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革命”后欧亚地区形势的变化,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欧亚论文,形势论文,颜色论文,地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从2003年11月开始,一场被称为“颜色革命”的浪潮在欧亚地区兴起。这个浪潮从格鲁吉亚蔓延到乌克兰,又从乌克兰传到摩尔多瓦和吉尔吉斯斯坦,至今余波不断。近两年,欧亚国家的每一次总统大选都会笼罩着“颜色革命”的影子,而且有发生新的“颜色革命”的可能。
“颜色革命”是一个复杂的综合性过程,其影响十分广泛。它在改变了相关国家国内政治的同时,也深刻影响了欧亚地区的形势。“颜色革命”导致了相关国家对外政策的变化,引起了俄罗斯、美国等大国相关政策的调整,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大国在欧亚地区的态势。在“颜色革命”之后,欧亚地区的形势和大国关系都出现了一系列新的趋势和特点。
欧亚地缘政治版图进一步改变
“颜色革命”的基本后果之一,是进一步改变了欧亚地区的地缘政治版图及其区域分野。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与西方地缘政治疆界的划分发生过两次大的变动。最初,俄希望以东欧为界,使东欧成为俄与西方之间的政治中立区和安全缓冲区,因此强烈反对西方的军事政治集团向东欧地区扩大。但东欧地区很快被纳入了西方的政治和安全版图。1999年,波兰、捷克和匈牙利三个东欧核心国家加入北约,使西方与俄的政治疆界推进到了原苏联边界,这是冷战后俄与西方地缘政治疆界的第一次大变动。此后,俄希望以原苏联地区划界,把俄与西方的政治疆界维持在这条线上。当时曾有舆论称这是俄划出的“红线”。但这条“红线”注定是守不住的,波罗的海三国在独立后就完全倒向了西方,在北约第一轮东扩后,波罗的海地区实际上已经被覆盖在西方的政治版图中,2004年北约第二轮东扩不过是确认了这一事实。在这一轮扩大中,波罗的海三国正式成为北约成员国,西方的政治和安全版图扩大到了原苏联地区之内,这是西方与俄地缘政治疆界的第二次大变动。但是这种地缘政治疆界的变动没有、也不会到此为止,还可能会出现第三次大变动。这次大变动将彻底打破欧亚地区的传统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格局,使欧亚地区在国际关系的大棋盘上重新分割组合。简单说,就是改变欧亚地区在政治和安全上是俄传统势力范围的状态。
“颜色革命”深刻影响了欧亚地区的地缘政治形态。如果说,“颜色革命”尚没有使欧亚地区的政治版图出现第三次大变动的话,那至少也大大增加了这场变动提早到来的可能性。
在“颜色革命”后,格鲁吉亚、乌克兰、摩尔多瓦在外交政策上都进行了重大调整,其共同特点是在不同程度上放弃了原来在俄和西方之间保持的相对平衡,不再对自己的亲西方政策遮遮掩掩,明确表示谋求尽快加入西方的政治和安全体系。这一政策使俄在该地区的存在和影响受到严重削弱,三国同俄疏远,与俄的矛盾加深,双边关系更加复杂化。格鲁吉亚新总统萨卡什维利的主要目标就是使格脱离俄的“轴心”,进入西方轨道。他公开表示,“格鲁吉亚已经跨过了临界点,现在它已经成为对欧洲非常重要的国家……我们不会无所事事,静待事态的发展。我们将会竭尽全力,来摧毁存在于这一空间上的帝国……格鲁吉亚在后苏联空间树立了榜样,它创造出了全新的国际现实”(注:У грузинского президента после получения от США очередных 65 млн долларов сильно поднялось настроение.-http://www.strana.ru(30.03.2005).)。格鲁吉亚强烈要求俄提早撤出在巴统和阿哈尔卡拉基的军事基地。在谈判未果的情况下,格鲁吉亚议会通过决议,要求俄限期从这两个军事基地撤走,迫使俄妥协。摩尔多瓦也在德涅斯特河左岸问题上从原来与俄达成的妥协后退,强化了要求俄撤军的立场,并且寻求依靠欧洲解决该问题。乌克兰在“颜色革命”后立刻宣布北约为战略伙伴,与北约签署了《加强乌克兰-北约合作:近期措施》文件,并把加入北约提上了议事日程。随后,乌克兰高级官员重新提出了早已于1997年达成协议(俄罗斯在克里米亚的舰队将驻扎到2017年)的黑海舰队问题,认为俄在克里米亚半岛驻军损害了乌克兰的利益。与此同时,乌克兰对参与以俄为中心的经济一体化的热情明显降低。2004年4月,乌克兰批准了俄、乌、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四国建立共同经济空间的协议。“颜色革命”后,乌克兰从原来的立场后退,尤先科总统在2005年8月表示乌克兰暂时还没有准备好加入这一机制。(注:ЕЭП будут строить три страны.-http//www.strana.ru(29.08.2005).)由于“颜色革命”后格鲁吉亚、乌克兰且部分地包括摩尔多瓦在外交政策上向西方的实质性转变,西方正在代替俄成为这些国家主导性的外部因素,它们已经在不同程度上成为西方影响范围的一部分。
“欧亚地区”的地理含义是原苏联空间,政治含义是俄的势力范围,它是一个因俄而形成并以俄为中心的概念。这一概念赋予俄在这一地区以政治特权,使俄在这一地区享有特殊地位,与欧亚国家保持“特殊”关系。对西方来说,它是俄重新成为“帝国”的概念基础,该地区地缘政治形势的改变最终应导致“欧亚地区”这一概念政治含义和地理构成的改变。
独联体的生存受到严峻挑战
“颜色革命”对独联体提出了严峻挑战,甚至使独联体的继续生存都成为问题。
独联体是唯一维系着除波罗的海三国之外所有原苏联国家的合作机制,它原本就不是一个由怀有共同政治意愿和理想的国家所组成的组织。对于一些国家来说,它是与俄彻底“离婚”的过渡;而对俄来说,它是对欧亚地区传统影响的重要象征,是原苏联国家“复婚”的过渡。“颜色革命”使独联体内部的结构性矛盾尖锐地浮现出来,在政治上陷于四分五裂状态。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说,“在我工作的10年中,独联体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复杂的时期,现在谈论的都是它已经不再被需要了,它已经分裂了”。(注:Саммит СНГ:самый критический момент.-http://www.korrespondent.net/main/116959(20 Mar.2005).)独联体的衰落,意味着俄在这一地区影响的衰落,也意味着这一地区的松散化和碎片化。
在此背景下,建立亲西方或是由西方主导的、打破欧亚地区传统界线的新合作机制的设想陆续出现。2005年8月,乌克兰总统尤先科和格鲁吉亚总统萨卡什维利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准备建立一个由波罗的海、黑海、里海地区国家组成的“民主选择共同体”合作机制。这个机制的核心成员国被认为将是乌克兰、格鲁吉亚、波兰和立陶宛等国。这些国家不仅认为自己属于欧洲,与欧洲拥有共同的价值观,而且以在波罗的海、黑海、里海地区推进民主、保卫人权为使命。(注:见" Borjomi Declaration," August 12,2005,http://www.president.gov.ge.)应该说,波罗的海-黑海地区合作的设想并不是新想法,但它的复活无疑受了“颜色革命”的推动。它在某种意义上是“颜色革命”的产物,并且带有“颜色革命”特有的浓厚的意识形态色彩。俄则把“民主选择共同体”的建立看作是“美国试图通过自己的卫星国在后苏联空间取代俄罗斯成为这一地区领导的尝试”。(注:俄罗斯政治研究所所长С.Марков的评论,见Коалиция Ющенко-Саакашвили-американский проект.-http://www.strana.ru(16.08.2005).)
在中亚地区,一个建立“大中亚合作与发展伙伴关系”的设想也应运而生。提出这一设想的是美国霍普金斯大学尼采高级国际问题研究所的S.F.斯塔教授。根据这一设想,“大中亚合作与发展伙伴关系”应是一个以阿富汗为中心、包括阿富汗和所有中亚国家以及周边其他国家的地区合作机制,主要功能是计划、协调和实施美国的各种项目安排。斯塔教授认为,“大中亚合作与发展伙伴关系”的建立意味着美国对它在中亚长期利益有了新认识。(注:S.Frederick Starr," A Partnership for Central Asia," Foreign Affairs,July/August 2005,p.165.)该设想的突出特点是打破了狭义的中亚界线(这有其合理性),而且似乎有意把中亚的政治中心向阿富汗牵引,更重要的是它是由美国主导的。“大中亚合作与发展伙伴关系”的设想反映了欧亚地区形势的某种趋势。
欧亚地区是俄最后的战略防御地带,也是俄未来可能的最重要的战略崛起基地。保住欧亚地区是俄真正现实的战略意图。所以保持与独联体国家的密切关系,巩固俄在独联体地区的特殊地位,逐步实现在独联体内的一体化一直是俄外交的核心思想和重要任务之一。这在2000年普京执政后表现得最为明显。俄2000年公布的《俄罗斯联邦外交概念》把发展与独联体国家的双边和多边关系列为俄外交的优先方向,并且把在独联体框架内推行不同速度和不同水平的经济和安全一体化作为俄外交的基本概念之一。(注:Концепция внешней политик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Утверждена Президентом В.В.Путиным 28 июня 2000 г.-http://www.mid.ru.)在从2000年到2004年的俄总统国情咨文中,推进独联体框架内的一体化也一直在俄外交优先次序表上占据特别重要的位置。(注:见2000-2004年普京总统国情咨文。http//www.president.ru.)
“颜色革命”虽然还没有使独联体彻底垮掉,也已经使它摇摇欲坠。俄充分意识到了独联体的生存危机。普京总统在2005年的国情咨文中没有把独联体框架内的一体化作为俄的主要战略任务提出来,这在其历年的国情咨文中是第一次。俄对独联体的定位也出现了明显变化。普京总统在2005年3月的一次讲话中说:“(对独联体)所有的失望都是由于期望过高。……实际上,建立独联体的目的是为了使苏联解体的过程能够以最文明的方式进行,尽可能使这一过程缓和,在经济和人文领域的损失尽可能小。……独联体从来没有过高的经济性质的任务,没有在经济领域实现一体化的任务。……独联体是一个很有用的交流信息的俱乐部,可以讨论各种各样的问题,政治方面的,人文方面的,行政管理方面的。我认为我们不应该丢掉这个机制,它是重要的。”(注:Пресс-конференция по итогам российско-армянских переговоров.-http://www.president.ru(25.03.2005).)普京的这一表述应该说是一种修正了的官方看法。2001年,普京在对独联体10周年进行总结时曾说:“独联体作为一个对所有国家都必须的和不可避免的在后苏联空间实行一体化的形式已经形成了。”他在这次讲话中还认为,独联体不应只是个空谈问题的俱乐部,而应是一个有行为能力的联合体。(注:Выступление на пленарном заседании Совета глав СНГ.-http://www.president.ru(30.11.2001).)显然,由于“颜色革命”后地区形势的变化,俄对独联体的政策和看法都发生了重要变化。
俄罗斯的政策调整包含以下一些要点。其一,政治上做出高姿态,为自己保留政治上的回旋空间。“颜色革命”后,俄表示不把独联体看作是它的世袭领地,无意于同西方在后苏联空间进行竞争,俄也不认为西方的政策是针对俄的。(注:Интервью Министра иностранных дел России С.В.Лаврова//《Политичесому журналу》,03.05.2005.)其二,呼吁与西方共同制定在后苏联空间的“游戏规则”。俄表示无序竞争是造成其与西方在后苏联空间关系紧张的原因之一,双方应遵守共同的规则,以使俄与西方在后苏联空间的关系具有文明的形式。(注:Россия начинает реформу СНГ//《Известия》,24.08.2005.)其三,准备对独联体进行实质性改革,在新的基础上发展独联体。其四,以国际关系的一般准则处理与独联体国家的关系。俄不准备再以优惠的价格和条件向那些倒向西方的独联体国家提供能源及其他商品,同时加大对与俄关系密切的独联体国家的经济支持。俄议会上院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马尔戈罗夫说,过去俄给独联体国家提供经济优惠,结果既没有换回它们政治上的忠诚,也没有得到经济上的好处。格鲁吉亚、摩尔多瓦和乌克兰事件的发生使俄不再愿意“供养”这些国家。(注:В СНГ почти не осталось нророссийских элит.-http://www.strana.ru(23.08.2005).)俄的政策调整反映了俄在后苏联空间战略退却仍在持续的现实。
中亚地区大国关系重新平衡
“颜色革命”引起了中亚地区国际关系特别是大国关系的重大变化,但它的变化与欧亚地区的欧洲和高加索板块有重大不同,“颜色革命”导致了中亚地区大国力量的重新平衡。
中亚是大国存在集中的地区,其中最主要的是中国、俄罗斯和美国三国。“9·11”前,中俄美三国在中亚地区形成了相对的平衡态势;“9·11”后,美国借反恐在中亚国家建立军事基地,影响陡然上升。“颜色革命”在一定意义和程度上抵消了“9·11”后美国在中亚地区所取得的优势。美国与中亚国家在“9·11”后迅速升温的双边关系出现降温。
“颜色革命”使美国的军事基地面临被迫撤出的压力。美国在中亚的军事基地是“9·11”带给美国最大的成果之一。许多迹象表明,美国有意在中亚长期保持军事存在。“颜色革命”使形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逆转。2005年7月,上海合作组织阿斯塔纳首脑会议发表声明,要求美国制定从中亚撤出军事基地的时间表。随后,乌兹别克斯坦在7月29日正式要求美国在半年内撤出它在汉纳巴德的基地。吉尔吉斯斯坦虽然在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游说后同意美军继续驻扎,但美国需支付更高的费用。(注: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2005年7月26日访问吉尔吉斯斯坦,此后吉总统巴基耶夫表示美国可以继续保留在吉的军事基地,但美国需要增加租金。见" Kyrkyz says U.S.forces can stay if they pay more," http://www.eurasianet.org,2005.9.21;还有报道说,美国许诺向吉尔吉斯斯坦增加2亿美元的财政援助,吉官方否认了这一说法。见" Rumsfeld' s visit may only temporarilly relieve pressure on US forces in Central Asia to leave," http://www.eurasianet.org,July 28,2005.)如果美国在未来半年内从乌兹别克斯坦撤出,吉尔吉斯斯坦将是中亚地区唯一保留美国军事基地的国家,将受到周边政治压力,这会使它对长期允许美国驻军感到困难。
美在中亚影响出现消退在美国与乌兹别克斯坦的关系中尤其表现突出。乌兹别克斯坦一直是美国在中亚最重要的伙伴和战略支点。“9·11事件”后,美国与乌兹别克斯坦的关系又大幅提升。2002年7月,两国宣布结成战略伙伴。但是,在“颜色革命”向中亚蔓延过程中,美乌关系开始发生变化。2005年5月乌兹别克斯坦的安集延骚乱事件,最终导致了美乌关系的逆转,两国战略伙伴关系差不多名存实亡。
“颜色革命”也引起了其他中亚国家对美国的担心和戒心。美国驻塔吉克斯坦大使R.赫格兰德曾带些自嘲地说,他个人是“颜色革命”最大的受害者,因为现在他在塔吉克斯坦到处都引起怀疑的目光。(注:" US Envoy Says Russian Security Service Main Threat to Tajikistan," Avest,Sept.9,2005.)这多少也反映出“颜色革命”给美国与中亚国家双边关系带来的负面影响。
美国“9·11”后在中亚取得的优势来得快也去得急,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美国到中亚打击塔利班和基地组织是一种“复仇”行为,没有提出过为整个中亚地区提供安全保障的明确思想;另一方面是因为中亚国家对美国的信任和期望在下降。“9·11事件”和“颜色革命”对中亚国家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安全效应。前者使中亚国家对美国在安全上产生依赖,美军进驻中亚一度似乎增加了中亚国家的安全感;后者却使中亚国家对美国产生担心,抵消了“9·11”后中亚国家对美国产生的安全期待,并增加了中亚国家对政权稳固的担心。
在美国的优势消退的同时,俄在中亚地区却不断“收复失地”,其影响呈增长态势,这其中“颜色革命”也产生了明显作用。美国在中亚地区推行民主改造,原本是为了加强美国的地位,削弱俄影响,但结果却出乎意料。“颜色革命”使中亚国家在俄美之间的天平中重新向俄倾斜,在国家政权的安全上更加倚重俄,与俄的合作关系获得新的推动力,俄在中亚的政治、经济、军事存在都得到一定程度的巩固并有新发展。吉尔吉斯斯坦新总统巴基耶夫正式就任后,首先访俄。两国于2005年9月签订了新的军事技术合作协议。巴基耶夫总统表示,“俄罗斯过去是、将来也是吉尔吉斯斯坦在政治、军事、技术、经济、文化和人文方面的主要战略伙伴”(注:Сергей Иванов:авиабаза в Канте-долгосрочный проект.-http://www.strana.ru(21..09.2005).)。俄与乌兹别克斯坦关系的发展表现得更突出。2005年9月,两国举行了自苏联解体以来的首次联合军事演习。同月,两国政府签署了关于保障国家民用飞行器飞行安全的协议。这一协议的详细内容没有公布。有分析认为,这是俄把乌兹别克斯坦纳入独联体集体防空体系的一个步骤。(注:Россия восстанавливает позиции в Средней Азии.-http://www.strana.ru(23.09.2005).)乌兹别克斯坦正在从美国在中亚的战略伙伴变成俄的战略伙伴(两国已于2004年6月宣布为战略伙伴国)。
“颜色革命”还密切了中国与俄在中亚的合作,这也是“颜色革命”产生的预想不到的效应。“颜色革命”对中国提出了与俄同样的挑战,两国在这一问题上利益相近,观念相似,立场相同。这使中国和俄与美国因“颜色革命”又形成了新的分野,成为中俄在中亚合作的又一个契合点。美国学者认为,“颜色革命”使中俄与美国的矛盾增加了意识形态内容,由于在中亚民主和人权问题上的对立,中俄与美国的战略两极更加突出。(注:Stephen Blank," U.S.Strategic Dilemmas in Uzbekistan and Turkmenistan," The United States Commission on International Religious Freedom and the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Briefing at CSIS,July 27,2005.http://www.csis.org.)事实上,从更广的视角看,“颜色革命”对中俄的整体战略合作也有一定影响。“颜色革命”在地缘政治上把俄向东方挤压,俄将与东方更加接近,对于东方的战略需要会增大,东方政策在俄外交中的分量将加重。这客观上会对中俄战略合作产生一定的推动作用。
由于“颜色革命”,美国的中亚政策陷入尴尬。中亚形势的变化使美国难以继续推行原来的政策,如果美国继续对中亚国家进行“民主改造”,就可能导致它在中亚的地位进一步削弱。但美国也不能放弃对中亚的“民主改造”,这涉及到美国外交的基本理念,也被认为是美国的根本利益。特别是在安集延事件之后,美国在民主和人权问题上明显后退,将会遇到美国国内保守主义势力的激烈反对和批评。美国外交中经常发生的现实利益和意识形态利益之间的矛盾在其中亚政策中再次出现,美国的中亚政策无疑因“颜色革命”事与愿违的结果遭到了挫折。
“颜色革命”后中亚地区出现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中亚地区的大国关系正在发生重大调整,美国影响下降、俄罗斯影响上升,大国力量重新平衡。美国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资深中亚问题专家M.奥尔克特明确指出:“美国在这一地区已经不再拥有‘9·11’后那些月份里所拥有的影响机会。”(注:Martha Olcott," U.S.Strategic Dilemmas in Uzbekistan and Turkmenistan," The United States Commission on International Religious Freedom and the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Briefing at CSIS,July 27,2005.http://www.csis.org.)这种重新平衡当然不只是因为“颜色革命”而出现的,但“颜色革命”无疑是其中的重要因素之一。
“颜色革命”之所以能够对中亚地区的大国关系发生影响,关键因素是中亚国家对美国政策和态度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由于美国推行的政策所引起的。“颜色革命”对中亚国家来说意味着不稳定,对中亚各国政权来说则意味着生存威胁。发生过“颜色革命”的所有国家的例子都表明,“颜色革命”对所在国或者意味着政权改变,或者意味着政权被推翻。中亚国家领导人当然不希望国家出现不稳定,不希望发生政权改变或被推翻。而美国被普遍认为是推动“颜色革命”最重要的外部因素,在这种背景下,中亚国家对美国在中亚强力推行“民主改造”的政策普遍不满,并因此改变了对美国的政策和态度。美国有不少政界人士和学者把美国在中亚的挫折和撤军问题的提出归咎于中国和俄罗斯。(注:例如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R.迈尔斯认为上海合作组织要求美国从中亚撤出军事基地是中俄威吓小国的结果。见" Russia and China Bullying Central Asia,U.S.Says.Pentagon Pressured to Pull out of Uzbek,Kyrkyz Bases," Washington Post,July 15,2005.)确实,中俄不赞成美国对中亚强力推行“民主改造”政策,认为这将导致中亚的动荡和混乱;中俄不希望“颜色革命”在中亚发生;中俄也都不欢迎美国在中亚的长期军事存在。不过,中亚国家疏离美国,并不是迫于中俄的压力,而是自己的选择,也是美国策动“颜色革命”的必然反应。例如,乌兹别克斯坦曾经是美国的可靠伙伴,在外交上近美远俄,独立特行,即使是俄也不能左右它。如果不是发生了有美国背景的安集延事件,其他国家很难迫使它要求美国撤出军事基地,与美国发生冲突。
中亚地区大国关系出现的新平衡,是大国力量在这一地区的相对变化,并不表明美国在这一地区影响的全面衰落。美国未来仍将是中亚地区最重要的国际角色之一,它在中亚地区的存在将是长期的(不一定是军事存在),美国在中亚地区的战略性影响也将是长期的。
“颜色革命”对欧亚地区的国际关系产生了深刻影响,它使欧亚地区的地缘政治态势、独联体的形势、中亚地区的大国关系都出现了明显变化。但是,这种变化的特点在欧亚地区内的各个次地区是不一样的,甚至显得矛盾。这并不是不正常的。这是由于欧亚地区本身结构的复杂性和多元性所造成的,是欧亚地区矛盾和复杂的发展过程的反映,也是不同力量中心激烈竞争的反映。
欧亚地区的发展变化具有错综复杂的背景。经济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是世界潮流,欧亚地区也处于这一潮流中。但大国博弈,地缘政治角逐,意识形态分歧,苏联解体后离心力和向心力的碰撞,合作与竞争的矛盾等等,都搀杂在这一过程中,并且得到了反映。
欧亚地区的大势是继续走向重新分割组合和重新整合,这是长期的态势。“颜色革命”产生的影响总体上与这个大势一致。不过就目前状态来说,“颜色革命”引起的变化还具有较大的动态性,它带来的影响还不能肯定地说已经具有稳定的性质,还有继续发生变化或反复的可能。在诸多引发新变化的不确定因素中,最主要的是欧亚国家内部发生新变化的可能,它有多种形式,一种是发生新的“颜色革命”,这种可能在未来几年不能完全排除;另一种是“颜色革命”后出现政治反复,新政权不能有效地管理国家、发展经济、清除腐败、实行民主,导致对“颜色革命”的政治否定,抵消“颜色革命”的政治成果;还有一种是发生动荡或动乱。这将会对欧亚地区的国际关系产生新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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