没有得到任何形式的福利援助。
除了经济的压力外，身心也有压力。Burton在1992年调查了60名因孩子的父母吸毒而不得不代管孩子的黑人祖父母以及曾祖父母。结果显示，他们不同程度地感受到心理的压力，比如担心社区里的毒品交易会对孩子带来危险等等。这些压力通过抑郁、焦虑、攻击和轻微的心脏病等形式反映出来。Strawbridge等人在1997年的研究中发现，作为代理父母的祖父母与传统上单纯的祖父母在健康状况上存在差异，代理父母组的身体健康与心理健康更差，在躯体活动方面受到更多的限制。最近的研究也相继证实了这一点。例如Janicki等人发现，代理父母对生活的描述充满了不确定性，并且经常担心未来。
除了压力和躯体健康，代理父母们承担的责任也影响到了生活的其他方面。Jendrek的研究也揭示，至少一半的代理父母认为他们的生活发生了以下变化：与朋友接触减少，休息与娱乐时间减少，常更改日常事务和计划，缺乏隐私，财政收入减少。此外，1/3的祖父母的婚姻满意感降低[15]。
毋庸置疑，以上研究综述主要证实了在西方，尤其在美国，祖父母角色的扩展对老年人的健康和生活产生了负面影响，经济问题、身心问题相当普遍，家庭与社会生活受到干扰等等。因此出台相应的公共服务制度与政策、为祖父母提供经济资助、生理与心理健康的诊疗、以及心理咨询和衣食保障都显得额外重要。在给予实际生活照顾和帮助的同时，给予老人们精神上和情感上的支持也非常重要。另一方面，有研究者认为代理父母的角色对祖父母心理也可能产生积极的影响[16]，但是这方面的研究还非常少。
4 祖孙关系
80年代的美国学者开始注意到祖孙关系的独特性，两代间的关系在90年代成了研究的焦点。
祖孙关系的质量同样取决于一些人口的基本背景和家庭变量。例如，祖父母可能会有比较偏爱的孙辈。许多研究发现，与祖父相比，孙辈与祖母之间的关系更为亲近。由于母亲以及家庭里其他女性成员更易与家庭成员建立密切的关系，因此孙辈与祖母亲近也不足为奇。而Hagestad的研究则发现，同性别的祖父母的影响力比异性别的祖父母影响力更强，也就是说，祖父对孙子的影响比较大，祖母则对孙女的影响更大。
根据生命全程理论，当前生活环境与特定年龄阶段所具有的生理特征也是影响祖孙关系的关键因素。在孙辈的生活中，生理与心理健康状况俱佳的祖父母起到了更积极的作用。尽管有不少研究表明随着两代人的成长，祖父母不大主动参与孙辈的日常生活，但是，他们之间关系的质量并没有因此降低。许多成年孙辈都认为他们与祖父母之间的关系是密切和持久的。童年时代与祖父母的密切程度，也能很好地预测孙辈成年以后两代人关系的质量[17]。
对居住在美国的少数民族群体来说，对美国文化适应的水平也影响了祖孙关系。Silverstein和Chen在1999年研究发现，当成年孙辈比其祖父母更美国化时，他们报告与祖父母的接触频度会比较低，并且这种接触的频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递减；然而有趣的是，如果要求祖父母来报告，则不存在这种模式。
文献中还揭示了“代际沟壑现象”(intergenera-tional stake phenomenon)，不同于我们通常所讲得“代沟”。代际沟壑是指祖父母对祖孙关系的评估与孙辈对这种关系的评估不一致。有的研究发现，祖父母倾向于高估他们对孙辈的指导作用。Giarrusso等人（2001年）研究了不同性别和种族都存在这种代际沟壑现象，欧洲裔的美国祖父母所报告的对其孙女的情感卷入程度显著大于其孙女的评估；然而对居住在美国的墨西哥裔来说，孙子对祖父的情感却显著地大于祖父对他们的情感。
与生命全程理论一致，祖孙关系应理解为一个发展现象，就像其他关系一样，会在社会背景中起伏涨落。对于孙辈发展以及祖父母的个人发展，这种关系的重要性越来越得到认可。
5 结论和建议
研究祖孙关系有助于建构代际之间的生命历程，有助于认识到家庭作为一个整体的意义。因此祖父母以及其扩展角色的作用越来越受到重视。当前的研究集中探讨了祖父母承担的代理父母角色对其自身的影响，而很少关注这种养育对被抚养的孙辈可能造成的影响。这种代理父母的安排同样会给孩子们带来压力吗？祖父母能像父母那样对孩子们提供同等质量的照料吗？抚养方式有哪些差异？当其祖父母和父母轮流照顾孩子时，会对儿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中间是否存在性别、年龄和地域的差异？另外，未来的研究应评估不同种族之间的祖孙关系发展变化的动态性，这种关系的动态性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为什么有的祖父母并没有体验到那么大的压力？他们是如何成功地拥有自己良好的生活状态并同时照看好孙辈的？而其他的祖父母为什么能体验到负面影响？这些都是这个领域内亟需解决的问题。
其次，现有的研究文献显示，在该领域的研究中，种族和民族也是重要的变量。不同的种族和民族都有自己特有的文化特征，其中有保护性因素也有危险性因素。跨文化研究有助于研究者甄别出文化中特有的影响因素，对帮助不同文化群建立良好的祖孙关系有重要的意义。跨文化的研究是该领域另一重要的研究方向。
最后，该领域中的方法学问题也需要得到解决。当前的研究大多采用祖父母的自我报告，但是祖父母往往低估了他们自身的压力和健康问题，因此单一来源的自我报告可能不能有效地反应老年人的实际情况。在收集数据中采用多报告者（如祖父母，父母等多人），多报告方法（如自我报告，利用体检报告等多种方法）会提高数据的有效性。另外，大量研究仍停留在横向研究的阶段，不利于做出因果关系的推测，需要更多的纵向研究来绘制一幅完整画面来说明祖父母角色发展变化、影响因素以及由此产生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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