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宋代定窑童子诵经壶的艺术价值
谢其麒
(景德镇陶瓷大学，江西景德镇 333403)
摘 要 ：童子诵经壶是宋代定窑的精品之作，向我们展现了文质彬彬的宋人淡雅端方的灵魂和极富创造性的玲珑之心。作为仿生壶承上启下的一环，童子诵经壶在造型、工艺、内涵等多方面都极为出彩，是中国陶瓷史上瑰丽的一笔。本文通过分析生产童子诵经壶的历史环境、壶的造型特征以及其产生的影响几方面来分析童子诵经壶的艺术价值，以期加深对其之分析理解。
关键词 ：定窑；造型；工艺；仿生壶
0 引言
现藏于首都博物馆的宋代定窑童子诵经壶出土于北京顺义的辽无垢净光舍利塔。该壶高27厘米，径3.3厘米，底径10.5厘米，所塑造的童子身着儒杉，手持经书，头戴莲花形的束冠，一根发簪从前往后插入，巧借衣带作壶把，壶身通体施白釉，色白微微泛青，平底无釉。精巧的构思和精湛的技艺让人不禁佩服制作者的高超手艺。
1 童子诵经壶制作背景
童子诵经壶作为定窑的经典款式，主要流行于天佑朝至祥兴朝（906年-1279年），是宋代的瓷器珍品。而宋是个怎样的朝代呢？
由图8与图9可知，当微纳测头受到压电驱动力p=0 N时，测头的Z向刚度与Y向刚度分别为3.694 mN/μm与0.885 mN/μm。
1.2 宋朝经济环境
首先，从经济层面来分析，宋朝的经济空前发达。在古代，农业是一国经济之支柱，而兴盛如盛唐，在农耕经济上发达程度却也远不及宋。宋朝的国土面积小于唐，却因为大修围田、圩田、湖田、梯田，所以耕地面积扩大，且亩产量大大提高[1]；此外，宋朝时还引进了新的高产作物，《宋史·食货上》中就记载了占城稻、天竺绿豆、黄粒稻等作物的引进。同时，宋朝的园艺也十分兴盛。据统计，现存的宋代园艺专书就有38部,散佚的24部,共计62部。编撰记载了花卉、果木、经济林木、竹、菌、蔬菜等方面的知识经验[2]。《清明上河图》中就有带着花篮叫卖的人物，所谓“春时城中无贵贱皆插花，虽负担者亦然。”[3]“卖花者以马头竹篮铺排，歌叫之声，清奇可听。”[4]，花市之兴盛，可见一斑。并且宋朝的商品经济也极为发达。“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要闹去处,通晓不绝”、“冬月虽大风雪阴雨,亦有夜市”[5]。宋之经济繁荣，实乃历代所难及也。宋王朝这强大的经济实力，为手工业的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推动了陶瓷产业的进步。
1.3 宋朝文化氛围
再谈文化，陈寅恪先生曾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可见宋朝文化之兴盛。这与开国时的政策有关，“艺祖(太祖)革命,首用文吏而夺武臣之权。宋之尚文,端本乎此。太宗、真宗,其在藩邸,已有好学之名,及其即位,弥文日增”[6]、“艺祖皇帝用天下之士人,以易武臣之任事者,故本朝以儒立国,而儒道之振,独优于前代”[7]，宋人之理学、心学便是这举国皆尊文的环境所培养出的硕果。而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下，文化与艺术的交融也越发明显。文人雅士们不单精于文也通于艺，他们吟诗、写词、抚琴、作画、斗茶、弈棋......对于这些文化艺术的对象文人们所持的是玩味性、欣赏性(清赏性)、体验性的态度,这也就进入了审美层面。于是,审美上便崇尚和追求“韵”[8]。宋人重“逸”重“韵”，且青睐“平淡”。在给唐宋画作断代时就有很重要的一点依据，便是线条。唐画大气多变，多用兰叶描，宋画精巧平淡，多用春蚕吐丝描。更有宋人云“作诗无古今,惟造平淡难”[9]、“以深远闲淡为意”[10]。正是在这种清淡雅致、注重精神意趣的流行趋向的影响下，宋瓷有别于他朝显得淡雅净洁。童子诵经壶所体现的，正是这样的一种清静平淡的情绪性格。
2 童子诵经壶的制作及内涵
2.1 童子诵经壶的造型及内涵
童子诵经壶作为北宋定窑的精品，承袭了定窑所制白瓷的特点。定窑始于唐，晚唐时受邢窑影响较深，可以说是模仿邢窑的产品。定窑和邢窑一样，胎体均为高氧化铝含量，是典型的高岭土制胎，而釉料的配方主要是钙质原料、岩石类原料和石英类原料[12]，瓷质细腻，釉色纯白或是白中微微泛青。定窑之器形态优美、釉色恬静、纹饰含蓄、沉静素雅、端重高贵，便是因为覆烧而有芒口也会被豪门望族购入，以金银覆其芒口，称“金装定器”。宋人欣赏定器，因“定州花磁瓯，颜色天下白”、“器质至坚脆，肤理还悦泽”[13]，而童子诵经壶会在当时流行，不仅因其是定窑所出，也因其仿生之精巧。仿生设计在当代是在仿生学和设计学的基础上，以自然界的万事万物为研究对象，有选择地在设计过程中应用这些事物的特征原理进行设计的新兴学科[14]。而在宋代，仿生仅仅是指仿生物的形态，这款童子诵经壶可以说是仿生品之典范，其构思之精巧制作之精妙、品相之精彩，可谓世所罕见，毕竟第一次看见这款壶的人，又有几人能在不经提醒的情况下意识到这尊典雅儒美的童子像竟还是一把可实用的壶呢！
2.2 童子诵经壶的制作工艺
关于成型方式，该壶应该是以模塑结合的方式成型，壶身整体以模印之法制作，局部捏塑堆塑。陶瓷器物模印成型古来有之，指把泥料嵌入模具中成型的方法，主要用在俑、器物部件、纹饰等方面，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壮观的秦始皇兵马俑。古代的模具不同于今世用石膏来制作，大多是用陶土来造型，做成陶模，因此印模出来的瓷坯大多较厚，这款壶也不例外。曾听郑乃章教授讲他当初如何鉴定朋友的童子诵经壶的真假。他说虽然朋友的那只壶造型、胎质、釉色都符合宋代定窑的特征，但它的容水量太大了，宋朝的工艺是做不出这么薄的童子诵经壶的，故而断定其为赝品。这也就体现出来当时的技术对于产品的影响。这款壶的壶身虽是模印成型，但童子的手、所持的经书、壶把等部位是堆塑上去的。童子之发丝丝丝分明，衣纹飘逸灵动，也不禁令人大赞工匠深厚的雕刻功底。
这般构思精巧的仿生器具古来有之。人物、动物、植物作为古代艺术最常描绘的对象，也时常出现在工艺美术的领域之中，被古代的能工巧匠加以巧思，做出精彩绝伦的仿生器具。而关于人物的仿生器具，比较早期的便有于青海乐都柳湾出土的新石器时期的贴塑裸人陶壶、河北保定满城县窦绾墓出土的西汉青铜鎏金长信宫灯）等。而陶瓷的人形壶出现则较晚，据考古资料可知，唐朝陶瓷人形壶才开始流行。初唐便已有烧造，五代时也时有出现，到了宋朝便是其烧造的高峰期了[15]。唐朝的人形壶大多是以胡人献宝或是胡人献酒为题材[16]，如洛阳吕庙出土的唐三彩人形壶、河南孟津周寨出土的唐三彩抱鸭形酒囊胡人壶、西安韩森寨段伯阳墓出土的白瓷胡人抱囊壶等。这一时期的人形壶主题单一，人物以胡人为主，制作简单粗糙。至于五代时期的人形壶，有河北唐县出土的邢窑白瓷茶具模型，其中有一件道教人物形象的人形壶。到了宋朝，除了有本文所分析的童子诵经壶，还有河北张家口崇礼县出土的北宋定窑童子抱鹅壶、怀宁县雷埠乡出土的青白釉人形执壶、故宫博物院所藏的北宋耀州窑青釉人形执壶等。对比宋与唐、五代的人形壶，可以发现宋代的人形壶题材更为丰富，制作技艺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从仿生角度来说，人物的造型也更加生动自然。而横向对比宋朝不同窑口的人形壶，童子诵经壶从造型比例、人物塑造、作品寓意、制作精细度等方面来说都是极为出色的。
3 童子诵经壶与其他时期产品的对比
3.1 定窑与邢窑
说到童子诵经壶本身，此壶塑造的是一位坐着的童子，手持经卷，双目微闭，面带微笑，仿佛在品味书中之精妙。宽袍大袖，具魏晋之风骨，褒衣博带，现雅士之风流。整体所展现的便是一股淡雅平静之感。人物的双目微闭，眼角上挑，鼻梁挺直，嘴唇方厚，双耳外挺，耳垂饱满，面部丰腴，微微颔首，轮廓柔美，端是一副菩萨面相，流露出的便是当时人们所提倡的中正平和的气质。发丝根根分明，也显得干净整洁，分外精神。莲花形束冠为入水口，手中的经卷为出水口，似是再说思维之泉由脑海入，书本出，文思录于书中，体现了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状态。莲花，向来是清新自然，正直高尚的代表，莲花型的束冠是为了赋予这位童子清雅正直的品格。而手中的经卷即壶口呈方形，应是暗指方正端方的传统道德观念。“童子，未冠之称”[11]，指的是未成年的男子。古时对于童子的教育就极为看重，据《旧唐书·宣宗纪》记载，唐时科举便已有童子第一科。故而在文风极盛的宋朝，有这样一款以童子诵经为主题的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有人推测此壶所做的是陆羽像，因宋时斗茶之风极盛，可能塑造的陆羽手持《茶经》的形象。此壶高27厘米，壶嘴末端却在17厘米左右的位置，这样注水只能注到一半左右的位置；壶把小且低，握壶把倒水时容易不稳；壶顶口小无盖，注水不易且倒水时水易从注水口流出，这样的壶是不大实用的，推测应当是作为供奉摆放使用。又因这尊童子诵经壶是从舍利塔中发掘出来，或是塔中作净水壶用。
3.2 宋代以前的人形仿生壶
王婆什么观察力也失去了！不自觉地退缩在赵三的背后，就连那永久带着笑脸，常来王婆家搜查的日本官长，她也不认识了。临走时那人向王婆说“再见”，她直直迟疑着而不回答一声。
3.3 人形仿生壶的影响
在两宋时期，童子诵经壶等人形壶还传播到了朝鲜半岛。徐竟《宣和奉使高丽图经》卷二十三中写到“陶器色之青色，丽人谓之翡色……皆窃仿定器制度，故少有不同。”由此可知高丽王朝的青瓷在造型方面多模仿定窑的产品。韩国大邱出土的青瓷人形注子（12世纪）便和定窑童子诵经的造型极为相似。还有同时期的高丽青瓷抱净瓶人形砚滴等，均属于受宋朝瓷器造型影响的高丽青瓷⒂。自元朝起，景德镇制瓷青花、五彩、粉古彩等绘画瓷的比例加大，像童子诵经壶这般完全拟人造型的壶便极其少见了。只在淄博窑、澄城窑等少数民窑还偶有产出。但是仿生壶在仿动植物造型上还在继续。如宜兴紫砂自明朝起便有的仿瓜果蔬菜的仿生紫砂壶、广州钦州的坭兴陶仿生壶等。仿生壶依旧焕发着勃勃生机。
4 结语
童子诵经壶作为北宋流行一时的款式，是宋朝兴盛经济、繁荣文化下的产物。该壶也体现出了宋朝繁荣的商品经济、清静平淡的审美情趣和崇尚文学的社会风气。童子诵经壶塑造的人物儒雅端方，整体构思精巧细致，又带着童子诵经，引人向上，专心经典的寓意在其中，是陶瓷人形壶的典范。其在仿生壶的领域中影响深远，不仅对我国仿生壶起了引导模范作用，更影响了朝鲜半岛的陶瓷器形范式。宋代定窑童子诵经壶是中国古代手工业者的智慧结晶，是宋代制瓷业为后人留下的宝贵财富。
结转计算后，“应纳税额”专栏余额如在借方表示期末留抵税额，对应增值税纳税申报表的主表的第20行本月数。
参考资料
[1]吴慧《中国历代粮食亩产研究》[M].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16
[2]冯秋季《论宋代园艺古籍》[J].农业考古，1992，（3）
[3]宋欧阳修《洛阳牡丹记》出自《丛书集成》[M].商务印书馆，1937
[4]、[5]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M].中州古籍出版社，2010
[6]《宋史·文苑传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7]《宋史·陈亮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8]吴功正《论宋代美学》[J].南京大学学报，2005，（1）
[9]宋梅尧臣《读邵不疑学士诗卷》出自《谈诗.论艺：文章千古事》[M].凤凰出版社，2009
[10]宋欧阳修《六一诗话》[M].凤凰出版社，2009
[11]东汉郑玄注《仪礼·丧服》[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12]崔剑锋秦大树李鑫周利军《定窑、邢窑和巩义窑部分白瓷的成分分析及比较研究》[J].文物保护与考古科学，2012，（4）：第 24 卷
[13]金刘祁《归潜志》[M].中华书局，1983
[14]百度百科：仿生设计https://wapbaike.baidu.com/item/%E4%BB%BF%E7%94%9F%E8%AE%BE%E8%AE%A1/1179006?fr=aladdin
[15]杜文《解读唐宋时期的陶瓷人形壶》[J].收藏，2011，（1）
[16]杜文《唐三彩酒壶：初窥唐时胡人抱囊壶隐含的酒俗》[N].西安晚报，2009.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