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民主社会主义公正观和平等观评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公正论文,民主论文,平等论文,当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公正观、平等观是社会党人的一种最基本的价值观念，它构成民主社会主义思想理论体系的重要内容。因此，搞清楚民主社会主义的公正观、平等观，有助于我们划清科学社会主义与民主社会主义的原则界限，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
一
公正和平等，这两个概念含义相近，在社会党人的文件中并没有严格的界限，基本上是相互规定、相互包含的关系。如1989年社会党国际通过的《原则宣言》中说：“公正意味着结束一切对个人的歧视，以及平等的权利与机会。”〔1〕这里，就是用平等规定公正， 平等构成公正的基本原则和内容，本质上是个公平、合理、正当的问题，所强调的是一种伦理学的意义。关于这一点，社会党国际1986年通过的《利马宣言》中明确指出，公正是个“道义问题”，它是把社会党人“联系在一起的至关重要与必不可少的价值观念”〔2〕。
社会党人所讲的公正和平等，从内涵上说，主要是指人们具有同等的尊严，意味着结束对一切个人的歧视，所有人都具有同等的价值，即所谓“平等是一切人类都具有同等的价值的表现”〔3〕， “社会党人希望实现平等，并以此表明全人类的平等价值。”〔4〕从外延上说， 主要是指权利平等、机会平等、地位平等。例如，1982年英国工党的纲领中说：“实现人人权利平等，结束一切形式的歧视，通过积极行动保证男人和女人、黑人和白人享有平等的机会和地位。”〔5〕这里， 既提出了权利平等，又提出了机会平等和地位平等。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是，机会平等是前提，权利平等是核心，地位平等是表征。权利、机会、地位诸方面的平等，又具体体现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国际等社会生活的各领域。
公正观、平等观在民主社会主义的思想体系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作用。
第一，公正、平等与自由、相助等一起，构成民主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被确认为社会主义的理想、目标和本质。例如，它在1962年通过的《社会党对今日世界的看法》中说：“最重要的是，自由、平等和繁荣并不是人民必须从中挑选的不同抉择，而是结合在一起也能实现并能为人们所享有的理想。……对我们来说，自由和平等两者都是宝贵的，是人类幸福必不可少的。它们是一对柱石，支撑着人类兄弟友爱的理想”〔6〕。1989年， 它在《原则宣言》中又进一步十分明确地把“实现自由、社会公正与团结”规定为“社会主义的本质”〔7〕。 这些说法无须多加解释，即可明白公正、平等的重要意义。
第二，在社会党人看来，以公正、平等为前提的基本价值观，是衡量一切是非得失的标准和成为民主社会主义者一致性的基础。关于这一点，德国社会民主党讲得最清楚，它在1989年通过的《原则纲领》中说：“民主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是自由、公正、团结互助。这些基本价值是我们判断政治现实的标准，衡量更美好的新的社会制度的尺度，同时也是每个社会民主党人的行动指南。”〔8〕它在1975 年通过的《经济政治大纲》中指出：“民主社会主义者的一致性并非植根于一种统一的宗教、哲学或科学的观念，而是植根于建立在共同的道德的基本价值之上的同一政治目标，这些基本价值即是自由、公正和相助。”〔9〕
社会党人赋予公正观、平等观如此重要的地位和作用，归根结底，在于他们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上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就是“最终抛弃了原先的‘科学’社会主义”〔10〕，“摈弃了以往那种从马克思主义的认识中得出的关于社会主义‘最终目标’的观念”〔11〕。提出社会主义是“一项持久的任务”，“是对现代社会贬低人格的一种道义上的抗议”，认定“人的生命、尊严和良心是高于国家之上的”，宣称社会党“致力于建设一种符合这些道德观念的生活秩序”〔12〕，明确提出“社会主义是伦理”，“伦理是我们生存和政治实践的基本原则”〔13〕。这就是说，社会党人从此变科学社会主义为伦理社会主义。从伦理社会主义出发，把公正、平等之类的价值观念规定为社会主义的本质、目标、理想，是不奇怪的。
二
民主社会主义的公正观、平等观，历史地客观地看，也具有一定的积极因素。
第一，民主社会主义公正观、平等观的提出和确立，是以对资本主义制度的不公正的谴责为前提的。
民主社会主义作为工人运动在西方发达国家的一个流派，在二战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对资本主义制度持强烈批判态度。60年代以后，社会党右翼放弃了对现代资本主义的整体批判，限于对现存社会的某些弊端进行指责和改良；左翼在其纲领性文件中对资本主义仍持批评态度。80年代后，随着资本主义自身的变化以及社会党人相继执政以后与资本主义的进一步融合，在社会党人的文件中已很少看到对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批评，但是对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社会不公，仍然表现了一定程度的不满，概括起来主要是两个方面：
一方面，它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是社会不公正、不平等的根源。如1951年社会党国际通过的《法兰克福声明》中就曾经指出，资本主义制度创造出一个没有财产和社会权利的、靠工资生活的新阶级；资本主义不能满足人们生活的基本需要，它必然给社会带来灾害性的危机和大规模失业，必然造成社会的不安定与贫富之间的悬殊；资本主义的发展必然加剧民族之间、种族之间的冲突和不安定，加剧世界范围的民族侵略和民族压迫，等等。这就是说，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的不公正和世界上的不平等，是由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这一看法应当说是符合事实的，只不过后来他们放弃了这种观点。
另一方面，它认为，资本主义社会不存在真正的公正和平等，福利国家仍然保留着资本主义的诸多原有的特点。对于这一点，英国工党和瑞典的社会民主党纲领中都有明确的表述。例如，英国工党在1982年的纲领中指出：“英国是一个仍然被不平等和特权深深撕裂的国家，也是一个仍然被贫困和肮脏的地区毁损了容貌的国家。”〔14〕瑞典社会民主党1990年通过的纲领中说：“瑞典社会仍然存在着不公正和鸿沟。”〔15〕社会党人认为，福利国家仍然体现着财富和收入分配的不平等，资本主义制度难以实现真正的公正和平等。
第二，民主社会主义的公正观、平等观提出了一些具有一定积极意义的公平原则。主要是，它针对资本主义制度所造成的社会不公，批评了传统的效率观念，强调公平，同时又提出反对平均主义。
德国社会民主党在它的1975-1985年经济政治大纲中，批评了被“广泛使用”的“效率社会”的说法，是“常常被用来掩饰社会的不公正或为这些不公正进行辩护”的，“所谓效率上的差别竟毫无道理地和不加批判地变成了收入和地位悬殊的理由”，并指出：“传统的效率概念本身已过于狭窄”〔16〕。对于传统的效率概念的狭窄性，它主要提出了三点批评：一是传统的效率概念几乎仅仅是以智能效率、技术技能和社会实施能力为依据的。而很少或根本没有注意到诸如想象力、独创力、社会政治责任感、合作能力、道义和社会方面的富于情感等这些对人来说是宝贵的和对社会来说是重要的能力。二是传统的效率概念几乎完全忽略了人类活动的社会联系。它推崇的是个人的效率及其衡量标准，体现了一种被推向极端的竞争原则，社会以及生活在社会中的个人对合作和互相帮助的需求却未能得到满足。三是传统的效率概念限制人的自我实现和实现生活的可能性。由此可见，在效率与公平的关系问题上，德国社会民主党显然强调的是公平。
但是，社会党人也反对平均主义。奥地利社会党在1978年通过的纲领中说：“平等不意味着等同化和平均主义，而是意味着拒绝阶级和特权社会。”〔17〕
第三，社会党人制定并实践了一些有关公正、平等的政策和措施。在这方面，虽然他们理论与实践并不完全一致，但是毕竟还是做了一些事情。例如，英国工党的国有化实践，两起两落，使它认识到，国有化并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不但在效率方面有着难以克服的弊端，而且在公平方面也没有起到理想的作用。1988年工党年会经过激烈辩论，通过了一个关于《社会公正和经济效益》的政策检讨报告。提出在所有制方面，除私有制和必要的公有制外，要大力发展多种形式的社会所有制。在指导思想上，提出必须把社会公正与经济效益正确地结合起来，纠正过去片面强调社会公正、忽视经济效益的指导思想。据此，又进一步制定和完善一些具体政策。这样，经过这些年的不断调整，才使它又重新获得了执政的机会。
三
民主社会主义的公正观、平等观虽然有一些积极的因素，但是对它绝不能估计过高。从总体来看，它并没有超出资产阶级思想体系，是不科学的。
第一，社会党人虽然对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社会不公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批评，但是它的本意并不是要推翻资本主义制度，恰恰相反，它是以维护资本主义的基本制度为前提的。这一点，充分反映了民主社会主义公正观、平等观的资产阶级本质。
无论从社会党国际来看，还是从各国社会党来看，在政治上，它们所维护的都是资产阶级的政治制度，推崇的是资产阶级民主；在经济上，它们所维护的都是资本主义的私有制。例如，瑞典社会民主党所提出的职能社会主义，其立论的基础就是仅仅把所有权作为一个可以分割的概念并将其部分职能社会化，充分暴露了职能社会主义维护其私有制的实质。所以瑞典至今90%以上的企业还是归私人占有，瑞典社会本质上仍然是资本主义制度，它所存在的“不公正和鸿沟”是难以填平的。〔18〕总之，建立在资本主义私有制前提下的所谓公正和平等，只能是少数财产占有者之间的公正和平等，本质上只能是资产阶级的平等。尽管它从形式上看是普遍的，似乎适用于一切人，但这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这也就是社会党人所称道的“当代欧洲准则”〔19〕，所谓“全人类的同等价值”〔20〕。对于无产阶级和广大劳动群众来说，这种公正和平等，正象马克思当年在批评庸俗的社会主义理论时所指出的那样，完全是一些关于“平等的权利”的唯心主义“空话”。
第二，它是以对共产党领导下的真正的社会主义公正和平等的否定为前提的。这一点，反映了民主社会主义公正观和平等观的反科学社会主义的本质。
前面说过，社会党人批评资本主义，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它更多的则是批评共产主义即共产党领导下的科学社会主义。他们说，在共产党人当政的地方，“完全歪曲了社会主义思想”，歪曲了“社会主义者历经几代人的斗争所赢得的一切人类价值观念。”〔21〕就是说，在他们的视野中，社会主义国家没有真正的民主、自由、公正和平等，而有的只是各种形式的垄断〔22〕，这种观点是非常荒谬的。
恩格斯在批评空想社会主义的平等观时曾经指出：把社会主义社会看作平等的王国，这是以自由、平等、博爱这一旧口号为根据的片面的法国看法，这种看法作为一定的发展阶段在当时当地曾经是正确的，但是象以前的各个社会主义学派的一切片面性一样，它现在也应当被克服，因为它只能引起思想混乱。列宁指出：社会主义者，如果不把平等理解为消灭阶级，平等就是一句空话。我们要消灭阶级，从这方面说，我们是主张平等的。但是硬说我们想使所有的人彼此平等，那就是无谓的空谈和知识分子的愚蠢的捏造。社会党人的上述观点不正是这样吗？
第三，民主社会主义的公正观、平等观是以抽象人性论为特征的唯心史观为理论基础的。这一点，反映了它的反马克思主义的本质。
社会党人在公正观和平等观上的问题，追本溯源，在于他们所遵循的是以抽象人性论为特征的唯心史观。这里，我们仅举出它的几种有代表性的说法并稍加分析。
一曰：“共同的人性”。在社会党人看来，自由、公正、相助的价值观的内容“无所不包”，“它表达了共同的人性”。〔23〕究竟有没有共同的人性呢？马克思主义认为，人性总是具体的、历史的和不同的。毛泽东在批评抽象人性论的观点时曾经说过：只有具体的人性，没有抽象的人性。因此，建筑在这种具体人性基础上的公正观和平等观，也只能是具体的历史的和相对的，决不是无所不包、彼此一样的。社会党人所鼓吹的“共同的人性”，实质上是资产者的个性化。
二曰：“解放个人”。社会党人说，“社会党的目的是要把个人从束缚他的一切桎梏下解放出来。”“社会党的特征在于它坚持废除资本主义所有制以解放个人。”〔24〕诚然，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在不同的场合也讲到过“解放个人”，但是他们在阐述问题的时候，又总是以全人类的解放和无产阶级的解放为前提的。而且，“解放”是一种历史活动，而不是思想活动，“解放”是由历史的关系，是由工业状况、商业状况、农业状况、交往关系的状况促成的。这就是说，无产阶级的解放和人类的解放归根到底是人的社会的解放。离开社会的发展，社会关系的进步，不可能有孤立的个人的解放。在资产阶级社会中，只有推翻资产阶级的政治统治和经济剥削，才能有真正的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解放。
三曰：“为人服务”。社会党人说，“为人服务”应当成为民主社会主义的口号〔25〕。这种不加分析、笼统地提“为人服务”的观点，也是很成问题的。因为这里所指的人，除了应是现实的人、社会的人、阶级的人之外，还应当进一步指出是多数人还是少数人。为多数人还是为少数人服务，这是衡量真假马克思主义者的试金石。《共产党宣言》对此讲得很明确。所谓“为人服务”的观点，实质上是当年马克思恩格斯所批判过的德国“真正的”社会主义者的观点。马克思恩格斯指出，这种观点的抽象性和虚伪性在于，“真正的”社会主义者自认为他们不代表真实的要求，而代表真理的要求，不代表无产者的利益，而代表人的本质的利益，即一般人的利益，这种人不属于任何阶级，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而只存在于云雾弥漫的哲学幻想的太空。但是实质上他们代表的则是德国小市民的利益。所以，在社会党人的“为人服务”的背后，我们看到的仍然是资产者阶级。
注释：
〔1〕〔2〕〔3〕〔4〕〔5〕〔6〕〔7〕〔8〕〔9 〕〔13〕〔14〕〔15〕〔16〕〔17〕〔18〕〔19〕〔20〕〔21〕〔22〕〔23 〕〔24 〕〔25〕吴雄丞、张中云主编：《社会党和民主社会主义人权观》（资料选辑），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1、82、127、130、141、123、237、267、255、320、140、135、261、322、135、409、370、 123 、404、127、222、104页。
〔10〕〔11〕〔12〕李兴耕编：《当代西欧社会党的理论与实践》，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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