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追求近代化的最初觉醒——隆重纪念戊戌维新运动一百周年,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维新运动论文,国人论文,隆重论文,最初论文,周年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李文海(中国人民大学清史所教授)戊戌维新运动作为中国现代化历史进程的一个重要环节,无疑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但是,戊戌变法的失败原因究竟何在,它给我们今天又留下了一些什么样的历史启示呢?
过去,人们在讨论戊戌变法的失败原因时,往往只是提出一些较为笼统的结论,如“反动势力过于强大”、“改良主义道路走不通”之类,这不仅失之于抽象和空疏,细推敲也未必完全精当。我以为,具体一点说,以下几点似乎不能不加考虑:
①这场改革,就全社会的意义来说,思想准备是不充分的。甲午以前,早期维新派曾努力作过这方面的理论研究和宣传,但其影响只限于一小部分知识分子或封建官僚之中。甲午以后,康梁等人以更大的热情从事舆论宣传,呼唤改革的到来,社会影响也大大增加了。但仍然不应过高估计这方面的社会效果。很多人,类型上包括社会各个阶层,数量上也许是社会的大多数,对这场改革不仅没有多少深刻的理解,甚至缺乏起码的思想和心理准备。②推行维新改革的政权机器,从本质上说来是旧的。这种目标与手段之间新与旧的尖锐矛盾,当时的阶级力量和政治力量是无法克服的。于是出现了朝廷不断发布新政诏令,而地方政权或抵制、或拖延、或置若罔闻的现象。使新政无法得到很好的推行和贯彻。③在上述情况下,只有最高决策者亦即改革的倡导与推动者,是个铁腕人物,既有坚强的决心,又有独断一切的力量,才能把新政推开,取得成效。而当时的光绪皇帝,在主观与客观上,恰恰不具备以上这些条件。④在改革的步骤与方法上,没有计划,没有阶段,没有重点,而是百策俱兴,全面推进,不分主次,散杂零乱。没有做到大多数人从改革中得到实际的好处,把大的目标同人们的实际利益较好地结合起来。
胡绳武(中国人民大学清史所教授)今年是戊戌变法一百周年。发生在上个世纪末的维新变法运动,是一次有一定群众规模的救亡图存运动,也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次思想解放运动。它力主变革,将锋芒指向封建专制制度;它帮助人们认清世界大势,看清中国所面临的严重民族危机,激发了爱国热情,空前提高了民族觉醒的程度;它大力宣传“变”的观念,帮助许多人打开了眼界,对人们世界观的变化起了巨大的作用。戊戌变法是先辈们试图解决中国现代化问题的真正开端。一百多年来,先进的中国人为争取民族独立,社会进步,不断奋斗牺牲,并取得了社会和历史的巨大进步。在当前新的历史条件下,神州大地改革开放的浪潮正以迅猛之势滚滚向前。诚然,在当前的改革过程中,还存在着不少困难的社会问题,显示出中国现代化的过程是一个艰难的道路,但我深信,百余年来,多次的挫折与失败的磨练,我们的民族已经逐渐成熟起来,聪明起来,一定可以从历史的经验中吸取必要的智慧,坚定而又稳步地进行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
王汝丰(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教授)戊戌变法运动的高峰在1898年,但其开端可追溯至1895年的“公车上书”。当时,在北京参加会试的各省举人,为反对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先后有3000余人次向清政府上书达38件次,要求拒签条约,反抗外敌,改革内政,变法图强,掀起了前所未有的群众性爱国救亡热潮,促进了民族的觉醒,成为推进戊戌变法运动的起点。戊戌变法最终以谭嗣同等“六君子”血洒北京菜市口而失败。这一北京史上可歌可泣的悲壮史剧虽然落下了帷幕,但戊戌变法运动迸发出来的爱国精神、改革精神却是长存常新的。有一位学者说得好,一个城市需要有城市精神。发生在北京的戊戌变法运动留给北京的城市精神是戊戌精神。也就是爱国和改革的精神。北京是戊戌运动的起点和中心,遗存不可胜数的历史文化故迹,尤其是北京城南宣武地区。这是北京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也是戊戌爱国改革精神的载体。今天,北京人和全国人民一道,正以前人所不可能及见的崭新步伐从事伟大的改革开放事业。采取各种可能和可行的方式,妥善保存戊戌历史文化遗迹,继承和发扬北京城市精神,使之成为历史文化教育的生动教材,成为北京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个方面,这将是戊戌百年珍贵的纪念。
王晓秋(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甲午战争后,以康有为、梁启超为代表的维新派把改革教育,兴办学校提高到关系国家兴亡和变法成败的战略高度。梁启超大声疾呼:“变法之本在育才,人才之兴在开学校”;“亡而存之,废而举之,愚而智之,弱而强之,条理万端,皆归本于学校。”维新派对封建旧教育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严复痛斥科举八股“锢智慧,坏心术,滋游手”。并提出了一系列推进中国教育现代化的主张,如改革科举,废除八股,普及学校,提倡西学,重视政学,广派游学,发展师范,倡办女学等等。他们还在各地兴办学堂、学会,进行教育改革的实践,培养了一批变法维新的骨干人才。在维新派的建议和推动下,光绪皇帝在百日维新期间颁布了不少改革科举和兴办学校的命令。而其中第一项新政措施就是创办京师大学堂,“为各行省之倡”。梁启超为总理衙门起草了《京师大学堂章程》,勾画了中国新教育体制的雏型。光绪命各省大小书院一律改为“兼学中学西学之学校”,“皆颁给京师大学堂章程,令具仿照办理”。京师大学堂在戊戌政变后仍被保留下来,成为中国近代第一所国立综合性大学,又是当时全国最高教育行政机关,1912年改名北京大学。它的创立标志着中国教育现代化进程的重大进展。
郑师渠(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百年前的戊戌维新,应当视作完全意义上的近代中国民族觉醒的起点。鸦片战争以降,虽有魏源倡“师夷长技以制夷”和洋务派主“中体西用”,但均因未能突破“天不变道亦不变”封建思想的藩篱,而缺乏跨世纪的冲动;维新派接受和传播西方的进化论,大声疾呼“变者天下之公理也”,使国人的思想得以突破传统的循环论,开始确立起了自然进化论的世界观与历史观,从而具备了观察国家与民族命运广阔的视野与全新的思想工具。此其一。维新派以为洋务运动的致败,咎在仅取西学皮毛,“而于去陈用新,改弦更张之道,未始有合”,即“非能真变”。西学之真,在于“以自由为体,以民主为用”。他们主君主立宪。这便为国人确立近代民权观念,最终结束中国千年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开辟了先路。此其二。维新派强调,变法自强远非是单纯的政府或政治的行为,归根结蒂,它亟待于整个民族素质的提高。为此,他们提出了开民智、新民德、厚民力即“新民”主张。这便是揭出了近代国民性改造的重大的时代课题。此其三。要言之,戊戌变法不惟是一场政治革新运动,而且是一场新文化运动,它将争取民族独立与争取社会的全面进步结合起来,体现了国人追求近代化的最初自觉。
杨天石(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研究员)谭嗣同夜访袁世凯是戊戌政变时的重要事件。有关情节,袁世凯的《戊戌日记》和梁启超的《戊戌政变记》都有记载,两者有很大不同。多年来,我们相信梁启超,怀疑袁世凯,但是,梁书有意隐瞒了康有为“包围颐和园,捕杀西太后”的武力夺权密谋,在一些关键情节上以猜想代替史实,或者凭感情说话,于是,我们就被梁启超引入迷宫,搞得昏头昏脑,导致戊戌政变史的真相长期得不到澄清。
袁世凯的《戊戌日记》虽对自己出卖维新派的动机作了美化,在个别问题上也有隐瞒,但是,从总的方面看,其所述谭嗣同夜访情节真实性很高,甚至可以说,很准确。正确地运用《戊戌日记》,可以廓清政变史上的迷雾,揭示出许多问题的真相。例如:西太后和荣禄的天津废弑密谋问题,康有为、谭嗣同的武力夺权计划及其实施步骤,袁世凯告密和西太后政变的关系,荣禄和御史杨崇伊等人的作用,以及光绪皇帝曾否赐袁世凯密谕等。可以说,戊戌政变史上多年来争吵不休的若干问题都可以解决。
何瑜(中国人民大学清史所副教授)上世纪末,我们的先辈为救亡图存,改变中国积贫积弱的面貌,曾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变法维新运动。一个世纪后的今天,为振兴中华,建设现代化的中国,神州大地又形成了一个改革开放的高潮。相隔一个世纪的两大社会变革,虽然同是“变法维新”,所面临的社会问题尽管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我仍以为二者之间,并不能简单的类比,也可以说是不可同日而语。因为今日中国在世界中的地位,她的经济环境、政府职能、民族素质,以及改革中所面临的各种困难,与百年前相比,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历史上的戊戌维新与今天的改革开放,虽说不能相提并论,但我们却完全可以吸取先辈们舍生忘死的改革勇气和爱国主义精神,尤其是历史上的经验教训。康有为在“上清帝第二书”中言:“当以开创之势治天下,不当以守成之势治天下;当以列国并立之势治天下,不当以一统垂裳之势治天下。”中国的改革历来是一个长期、复杂、艰苦的历史过程,改革的成功,不仅需要爱国热情和牺牲精神,而且需要深刻地认识国情,上下一心,做大量的艰苦细致的工作。
郭双林(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副教授)戊戌时期是中国从传统社会向近代社会转变的关键时期。在这一社会转型的过程中,除康梁领导的维新派外,还有一个新的知识群体即驻外使领、参赞及其随员曾起到过不容忽视的作用,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他们与传统士大夫相比,具有以下特点:第一,都曾到过国外或正在国外,沐浴过欧风美雨;第二,大多数都懂得一门或几门外语,对西方各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制度有比较深入的了解。这些人的政治态度虽然不尽相同,但在当时大都自觉不自觉地参加了维新运动,他们或主动上奏朝廷,呼吁变法;或参与新政,执行光绪皇帝的谕旨;或组织学会,创办报刊,撰写文章,宣传变法维新思想;或翻译西书西报,传播新知识、新文化。他们的变法主张对近代中国社会的转型,对批判封建主义起了思想解放的启蒙作用。
黄兴涛(中国人民大学清史所副教授)以往,学术界一提起戊戌维新,就要说这是一场“自上而下”的资产阶级改良运动。因为它脱离群众,幻想仅依靠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来实现变法,所以不能不失败。其实,这种说法本身的合理性是很有限度的。首先,在1896年4 月底光绪皇帝召见康有为之前,维新派不仅没有完全将变法的希望寄托在光绪皇帝身上,甚至觉得整个最高统治者都不足靠,特别是1896年后列强瓜分中国的民族危机日益严重的时候。康有为等大力办报、开学会等活动,主要动机就是为了直接发动广大民众,进行自救。梁启超在《记保国会事》中谈其动机时,曾明确说明:“康有为既上书求变法于上,复思开会振士气于下”。康氏自己后来也回忆说:“望在上者一无可望,度大势必骎骎割鬻至尽而后止,故当时鄙见专以救中国四万万人为主,用是奔走南北,大开强学、圣学保国之会,欲开议院得民权以救之”。实际上,无论是百日维新之前、之中还是之后,维新派在企图通过最高统治者“变成法”的同时,都从未放弃过自下而上的努力。因此,戊戌维新也未尝不可说是一场自下而上的改革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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