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构建与印尼“心心相印”伙伴关系研究：路径与策略
韦 红 李 颖
[摘 要 ]“心心相印”伙伴关系是20世纪70年代末日本提出的发展与东盟国家关系的新目标，该目标致力于实现日本与东盟国家的相互理解和相互信任。印尼作为东盟中的大国，是日本重点经营的对象。日本主要从两大路径来推动两国“心心相印”伙伴关系的建设，一是改变对印尼援助方式，从注重自身经济利益转向促进印尼经济社会发展能力的建设，以获取印尼的信任；二是积极开展文化外交，通过教育、文化交流促进两国国民的相互理解。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日本采取的策略包括：官方资金支持和政策引导，官民协作推进；注重两国的对等地位；将文化理解与社会责任寓于经济活动之中；加大与印尼在民生领域特别是落后地区民生领域的合作；保持合作项目的机制化和常态化，并注重事后影响力的维持。日本构建与印尼“心心相印”伙伴关系的经验对中国与印尼关系发展具有借鉴意义。
[关键词 ]日本； 印度尼西亚； “心心相印”伙伴关系； 援助； 文化交流； 中印尼关系
导 论
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经济快速发展时期，随着日本企业大规模进军东南亚，日本与东南亚国家的贸易摩擦不断增加，日本被指责为新殖民主义，是“经济动物”，东南亚国家中普遍存在着强烈的反日情绪[注] 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参见Chiara Chiapponi, “Japan and Asia-Pacific in the 1970s: From an Economic to a ‘Heart-to-Heart’ Relationship”, Modern Asian Study , Vol.50, No.5, 2016, pp.1691-1693；Nissim Kadosh Otmazgin, “Contesting Soft Power: Japanese Popular Culture in East and Southeast Asia”,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of the Asia -Pacific , Vol.8, No.1, 2008, p.74; Bhubhindar Singh, “ASEAN’s Perceptions of Japan: Change and Continuity”, Asian Survey , Mar/Apr 2002, 42, 2, Research Library, pp.276-282; Emilio de Miguel, “Japan and Southeast Asia: From the Fukuda Doctrine to Abe’s Five Principle”, UNISCI Discussion Papers, No.32, 2013, pp.100-101.。为了消除在东南亚国家中的负面形象，日本提出与东盟国家建立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的“心心相印”关系(heart-to-heart relationship)。印度尼西亚作为东盟最大的国家，自然成为日本重点经营的对象。几十年过去，日本建设与印尼“心心相印”伙伴关系成效显著。根据日本外务省1992年、1997年、2002年、2008年和2014年五次对东盟国家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印尼社会对于日本企业进入印尼的支持度不断提高[注] 日本外务省，http://www.mofa.go.jp/mofaj/area/asean/yoron.html，2019年1月12日；http://www.mofago.jp/mofaj/area/asean/yoron08.html，2019年1月12日；http://www.mofa.go.jp/mofaj/press/release/press23_000019.html，2019年1月12日。 。从2005年开始，英国广播公司(BBC)世界服务部委托知名调查公司“全球视野”(GlobeScan)与马里兰大学的“国际政策态度项目”(the Programme on International Policy Attitudes，缩写为PIPA)对全球10多个主要国家以及欧盟的国际影响进行调查[注] 国际影响调查是前述调查机构以全球2-3万受访者为对象，对全球10多个主要国家以及欧盟在世界上的影响力进行“大部分是积极的”或“大部分是消极的”评级，从而了解这些国家在受访国的民意情况。 。根据2006—2014年以及2017年BBC发布的调查结果，印尼对日本国际影响的积极评价远高于对其他国家的[注] BBC 2006—2014年以及2017年的国际民意调查报告，http://www.worldpublicopinion.org/，2019年1月12日。 。另据2014年日本外务省委托IPSOS香港公司对印尼进行的日本民意调查结果显示，日本被视为最值得信赖的国家；在关于印尼与日本关系调查中，65%的印尼人认为两国关系“非常友好”[注] 『平成25年度「ASEANにおける対日世論調査」結果』、日本外務省、2014年4月18日、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release/press23_000019.html, 2019年1月12日。 。在2018年日本和印尼建交60周年之际，印尼外交部亚太与非洲合作司司长德斯拉(Desra Percaya)表示：“建交60周年纪念体现了两国关系的长久与健康，如今日本已成为我国经济方面的主要合作伙伴国之一。”[注] 《印尼—日本启动建交60周年纪念系列活动》，《千岛日报》2017年12月19日，http://qiandaoribao.com/news/104760，2019年1月12日。 那么，日本是如何实现从“新殖民主义者”到“主要合作伙伴国”的转型，如何与印尼建立起“心心相印”伙伴关系？这是本文拟探讨的问题。
目前，国外学者关于日本与东南亚国家“心心相印”伙伴关系的研究大多是与福田主义研究联系在一起，主要研究“心心相印”原则的意义和影响。如基亚拉·基亚波尼(Chiara Chiapponi)认为，“心心相印”是福田主义最具创新的原则，它直接反对日本人是“经济动物”的认知，它既体现出日本对东南亚国家情感和文化的理解与尊重，也表明日本认识到有必要改变其对东南亚国家的援助方式。“心心相印”原则是福田主义在东南亚国家最受欢迎的原则，特别是在印度尼西亚[注] Chiara Chiapponi, “Japan and Asia-Pacific in the 1970s: From an Economic to a ‘Heart-to-Heart’ Relationship”, Modern Asian Study , Vol.50, No.5, 2016, p.1698.。埃米利奥·德·米格尔(Emilio de Miguel)认为，“心心相印”原则的提出表明日本意识到仅以经济为基础的方法的局限性，并且愿意采取包括政治、文化和人文(people-to-people)的多维方法[注] Emilio de Miguel, “Japan and Southeast Asia: From the Fukuda Doctrine to Abe’s Five Principle”, UNISCI Discussion Papers, No.32, 2013, p.101. 。国内学界现在关于日本与东南亚国家“心心相印”伙伴关系的研究成果相当有限，只有韦民在《论日本与东盟的相互认知及双边关系的演进》中较为详细地讨论了“心心相印”关系的内涵，他认为“心心相印”关系是“以密切的经济关系为基础，力图在政治外交、文化交流方面与东盟国家结成亲密关系”。韦民还进一步指出，日本传统的东南亚观和崇尚实力的民族特性导致其难以与实力较弱的东南亚国家构建“心心相印”关系[注] 韦民：《论日本与东盟的相互认知及双边关系的演进》，《国际政治研究》2009年第1期。 。至于日本如何去建设与东南亚国家的“心心相印”伙伴关系，采取了什么策略，国内外学界则少见这类研究，尤其是涉及印尼的案例。
一 日本对印尼“心心相印”伙伴关系构建的背景
二战后，日本与东南亚国家的经济关系是通过“劳务赔偿”、援助和投资三种方式建立起来的。1951年9月《旧金山和约》确立“劳务赔偿”方式后，日本与东南亚国家进行谈判，最终达成对缅甸、菲律宾、印尼、南越等东南亚四国支付战争赔偿10.12亿美元的协议[注] 金熙德：《日本对东南亚外交的转折——从福田主义到桥本主义》，《当代亚太》1998年第7期。 。这些赔偿是以日本企业向索赔国提供产品和劳务的形式来提供的。在实施“劳务赔偿”的同时，日本还开始对东南亚国家进行援助和投资，日本企业开始大规模进入东南亚国家，在印尼尤其如此。印尼人口众多、资源丰富，再加上1967年苏哈托政府颁布《外商投资引进法案》，日本企业在印尼的投资迅速增加。丰田等日本大型企业进入印尼，日本产品快速占据印尼市场。当时日本对印尼的援助绝大部分是带有附加条件的日元贷款，这些资金仅限于用来购买日本的产品和服务。日本企业竭力推销日本商品，日本的“经济入侵”导致许多印尼本土企业倒闭，工人失业。印尼沦为日本的商品市场、原料生产地和投资场所，被最大限度地榨取财富。这一时期，大批日本游客赴印尼观光度假，他们在印尼举止高傲，“搭乘日航班机前来，乘着日本制造的汽车，对于违背当地人民感情的举止却无动于衷”[注] 〈日〉永野信利著， 复旦大学历史系日本组译《日本外务省研究》，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年，第150页。 。这种新殖民主义式的赔偿和援助模式激发起印尼等东盟国家的反日情绪，最终导致反日运动大爆发。1974年1月，日本首相田中角荣一行访问东南亚国家时，在泰国遭遇学生反日游行，到印尼时，则遇到更大规模的反日运动，田中的画像、许多日本企业设施和日本汽车被焚烧，日本驻印尼大使馆的国旗被扯下[注] 邓仕超：《从敌对国到全面合作的伙伴——战后东盟—日本关系发展的轨迹》，世界知识出版社，2007年，第74页。 ，东盟国家上下反日情绪高涨。
1912年讲武堂的招生范围有了很大的调整，特别在护国战争后，云南俨然成了南方之首，不仅云南军人闻名全国，培养云南军人最重要的学校讲武堂也一道闻名全国。1917年，自号“东大陆主人”的唐继尧，为重振讲武堂，把招生范围向东南亚（南洋）、东北亚（主要是朝鲜半岛）扩展——在南洋招生，其实也是为了答谢南洋华侨对云南经济方面的支持。
同时，20世纪70年代，美国实力相对衰落并逐渐从东南亚地区战略收缩，日本则对东南亚表现出极大兴趣，意欲在东南亚地区发挥更大作用，拓展“自主外交”空间。要做到这一点，日本认为首先要消除东南亚国家对日本的反感和不信任。在这种情况下，1977年8月18日，日本首相福田赳夫在菲律宾首都马尼拉发表演说，提出著名的“福田主义”三原则，建立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的“心心相印”关系即是其中一项重要原则。福田表明：“日本与东南亚各国的关系，并非仅限于物质上的利益。首先作为亚洲一员，有相互帮助、互为补充这样一种发自内心的愿望，然后才有物质上的关系。因此，我本次访问才不遗余力地提倡‘心心相印’的必要性，即日本与东南亚人民不仅要用智慧，而且要用真心来相互理解。”[注] 〈日〉外务省编：《我国外交近况》，第22号，1978年，第328页，转引自林乔生《福田主义与日本的东盟外交》，《历史研究》2007年第2期。
日本官方不仅通过各种政策导向推动日本与包括印尼在内的东南亚国家的“心心相印”关系的建构，同时还为各种相关项目提供大量资金支持。1972年10月，日本政府出资100亿日元设立“独立行政法人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作为外务省进行国际文化外交的半官方机构。该基金会以促进“心与心的交流”为宗旨，全面推动日本国际文化交流事业。
在社会发展领域，日本国际协力机构与印尼开展的合作项目涉及城市地区发展、教育、水资源/灾害管理、保健医疗、农业乡村发展、自然资源保护、环境治理、减少贫困等各个方面。如表1所示，进入21世纪后，日本与印尼的技术合作项目内容日益广泛，促进印尼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能力建设始终是其关注重点。
二 日本对印尼“心心相印”伙伴关系构建路径
印尼是东盟国家中具有重要影响的国家，建立与印尼的“心心相印”伙伴关系无疑对其他东盟国家具有示范作用。总体上来看，日本主要从两大路径来推动两国“心心相印”伙伴关系的建设。
演示实验不仅是高中物理的重要教学内容，而且是测试中的常考知识点.但研究发现，部分教师开展演示实验教学时存在一些问题，影响教学效率的提升.这些问题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 )改变对印尼援助方式 ，从注重自身经济利益转向促进印尼经济社会发展能力的建设 ，以获取印尼的信任
印尼是日本早期对外援助最主要的受援国之一，日本对印尼援助绝大多数是带有附加条件的贷款，只能用于购买日本的商品和服务。因此，日本对印尼援助主要是以促进本国出口和原材料供应为目的，很大程度上是单方面有利于日本经济发展。1978年“心心相印”伙伴关系提出以后，日本开始改变对印尼援助的方式，即在总体援助资金增加的基础上，重点支持技术合作，以培养印尼自身的经济社会发展能力。
再次，输出日本特色文化，重塑日本国家形象。日本政府“倾向于通过对本国文化独特性进行宣传，来达到化解日本与外国的经济摩擦与矛盾、增进相互沟通的目的”[注] 丁兆中：《战后日本文化外交战略的发展趋势》，《日本学刊》2006年第1期。 。日本流行文化在印尼年轻人中深受欢迎，尤其是动漫和漫画，成为日本重塑国家形象的主要文化交流内容。在印尼，日本的漫画书通常被翻译成当地语言，培养了大批当地动漫文化的受众。2006年9月，日本《读卖新闻》调查了动漫和漫画、日本料理、电影、电视节目、时尚、流行音乐、相扑和棒球、传统文化等在印尼18岁及以上年龄人群中的受欢迎程度，其中喜欢动漫和漫画人数最多，占29.7%。这个比例超过韩国、泰国和越南，仅次于马来西亚[注] Peng Er Lam, “Japan’s Quest for ‘Soft Power’: Attraction and Limitation”, East Asia , No.24, 2007, p.363.。2008年，为纪念日本与印尼建交50周年，两国举办了系列文化交流活动[注] 日本外務省『日本·インドネシア友好年報告書』、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indonesia/yukou_2008/hokokusho/event/genre.html、2019年1月12日。 。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项目有J-pop CD介绍广播[注] CD内容主要是现代日本信息，时长为30分钟，免费分发到印尼102个广播电台，每周播放一次。 、日本经典的动漫形象“哆啦A梦”等等，到印尼进行文化交流。2014年3月，印尼与柬埔寨、菲律宾、越南四国的100多名青年通过JENESYS 2.0项目到日本进行以“漫画·动画·角色扮演者”为主题的文化交流。文化交流改变了日本在印尼的国家形象。日本不仅是一种成功的经济模式和一个重量级工业巨头，生产和出口优质汽车、电子产品和其他消费品，同时也是一种文化力量，长久地制造和出口其文化产品，并且不断创新[注] Nissim Kadosh Otmazgin, “Contesting Soft Power: Japanese Popular Culture in East and Southeast Asia”,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of the Asia -Pacific , Vol.8, No.1, 2008, p.74.。
在人才培养方面，1981年,日本与印尼签订《科学技术合作协定》，帮助印尼培养人才。日本主要通过接受印尼研修人员到日本学习、派遣日本专家和志愿者到印尼支援、为印尼提供器材以及在印尼进行开发调查等形式与印尼进行技术合作。1998年，日本国际协力机构利用技术援助资金在印尼实施提高初中教育质量项目，目的在于加强中央和地方教育行政部门以及私立学校行政部门的管理能力。日本帮助印尼开发参与式学校管理和课堂模型，为中央层面的规划和协调能力以及省级培训能力提供支持，在中央和地方之间、公共组织和宗教学校系统之间发挥信息传递和协调作用[注] “Program for Enhancing Quality of Junior Secondary Education”, 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 https://www.jica.go.jp/indonesia/english/activities/activity07.html，2019-01-12. 。2007年,日本政府部门利用无偿援助资金在印尼设立2个人力资源发展奖学金项目，投入2.11亿美元；2008年，日本政府部门又在人力资源发展奖学金项目上投入0.81亿美元[注] 韩晶晶：《二战后日本对东南亚政府开发援助研究》，华中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4年，第27-29页。 。此外，日本国际协力机构在日本、印尼及其他相邻发展中国家为印尼人提供各种课程培训，促进那些对印尼社会经济发展,尤其是对社会发展制度和系统改进有潜能的印尼人的能力建设[注] “Training Program”, 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 https://www.jica.go.jp/indonesia/english/activities/activity02.html 。
在经济基础设施与服务建设方面，日本政府与印尼政府共同提出“在雅茂德丹勿都市区[注] 雅茂德丹勿都市区(简称JABODETABEK)是以印尼首都雅加达(Jakarta)为中心，附近城市茂物(Bogor)、德波(Depok)、丹格朗(Tangerang)和勿加泗(Bekasi)为外围的一个都市圈，面积为6392平方公里，是印尼政治、文化、教育和经济中心。 建立投资和工业都市优先发展区(MPA)的总体规划研究”(以下简称“MPA”)[注] “‘Master Plan Study for Establishing Metropolitan Priority Area for Investment and Industry (MPA) in JABODETABEK Area’ Under Way”, 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 https://www.jica.go.jp/english/news/press/2011/110707.html，2019-01-12. 。MPA旨在帮助印尼解决雅加达都市圈基础设施短缺的问题，2012年1月两国政府就此签署了《合作备忘录》。MPA共有45个项目，其中5个旗舰项目分别是西拉玛亚新港开发、雅加达捷运建设、苏加诺—哈达国际机场航站楼建设、雅加达污水处理系统开发以及新学术研究群体发展[注] “Metropolitan Priority Area for Investment and Industry (MPA)”, 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 https://www.jica.go.jp/english/news/press/2013/131217_01.html，2019-01-12. 。这些项目将增加雅茂德丹勿都市区的投资吸引力，使其成为一个环保、友好的都市圈。2011年5月，日本国际协力机构开始实施MPA项目[注] “Master Plan Study for Establishing Metropolitan Priority Area for Investment and Industry (MPA) in JABODETABEK Area Approved by the Steering Committee Consisting of the Cabinet Members of the Japanese and Indonesian Governments”, 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 https://www.jica.go.jp/english/news/press/2012/121009.html, 2019-01-12. 。2013年12月，日本向MPA项目提供了1,130亿日元的官方发展援助(ODA)资金[注] “Fourth Steering Committee Meeting Held by Cabinet Members of the Governments of Japan and Indonesia on the Metropolitan Priority Area for Investment and Industry (MPA) in Jabodetabek”, 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 https://www.jica.go.jp/english/news/press/2013/131217_01.html, 2019-01-12. 。2019年1月，由日本官方发展援助资金支持的雅加达捷运系统第一阶段工程已经完成了98.1%[注] 《雅加达捷运工程已完成98.1% 今年2月测试》，〈印尼〉《千岛日报》2019年1月10日，https://qiandaoribao.com/news/119516，2019年1月12日。 。
提出建立“心心相印”伙伴关系是日本对此前东南亚政策反思的结果。“在印尼和泰国，日本被指责为‘新殖民主义’，日本被东南亚国家这种反应所震惊。”“东南亚国家的反日运动迫使东京要为其在这个地区的存在设置不同于以前‘南侵’的新框架。”[注] Chiara Chiapponi, “Japan and Asia-Pacific in the 1970s: From an Economic to a ‘Heart-to-Heart’ Relationship”, Modern Asian Study, Vol.50, No.5, 2016, pp.1691-1704. 这种新框架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与印尼等国建立“心心相印”伙伴关系。这种关系将具有以下特征：一是在对东南亚国家关系的方式上，日本希望用相互理解的方式来代替以前不顾东南亚国家感受的单边主义经济方式，即日本要理解和尊重当地的感受和文化，并需要改变对东南亚国家的援助方式，以形成双方相互帮助、相互补充的内心需要。二是在对东南亚国家关系的内容上，日本希望与东南亚国家的关系不仅是一种经济关系，更要建立社会和文化领域的关系，即通过社会文化关系来培养东南亚各国与日本国民之间的相互理解。日本希望超越物质和金钱，建立一种基于所有领域相互理解的关系来改变东南亚国家对日本是“经济动物”的认知。三是日本对东南亚国家关系的目标不仅仅是获取经济利益，还希望通过这种关系的建立，重塑日本是“真正的朋友”形象，即日本不仅能推动世界的相互理解与合作，还能通过对外援助和贸易为世界经济做出贡献[注] Chiara Chiapponi, “Japan and Asia-Pacific in the 1970s: From an Economic to a ‘Heart-to-Heart’ Relationship”, Modern Asian Study, Vol.50, No.5, 2016, p.1700. 。日本希望“真正的朋友”形象将有助于其在该地区甚至在全球发挥更大作用。
表 1日本在印尼技术合作项目一览表
(续表)
资料来源：“List of Projects”，https://www.jica.go.jp/project/english/area/asia/006_1. html,2019-01-12.
图1 日本对印尼的ODA总量(1987—2016年)
数据来源：日本驻印尼大使馆ODA统计和日本外务省ODA统计，http://www.id.emb-japan.go.jp/oda/jp/datastat_01.htm，https://www.mofa.go.jp/mofaj/gaiko/oda/files/000142543.pdf,2019-01-12.
总之，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日本对外援助重点以“调结构”为主而非“增数量”[注] 赵剑治、欧阳喆：《战后日本对外援助的动态演进及其援助战略分析——基于欧美的比较视角》，《当代亚太》2018年第2期。 。因此，如图1所见，进入21世纪以来，日本对印尼援助金额基本上仍维持在20世纪80年代末的水平。不过相关学者指出日本的物质援助是有限的，但其态度(质量)的变化比数量更重要[注] Chiara Chiapponi, “Japan and Asia-Pacific in the 1970s: From an Economic to a ‘Heart-to-Heart’ Relationship”, Modern Asian Study , Vol.50, No.5, 2016, p.1698.。日本对印尼援助从注重自身经济利益转向促进印尼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建设，无疑对改变印尼人关于日本是“经济动物”的认知起着积极作用。
(二)积极开展文化外交，通过教育文化交流促进两国相互理解
日本认为文化交流在构建“心心相印”关系中可以发挥重要作用。福田首相曾表示,改善和加强关系必定涉及不同国家间的相互交流与理解,归根结底还是文化问题[注] 丁兆中：《战后日本文化外交战略的发展趋势》，《日本学刊》2006年第1期。 。此后，加强文化交流成为历任政府推进与印尼关系的一个重要手段。1989年竹下登首相在雅加达发表演说表示，国际文化交流是其倡导的国际合作倡议的三大支柱之一。日本对印尼的文化交流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上帝赋予给人的爱情原本该是美妙的，甜蜜而欢愉。但搁在女医生的身上却换了个样，就是说她的爱情出现岔头了。这一无端的变故使女人柔弱的心平添了一道伤口。女人开始百无聊赖的泡咖啡馆，开始蚕食自己，除了麻木的工作之外，便是麻木的过日子，准确一点说是打发掉每一天孤独无助的时光。
本报讯10月30日，湖北兴发化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发布2018年第三季度报告。报告期内，化工行业景气度稳中有升，公司总体经营态势持续向好，盈利能力显著增强。
表 2在日印度尼西亚留学生人数 (2008—2017年 )
数据来源：独立行政法人日本学生支援機構(JASSO)「出身国(地域)別留学生数」、『外国人留学生在籍状況調査』、https://www.jasso.go.jp/about/statistics/intl_student_e/index.html、2019年1月12日。
其次，在印尼推广日语教学及日本研究。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在印尼首都雅加达设置办事处，为两国文化艺术交流、印尼的日语教育(日语能力考试)推广、印尼的日本研究以及两国的学术交流提供支持。在20世纪80年代前半期的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事业费投入国家排名中，印尼位列第三[注] 丁兆中：《日本对东盟的文化外交战略》，《东南亚纵横》2008年第10期。 。日本通过国际交流基金在印尼推广日语教育，越来越多的印尼人开始学习日语。日本文部省在日语教育方面与印尼政府积极合作，为印尼设有日语专业的学校提供教材以及派遣日语教育专家分享教学经验。根据2015年国际交流基金海外日语教育机构调查显示，目前海外有137个国家和地区约365万人正在学习日语，印尼的日语学习人数占20.4%，仅次于中国的26.1%[注] Diplomatic Bluebook 2017,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f Japan, https://www.mofa.go.jp/fp/pp/page22e_000817.html, p.335，2019-01-12.。这部分懂日语的印尼学生也成为印尼知日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
日本对印尼援助由援助贷款、无偿援助和技术合作三部分组成，这些援助资金在福田主义出台后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加。1978年，日本对印尼的援助贷款、无偿援助和技术合作资金分别增加到23，747万美元、1433万美元、2500万美元，援助贷款和技术合作的金额均高于之前每年提供的援助金额，无偿援助恢复到之前的中等水平[注] 「日本のインドネシアに対する経済協力実績額」、在インドネシア日本国大使館、http://www.id.emb-japan.go.jp/oda/jp/datastat_01.htm，2019年1月12日。 。20世纪80年代末，日本对印尼援助贷款超过10亿美元，技术合作援助超过1亿美元，无偿援助超过6000万美元。1989年，日本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援助国[注] 赵剑治、欧阳喆：《战后日本对外援助的动态演进及其援助战略分析——基于欧美的比较视角》，《当代亚太》2018年第2期。 。1992年,日本《政府开发援助大纲》进一步明确提出对发展中国家援助的三点核心内容：一是培养人才；二是建设包括国内各项制度在内的经济社会基础设施以及提供基本生活条件；三是保护环境，实现可持续发展[注] 日本外務省、政府開発援助大綱(旧ODA大綱)、1992年6月30日、https://www.mofa.go.jp/mofaj/gaiko/oda/seisaku/taikou/sei_1_1.html，2019年1月18日。 。日本对印尼援助的内容也发生重大变化，促进当地经济可持续发展成为援助印尼的重要目标，人才培养、经济社会基础设施建设成为重要援助项目。
最后，设置短期专门项目，加强青年交流。除了留学生项目外，日本还专门设计了一些短期项目邀请印尼青年来日本参观学习，以加深两国青年的相互理解和友谊。最具有代表性的是“东南亚青年之船”(SSEAYP)和“21世纪东亚青年大交流计划”(JENESYS)。1974年，日本和东盟国家政府(包括印尼)共同支持实施“东南亚青年之船”项目，目的是促进日本和东盟青年之间的友谊和相互理解，加强合作。在项目过程中，两国青年乘游览船到日本和印尼的城市和港口，访问当地的政府机构、历史建筑、学校等场所，了解当地的社会发展情况，交流项目体验，包括反思他们如何学习并理解彼此的生活、文化和语言，以及这些经历对促进持久的友谊、团结和相互理解的作用。日本外务省通过该项目积极传达关于日本及其外交政策的各种信息，以便东盟青年更好地了解日本。此外，外务省还协助介绍日本文化，鼓励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促进日语教育，并与决策者、意见领袖、相关专家和当地人进行接触。“21世纪东亚青年大交流计划”是安倍晋三首次出任日本首相时于2007年1月在东亚峰会上提出的建议，目的是通过在该地区的青年交流促进下一代的相互理解，培养团结意识，形成良好的对日情绪，建立与亚洲各国关系发展所必需的人文交流的基础[注] 日本外務省『日·ASEAN主要協力事業』、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asean/j_asean/ja_skj_03.html 。2008年和2010年印尼先后有两个高中生团体参加了JENESYS，人数分别有100人和99人[注] 日本外務省『インドネシア高校生代表団による宇野外務大臣政務官表敬について』、2008年4月、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jenesys/indonesia_0804.html；日本外務省『インドネシア高校生代表団による西村外務大臣政務官表敬について』、2010年6月、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jenesys/indonesia_1006.html 。2012年12月，安信晋三再次出任日本首相，继续发展该计划。此后，日本政府又相继实施了JENESYS2.0、JENESYS 2015、JENESYS 2016和JENESYS 2017。日本政府认为通过这一计划，印尼年轻一代人将深入了解日本工业和产品的吸引力和优势，回国后有望积极宣传在日本访问时的经验和日本的良好形象，从而加深两国关系。
三 日本对印尼“心心相印”伙伴关系构建策略
从前述内容可以看出，日本主要通过改变官方开发援助方式、加强文化外交两大路径来推进日本与印尼“心心相印”关系的建设，其间实施了诸多项目和措施。然而好的项目未必一定带来好的效果，如果项目实施不当，有可能会产生新的问题。为了使这些措施和项目获得预期效果，在实施过程中，日本采取了一些独特的策略。
(一)官方资金支持和政策引导，官民协作推进
建立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的“心心相印”关系此后成为日本对东盟国家外交的一个重要内容，并被后任政府一直延续下来。1997年1月，日本首相桥本龙太郎访问东南亚五国时,在新加坡发表了被称为“桥本主义”的政策演说,特别强调要“建立丰富多彩的文化合作和交流关系,通过文化交流进一步培养亚太地区共同体意识”[注] 丁兆中：《战后日本文化外交战略的发展趋势》，《日本学刊》2006年第1期。 。2013年1月，日本首相安倍访问印尼，在会见印尼苏西洛总统后宣布“日本对东盟外交五原则”[注] 安倍提出的五原则为：(1)与东盟国家一起建立和推进自由、民主和基本人权的普世价值。(2)通过各种方式与东盟国家合作，保护作为公共产品的海洋的自由开放，通过法律和规则治理海洋而不是强权。欢迎美国对亚太地区的“再平衡战略”。(3)通过各种经济伙伴网络，进一步促进贸易投资流动，包括货物、资金、人员和服务，将它们与日本的经济复兴和繁荣及东盟国家联系起来。(4)保护和培植亚洲多元文化和传统。(5)积极促进承载未来的年青一代的交流，进一步培养双方的相互理解。参见OGAWA Tadashi, “Cultural Aspects of The Abe Doctrine (Five Principles of Japan’s ASEAN Diplomacy)”, English-Speaking Union of Japan, February 13, 2013, http://www.esuj.gr.jp/jitow/393_index_detail.php ，其中有三条内容参照了福田提出的“心心相印”关系原则。正如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雅加达日本文化中心所长小川忠指出：“福田主义在日本对外政策中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因为首相明确宣布日本与世界建立‘心心相印’联系，文化和精神交流在日本外交中如同政治、经济一样成为重要支柱。安倍原则与福田原则的共同之处是强调外交中的文化作用，安倍五原则中有三条含有与文化外交相关的关键词，如普世价值、保护和培育亚洲多元文化和传统、年青一代的交流、相互理解等。他承诺今天的日本将继续遵循这样的精神。”[注] OGAWA Tadashi, “Cultural Aspects of The Abe Doctrine (Five Principles of Japan’s ASEAN Diplomacy)”, English-Speaking Union of Japan, February 13, 2013, http://www.esuj.gr.jp/jitow/393_index_detail.php，2019-01-12. 日本提出的“心心相印”伙伴关系原则在印尼等东盟国家中影响非常大，在印尼语中，甚至专门有一词——“dari hati ku hati”来表达“心心相印”伙伴关系[注] Chiara Chiapponi, “Japan and Asia-Pacific in the 1970s: From an Economic to a ‘Heart-to-Heart’ Relationship”, Modern Asian Study , Vol.50, No.5, 2016, p.1698.。尽管这种关系的建立在当时以及后来都是出于日本自身的地区外交战略和经济利益考虑，但在客观上确实促进了日本与印尼等东南亚国家关系的改善，尤其促进了东南亚国家民众对日本印象的改变。
虽然各种项目基金大多由政府出资，但实际运作大多采取官民协作方式。20世纪90后期，日本政府开始建立“独立行政法人”制度。2001年4月开始，日本正式进行“独立行政法人”改革。2003年10月，作为日本外务省管辖的特殊法人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变更为独立行政法人，开始以企业型的组织运作方式运营。这使得该基金会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增强。外务省负责制定中期组织目标和事后评价，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可以制定中期计划，在政府规定的标准下基于自身的判断运用组织和人事[注] 毛桂荣：《日本独立行政法人制度述评》，《公共管理研究》2009年。 。如日本开发援助计划中的日语普及项目，日本外务省为了促进地方自治体和民间团体的协作，1986年设置了国际化商谈中心，1988年又设置了国际文化交流信息中心。1987年日本文部省在京都设置了国际日本文化研究中心，吸引了大量国外著名学者来此进行日本文化综合研究，成为开展日本文化国际学术交流的重镇[注] 丁兆中：《战后日本文化外交战略的发展趋势》，《日本学刊》2006年第1期。 。1989年5月，竹下登首相在国际文化交流恳谈会报告书中，既强调个人、民间团体、企业、地方自治体作为文化交流承担者的重要性,又特别强调了政府的重要作用。政府的作用主要包括对民间主体活动的协助、对以民间为主体进行国际交流困难的国家的支持等等。2006年，日本《外交蓝皮书》指出：“为了增加其他国家人民对日本的兴趣和进一步提高日本的形象，外务省(MOFA)正在通过海外外交机构和日本基金会与私营部门合作，促进文化交流。”[注] Diplomatic Bluebook 2006,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f Japan, https://www.mofa.go.jp/policy/other/bluebook/2006/index.html, p.208, 2019-01-12.
为了定量描述Cd在各个土样中的解吸滞后现象，使研究结果具有一定的可比性。试验采用COX L等[11]的研究结果，即把滞后效应定义为吸附解吸等温线吸附强度(1/n)的比值，滞后系数(HI)可表示为
日本在印尼实施的“社区赋权项目”(Community Empowerment Program，CEP)即是官民协作的典型代表。该项目是日本国际协力机构1997年引进印尼的，旨在帮助当地草根民众应对紧急经济危机，帮助他们建立自力更生的生活能力和改善福利的能力，为促进当地经济和社会发展以及减少贫困做出进一步贡献。鉴于非政府组织在印尼的作用不断增长，日本国际协力机构便在印尼政府同意的基础上，与非政府组织合作实施该项目。印尼的非政府组织，如志愿组织、非营利组织、社区和公民社会组织、私营或半政府的单位组织，包括有能力和志愿精神的学术机构，只要具有为经济和社会发展作出贡献的强大愿景和使命，并具有3年以上为基层社区提供服务的经验，都有资格成为国际协力机构执行CEP的合作伙伴[注] “Community Empowerment Program”，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https://www.jica. go.jp/indonesia/english/activities/activity06.html，2019-01-12. 。
为了让印尼民众亲身感受到日本人带来的帮助，日本十分注重在民生领域与印尼合作。在关系人民健康安全的医疗卫生领域，日本国际协力机构与印尼中央和地方政府部门展开医疗合作。日本尤其注重对落后地区的医疗援助。如在东部不发达地区的南苏拉威西省，当地健康状况非常差。据印尼卫生与人口调查结果显示，2002—2003年南苏拉威西省的婴儿死亡率为4.7%，高于全国平均水平3.5%[注] “Project for Improvement of District Health Management Capacity in South Sulawesi Province”, 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 , https://www.jica.go.jp/project/english/indonesia/0600379/01/index.html。为了帮助南苏拉威西省提高健康管理能力，日本国际协力机构先后与印尼卫生部、环境卫生总局、南苏拉威西省政府和区政府开展了三个健康项目：区域卫生管理能力提升项目(2007年2月—2010年2月)、禽流感监测系统改进技术项目(2008年10月—2011年10月)和第二期区域卫生管理能力提升项目(2010年11月—2014年3月)(见表1)。现在南苏拉威西省已形成一种民间社会与政府共同工作的初级卫生保健机制，健康活动的质量和数量都得到提高。
(二)注重两国的对等地位
虽然日本与印尼经济发展水平差距甚大，但在两国交流中，日本接受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教训，注重双方的对等地位，不以援助者居功自傲，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层面：
第一， 日本不仅是向印尼宣传日本文化及其价值理念，同时还积极主动地去研究、了解印尼文化，以达到相互理解的目标。日本认为反日运动高涨的一个原因在于两国文化间的冲突。日本对文化的思考和实践逐步由注重内部文化的自身建设、构筑和发展转向与外部文化的接轨、融合和对外辐射[注] 安宇、沈山：《日本和韩国的“文化立国”战略及其对我国的借鉴》，《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05年第4期。 。为了促进两国文化间的相互理解，日本鼓励高校进行印尼历史文化方面的研究。1973年，日本京都大学东南亚研究所在雅加达设立海外联络事务所，帮助其展开在印尼的学术研究。2009年，日本文部省将京都大学东南亚研究所设置为日本“东南亚国家共同研究中心”。该中心进行了大量关于印尼人文社会研究，主要课题有《20世纪爪哇农村史研究》、《居民参与地方自治的比较研究——泰国、菲律宾、印度尼西亚》、《东南亚地方自治论的构建——以泰国、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的自治体调查为基础》等，加强了日本对印尼历史、社会文化和生活方式的了解。
第二， 日本低调实施对印尼援助，强调突出印尼人对日本的贡献。印尼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国家，为了在各种援助中不伤及印尼的民族自尊心，日本特别注重印尼人的感受。尽管日本对印尼实施了多个援助项目，但日本并不对此大肆宣传。如日本援助的雅加达捷运项目，每每有新闻采访，日本人从不上镜，而是要求新闻图片只拍本地员工。日本领导人在公众场合往往高调宣传印尼人对日本的贡献。2013年安倍访问印尼时，他用印尼语对印尼人民给予日本的“教授”和“帮助”表示感谢，而不提日本人对印尼人的“教授”和“帮助”，以此来体现印尼是日本的平等伙伴。安倍首相在印尼的讲话还特别叙述了一个年轻印尼护士在日本大地震中给予日本受灾民众帮助的故事[注] OGAWA Tadashi, “Cultural Aspects of The Abe Doctrine (Five Principles of Japan’s ASEAN Diplomacy)”, English-Speaking Union of Japan, February 13, 2013, http://www.esuj.gr.jp/jitow/393_index_detail.php，2019-01-12. 。这种宣传方式无疑增进了印尼人对日本的好感。
首先，鼓励印尼学生留学日本，加深对日本文化、生活、经济方面的了解，培养亲日群体。留学生项目是日本最早与印尼文化交流的一个重要项目。早在20世纪50年代末，在实施对印尼赔偿计划中，日本就制定了培养印尼青少年的“赔偿留学生”制度[注] 田野：《试析50年代日本对印度尼西亚的赔偿外交及其影响》，《史学集刊》2010年第3期。 。1979年5月，大平正芳在访问马尼拉时提出设立“东盟青年奖学金”，从1981至1989年，日本每年提供100万美元的资金对该奖学金项目予以支持[注] スリン·ピッスワン「福田ドクトリンの今日の意味を考える」、『国際問題』、2007年12月、No.567、51、http://www2.jiia.or.jp/kokusaimondai_archive/2000/2007-12_006.pdf?noprint，2019年1月15日。 。1984年，日本政府制定《面向21世纪的留学生政策》，正式提出“留学生10万人计划”。1985年，印尼科学技术应用厅开始推进本国的人才培育，此后5年间共向日本和欧美的大学和研究生院派出留学生1500人[注] 丁兆中：《日本对东盟的文化外交战略》，《东南亚纵横》2008年第10期。 。1989年竹下登访问东盟后，表示从1991—1995年将奖学金的数额增至1000万美元。1991年，日本文部省在印尼举办“留学日本说明会”，积极鼓励印尼学生前往日本接受教育。日本国际交流基金邀请来自印尼的学员和国际学生到日本进行交流，据统计，2003年在日本学习的留学生人数达到109，508人，其中来自印尼的留学生有1479人，在留学生来源国中排第六位[注] 『留学生受入れの概況(平成15年版)』，Japan Student Services Organization，2003-11，https://www.jasso.go.jp/about/statistics/intl_student_e/data03.html， 2019-01-12. 。2008年日本政府制定了“留学生30万人计划”。根据日本文部省下属机构“独立行政法人日本学生支援机构”(JASSO)发布的“外国人留学生在籍状况调查”，十年来赴日本留学的印尼学生人数不断增加，印尼一直是日本前10大留学生来源国(详见表2)。这些会日语、知日本的留学生大部分返回印尼，成为印尼政治、经济、科技等领域的储备人才，也是日本价值观和形象在印尼的主要传播者，其在印尼政治、经济中的重要地位在促进日本与印尼关系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三)将文化理解与社会责任寓于经济活动之中
构建日本与印尼相互理解的“心心相印”关系，不仅需要官方支持和引导，还需要民间力量特别是企业的参与。20世纪70年代日本在印尼的负面形象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由于日本企业在印尼的经济活动导致的，当时的“索尼、本田或日元被抱怨成为日本的代表，缺乏与亚洲伙伴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注] Emilio de Miguel, “Japan and Southeast Asia: From the Fukuda Doctrine to Abe’s Five Principle”, UNISCI Discussion Papers, No.32, 2013, p.104. 。因此，为了改变日本形象，建立“心心相印”关系，首先要从改变企业形象开始，将文化的相互理解和交流寓于各种经济活动之中。
印尼发生反日暴动后，在印尼日本企业开始反思之前的企业行为，将促进两国人民间的文化理解作为企业的一项重要工作。在印尼日企主要采取了以下行动：(1)成立丰田基金会。丰田基金会是1974年反日暴动之后不久在日本成立的第一家日本企业基金会，旨在加深日本和印尼之间的相互了解，资助出版将东南亚文化和文学介绍给日本的书籍，支持日本研究东南亚的个人和机构。(2)开展社会回报活动。在泗水市郊区向工厂附近的小学捐赠教材和学习用品，并派遣公司咨询医生向工厂周围的居民提供每周两次的免费咨询和免费药物治疗；在雅加达市为印尼学生设立奖学金；在万隆市向红十字会捐款作为建设盲人福利设施的基金[注] 吉原英樹『インドネシアの日系企業の還元活動』、『国民経済雑誌』、1977年8月、64頁，转引自洪平《战后日本在印度尼西亚的国家形象变迁及日本企业的作用》，外交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第27页。 。(3)了解印尼文化。大约88%的印尼人都是穆斯林，穆斯林每天都会根据太阳运行的情况做礼拜。1974年以前，印尼的日本企业不了解印尼的宗教文化，认为这对企业是一种损失和不必要的活动，往往在穆斯林做礼拜的时候将其打断。1974年以后，这种情况有所改变。日本企业还积极推进日本企业文化与本土文化的交流、融合，为印尼员工提供免费的日语培训课程和赴日本进行专业技术、企业管理以及语言等方面的在职培训。
此外，日本企业在印尼的本土化战略也成为促进两国文化相互理解的一个重要路径。20世纪80年代中期后，日本将大量的劳动和资本密集型产业转移到印尼，在印尼建立生产加工基地，采购本土生产原料，雇佣本土劳工。本土化生产使得产品成本和价格降低。日资企业产品价格的平民化及其高品质赢得了印尼民众的称赞。在营销宣传上，日本企业一改过去“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大多采取与本地企业合资经营的方式，学会低调地通过本地企业用本地语言“打广告”[注] 田致颖：《二战后日本对印尼直接投资研究》，华中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年，第42页。 ，这种低调的营销模式无疑减轻了印尼人“被日本经济入侵”的感受。日本企业同时也担负起一定的社会责任，如在保护环境方面，日本企业注重改进生产设备、严格控制生产过程中的污染排放，主动同印尼政府合作，传授环境治理经验与技术，加大对印尼员工的环保意识宣传教育，为印尼员工提供赴日学习污染防治技术的机会等。1998年日本环境厅对印尼日资企业展开调查，结果显示，该地区的日本企业环保意识较强，在执行排放标准方面，53.1%的企业能够按照印尼排放标准执行，11.5%的企业执行日本国内排放标准，5.5%的公司表示将遵守自己的标准。在环保支出方面，63.6%的企业表示愿意承担政府规定的环保支出[注] 環境庁『日系企業の海外活動に当たっての環境対策(インドネシア編) 』、1998年3月、78頁，转引自田致颖《二战后日本对印尼直接投资研究》，华中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年，第47页。 。日本企业还为印尼缓解就业压力、提升就业率做出不小的贡献。根据投资协调委员会的统计，1997至2008年5月间，日本在印尼投资共计180亿美元，建设企业1100家，解决了33.5万印尼人的就业问题[注] “Japan Investment in RI Will Continue as Scheduled Despite Tragedy”，The Jakarta Post , March 15，2011。。虽然日本企业本土化战略的出发点仍是经济利益，但这一做法客观上加深了印尼民众对日本企业的好感，为两国构建“心心相印”伙伴关系打下民意基础。
灌肠结束后即可放入烤炉内烘烤，烘烤温度控制在65～70℃为宜，烘烤时间为3h，为保证烘烤的均匀，烘烤5～10min需要将肠体上下翻动一次，直至烤至肠体表面干燥，肠衣半透明，手感光滑,有弹性时出炉，出炉后立即放入蒸煮锅内，使水淹没肠体，并保持水温在78～85℃，蒸煮时间30min，待肠体中心温度达到75℃，用手触摸肠体硬挺、弹力充足，即可出锅，出锅后迅速入预冷库进行预冷，冷却到0～5℃。
(四)加大与印尼在民生领域特别是落后地区民生领域的合作
官方资金支持和政策引导、官民协作推进的形式有两大好处：一是既能让相关项目按照日本政府的目标进行，同时还可以使日本政府节省资金成本；二是民间力量的参与更容易拉近日本与当地民众的距离，特别是印尼非政府组织的参与，使相关项目更容易得到印尼民众的信任，从而顺利实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20世纪60年代以来，世界各国经济迅速恢复和发展，博物馆和美术馆建设进入空前高潮。一方面物质水平和生活方式的变化对博物馆和美术馆的功能提出了新的要求；另一方面人类学、社会学、政治学等多种学科对“人”的关注不断深入，博物馆和美术馆在各种学科尤其是社会学的影响下也开始思考自身的社会角色。1971年国际博物馆协会将“为民众服务的今天和明天的博物馆”作为会议主题，指出博物馆应为所有民众服务，同时适应持续变化的社会。1995年，美国博物馆协会又发表了《新视界：改变博物馆的方法》，督促美国博物馆改进其机构，改造其内部文化，使之更亲和于公众和消费者，为更广泛的社会阶层提供更好的服务、更多的教育项目。
除了帮助印尼不发达地区发展健康机制，日本国际协力机构还和印尼卫生部联合启动“提高护理能力项目”，加强印尼灾害护理、急救护理、紧急护理以及老年护理能力。项目第一阶段是在厚劳省、日本国立护理学院、日本红十字会九州国际护理学院、福冈红十字会医院、唐津红十字会医院以及大分红十字医院的合作下，接受印尼护士到日本学习；第二阶段是在印尼推行护理职业阶梯系统(Nursing Career Ladder System)，派遣长期专家和短期专家前往印尼进行项目管理，举行课程发展研讨会；第三阶段是为印尼提供培训设备，包括模拟器、人体模型、除颤仪、注射泵等，在当地5所大学建立培训中心。在此过程中，日本非常注重建立反馈机制，通过基线调查和联合委员协调会会议了解参与者的满意度和印尼官方的意见。目前，日本已经在印尼开发了具有5个级别的阶梯系统。另外，根据《日本—印尼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从2008—2017年，共有622名印尼护士候选人和1494名护理人员候选人在日本医疗机构工作[注] 厚生労働省『インドネシア人看護師·介護福祉士候補者の受入れについて』、https://www.mhlw.go.jp/stf/seisakunitsuite/bunya/0000025091.html、2019年1月12日。 。
遵循主站与子站既相互独立又互联互通的建设模式，考虑网站群建设的现状和发展需求，采用B/A/S三层体系结构（即Web服务表现层、业务处理应用层、数据存储层），见图2。层与层之间相互独立，任何一层的改变不影响其他层的功能。用户通过Web服务表现层，在业务处理应用中间层执行应用程序，对数据库服务器进行操纵，实现对数据库存储层的查询、修改、更新等功能，并最终通过网络共享给用户，易于扩展和维护。
整备质量(kg) .......................................1419
记：十九大的重要理论成果就是确立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党的指导思想，在这个思想体系中，反腐倡廉可以说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请您具体谈谈。
在水资源和灾害管理方面，日本在印尼的开发援助项目有：默拉皮山脉/普罗戈河流域和巴瓦卡朗山紧急减灾项目。默拉皮山脉/普罗戈河流域紧急减灾项目的目标是通过采取措施防止火山碎屑的泥石流，来保护默拉皮山脚和位于日惹以北约30公里的下普罗戈河流域人类生命及公共和私人财产。巴瓦卡朗山紧急减灾项目的目的是保护人们的生命、农田和其他公共和私人财产免受耶内贝朗河流域泥石流的影响。该项目内容包括修复现有的桥梁等基础设施，其附加目标是通过在省首府马卡萨及其周围地区提供可靠的供水来维持经济和社会活动[注] “Urgent Disaster Reduction Project for Mt. Merapi/Progo River Basin and Mt. Bawakaraeng”，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 https://www.jica.go.jp/indonesia/english/activities/activity08.html，2019-01-12. 。
在消除贫困方面，日本国际协力机构将减少印尼东部贫困作为重要援助内容之一，先后实施了南苏拉威西省地区发展项目、印尼东北部地区发展项目。南苏拉威西省长期以来一直是日本的合作伙伴，南苏拉威西省的区域发展计划覆盖印尼东部人口最多的地区，目前正在利用城乡发展一体化的伙伴关系，以及对地方政府和社区采取多层次的办法来解决贫困的问题。与该计划并行实施的是印尼东北部地区发展计划，该项目于2007年开始，将南苏拉威西省的相关活动复制于苏拉威西岛的六个省和马鲁库岛的两个省[注] “Supporting Development of Eastern Indonesia”，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 https://www.jica.go.jp/indonesia/english/activities/activity19.html，2019-01-12. 。
(五 )保持合作项目的机制化和常态化 ，并注重事后影响力的维持
日本对印尼的交流合作项目启动于20世纪70年代，并一直坚持至今，呈现出机制化、常态化特征。如作为文化外交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的青年交流项目——“东南亚青年之船”(SSEAYP)自1974年开始设立，一直持续至今，长达40多年。截至2017年11月，SSEAYP项目共接受过44批青年参与者，在各个领域校友超过10，000名。其中包括印尼副外交部长法希尔(AM Fachir)[注] SSEAYP Delegates Visit ASEAN Secretariat，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 November 24, 2017，http://asean.org/sseayp-delegates-visit-asean-secretariat/, 2019-01-12. 。“21世纪东亚青年大交流计划”(JENESYS)于2007年开始，也持续至今。每年都有印尼青年通过SSEAYP、JENESYS计划在体育、科技、媒体、灾害防范、灾后重建、城市规划、公共政策等方面与日本青年进行交流，访问企业、剧院、学校和寄宿家庭，体验和学习日本先进的政策、文化、技术等。另外，社区赋权项目的一个重要原则也是可持续性，即使项目完成后相关活动仍要能持续进行。
日本与印尼的教育交流合作也是历史悠久，从20世纪“赔偿留学生”制度到如今各种类型的教育合作，培养了一大批印尼杰出人才及知日群体。为了让这批人才能够持续地为两国人文交流发挥作用，日本以这些人才为基础建立起各种社团，如日本—印度尼西亚协会、日本与印度尼西亚友谊组织委员会等。曾经到日本学习交流过的印尼人也在当地建立起一些社团，如印尼—日本友谊协会、印尼日本校友会等。其中日本—印度尼西亚协会是日本与印尼之间最古老的协会，其大部分成员是前大使、总领事、曾在印尼工作的日本商人和一些印尼人[注] 张惠林：《亚洲金融危机后日本对印度尼西亚的外交政策》，兰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第27页。 ，现任会长是前日本首相福田康夫，这些成员均对日本和印尼国内情况比较熟悉，由他们为两国社会交流引路，更有利于两国人民相互理解、相互信任。
结 论
自20世纪70年代印尼爆发反日运动后，日本就将建立与印尼“心心相印”伙伴关系作为其对印尼外交的一个重要内容。所谓“心心相印”伙伴关系，即是希望两国关系能够超越单纯的经济关系，通过教育文化等其他领域的交流合作，形成一种相互帮助、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的新关系。日本希望以此来改变自己在印尼的形象，更好地维护自身在印尼的经济利益和战略利益。日本主要通过两大路径来推进，构建与印尼“心心相印”伙伴关系：一是通过改变对印尼援助方式，从注重自身经济利益转向促进印尼经济社会发展能力建设，以获取印尼的信任；二是积极开展文化外交，通过教育文化交流促进两国的相互理解。为了使相关政策和措施取得良好效果，在具体的实施中，日本采取了一些独具特色的策略：在参与主体上，日本官方发挥着引导作用，提供资金支持，同时鼓励民间力量参与，特别是日本企业、印尼非政府组织的参与，官民协作，共同推进；在双方交流方式上，讲究对等地位，不以援助者居功自傲，低调援助。在输出本国特色文化的同时，也注重理解和尊重当地文化；在日本企业的经济活动中，将理解当地文化、担负社会责任作为其在印尼业务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双方文化交流内容丰富，涵盖面极广，在积极开展狭义的教育文化交流合作的同时，日本特别注重民生领域特别是落后地区民生领域的合作和援助；在合作项目的时间上，保持各种交流项目的常态化和可持续性，注重后续影响力的维持。经过几十年的经营，日本在印尼的形象大为改善，两国人民间的好感度大为上升，构建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的“心心相印”伙伴关系取得一定成效。
印尼是中国周边外交的重要经营对象，随着“一带一路”的有序推进以及周边外交在中国外交中地位的不断提升，中国需要进一步加强与印尼的外交关系。当前，通过两国政府与人民的共同努力，中国和印尼确立了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建立了副总理级人文交流机制，然而印尼国内关于“中国威胁论”的争议和中国劳工问题政治化的倾向都表明印尼社会尚未完全形成对中国的积极认知。如何实现与印尼的“民心相通”，改善印尼民众的中国观并促进两国政治经济关系的良性发展，日本的经验值得借鉴。
[中图分类号 ]D8313.0
[文献标识码] A
DOI: 10.19561/j.cnki.sas.2019.01.074
[作者简介 ]韦红，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印尼人文交流研究中心主任，教授；李颖，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印尼人文交流研究中心助理。
[基金项目 ]2014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总体国家安全观下的中国东南周边地区安全机制构建研究”(14ZDA087)。
[文章编号 ]1008-6099(2019)01-0074-20
【责任编辑 ：陈若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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