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自由时间与人的自由发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自由论文,与人论文,时间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摘要 自由时间是生产力发展和劳动生产率提高的必然结果，其本质是人的自由发展时间。自由时间是人的自由发展的基础，也是人的自由发展的客观尺度。自由时间使人成为自由人，并对自由主体意识的确立、自由主体性的培养、人的全面发展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和意义。人的自由发展是人类在创造、占有和运用自由时间的过程中实现的。
时间是人类存在的形式和发展的前提。由于社会生产的发展和劳动性质的差异，客观的时间必然产生性质上的分化。不同性质的时间在人的发展过程中的作用是不一样的。探究自由时间及其对人的自由发展的作用，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一
时间是物质运动过程的持续性。在自然界中，时间具有单一性；在人类社会里，时间则具多样性。从人的存在和发展角度看，时间可以划分为劳动时间和非劳动时间两种基本形式。
劳动时间是人类为满足自身生存和发展需要而从事物质资料生产活动的时间。劳动时间的长短是历史地变化着的，它与生产力发展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成反比，即生产力愈发展，劳动生产率愈高，劳动时间就愈短，反之亦然。一般来说，劳动时间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呈不断缩短的趋势。
非劳动时间是人们从事休息、娱乐、享受和自我发展等非物质生产活动的时间，包括休息时间和自由时间。人不是劳动的机器，不可能终日运转，个人劳动时间的长度要受到自然的限制。劳动者需要在一定时间的劳动之后休息和睡眠，以恢复机体能力，保证在劳动时间内有充足的体力和精力。因此，休息时间是人存在的自然需要，是客观自然规律对人的必然要求。自由时间是人类自由支配和自由发展的时间，包括闲暇时间和发展时间。闲暇时间是人们从事娱乐、消遣和享受活动的时间。人是自由时间的生产者，也是自由时间的消费者。在生产劳动之余，人需要有一定的时间用来满足消费、调节机能和发展自然能力。人类闲暇时间的消费是一个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的发展过程。在当代社会，闲暇时间的消费愈来愈具科学性、艺术性和交往性的特征。随着消费品位的提高，闲暇时间对人的自由发展的积极意义日渐凸现。根据马克思的论述，消费能力的发展也是“一种个人才能的发展”。发展时间是指受教育和从事科学、艺术、交往活动，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时间。如果说劳动时间主要是服务于人的生存需要，那么发展时间则将自己的目标指向人的自由发展需要。自由时间是人的本性和本质需求，是人的自由发展的必然条件，倘若舍弃自由时间或对自由时间的追求，人的自由发展将永远停留在现实世界的彼岸。
应当看到，自由时间是历史的产物。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人类不得不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满足自身生存需要的物质资料生产上，能够腾出的自由时间极其有限。随着生产力发展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劳动者就可以超出自身的生存需要而为社会提供剩余劳动，劳动时间就可以区分为必要劳动时间和剩余劳动时间。剩余劳动时间是自由时间的直接基础，而劳动实践的发展需要和人的自我发展本性则决定了人们必然将剩余劳动时间转化为自由时间。可见，自由时间是以剩余劳动为基础，是剩余劳动时间的转化形态，是生产力发展和劳动生产率提高的必然结果。
就劳动时间与自由时间的辩证关系而言，第一，劳动时间是自由时间的基础。从人的生命活动过程的持续来看，时间首先是作为劳动时间。劳动是人的存在方式，只有在劳动发展的基础上，自由时间才能从劳动时间中分化和游离出来，并随着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劳动时间的缩短而不断增加。第二，自由时间是劳动时间变化的动力。创造出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是人的自由发展的必要条件。在自由时间里，人的生产力将得到全面开发，人的素质将得到全面提高，这又将作为最大的生产力反作用于生产过程，其结果是劳动效率提高，劳动时间缩短。第三，劳动时间与自由时间成反比，即劳动时间越多，自由时间越少，反之亦然。一般来说，劳动时间缩短、自由时间延长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在未来社会里，人类将拥有越来越多的自由时间。
二
人在时间中发展自身，无论劳动时间还是自由时间对人的发展都是不可或缺的，但在劳动时间和自由时间尚未实现统一的社会中，两者对人的发展的作用是相异的。自由发展是人类理想的发展方式，但自由发展是以自由时间为前提的，自由时间在人的发展过程中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和意义。
第一，自由时间是人的自由发展的基础。人的自由发展是人们在摆脱外部必然性和自身必然性的基础上，自主地选择发展道路、发展内容和发展目标，最终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人的自由发展固然需要许多客观条件，诸如生产力的发展、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旧式分工的消灭、劳动性质和劳动方式的转换、社会制度的改革和完善，等等。但归根结蒂，是为自由时间的创造、占有和运用。马克思说：“整个人类的发展，就其超出对人的自然存在直接需要的发展来说，无非是对这种自由时间的运用，并且整个人类发展的前提就是把这种自由时间的运用作为必要的基础。”[1]人类的发展首先是物质资料生产的发展。诚然，物质资料生产劳动也是人的发展方式，但在以旧式分工为基础的社会劳动中，它只是实现了人的需要和能力的部分发展或片面发展。并且，在物质资料生产占统治地位下，劳动要受到自然存在直接需要的支配，这就是说，人的劳动不是自由自觉的活动，它对人的发展所起的作用是有限的。因此，要实现人的自由发展，既要以直接生存的劳动为基础，又要超越直接生存的劳动的局限，最根本的，是要创造、占有和运用自由时间。自由时间既是人的自由发展的客观前提，又是人的自由发展的现实根据。只有占有劳动发展所创造的自由时间，并自觉运用于人的发展实践，人才能真正实现自由发展。
第二，自由时间是人的自由发展的客观尺度。自由时间作为人的自由发展的尺度是由自由时间的本质和自由发展的特点决定的。
自由时间是人的自由发展时间，是以自由发展作为自己的本质规定。因此，衡量人的自由发展首先是看人们是否占有自由时间。占有自由时间，不仅具有了自由发展的前提，而且占有了自由发展本身。从这个意义上说，自由时间与自由发展是统一的。
自由发展是人在自由时间中实现自身发展的一种发展形式，这就决定了自由时间与自由发展之间必然存在以下关系：其一，自由时间是自由发展的前提，没有自由时间，就没有自由发展。其二，自由时间是自由发展的量度。自由时间量规定自由发展的程度，自由时间的增量总是体现自由发展的进步。
自由时间的尺度具有客观性。从常量的时间中分离出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是人类的伟大创造，但是人类创造的自由时间又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时间无论表现为何种形式，总是运动着的物质的存在形式，具有客观性。相应地，作为衡量人的自由发展的自由时间尺度是客观的尺度。
第三，自由时间是实现人的自由发展的决定性条件。从内容上看，人的自由发展包括人成为自由人、自由主体性的培养和人的全面发展。首先，自由时间使人成为自由人。自由人是认识和掌握客观必然性基础上能动地改造世界的活动主体，它包括二层含义：其一，人是社会的主人；其二，人的才能和智力都得到充分自由的发展。自由人是世界历史的产物，但自由人之所以是自由人，其条件是占有自由时间。创造自由时间是人类的根本性使命，在对外部世界理论掌握和实践掌握的基础上，人类拥有了自由时间，随着自由时间的增加，人就可以在广阔的空间里自由实践，充分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和才能。可见，占有自由时间不仅意味着人成了外部世界的主人，而且意味着人成为自己的主人。在自由时间里，人可以自己主宰自己，自己安排自己，自己发展自己，一句话，自由时间使人成为自由人。
其次，自由时间对于确立人的自由主体意识，进而培养自由主体性具有决定性的意义。自由主体意识的产生是实践活动发展的必然结果。实践必然产生主客体的分化，在实践活动过程中，自由人首先确立了自身的自由主体地位，证明自己是能动的积极的改造者，是处于实践活动的中心。实践是人所特有的对象性活动，通过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自由主体实现了在对象物中能动地现实地复现自己。通过对确证自由主体本质力量的对象物的直观，自由主体意识产生了。实际上，从认识外在对象到认识人自身是认识发展的规律，在实践活动发展过程中，自由主体必然将自己的生命活动变成意识的对象。自由主体意识是自由时间对人的自由发展发生作用的决定性中介条件。因为，拥有自由主体意识的人是自觉的人，他能够充分地意识到自由发展需要，并将自身的自由发展看作是一切社会成员自由发展的条件。所以，自由主体应自觉地运用自由时间，发展需要和能力，开发生产力，并能动地反作用于生产过程。正是在运用自由时间的过程中，自由主体性才不断地发展起来。
最后，自由时间促使全面发展的人的形成。人的全面发展是历史的产物，人的全面性并不是一种想象的全面性，而是人的现实关系和观念关系的全面性。因此，人的全面发展依赖生产力和商品经济的高度发展，只有发达的生产力和商品经济才能创造社会普遍的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体系。但是，社会的全面性并不等于个人的全面性，只有当人拥有生产力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所带来的成果——自由时间时，这些社会的财富才能转变为个人的内容。在自由时间里，人是时间的主人，是自己的主人。这样，人就可以自主地处理和安排属于自己的发展时间，通过科学、艺术和交往活动全面地发展自己。总之，在自由时间里，人将得到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正如马克思所说：“自由时间——不论是闲暇时间还是从事较高级活动的时间——自然要把占有它的人变成另一主体。”[2]
三
在理论上，我们应当充分认识自由时间对人的自由发展的作用；在实践上，则应积极创造条件，实现人的自由发展。
第一，发展生产力，提高劳动生产率，积极创造自由时间。时间是个常量，是不能创造的，自由时间却是变量，可通过人的自觉活动创造。创造自由时间的根本途径则是发展生产力，提高劳动生产率。在当代，“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已是人们的共识。科学技术不仅生产出了巨大的社会财富，以满足人的生存需要，也生产出了大量的自由时间，为人的自由发展创造条件。科学技术是创造自由时间的最强大、最有效的条件和手段。另外，时间的一维性、不可逆性决定了时间也是世界上最短缺的资源之一。因此，节约时间自然成了社会普遍的经济规律。“真正的经济——节约——是劳动时间的节约。”[3]时间经济的实质是劳动时间的节约，节约劳动时间等于增加自由时间。在未来社会里，衡量社会财富的标准不是劳动时间，而是自由时间，财富就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可见，自由时间的创造和增加是经济发展规律的客观要求，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第二，改变和完善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使劳动者占有自由时间。在不同社会制度下，由于劳动性质的差异，自由时间的占有状况是不同的。在资本主义社会里，由于劳动异化，工人的剩余劳动时间是为资本家创造剩余价值的时间，它通过物化为剩余产品而成为统治阶级和整个社会上层建筑存在的物质基础。因此，工人的剩余劳动时间被资本家占有，为资本家创造自由时间。工人失去了剩余劳动时间，也就失去了自由时间；资本家侵占了剩余劳动时间，也就窃取了自由时间。劳动者不能占有自己创造的自由时间，不劳动者却占有他人创造的自由时间。造成这种不合理占有状况的根源是资本主义制度。显然，只有消灭资本主义制度，实现劳动性质的根本变化，才能使劳动者占有自己创造的自由时间。在社会主义社会里，由于消除了异化劳动，劳动者既是物质财富的创造者，也是自由时间的创造者和占有者。问题在于，现实的社会主义生产力落后，体制上也存在许多不完善的地方。这就决定了我们拥有的自由时间是有限的，即使拥有，自由时间也可能难以实现它自身的本质。因此，社会主义既要大力发展生产力，积极创造自由时间，又要深化体制改革，扩大开放，使劳动者真正占有自由时间。
第三，建构自由时间运用机制，实现人的自由发展。建构自由时间的运用机制是实现人的自由发展的决定性途径。自由时间的运用过程包含以下三个基本环节。一是确立自由发展的目标体系。这是由人的活动的自觉性决定的。自由发展是人的本性，也是当代经济社会发展的客观需要。因此，我们应在充分认识自身需求和能力的基础上，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要求，明确自身发展目标，构筑理想形态的自我发展模式。二是自由时间的运用。自由发展目标总是通过自由时间的运用来实现的。这一过程包含双重否定：既否定了自由发展目标的单纯主观性，又否定了自由主体的既成客观性，结果是自由发展与自由主体走向统一，实现了自由主体的自由发展。三是自由发展成果的检验、评估与反馈。通过运用自由时间而实现的自由发展目标并非自由发展的终结。实际上，人的自由发展是螺旋式上升的永无止境的过程。因此，我们必须对特定阶段的发展成果进行科学的检测和评价，并以此结果审视原先的目标、模式和运用方式，建立反馈调节机制，使人的自由发展在循环往复的运行过程中不断走向完善。
综上所述，生产力的发展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为人类创造愈来愈多的自由时间，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和完善保障人们占有自由时间，科学的自由时间运用机制的建立则使人的自由发展从可能变成现实。总之，人的自由发展是人类在创造、占有和运用自由时间的过程中逐步实现的。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16页。
[2][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25～226、22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