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神话还是教育革命?——MOOCs对高等教育的冲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高等教育论文,神话论文,技术论文,MOOCs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40-05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519(2013)04-0006-07
一、MOOCs时代的来临
2011年，斯坦福大学教授将“人工智能入门”课程免费放到网上，很快就吸引了来自190多个国家的16万学习者，最终2.3万人完成这门课程的学习。这一事件迅速引起了教育界、媒体、企业界的极度兴奋和广泛关注。借助无所不在的互联网和全球化的媒体，MOOCs(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一词热遍全球。
2012年，斯坦福大学教授创建的Coursera和Udacity在线学习平台上线，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联合创办的edX上线。这三个在线教育平台向全球免费提供一流大学的优质课程资源，来自全球的学习者纷纷注册。这使得美国的大学赶紧行动起来，普林斯顿、加州伯克利、哥伦比亚、加州理工等美国一流大学急匆匆地加入在线教育。澳大利亚、西班牙、德国、爱尔兰、巴西、韩国、日本、新加坡、印度、英国等也迅速作出反应，或加人美国现有的平台，或自行开发，纷纷追逐MOOCs。中国的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也于2013年5月正式加入edX。MOOCs正像一片不断扩散的“云”要把世界教育笼罩其中，《纽约时报》将2012年称为“MOOC年”。①看来，教育和高等教育已迈入了MOOCs时代。
虽然人人都说MOOCs，但其实质并没有多少人说清楚了。MOOCs是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首字母缩写，其字面意义就是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大规模”意味着学生规模巨大、数据量巨大。“开放”意味着课程和教学资源向所有人开放，而不限于特定用户。“在线”意味着获得和接受课程通过网络，主要或所有的教学环节通过在线实现。至于“课程”则不是狭义的，实际上包括了整个教学过程，而且是实时交互的。
很明显，MOOCs是远程、网络课程，但远程教育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就已出现，网络课程在20世纪80年代就开始产生，而且80年代因为网络技术的发展也曾掀起技术、商业和教育数字化的狂热。那么，MOOCs与此前的远程课程的差别在哪里，其本质是什么呢?同样是数字化，与80年代的“数字化生存”状况又有什么不同呢?MOOCs虽然也基于网络，是远程性质的教育，但关键在于(1)此前的所有远程课程都单向传授，无法实现即时互动，而MOOCs则实现了即时互动；(2)此前的远程和在线教育无法达到大规模，而MOOCs不但实现了大规模，而且可以进行大规模交互参与。这两点可以说是MOOCs最革命性的突破，与此前的各种课程有根本性的区别。(3)此前的远程和网络教育不是开放的，而MOOCs的课程则是不仅向所有人开放，而且是免费的。不过这一特性的未来发展具有不确定性，因为MOOCs的开发、运行、维护和更新需要大规模投入，谁来付费将是必然要面临和解决的问题，能否永远免费的向所有人开放就有待多方的努力了。
二、技术与教育变革：历史的透视
教育技术不是什么新事物，100多年前就出现了函授教育，后来随着无线电、计算机、网络的发展，广播教育、电视教育、网络教育也都风靡一时，但这些技术都没有对高等教育及其体系形成根本性的改变。那为什么MOOCs技术引发了大家如此的关注，世界顶尖大学是如此的投入呢?MOOCs与的几次技术变革给高等教育冲击的差异在哪里，究竟带来了什么影响?我们还是透过历史的分析来把握和认识。
近代以来，科技革命对人类生产和生活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在教育上，重大的技术创新也常常引起人们的美好遐想，在实际中技术也的确产生了相当大的教育效应和教育变革。
技术手段，如胶片、幻灯片、音频、视频、PPT等，在教学上所引起的变化我们这里不讨论，而主要关注那些超越教室时空的技术及其在教育上的影响。历史以来，师生互动的教育一直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只能在师生之间、教师和校园的特定时空中进行，教育因此难以实现大规模的扩张。不过近代以来的技术进步，不断使教育摆脱时空的局限，教育因此不断提高增长的极限，进一步进行扩张和改革，并由此带动社会进步。
教育上一般将非当下当地的教育称为远程教育。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其的定义为：远程教育通过邮政服务、广播、电视、电话或报纸进行，在学生和教师之间没有面对面的接触，教学是通过寄送给个人或学习集体的特殊准备的材料进行的，学生写下或录下练习，寄给老师，进行批改，加上评语或忠告再寄给学生，远程教育就是这样监控学生进步的。②最新的关于远程教育的定义是2010年美国教育部提出的：远程教育是指在学生和老师分离的状态下，使用一种或多种技术在教师和学生之间实施定期和实质性的同步或异步教学。
我们先回顾前几次技术进步的特点以及其对高等教育带来的影响(表1)。
函授教育是远程教育的最早形态。19世纪中期，随着大学推广运动的发展，英国出现了函授教育。伦敦大学在1858年开始推行校外学位制度，允许学生选择伦敦大学设在校外的函授学院接受课程辅导，通过考试获得学位。函授教育随后在法国、德国、美国迅速发展起来。美国社会服务的思想和大学推广部为函授教育赋予了极大的生命力。1883年美国正式授予函授学生学位。芝加哥大学校长哈珀在1892年倡导函授课程，这一思想由哥伦比亚大学真正付诸实施。③1915年，美国大学推广协会(National University Extension Association)成立，为函授课程的质量标准、学分互认制定指导方针。普通的函授教育依赖印刷技术、交通的发展和邮政业务，使得学生在家就能收到学习资料，并定期到指定地点接受辅导。这种函授模式以自学为主，基本没有老师授课，更谈不上实时交互。
因为无线电技术和广播的发展，远程教育在1910年代从函授教育迈入广播教育时代。20世纪20年代，美国建立了第一个广播电台。很多大学开始在校内建立试验用的电台。1936年，美国政府向202所大学颁发了电台执照，衣阿华大学于1922年开始在函授教育中使用广播来传授课程。
20世纪40年代，随着电视的出现，电大开始崭露头角。1969年英国建立开放大学，通过电视广播进行教学，为非全日制和远程的学生提供高等教育，并授予本科和研究生学位。开放大学在高等教育的数量和质量上都获得了成功，为世界很多国家所仿效。广播电视教育同样也是自学为主，缺乏重要的师生互动环节。
20世纪80年代，随着卫星技术的成熟、信息技术的发展、互联网的普及，美国各类高校开始了各种现代信息技术的远程教育。美国许多大学如哥伦比亚大学、芝加哥大学、康奈尔大学等纷纷携手各类网络公司开设营利性的网上大学，但随着美国网络经济泡沫的迅速破灭，与大学合作的网络公司纷纷倒闭，在各所大学举办的网络大学中没有一家盈利。
很显然，技术的革新产生了远程教育，并因新技术的出现不断改变远程教育的形态和模式。就大学来看，技术变革对课程和教学资源的便利性、丰富度、集散方式、介质形态、呈现方式等产生了改变。但技术变革和远程教育发展到今天，仍仅是大学课程衍生和延伸的部分，并没有对大学的师生关系、课程和教学方式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大学依旧维持着象牙塔中知识传承的最古老的模式，更没有对大学组织产生冲击。这里的关键在于远程教育的教学缺乏师生的实时互动，远程教育的群体与大学校园中的群体是分离的，而大学中技术的应用又仅是一种辅助手段和工具，没有引发教学方式、学习方式等的变化。
由历史的分析可以看出，邮递、广播、电视、网络在出现之初都曾引起人们对教育的美好想象，但最终这些技术并没有真正带来高等教育革命，那么，MOOCs的横空出世，会是一场真正的高等教育革命吗?
三、MOOCs的技术创新
上文所论MOOCs之前的几种远程教育特别是网络公开课或远程教育其实已经在技术上实现了大规模的学习者、在线、开放的课程理念，但没有在技术上实现大规模的交互参与和实时反馈，而这才是改变大学教学模式和将远程教育与大学校园纳入同一个教学时空的关键。MOOCs之所以能实现这样革命性的突破，则在于信息技术的创新。
现有的三大MOOCs平台都是由计算机科学家创建的，这是很有象征意义的。MOOCs课程常常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同一个课堂，运行和互动起来会产生大量而复杂的信息数据，其中很多传统上由教授和助教所做的工作如打分、辅导和讨论等，都通过计算机和互联网来完成，学生学习行为所产生大量信息也由服务器来记录和分析，如何快速存储、传递和处理这些信息数据，就需要云计算和人工智能的支持。因此，很多MOOCs的倡导者认为：正是大数据、云计算和人工智能等技术将高等教育从工业时代带到数字化时代。
MOOCs将在线学习、社交服务、大数据分析、移动互联网等理念集成为一体，实现大规模多面向的实时信息交流和互动，其技术上的突破首先在于计算机硬件和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因为硬盘的存储容量、存储密度、传输速，网络传输的流量和速度等所取得的惊人增长，大规模的信息数据才能采集、存储和传递。其次在于软件和计算技术的发展，最核心的是云存储和云计算。云存储是通过集群技术、分布式文件系统、数据压缩技术、存储虚拟化技术、存储网络化管理技术等，实现了大容量数据传输，并将多种设备集合起来协同工作，实现结构化数据与文档、图片、视频、音频等非结构化数据的集中存储和共享，保证了系统的高效稳定运行。大数据处理系统利用云计算平台提供的大量的、弹性的计算资源将庞大的数据自动分拆成无数个小的部分，再由庞大系统通过分布式算法分别处理后，将处理结果回传给用户。通过云计算，MOOCs服务提供者可以在数秒内处理数以千万计乃至亿计的信息，用较低的成本实现与超级计算机一样强大的数据处理和网络服务功能。
正是这些技术上的突破，使得人—机关系达到高度的融合，信息处理快速高效，实现了实时交互和大数据驱动，才有MOOCs的诞生。
1.实时交互
在学习中，师生互动、生生互动是学习收获增加最重要的部分。基于信息技术的进一步发展，现在的MOOCs建立了由机器自动评测(auto-grade)的交互式习题和测验，实现了对学习者的即时反馈(instant feedback)，突破了传统的远程教育的单项知识传播的局限，鼓励和引导学生更加积极地学习与思考，从而有效提高学习效果。同时，机器自动评测也保证了“大规模”得以顺利实现。现在的交互式练习正在向更高级的形态演化，如多媒体课件、游戏式学习、虚拟实验室、自动问答等。这将为进一步提升学习开辟巨大的发展空间。
另外，因为“大规模”学习者的同时在线，再加上已经非常成熟的facebook等社交网络的存在，年轻人非常适应在讨论区形成良好的互动。全世界各地的学生都可以从自己的角度就某一个问题进行分析讨论。这不仅把传统的学习系统涵盖进来，还形成了一个相比于传统教室更大的新的学习共同体。
2.大数据
与以前的在线视频教育不同，MOOCs具有强大的数据捕捉和分析功能，能够记录每个学习者的学习行为，数以百万计学生的在线学习数据都会汇集成“学习大数据”，在论坛中，很多人同时提问的问题会不断排到论坛的最前面，被设置为“置顶”问题，优先予以解答。此外，通过系统化的数据挖掘和机器学习等工具，我们可以在宏观和微观相结合的分析中发现、把握其中隐藏着的规律，从而使教师能够随时掌握每个学生的学习状况并能及时进行反馈、指导并“推荐”相应的学习资源，持续改进课程教学内容和教学环节的设计。基于大数据的分析，能够让教育的过程进一步的解密，除了对教育活动本身进行改进以外，对于心理学家、教育学家从事相关的研究也会提供大量的数据支持。
实时互动和大数据赋予了MOOCs与在此之前的在线教育完全不同的图景和效应，因此，edX的创始人Anant Agarwal认为：“这是学习领域难得一见的重大技术进步。”Antonio Regalado认为是“过去200年来最重要的教育技术。”④MIT的新校长莱夫指出：“教育技术的理念并不是新出现的，但现在它是非常重要和强有力的思想”；“MIT与哈佛大学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共同引领着这场革命，这是500年来高等教育领域最为深刻的技术变革!”⑤
四、MOOCs的教育革命
MOOCs出现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一流大学纷纷加入进来，因为高等教育界已感知到MOOCs将要产生的革命性影响。
1.学习革命
MOOCs引发了学习革命，包括优质学习资源和学习机会等，带来科学学习、个性化和自主学习。MOOCs课程的设置安排符合教育心理学的规律。每个视频大概8分钟到10分钟，按照知识点来安排教学内容。哈佛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上述模式可有效减少在线课程学习过程中学生极易发生的“走神”现象(Mind Wandering)，有助于帮助学生保持注意力，从而提高学习效果。⑥视频结束后一般都有测验。测验可以降低遗忘的速度，提升最初的记忆强度。即使测验之后没有反馈，它与单纯的追加学习相比，也可以更好地提升对学习材料的记忆效果。⑦MOOCs现在可以批改各种各样的作业，能批改选择题、简单题、数学或数学表达式、模型(包括金融模型和物理模型)，以及复杂的编程等作业，⑧结合其他手段可以对学生的问题作出及时解答，学生之间也可以互相批改作业和讨论问题，这种及时反馈促进了学生对问题的理解和学习深度。很显然，MOOCs的课程设置更科学，符合学习规律，有利于提高学习效果和质量。
因为MOOCs的开放性以及随着课程的进一步丰富，学习者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和知识结构选择学习的内容，而不受所在学校开设课程的限制，同时还可以在全球一流高校中选择适合自己要求的老师。学习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构建自己的知识体系，满足个性化的学习方式。学习者可以自己控制学习进度，可以根据自己的特点有针对性地跳过某些内容或者重复学习某些内容。这样，每个学习者都形成了一个包括人、在线资源在内的个人学习网络(personal learning networks)，学习者就摆脱了以前对教师和教科书的依赖性，也突破了受教师控制的学习模式，变被动学习为主动学习。
2.教学的变革
MOOCs课程的教学主讲教师将是一个或少数几个人，但课程制作远不是主讲教师所能完成的，在课程上线前，需要准备大量的课程资源，包括课程知识内容、学习参考材料、作业、试题等，课程的录像、制作也需要技术、课程设计、摄像、视频编辑等工作团队，相互协调、紧密配合来完成。在上线后，仍需要技术支持、内容支持，教师和助教也需要及时掌握课程状况和学生学习动态。很显然，MOOCs课程的准备、教学过程、教师工作方式、教学相关人员等与传统课程存在着极大的差别，新的教育学理论、课程设计与教学理论和教师培训将有极大的需求。
MOOCs课程因为网络的全球覆盖性，将使得只有讲得最好的课程才能存活和流传，最极端的情况将是全世界每门课都只有几个MOOCs，其他教师的工作性质将发生变化，主要职能不再是讲课，而是教学辅导和修养方面的教育。同时因为学习者的众多，会需要大量的教学辅导和咨询人员。大量教师从基础知识的教学脱离出来后，则可以把时间和精力放在研讨、交流、互动等教学环节上，这有利于提高教育质量。MOOCs所产生的大量关于学习者、课程和教学活动的数据，将有助于改进教学，并将学习论和教学论的研究由理论假设转变为建立在数据基础上。⑨
传统课堂一个老师面对几十个学生，最多几百个学生，而MOOCs课程一个老师将面对数以百计、千计、万计的学生，师生关系自然因此发生变化。而且教师不再高高在上，权威性将大大降低，学生可以在不同教师之间进行比较、评价，选择自己喜欢的老师，在论坛中，“三人行必有我师”，学习者之间相互学习和帮助，作业、练习的互评，对问题和解答的质疑和讨论，成为学习的常态，学习者真正成为一个学习共同体。这样，传统的以教师为中心的教学模式彻底转变为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模式。
3.人才培养和评价的变化
MOOCs背景下人才的选拔、培养、评价和就业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里的关键就在于有了大数据的支持，对每个学习者的学习行为、学习过程、学习表现等都有详细的记录和分析，这些记录和分析不仅将逐步揭开人的学习机制，而且将全面应用于人才的培养和评价，真正做到根据学生个性和特点进行教育，并实现人尽其才。
MOOCs可以全面跟踪和掌握学生特点、学习行为、学习过程，如学生做题，同样的题目有的一次做对，有的五次做对，有的5分钟完成，有的10分钟完成，有的对理论感兴趣，有的对操作感兴趣，通过大量这类信息，就可以分析学生的个性特点、思维模式、解决问题的方式。这样不仅可以真正做到过程性评价，而且可以准确地挑选合适的学生学习合适的学科、从事合适的职业。由此真正实现长久以来人们一直所期待而实践上从未做到的因材施教，极大地提高人才培养的质量和成才率。
用人机构在挑选雇员时，也可以利用MOOCs平台的数据，在全球范围内选择人才。这将催生猎头公司新的业务，也将为MOOCs平台的盈利模式提供很好的支持。大学由此将与社会的各种用人机构形成更密切的联系，并在社会中占据更有利的地位。
4.大学机构和组织的变革
在MOOCs时代，顶尖大学更容易在全球获得巨大的声誉和影响力。网络技术使世界变平了，只有做得最好的才能生存和发展，同时，那些最好的机构和公司最容易形成对世界的垄断和全球霸权。斯坦福、MIT、哈佛、普林斯顿等顶尖大学如此热心并急迫地投入MOOCs，正是因为它们看到了信息时代的特点，一方面它们害怕错失MOOCs机会，因此防御性地拥抱MOOCs，一方面它们更害怕其他大学获得优先地位，对它们的未来构成威胁，所以它们进攻性地占据MOOCs高地。MOOCs时代，一所大学的声誉和影响力，将越来越多地来自MOOCs课程。最顶尖的大学，拥有最优质的师资和课程资源，其最新的研究成果也可以化为教学资源，又有强大的财力支持，在向全世界开放后，将吸引全球无数的学生和教师，会赢得全球性的声誉。由此又可以挑选来自全球最优秀的学生，获得更多的各种资源和支持。
大学的职能和组织会因为MOOCs的发展而发生变化。大学的教学职能会受到特别的重视，教学组织为了适应MOOCs的需要而重组，教师会更少，但教学辅助、设计和技术人员会更多。现有的院系机构形式可能不是MOOCs的最佳组织制度。顶尖大学的教师将来会分化，单个教师会专司教学或研究，更多教师的精力会投向研究，大学的研究职能和机构将越来越增强。
大学校园将分为实体校园和虚拟校园。在实体校园中，虚拟校园也是同样存在。因为教学和教育不再封闭于教室中，借助计算机、网络和移动设备，教育教学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学生可以随时随地地学习。这就需要重新设计校园，校园的建筑和设施将适应MOOCs来规划。
5.高等教育的变革
MOOCs的出现一方面是技术的成熟，一方面是一批有教育理想的教师，像Coursera的创办人Daphne Koller和Andrew Ng就有志于把最优质的教育带给更多的人。的确，MOOCs极有机会改变人类历史以来的教育公平和教育民主状况。
教育不公平一直是人类社会长期无法解决的难题，今天这种状况依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越是下层阶级，越是社会不利人群，越难接受到高等教育，更遑论享受优质高等教育了。20世纪中期以来，高等教育大众化使得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在总体上不断增多，但大众化没有改变生活弱势群体的教育状况，更关键的是，大众化甚至更不利于普通民众获得优质高等教育。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的短缺和分配不公已经成为全球性的问题。此外，今天世界各国的高等教育成本都在急剧上升，学生、家庭、政府以及大学都不堪重压，也加剧了高等教育和优质高等教育分配不公的状况。
而MOOCs则带来了解决这些问题、改变现有状况的希望和方法。MOOCs是免费开放的，只要有一台电脑或移动手机，每个人都可以接受教育，而且是优质高等教育，全球最顶尖的优质教育资源，现在成了人人可以随意享用的免费资源，这在以前是多么地不可想象。享用这些资源个人需要的费用极低，社会支付的成本也不高，远比现在高等教育成本要低很多很多。所以那些财政压力大的政府都力推MOOCs，美国加州政府因为金融危机以来严重的财政困难，正力推在线课程，并承认学分。加州州立大学等美国大学正尝试认可MOOCs课程学分。⑩有识之士寄予MOOCs为解决高等教育危机的良方和希望，MIT的莱夫校长说：“对于MIT以及同类高校，财务失衡的挑战已经存在一段时间了。时至今日，财政挑战已经到了危机时刻。”但“新的教育技术有可能使更多个体以最小代价学习到最高水平的技能和知识。”(11)哈佛的福斯特校长也认为在线教育是实现教育质量和资源“扁平化”的重要方法。
总之，MOOCs将会极大地促进教育公平，推动高等教育民主化，降低教育成本，提高教育质量，使更多的人享受更优质的高等教育资源，从而拥有更多的教育、就业和社会流动的机会。
6.社会的变革
MOOCs不仅可用于大学，而且还可以应用于社会中。企业和政府可以利用MOOCs选拔和招聘优秀人才，各种机构可以利用MOOCs进行员工培训和继续教育。MOOCs的全面发展将对社会产生根本性的影响，一旦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的开放超越大学校园，广泛覆盖全国和全球的每个角落，个人、家庭、企业、政府机构等都可以无限制享受最完善的知识、信息和技能培养，那么一个真正的学习型社会、知识社会就来临了。MOOCs所带来的教育民主无疑将为全体公民提供更加公平、充分的各种机会，这会极大地促进社会公平，推动社会民主的发展。
五、未来的憧憬
从各方面看，MOOCs都是一场教育革命，但要迎接这场革命，无论是大学、政府还是教育技术都还面临着严重的挑战，MOOCs本身也存在很多缺陷，如课程的完成率、学分认证、知识产权、付费等，也还有很多未知的因素，这些都表明MOOCs的发展不会是一帆风顺的，需要各方面共同努力，克服困难，解决问题，开辟前进的道路。
从中国和中国大学来说，现阶段应积极行动起来，把握和驾驭这次技术浪潮和教育革命，为未来赢得先机。政府要从政策和资金等方面支持大学、公司等发展MOOCs，但最好不要直接干预和过早规范。MOOCs对中国的冲击，特别要注意的是外部优质教育资源对中国教育体系的潜在和现实威胁，以及对中国优秀人才、民族文化、意识形态、价值观所带来的不利影响。在内部，需要防止发展出一个双层的教育体系，实体学校为社会中上层阶级所独享，在线教育成了社会下层的教育场所，这会完全背离MOOCs的初衷和目的。
展望未来，MOOCs令人憧憬，我们还是引弗里德曼的一段话来结束本文：“上帝知道，在今日的世界，有多少坏消息让人沮丧，不过，有一件正在发生的大事让我对未来满怀希望，那就是在全球范围内正蓬勃兴起的网络高等教育革命。没有哪样事物有这么大的潜力，能去消灭贫困，方法就是通过给穷人提供负担得起的教育来让他们获得一份工作、或改善他们现有的工作。没有哪样事物有这么大的潜力，能解放十多亿的头脑来解决世界上最艰巨的问题。没有哪样事物有这么大的潜力，能让我们重新构想高等教育，而我说的就是MOOC。”(12)
感谢贾永政和徐葳老师对本文的审读和修改。
注释：
①“The Year of the MOOC,”The New York Times,2012-11-2,http://www.nytimes.com/2012/massive-open-online-courses.
②转自丁兴富.中外远程教育的定义和特征的分析研究[J].中国电化教育，2000，(6)：47.
③Von V.Pittman,“Correspondence Study in the American University:A Second Historiographical Perspective,” in Handbook of Distance Education,eds.Michael Grahame Moore and William G.Anderson,21-36.
④Antonio Regalado,The Most Important Education Technology in 200 Years,MIT Technology Review,http.//www.technologyreview.com/news/506351/the-most-important-education-technology-in-200-years/.
⑤莱夫.高等教育即将投身一场伟大的实验[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12，(6)：2.
⑥Karl K.Szpunar,et al.,“Interpolated Memory Tests Reduce Mind Wandering and Improve Learning of Online Lectures,”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10,16(2013):6313-6317.
⑦H.L.Roediger &J.D.Karpicke,“The Power of Testing Memory:Basic Research and Implications for Educational Practice,” Perspectives on Psychological Science 1,3(2006):181-210.
⑧Daphne Koller,“What We’re Learning from Online Education,” http://www.ted.com/talks/daphne_koller_what_we_re_learning_from_online_education.html.
⑨Ibid.
⑩Jeffrey R.Young,“California State U.Will Experiment with Offering Credit for MOOCs,”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http://chronide.com/article/California-State-U-Will/136677/.
(11)莱夫.高等教育即将投身一场伟大的实验[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12，(6)：2.
(12)弗里德曼.在线课程掀起高等教育革命[N/OL].纽约时报(中文版).http：//cn.nytimes.com/article/opinion/2013/02/01/c01fried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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