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美国加州淘金热中报纸的角色：宣传者、联络纽带、记录者和衍生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纽带论文,美国加州论文,衍生品论文,报纸论文,角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848年美墨战争结束后，美国通过这场规模不大的战争夺取了2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其中就包括今天的加利福尼亚州。最初的加州很荒僻，圣弗朗西斯科（旧金山）只是一个偏僻破落的小渔村，“既不文明，也不繁荣，只闲散地躺在富饶的新大陆的区域内”。但是，1848年加利福尼亚金矿的发现改变了这一切。对黄金和西部的渴望使得19世纪中叶太平洋沿岸成为移民洪流的目标。1848年，加利福尼亚仅有几千名美国人，到1853年，短短几年内人口增长了10倍。凯里·麦克威廉斯曾在《加利福尼亚：伟大的例外》中这样写道：“在加利福尼亚，灯光顿时亮了起来，一片辉煌，从此没有再暗淡下来。”
1849年加州人口约70000，基本以圣弗朗西斯科为活动中心，圣弗朗西斯科这时有两份每周出三期的报纸。1850年春，已有3家日报，其中的两份《加州人报》（Californian）和《加利福尼亚星报》（California Star）是本文引用较多的两份报纸资料。这一年，美国边疆地区的11家报业有7家在加州，在加州平均每份报纸的发行量是668份，高于总体水平的628份。此后十年，加州先后出现了超过170家报纸，显示了新兴的边疆城市报业发展的巨大潜能。有些报纸在出版几期后就夭折了，有些只在特定时期出版，如政党选举前后、特殊节日前后等。还有些报纸适应了不同领域读者的口味，得以长期而稳定地出版，如《加州农场主报》、《自然科学报》、《桑塔希望报》、《探险者报》、《邮政报》，显示了这个新兴边疆城市的风范和气度。
报界在美国西进运动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形形色色的编辑和他们对西部蛮荒地带的新闻报道是边疆传说的一部分。加州淘金热时期更是不例外，包括加州报纸在内的全世界报纸对这场轰轰烈烈的“淘金热”进行了大量的报道。那么，报纸在这场“狂热”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一、宣传者
1848年，詹姆斯·威尔森·马歇尔（James Wilson Marshall）在加州萨特锯木厂发现了黄金。这一事件不仅引发了历史上最大的淘金狂潮，也引发了美国历史上最热烈的写作狂潮。当时的小册子、日记、信件都讲述着在加州有着人们无法想象的金矿，你要做的只是从地上把金子捡起来而已。[1]在这场写作狂潮中，报纸扮演着最为重要的角色。不仅是加州的、美国东部的报纸，甚至全世界的报纸都在宣传着“黄金”。
（一）加州报纸
最初，关于马歇尔大发现的消息并没有得到什么关注。直到1848年的3月15日，一篇不起眼的小文章出现在了圣弗朗西斯科的《加州人报》上，题目是《发现了金矿》。这是对金矿的最早的报道。文章说：“加利福尼亚发现了大量的金子。”当地人对这条新闻表现得相当冷淡。这家报纸的竞争对手《加利福尼亚星报》甚至对这则消息表示怀疑，直到4月22日才报道了这则消息。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带着瓶瓶罐罐和麻袋来到萨特河边、旧金山、蒙特雷帕克，报纸的冷漠变为了着迷的关注。《加州人报》在5月17日，即金矿被发现的整整两个月后报道：
金矿又被发现了。据金矿区的知情人士透露，淘金活动方兴未艾，需要大量的铲锹和镐。许多人已经带着极其激动的心情动身来到矿区，形成了一股淘金热。受到淘金热的影响，商人和技工关闭了店铺，律师和长官离开了办公桌，农民扔下了庄稼，所有人抛弃了家庭。
这是“淘金热”（gold rush）一词第一次被使用。此后，这个描述加州淘金狂热的词迅速传遍了全世界。然而，怀疑仍旧存在。《加利福尼亚星报》的编辑爱德华·克利夫兰·坎布尔（Edward Cleveland Kemble）亲自前往萨特锯木厂调查，并宣称整件事是“完全虚假的，一个超级骗局，所有人受到了巨大的欺骗”。[2]然而，坎布尔的言论毫无作用。到5月底，人们蜂拥而至。一位记者评论当时的情况说到：“除了淘金热，只有霍乱能使这里的居民大批离开。”[3]
《加州人报》和《加利福尼亚星报》在创刊初期都曾有过间隔不一的停刊，主要原因是员工被金矿吸引，“这些家伙们‘造反’了，都到金矿上去了”。[4]报纸自然意识到了人们离家淘金给他们生意带来的负面影响。5月29日，《加州人报》发表了一篇猛烈的抨击文章：
淘金活动使《加州人报》的出版停止——“日常生活消失了！”我们的订阅者关闭家门、广告赞助商关闭店门，离开了居住的城镇。从圣弗朗西斯科到洛杉矶，从海岸线到塞拉内华达，整个州都回荡着肮脏的叫喊“金子，金子，金子！！！”
《加利福尼亚星报》在6月14日继续表示对“淘金热”的否定。然而，当报纸意识到为采矿者提供信息、做相关用品的广告可以赚取更多的钱时，纷纷在8月份回转了态度，选择支持和宣传淘金活动。
（二）东部报纸
来自“黄金国”的新闻第一次抵达美国东部是在1848年8月19日，当时一封读者来信出现在《纽约论坛报》上。这封原本写于4月1日的信强调西部地区从铜到煤遍地的矿物财富，没有真正强调贵重金属的存在。这位作者随意地写到“我得知最近在萨克拉曼多[5]的河床里发现了大量的黄金”，并总结说：“我预言加州会有大量的淘金者涌入。”这封信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兴趣，但这个预言是多么准确，但他不曾想见的是，从1848到1853年，加州生产出了价值超过两亿美元的黄金，这在当时是人们无法想象的数字。
加州黄金的消息通过人们的口述和圣弗朗西斯科的报纸逐渐向东传到了美国人口的中心地区。最初东部和中部的报纸对此事持怀疑态度。比如，纽约的《太阳报》（Sun）声称发现的是云母，并警告读者“那都不是闪闪发光的金子”。《佛蒙特州卫报》（Vermont Gazette）猜测这是“夸张的大话”。《圣路易斯团结日报》（Saint Louis Daily Union）在10月12日说：“淘金热是十足的骗局，只有恶棍和傻子才回去参与”。[6]
转折点发生在12月，一篇由国防部长撰写的报告使加州黄金成为人们深信不疑的事。当时的美国总统詹姆斯·波尔克（James K.Polk）针对此事发表言论称：“在这个地区发现丰富的金矿是非同寻常的一件事。如果没有得到公共服务官员真实报告的证实，人们很少能够相信。”[7]费城造币厂对转递过来的样品进行化学分析，也证实了有关金矿的报道。此时报纸也放松了所有的警惕。《纽约论坛报》声称“我们即将进入黄金时代”；《纽约速递》（New-York Express）也说“所有人都动起来了”；《特福德日报》（Hartford Daily Courant）12月6日报道“加州淘金热已经到达巅峰，今后是黄金国的世界！遍地是黄金！”有一家报纸宣布：“西班牙理想中的黄金国最终被发现了。”又有一家报道：“基督的到来或者千禧年的开端也未能比得上这个茶罐所激起的兴趣。”[8]疯狂报道的结果就是“整个美国就像着了魔一样，成千上万的人抛弃了原先的职业，成百上千的士兵开了小差，许多船长和水手也弃船上岸，即便是一些经济富裕的人，也照样打点行装，变卖财产，奔向加利福尼亚，加入了淘金者的行列。”[9]
（三）其他地区
消息传播到北美大陆以外的其他地区。1848年6月，夏威夷的《波利尼西亚人报》（Polynesian）、《朋友报》（The Friend）发表文章报道了这股狂潮。8月，消息向北传播到俄勒冈城的《俄勒冈观察者报》（Oregon Spectator）；9月，传到新奥尔良的《每日花絮》（Daily Picayune）。《观察者报》（Spectator）宣称“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去加州挖金子了”。墨西哥和智利的报纸上很快出现了相关报道，引发了大规模的向北移民。已经经历过淘金的拉美人在报纸上看到了暴富的机会。伦敦和利物浦的报纸分别在1848年12月和1849年1月转载了来自美国报纸的新闻。一个月后，巴黎的报纸也报道了这来自美国的消息，描述这个地区为800英里长、100英里宽，散落着“黄金屑、黄金块，重达1到24磅”。没过多久澳洲人和东方人也得知了消息。香港的报纸说男女老少用勺子和小刀就可以收获黄金。[10]总之，整个世界都冲进了加州。
不难看出，这些报道都有很大程度上的夸张。这种疯狂越演越烈，报道又说挖出了卵石大小的金块，萨克拉曼多和旧金山的道路是用金子铺成的。比起以往任何的宣传运动来，加州淘金热都更加有效地吸引了移民、投机商和利益集团前往西部。如果加利福尼亚那时不充满“神秘色彩”，没有那些“挖出几筐黄砂就能淘出闪亮的金子”的神话般的传闻和故事，那么在西部的道路上就不可能会有前后连续数公里长的大篷车队，就不可能会出现从陆路和海路争先恐后滚滚而来的人群。报纸的宣传作用不言自明。
二、联络纽带
“黄金梦”吸引着每个人，无论是自由自在的单身汉，还是举家西进未知目的地的前行者。渴望发财的人们遥想着加利福尼亚的幻境，人们不停打探着远处传来的消息，西部究竟什么样子？怎样到达“黄金国”？到达之后如何开始淘金？迎合这种需求，报纸扮演了为他们提供“致富”信息的角色，这给报纸带来了大量的读者和财富。
美国东部及内陆地区的人们把报纸当成提供到达加州“最短、最佳”路径的指南针。小石城的《阿肯色州民主党人报》（Arkansas State Democrat）、《路易斯维尔信使报》（Louisville Courier）、《密苏里共和党人日报》（Daily Missouri Republican）都宣称它们的所在地是购买淘金设备和前往加州的最佳地区，并诋毁其他报纸的言辞。小石城的报纸警告那些从圣路易斯坐船走南方路线的读者受到了欺骗，这样只会遭受“饥饿和食人族”的威胁，但对它自己宣传路线中的沙漠却绝口不提。此外，有些已经到达加州的人们会经常写信回家，这些信件被刊登在东部的报纸上。当地的读者激动地阅读这些来信，希望能读到自己认识的人的消息，或者计划着亲自动身前往西部。
另一方面，涌向加利福尼亚采金地的东部人不满足于矿区报纸所能提供的新闻，他们需要更多的新闻。那些西迁的人们渴望了解家乡的消息，来自家人和朋友的消息甚至比黄金更珍贵，但是当时的邮递业务是缓慢而不确定的。他们时常聚集在火车站站台上，只是为了想第一个获得大城市的报纸。沙龙的老板订阅纽约、丹佛、芝加哥、旧金山或者亚特兰大等大都市的报纸以此来吸引顾客。一些城镇还采用了新的形式——聚会。在那里人们支付小额入场费来听新闻。小城镇竞争的报纸想尽方法来获取从大城市报纸翻印的文章，这样能够使当地报纸吸引那些没有得到来自大城市报纸的人。通过这些方式，报纸成为了连接美国东西部、连接城市和农村的纽带。
当时的纽约各报、特别是《纽约先驱报》和《纽约论坛报》这样影响大的报纸，专门出版了加利福尼亚版，由轮船绕过合恩角或者通过陆上交通运送到西部。其他东部城市的报纸很快纷纷效仿。来自家乡的报纸的重要性几乎与信件一样重要，即使是一个月之前的旧报纸也无所谓。在当时，《纽约论坛报》和《圣经》并列成为中西部最受欢迎的读物。《纽约论坛报》的编辑贝阿德·泰勒（Bayard Taylor）曾震惊地记述了这样一件事：一个来自纽约的人带到加州1500份《纽约论坛报》，以每份1美元的高价在两个小时内全部卖光，这个人赚了相当于今天的2万美元。这里有一个关于1853年一人买到格里利（美国科罗拉多州北部城市）周报的记述：
没有等到家乡来信的人们努力地买到载有自己家乡新闻的报纸，就算以高价购买也在所不惜。经常可以听见这样的询问：“哪能买到纽约的报纸啊？”人们也会把看过的报纸以50美分或者1美元的价格再卖出去。有些人在报纸上读到了坏消息，伤心地躲到一边哭泣。
的确，“对于处在这个扩张时代的任何一个美国人来说，无论他身处在何处，都希望得到由一个积极进取的报界所提供的新闻。”[11]报纸就扮演了这样积极的联系纽带作用，将人们联系起来，发挥着公告牌的作用。在内华达、加利福尼亚甚至是阿拉斯加的淘金浪潮中，报纸内容始终充满着欣欣向荣的气息。因为报纸的兴衰取决于其订户和广告商所生活城镇的发展和繁荣，出于利益的考虑，编辑就成为了热心支持城镇发展的人。“他们依靠夸张的言辞来吸引移民，依赖乐观态度确信城镇的稳定……报纸内容充满了乐观的情绪——至少表面是这样的。”[12]
三、记录者
淘金热除了给加利福尼亚带来潮水般的人口和财富外，也产生了负面的社会影响。当时的报纸除了对淘金进行宣传外，也客观地记录了当时人们的心理状态和社会风气。
奥地利著名历史学家斯蒂芬·茨威格在他的著作《人类群星闪耀时：岁月中的决定时刻》（Decisive Moments in History）中将加州黄金的发现列为人类历史上12个重要时刻之一：“一个催生的淘金社会，法律和道德还会存在吗？……这股淘金热潮就像失控的森林大火，南北乱窜，席卷了一切。……这些都源自于1848年淘金热产生的集体欲望。”[13]在疯狂的淘金热早期，关于高物价、无法律秩序、暴力、猖獗的赌博、女人的出轨、缺乏食物、城市设施建设被忽略的报道铺天盖地。报纸评论着大量黄金涌入市场所带来的经济和社会影响，以及造成的社会动乱。当时的报纸还经常刊登牧师的训诫，“请一手捧《圣经》，一手捧道德”，[14]以此来警告拜金主义的盛行和加州出现的种种社会恶行。在某种程度上，报纸是所在社区道德和正义的象征。
斯托克顿市的《圣华金共和党人报》（San Joaquin Republican of Stockton）的编辑詹姆斯·卡森（James H.Carson）有着当时人们的普遍心态，他回忆道：
狂热占据了灵魂：我的腿不由自主地完整地跳出从未有过的波尔卡舞步。每一步都有大量的金玫瑰出现在我的面前；大理石城堡豪华的装饰使我炫目，成千上万的奴隶对我惟命是从；无数的美女为了得到我的爱而相互竞争——这些都出现在我炽热的想象里。罗斯柴尔德家族、吉拉德家族、阿斯特家族[15]与我交好。总之，我受到淘金热的强烈影响。[16]
基于报业的大发展，加州文化变得越发繁荣。对报纸的需求带动了书店、图书馆和文化俱乐部的快速发展。此外，文化繁荣的另一个重要表现就是记者淘金游记的盛行。报纸对金矿疯狂报道的同时，有大量的记者亲身前往矿区，他们或者是为了观察写作，或者自己本身就是淘金大军的一员，这样产生了一批19世纪最好的游记创作。比如，《纽约论坛报》的古尔德·巴法姆（E.GouldBuffum），《辛辛那提报》（Cincinnati Gazette）的威廉姆·丹尼森·比克汉姆（William Dennison Bickham）等等，他们都写出了很多精彩的描述性日记、信件。在这些记者当中，最为卓著的就是前文提到的《纽约论坛报》的贝阿德·泰勒，他的书《黄金国历险记》（El Dorado or Adventures in the Path of Empire）1859年之前在市面上就出现过8种正式版本和3种盗版，直到今天仍在出版。还有一位叫阿朗佐·抵雷诺（Alonzo Delano）的记者，他的多封信件连续刊登在《渥太华自由贸易报》（Ottawa Free Trader）、《新奥尔良三角洲报》（New Orleans True Delta）等多家报纸上，很受欢迎。他写到：“金子是护身符，金子是阿拉丁神灯，金子是魔法棒。”[17]
加州各城市和矿区的报纸对记录加州的惊人发展变化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这样的记录不仅仅体现在人口数量的增长方面，更体现在对城市建设、社会文化和重要事件等情况的记载上。从当时的报纸报道可以看到当地人和外来淘金者的冲突，安保委员会的建立过程，以及大量的绞刑、枪杀、火灾等等。此外，报道中还可以看出这个“财富中心”娱乐产业的繁荣，比如钢琴家Henri Herz一生的起起落落，舞蹈家Lola Montez的演出，Kate Hayes的演奏会，以及莎士比亚戏剧等等。
四、衍生品
到19世纪初期，加州诞生了大量的包括日报在内的各种类型的报纸。这其中的大多数报纸都是两到四张纸的形式，对一周大事进行粗略地概述，经常包括东部、欧洲报纸的旧消息。
海路前往加州的旅程还催生了“海上报纸”的诞生。在船上的旅程比陆路更加漫长和无聊，人们并不满足于阅读陆地报纸的“轮船版”，还创办了自己的报纸，比如于1850年2月21日至4月14日在玛丽水手号（Mary Waterman）上出版的《淘金者晴雨表和日志》（The Barometer and Gold Hunter's Log）。由于在船上无法印刷，人们就办手抄报纸。一旦“编辑”做好了一个专题，大家就相互传阅，或者张贴在一个明显的地方，或者在下午茶时间为其他船员朗读。这些报纸的内容包括对旅行的总结、诗歌、漫画和幽默故事。为了等待到加利福尼亚的船，人们通常要在巴拿马城逗留好几周。J.B.Bidleman看中了这个商机，于1849年2月24日在巴拿马城创办了周报《巴拿马星报》（Panama Star）。
然而，创建一份报纸并不难，难的是将其延续下去。大多数这样的报纸都只是昙花一现，而且很少有编辑取得长久的成功。矿区的报纸随着矿区的出现而诞生，随着矿区的衰落而死亡。一旦新的矿藏被发现，报纸的编辑会搬走打字机、纸张、印刷机等办报所需用品，前往新的赚钱地点。
不难发现，报业的繁荣是依赖于淘金热而诞生的，那些临时报纸的所有的职能就是为“淘金”服务。报纸上的广告也可以很好地反映当时报纸的这一性质。广告版面是西部报纸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比新闻版更准确地反映了边疆风貌。
当时的加州报纸上经常刊登与淘金相关产品的广告。比如消毒液、橡胶制服、帐篷、气床、腌肉以及各式各样的武器和衣物。早期照相师为前去淘金的人们拍摄纪念照。广告商宣传一种其实毫无用处的洗金子机器。当时的《纽约论坛报》一边宣称“在加州金矿必要的就是胳膊、铲子和平底锅”，一边刊登“加利福尼亚姜面包”的广告，宣称其“保证你在挖金子时不会饥饿”，并能“预防疾病”。现在阅读当时的广告甚至是可笑的，但在当时看来是非常重要的，人们能从广告迅速得知商品涨价的信息和运到加州的货物的情况。
报纸对“加州黄金热”态度经历了从冷漠、怀疑到关注、宣传的转变。那么，报纸大肆宣传“淘金热”，“这个国家的历史上罕有的为一件事花费如此多的墨水”[18]的原因是什么呢？从报纸的职能中已经不难得出答案。
开拓大西洋沿岸殖民地用了150年时间，若以此类推，把殖民地的疆界推进至密西西比河还需要200年。然而实际的时间被大大缩短。东部报纸对西部扩张最基本的逻辑前提是白人开拓者有权掌管西部。1845年，《美国杂志和民主评论》（United States Magazine and Democratic Review）的编辑约翰·奥苏利文发表社论称美国的“天定命运”是从大西洋向太平洋拓展，如此措辞激起了美国人民对国家发展的愿望。当年，波克尔总统实施扩张主义，旨在将加利福尼亚和俄勒冈纳入美国的疆域。“由于这样的目标得到了报纸支持，和杰斐逊以来任何一个总统相比，他为美国增添的疆土都更多。”[19]可见，报业的扩张实际上反映的是国家的扩张精神。
总之，淘金热之下催生了很多报纸的产生。实际上，这一时期“圣弗朗西斯科的报纸数量多于波士顿，甚至是伦敦。”[20]但大多数报纸都是昙花一现，报纸的质量更是良莠不齐，少有取得长久成功。当时的加州可谓是一个“报纸的坟墓”，很多编辑因办报而身陷囹圄、甚至丢了性命。报纸对淘金热的宣传报道是在美国西进运动的影响下发生的，是当时历史背景的必然产物，那些短命的报纸实际上只是淘金事件的附属品和衍生品。
《加利福尼亚星报》的编辑爱德华·克利夫兰·坎布尔曾这样总结加州淘金热时期的报纸：除了加利福尼亚，世界上没有其他地方的报纸能获得如此大的发展，性质能如此的独特。这里的报纸用6种语言出版，代表9个国家、8种宗教、7种政党，报道着完全不同的政治、道德观、法律、医药、文学、商业、农业……
总而言之，报纸在加州淘金热时期扮演了四种不同的角色：宣传者、联络者、记录者和衍生品。首先，繁荣的报业扮演着宣传者的角色，将加州黄金的消息传遍美国、欧洲、全世界。这大大促进了淘金热的升温，带来了大量的移民和投资者。其次，报纸是东西部、乡镇和大城市之间的联络纽带，既为东部人指明淘金之路，同时也是到达西部的淘金者与家乡联系的重要媒介。当时来自东部家乡、来自大城市的报纸可谓“一报难求”。报纸的内容和格调始终是积极乐观的，这样才能保证城镇的发展以赚取利润。再次，报纸记录下了加州重要的发展时期，从报纸和盛行一时的记者游记可以看到当时人们的心理状态和社会风气，加州这个“文化之都”、“娱乐之都”在这个时期形形色色的真实状况。最后，对这一时期报纸的研究，为回答“是媒体对社会的发展产生了影响，还是相反”这个旷日持久的争论提供了一定的启发。
美国哲学家、文学家亨利·戴维·梭罗在《西行求自由》中写道：“我们走进西部便走向了未来，每当夕阳西下，总是激起我西行的欲望。”西部对美国人具有无限的吸引力。报纸鼓励向西扩张和经济发展，对加州社会发展产生很大影响。但是也必须看到，这一时期的报纸发展状况是在美国西拓精神和西进运动的大背景之下产生的，催生出的报纸伴随着淘金的兴衰而经历着生生死死。这一时期的报纸角色再一次证明了媒介和社会的相互作用：加州社会这一时期的成长离不开报纸媒体的作用，报纸反过来又是依赖于这样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状况之上而得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