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图书馆学研究规范问题探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图书馆学论文,中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复旦大学教授葛剑雄著文说:“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人文社会科学有了长足进步,取得了一批有影响的重大成果,从事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人员和高校中学习人文社会科学的大学生、研究生都有了大幅度的增长。但与此不相适应的是,人文社会科学界还没有普遍树立起良好的学风,没有确立应有的学术规范,学术失范和学术腐败的现象还比较严重,在某些方面还有蔓延的趋势。建立人文社会科学的学术规范,用以抵制学术腐败,推动学风建设,是当前一项紧迫的任务”。
笔者对此深有同感,并认为,图书馆学作为人文社会科学中的一门学科,由于种种原因,存在种种不规范现象,因此,更加需要强调学术规范。
1 图书馆学研究基本规范的内容
科学研究规范包含行为规范和道德规范两个方面。对于行为规范,美国科学社会学家罗伯特·默顿(Robert K.Merton)将此称之为“科学的精神特质”,主要包括普遍性、独创性、公有性、无私利性和合理的怀疑主义;道德规范则主要包括诚实性、谦虚性和宽容性。图书馆学的基本规范也不例外,这些基本规范具体化为可操作的衡量标准,可简单地概括为“原创”和“后继”。“原创”是科学发展的核心动力,而“后继”则是科学发展的重要支撑,有力地推动科学研究向纵深发展。
将“原创”和“后继”引入图书馆学理论研究领域,是确立图书馆学研究规范的当务之急。在中国图书馆学理论研究领域,尽管对学术规范问题人们时有议论,但议论的内容过于宽泛,并没有深入到具体操作层面上,即对何谓“原创性”与“后继性”,至今只有很少人问津。不可否认,作为一门学科,图书馆发展的历程必然受到科学发展的一般规律的影响,“原创”和“后继”都是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发展的强大动力。比如图书馆学研究对象问题,国内从“功用说”、“要素说”、“矛盾说”、“规律说”、“图书馆事业论”、“图书馆说”、“交流说”、“资源说”、“知识说”等,到由此开展的旷日持久的争论,使得学术界对“图书馆学的研究对象是图书馆”这一问题的认识在理论界不断得到深化。再如图书馆学作为一门社会科学也存在着如何本土化的问题。从借鉴国外图书馆的经验,到探讨运用于中国实践的形式,从分析制度和准则并存的合理性,到探讨统一图书馆制度的适时性,图书馆学规范领域内的理论研究正紧跟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前进。只有一方面积极借鉴、吸收外国图书馆学的新思想、新方法,一方面又重拾传统,加强本土化建设,中国图书馆学才能走出“和而不同”的发展道路。为了使中国的图书馆学研究朝着更加科学的方向发展,我们尝试性地提出了图书馆学研究“原创”与“后继”的评价标准,以期引起对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发展历程的反思,促使图书馆理论界对图书馆学研究在问题选择、价值取向上达到正确认识。
1.1 “原创性”图书馆学研究的标准
图书馆学是一门与社会结合十分紧密的社会科学,它的发展规律必然会受到其他社会科学学科发展规律的影响,再加上主要基于自然科学而讨论的科学哲学对任何学科的发展都具有高屋建瓴的指导意义,故而在总结图书馆学领域“原创”标准时,我们更多地驻足于科学哲学及社会科学领域并予以借鉴,进而把图书馆研究放到一个广阔的社会背景中去考察,以提炼出图书馆学“原创性”研究的实现形式。我们尝试提出以下3个方面作为“原创性”图书馆学研究的评判依据。
1.1.1 新领域 开辟新的研究领域,发现新的研究对象是“原创”性研究的重要实现途径。爱因斯坦就曾深刻地提出:“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因为解决一个问题也许仅仅是数学上的或实验上的技能而已。而提出新的问题、新的可能性……却需要有创造性的想像力,而且标志着科学的真正进步”。图书馆学研究重心虽然一度从图书整理时代的“图书”转向了图书馆经营管理时代的“图书馆”,又从经营管理时代的“图书馆”转向了信息技术时代的“信息”,但未来知识社会中,它必将向知识领域转移,这是由其自身学科“知识基因”的遗传与社会发展的需要所推动的。我国自1993年推进国民经济和社会信息化以来,已取得了明显成效,但知识资源的开发利用仍是目前我国信息化的薄弱环节。未来图书馆学的“知识域”将包括哪些研究范畴呢?从未来发展趋势看主要有以下几方面:①知识形式研究。如知识的载体、知识的类型、知识的组分、知识的表达手段和方法等。②知识集合研究。如知识的组织、知识资源的配置、知识的检索、知识的优控、知识集合的管理和知识集合的社会作用等。③知识受众研究。如知识受众需求与服务、知识交流与学习机制、知识建构和知识测度等。
1.1.2 新视角 转换视角重新审视问题或移植其他学科知识解释问题也是“原创性”图书馆学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其必须以真正提高图书馆学理论的解释力和预测力为根本目标。比如哲学是世界观的学问,是人们对整个世界总的看法和根本观点。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图书馆学研究的理论基础和指导思想,它不仅为图书馆学研究提出了正确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而且全面指导着图书馆学理论体系的建立和图书馆学研究活动的全过程。在图书馆学研究中,从图书馆是什么、姓什名谁,从哪里来,图书馆属性、研究对象、研究体系等基础理论研究到文献检索、图书分类、图书馆评价等具体实践研究,处处都体现着哲学思想的存在,即使是图书馆自动化、电子化、网络化建设也离不开对图书馆工作者人文素质的培养和哲学思想的提高。因此有人说,图书馆哲学是图书馆的元科学,是图书馆学研究的基石,是开展图书馆实践工作的行动指南。哲学既是图书馆学认识论的基础,又是方法论的基础,图书馆学科体系的建立和图书馆事业的发展离不开哲学思想的指导。正如周文骏教授认为:“图书馆哲学是关于图书馆本质规律和方法论的学科。它一方面是图书馆实践和图书馆理论研究的总结、概括和升华;另一方面也是一般哲学原理在图书馆领域的应用。”再如,计算机科学是一门工具学科。计算机科学原理在图书馆学研究中的应用缘于计算机技术以及与之相关的数字技术、条码技术、网络技术、多媒体技术、人工智能方法在图书馆工作中的广泛应用。目前,我国图书馆已实现了计算机管理,尤其是信息高速公路的开通和电子出版物的问世,拓展了图书馆服务范围,随之而来的图书馆现代化管理问题、数据库建立、维护和使用问题……也就不可避免的摆在我们面前。由此可见,这些分析问题的新视角、新知识对图书馆学理论的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
1.1.3 新方法 运用新的研究方法也能实现“原创性”图书馆学研究的目标,同样,它也必须能够本质性地提高相关理论的解释力。比如校雠的方法用于文献整理:《说文解字》释“校”为“木囚也”,即犯人之木枷,枷由对称的两块木板组成,两块木板相对方能上锁。故“校”做动词用,含有比勘、校正的意思。“雠”也是动词,本义是以言相对,“校雠”联用,最早见于西汉刘向《别录》之中,也称为“雠校”。东汉应劭《风俗通》曰:“刘向《别录》‘雠校’:一人读书,校其上下,得谬误为校;一人持本,一人读书,若冤家相对,故曰雠也”。是指“校雠”的本义就是对一书的文字内容进行校对校正,不仅工作繁重,而且因学术要求极高还需饱学之士来担纲主持,古代大的藏书机构中往往要设专职人员从事校雠工作,如六朝隋唐时期官府藏书机构中专有校书郎(唐代还有“正字”)一职。校雠之宗旨在于求文献内容的真实性。它在当代文献整理、知识组织工作中也具有重要意义。凡馆藏珍善本、手稿的整理出版,利用古文文献资料从事专题服务,确定入藏文献不同版本的优劣以及纸质文献的知识内容数字化等,均需要使用校雠的方法。也就是说,只要人们获取文献知识时十分看重知识记录的真实性,校雠的方法就会大有用场,图书馆学不可不使之发扬光大。再如分类的方法。图书分类法是人们经过漫长的实践通过区分和类聚,把众多文献组织成有序的体系,它的功能是组织文献、揭示文献,是深化为处理群体文献的图书馆学最基本的一种科学方法,由于这一方法具有极强的科学性与有效性而向其他学科延伸。再如文献计量的方法。文献计量法是从数量角度出发,利用数学、统计学工具揭示文献信息的数量关系、分布规律的一种科学方法,又称为文献计量学。文献计量法是在20世纪文献工作中产生的科学方法,一些出色的文献工作者通过某些文献的统计、分析研究,探寻出了能够说明文献信息特征的具有普遍性、规律性的结论(或称定律),如揭示科学论文作者分布规律的洛特卡定律(1926年),它证明某领域科学论文的作者频率与该领域论文总量之间存在一定的关系;描述某一学科的论文在期刊中分布规律的布拉德福定律(1934年),研究出某一学科的论文在期刊中的分布有核心区及其相关区之别,这些区域存在一定的数量关系;表征文献中词频分布的齐普夫定律(1948年),论证出文章中单词的频次与其排序的序号之间存在一种定量关系。这三大文献计量定律共同说明了这样一种规律:我们所考察的具体对象的绝大多数,往往集中于少数主体来源,而具体对象的少部分,却分散在大多数主体来源之中。此外,格罗斯等人使用的引文分析方法(1927年)以及贝尔纳等人提出的衡量文献老化速度的“半衰期”方法(1958—1960年),均是使用数学工具创造出来的科学文献计量方法。这些分析、揭示文献的科学计量方法成为了人们研究文献增长、分布规律乃至进行科学评价的方法武器。情报学界曾较早地将其吸收进自己的学科体系之中,使之成为情报学所具有的专门科学方法。然而我们也应看到,这些文献计量法中,有的发明者就曾是图书馆学家,因此,图书馆学界也一直十分重视文献计量方法的运用与拓展。尤其近十几年来,有些图书馆学家以科学文献为基本材料,使用文献计量方法,借助计算机的帮助,或筛选与确定核心期刊,或对科学发展进行分析与评价。目前这些都已经取得了诸多可喜的成果,它们不但为我国科学评价机制的建立做出了贡献,同时也为图书馆学地位的提高做出了贡献。从今后发展趋势看,文献计量法在图书馆学研究中有着极为广阔的发展空间。
1.2 “后继性”图书馆学研究的标准
在图书馆学研究领域,“后继性”研究既可以沿着现有范式所选择的道路完善原有结论——要么对先前理论进行补充或丰富,进一步解释既有理论中的模糊之处或整合相关观点,要么是将其应用到实践中或进行理论回顾及展望,解决实际问题或理清理论发展脉络,为进一步研究指明方向;也可以适当改变原先道路的方向,对先前理论提出许多争论,并修正其所依赖的理论框架。无论选择哪条道路,都不会影响研究纲领的“硬核”,不会引发其所继承的原创性理论体系的革命性突破,而仅仅限于研究范式或理论体系的调整,这正是“后继性”研究区别于“原创性”研究的根本特征。
根据对先前研究成果所持的基本态度——赞成还是反对,笔者将图书馆学领域的“后继性”研究划分为继续性研究和争论性研究,具体包括:
1.2.1 继续性研究——同意先前研究的结论,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继续性的研究工作 研究工作者可以对“原创性”研究的局部或不同侧面进行补充、拓展和深化,明确一些重要的事实、依据和新理论,抑或借鉴其他学科的研究视角重新审视,进而有益于我们加深对特定研究对象的认识与看法,以增强其原有的理论解释能力。笔者将这类研究称为“侧重于深度”的继续性研究。
图书馆学作为一门社会科学,实用性很强。“原创性”理论研究从其诞生之日起,未必能够即刻融入社会实践,而其“原创性”意义的体现,正是诸多“后继性”研究不断尝试着将其运用到社会实践,并试图使之和人类的社会活动有机相结合。对于这类研究工作,笔者将其定义为“应用性”的继续性研究。
图书馆学理论研究中,对过往的反思和未来的展望也是非常重要的。回顾过去是对前人所留下的知识遗产的尊重,展望未来则为进一步的研究指明方向。图书馆学研究中关于理论研究的综述、回顾与展望,笔者将其界定为继续性研究中的“理论回顾与展望”。
1.2.2 争论性研究——不同意先前研究的结论,提出商榷意见,进行争论性的研究 不同观点的论争历来是发展理论、形成共识、实现进步的重要途径,问题的关键是争论双方都必须言之有理、持之有故。科学研究贵在怀疑。研究者不应该由于其他研究者坦言研究陈述是真实的,就简单地对别人的研究成果是否真实不抱疑问。在图书馆理论研究中,有些研究者不同意先前的观点,侧重对原先研究提出的理由、证据和论证过程作进一步探讨、分析,从而提出新的、不同的观点。笔者将这类研究界定为“侧重于先前研究本身”的争论性研究。
批判是科学的一个重要的建设性部分。科学的发展本身就是一个“试错”过程,科学批判是建设、而不是摧毁,“真理越辩越明”,批判可以有效地保证科学研究找到正确结论,是科学进步最重要的方式。引导科学发展的是提出问题,保证科学找出正确结果的则是科学批判。有些研究工作侧重于通过扩大视野或运用其他科学的知识,为先前的研究提供新的论证路径和研究视角,进而提出新的、不同的观点。对先前研究成果的批判态度,是区别于“侧重于广度”的继续性研究的最根本特征。这类研究工作与“侧重于先前研究本身”的争论性研究最主要的区别在于,它超越了先前研究所处的视角范围,笔者将这类研究界定为“侧重于转换视角、扩大视角”的争论性研究。
2 结语
图书馆学研究规范不仅为图书馆研究工作提供了行为准则,也为图书馆研究成果的评价提供了可靠的依据,更为图书馆理论工作者在科研选题、观点整理(文献回顾)时提供了实用的标准。一项研究成果有没有开辟新领域、引入新视角或者运用新方法,一项研究有没有在前人的基础上继承和发展,从而进一步完善原有理论,是进行科技成果评价的基本标准。只有图书馆研究者、评审者都严格遵循了共同的学术规范,我国图书馆学研究质量才能得到进一步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