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灵魂——和中学生谈谈海子和他的诗,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和他论文,的诗论文,中学生论文,海子论文,灵魂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我第一次接触海子的作品,是1990年就读师范之时,老师在黑板上将海子的《死亡之诗(之二)》完整地抄录了下来,并向我们说起了海子的死,他诗歌中的麦子和少女。我们在底下吟咏着海子的诗句:
但是,不要告诉我
扶着木头,正在干草上晾衣的
海子走得那么决绝,却惟一牵挂着他的母亲,这不禁让刚离开家门的我们深深感动。
慢慢地,我们就知道了海子的一些情况。他原名查海生,生于安徽怀宁县高河查湾,天资聪颖,15岁(1979年)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1983年在中国政法大学政治系哲学教研室任教,到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卧轨自杀,在不到7年的写作时间中,留下了大约200万字的遗稿。
海子的生命永远停留在25岁,但他的诗歌却被人们竞相传诵,甚至模仿。我也陆陆续续地读到他的一些麦地诗篇——
别人看见你
觉得你温暖,美丽
我则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
被你灼伤
我站在太阳 痛苦的芒上
海子笔下的麦子是一株痛苦的麦子,却有着太阳的光芒——
在青麦地上跑着
雪和太阳的光芒
诗人,你无力偿还
麦地和光芒的情义
一种愿望
一种善良
你无力偿还
诗人无力偿还的究竟是什么呢?大约是麦子养育人的那份善良和美好吧。
打一支火把走到船外去看山头被雨淋湿的麦地
又弱又小的麦子!
善良和美好的麦子却又是弱小的,怎不令诗人感伤,而在深夜打着火把去看望呢!
全世界的兄弟们
要在麦地里拥抱,
东方,南方,北方和西方
麦地里的四兄弟,好兄弟
回顾往昔
背诵各自的诗歌
要在麦地里拥抱
麦子是简单朴素生活的象征,是诗人对传统文化的回归与呼唤,是诗人十五年农村生活留下的心灵的忧伤与梦幻,“全世界的兄弟们/要在麦地里拥抱”更是所有生活贫穷但精神高贵的生存者的理想与向往。
正因为海子在诗篇中大量描写歌颂麦子,所以有人把海子称为“麦地之子”。
《海子、骆一禾作品集》里收录了海子的一些主要作品。其中的《亚洲铜》《打钟》《祖国,或以梦为马》《幸福一日:致秋天的花楸树》等诗篇。想象奇特,意象清纯,弥散着燃烧的激情和神秘而质朴的原生气息。请看他的《亚洲铜》:
亚洲铜,亚洲铜
祖父死在这里,父亲死在这里,我也会死在这里
你是唯一的一块埋人的地方
亚洲铜,亚洲铜
爱怀疑和爱飞翔的是鸟,淹没一切的是海水
你的主人却是青草,住在自己细小的腰上
守住野花的手掌和秘密
亚洲铜,亚洲铜
看见了吗?那两只白鸽子,它是屈原遗落在沙滩上的白鞋子
让我们——我们和河流一起,穿上它吧
亚洲铜,亚洲铜
击鼓之后,我们把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
这月亮主要由你构成
把古老而原始的黄土地比喻成立体化的,具有雕塑感、凝固感的“铜”的意象,从而使“亚洲铜”凝聚了从人类史前绵亘至今的源远流长的文化底蕴,浓缩了东方文化特有的智慧与品格。你看:黄土地养育了我们,又接纳了我们;她哺育着小鸟、青草、野花、海水,充溢着旺盛、坚韧的生命力。她还孕育了中华民族的诗歌之父——屈原,他高洁的人格和不死的诗歌精神像河流一样源远流长。让我们为黄土地而狂欢吧——燃起篝火,击鼓,跳舞……
海子是一个完全沉浸在诗歌中的人。他写诗,也完全以诗的方式生活。他把所有的青春和热血都献给了伟大的诗歌。据海子生前好友、诗人西川回忆:“除了两次西藏之行和给学生们上课,海子的日常生活基本上是这样的:每天晚上写作直至第二天早上7点,整个上午睡觉,整个下午读书,间或吃点东西,晚上7点以后继续开始工作。”“在他的房间里,你找不到电视机、录音机,甚至收录机。海子在贫穷、单调与孤独中写作。他既不会跳舞、游泳,也不会骑自行车,在离开北京大学后的6年中,只看过一次电影——还是被我拉去的。”海子像一颗年轻的星宿,争分夺秒的燃烧,然后突然爆炸。
在他生命的最后两三年,他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史诗的创作中去了。他最看重的是他的长诗《太阳·七部书》。
海子放弃了尘世的幸福生活,而一心建立他理想的诗歌王国。但是,海子并非不热爱生活。他年轻的生命和青春的热情同样涌荡着对生活的真挚热爱。他在自杀前两个月还写下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样洋溢着温暖和美好的情愫的诗歌。(此诗已被编入高中语文课本第三册)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诗人一再地下定决心:“从明天起……”正暗示着他今天的不幸福。沉湎于心灵孤独之旅的诗人,有那么一刻萌生出对尘世幸福生活的向往。于是,他想象着“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关心粮食和蔬菜,和每一个亲人通信”的尘世生活。但是,诗人最后还是把这份幸福献给了大自然和陌生人。诗人自己只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有着博大爱心的诗人对自己的物质要求很低。读了最后一句,联系两个月后的自杀,我们应为诗人感到一份深深的怅惘与惋惜。
海子自杀是多种原因造成的,绝不是他热爱死亡或者藉此成名。据西川分析,主要有这些原因:①自杀情结。海子在死亡意象、幻象和话题中沉浸太深。②性格因素。海子纯洁,简单,偏执,倔强,敏感,易走极端。③生活方式。自我封闭,关键时刻无人劝慰。④荣誉问题。海子生前的诗歌遭到了许多不公的批评与讽刺。⑤气功影响。海子对气功着迷,有点走火入魔。⑥写作方式和写作理想。海子迷信“短命天才”,因而自觉或不自觉地选择了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⑦导火索。是爱情的不幸。特别是初恋女孩的到来,刺激了海子选择死亡。
海子是不幸的,他的观点和意识远远地超出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但他又是幸福的,他日渐发出的强烈的光芒,照耀着我们今天的诗歌道路。
海子以自杀昭示着我们:健康而纯洁地生活,永远不要绝望。正如他诗中那些阳光灿烂的诗句写道:
我无限热爱着新的一日
今天的太阳,今天的马,今天的花楸树
使我健康,富足,拥有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