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理论扩容与文论的领域属性,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文学理论论文,文论论文,属性论文,领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198(2014)03-0157-06 文学理论扩容已经成势,不少文学之外的新鲜话题引发文学理论的审视与研究,并使后者获得新的滋养。不过,学科理论与其研究对象具有互构互成关系,对象的扩大与转移,必然使文学理论学科领域的属性问题被突出出来,这个问题是在理论扩容所引发的理论研究的混乱及理论的领域性重组与重构中形成理论关注的。 一、文学理论对于文学的历史性游离与理论性凝聚 文学理论是应用理论,对这一点本文后面将进一步阐发。应用理论当被作为理论研究时,很容易游离于对象而理论自身化,这导致应用理论远离对象的思辨化。但应用理论毕竟是对象性的,它不断向对象敞开并向着对象凝聚。在这里,不仅理论研究着对象,而且对象规定并构成理论,这便是应用理论中理论与对象的关系,这也是当下文学理论与其应用对象文学的关系规定。文学理论扩容是文学理论应对时势的对象性变通,这是一种理论建构策略,这一策略的实施条件离不开文学理论与文学关系体的征状性变动,而变动的原因则既是历史的又是现实的。 1.遭遇解构的文论与文学关系 文学理论是关于文学的理论,这个常识性理解道出了文学理论与文学的关系,二者共处于关系体中。多年来,正是由于这关系体的常识性,关系体自身时常被常识性地悬置,很多文学理论著述在忽略关系体的规定性中展开,由此引发的常见病症是文学理论远离文学的思辨化。这个关系体问题在2004年前后的文论研究中逐渐尖锐地突出出来,原因是文学理论与文学这一关系体在社会转型的实践压迫下陷入混乱与解构。 其实,文学理论对于文学的疏远是一个不断促发的过程,这是文学理论扩容的过程性原因。上世纪80年代,文学理论遭受全方位地批判。尽管批判的深化是渐进的,但对当时既有文学理论体系的否定意识与批判意识则格外强烈,这进一步唤起对于既有理论体系性的逆反心理从而激发更为强烈的批判冲动。这样,理论的批判不仅使理论被置于理论关注的位置,而且,进行理论批判所用的理论武器,更使理论被置于理论关注位置。这导致文学理论与文学关系体在那个特定的理论批判时代向理论这一极偏重,成为悬置理论研究对象的理论批判与理论思考。那段时间,文学理论的热情及关注点飘离于文学对象,批评却仍然锁定于文学,这又导致一段时间里文学理论与文学批评的脱节。当时,文学理论界对文学批评的批评是“批评的贫乏”,即缺少理论,而批评界对文学理论的批评则是“不问文学”。 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西方理论话语席卷而入,先前理论批判中游离于文学对象的理论自身批判,此时便转变为对于西方理论热情而狂热的理论接受。而理论的自身批判也好,理论接受也好,都是悬置研究对象的理论运作。西方理论是西方社会语境与理论语境的产物,当它们转入中国时,巨大的语境差异,使其丧失既有语境依托而成为纯粹的理论话语,它们的语境合理性也因此沦为话语体系自身的合理性,这使得语境性的西论话语在当时中国的理论转用中成为在其理论体系中得以自足的话语。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学者们越沉入西方理论就越痴迷与惊叹于西方理论体系本身的博大精深,甚至有“倾我终生也仅得皮毛”的哀叹,于是,对于西论的先学后用论风靡一时。这种继发于西方理论的狂热倾向,不同程度地压抑或取代了我们自己的理论声音,从而有了上世纪末令中国文学理论界哗然一时的“文论失语症”的诊断。 几乎与对于西论狂热的同时,即跨世纪前后这段时间,大众文化热通过近十年的蓄势,在文学领域以“80后”作家群的崛起强力暴发,这也是对于文学理论界的强力暴发,即这一作家群的崛起被文学理论的圈内人士强烈地感受到并受其影响。对大众文化的语境性影响,文学理论界与文学界一样,最初的反响是一种失落的悲观,即精英优势的失落,由此作出的判断便是文学边缘化。在作出文学边缘化判断的时期,或大家都开始相信这一判断的时期,正是中国文学理论界被诊断为失语症之后急于疗治的时期,而疗治的药方就是关注中国的现实,对中国的文论现实进行理论研究。文学边缘化所带来的对于文学研究的冷淡,转化为对于文学边缘化的大众文化动因的关注,后果则是大众文化及后来的“80后”事件共谋地挤兑出一个话题,即“文学性”。“文学性”在当时被指认为是早已存在于生活各领域的一种普遍属性,它的形象性、想象性、修辞性、审美性等,更具有普遍的研究价值,这是对于文学边缘化所带来的文学理论研究失去原有理论地位的一种疗救——文学理论要想不随着文学而边缘从而重返中心,就必须在文学性上确立自己的理论地位。于是,一个重要说法随之而出,即文学理论的研究对象不是文学而是文学性。 这就是20年中接踵而来的对文学理论与文学关系体的解构,先是理论经由理论批判从关系体中自身化,接着是理论经由西论接受而西论化,再后,在自身化与西论化过程中不断游离于文学研究对象的文学理论又在文学性上建立自身的对象关系。固然,这三种情况或延续而下的三个阶段都是曾经的热门话题,它们已化为文学理论的建构史,但作为过去时的当下影响,它们却仍现实地发挥着作用,它们仍为文学理论与文学关系体中文学的失落而鼓噪。它们形成一种阻力,即阻止文学理论将其热情与关注重新向文学凝聚,这成为文论扩容的对象性特征。 2.文学理论的理论品格在于向着文学凝聚 与文学理论30余年来疏离文学的历史实践过程相对的,却是文学理论在与文学结成的关系体中获得的理论属性或学科领域属性。或者说,在这段时间里,文学理论在实践中疏离于文学,在理论上却又向着文学凝聚。 弗兰克·梯利在《伦理学导论》中说:“一门学科,就是对一组特殊现象进行分析、归类的解释”;“每门科学都把自己限定于一组特殊现象,用各自的术语来解释它们”,他称此为学科的“本体”研究。[1]弗兰克·梯利的这一说法,抓住了学科领域得以确定的三个要点,即特殊的研究对象、特殊的归类与解释以及适用于特殊现象的特殊的研究术语。梯利这一强调学科领域性的说法,与西方瓦解学科领域的“内爆”说显然大相径庭。但这一强调在学科领域日渐混乱的当下却值得重视。肯定地说,文学理论有自己的理论结构、理论话语及理论课题,并且有一套自己的基础理论根据,这是它的学科标志。韦勒克·沃伦关于文学理论须研究文学的观点经常被国内文论学者所引用。韦勒克·沃伦坚持以文学为对象,对文学理论、文学批评与文学史进行了区分,并强调了文学理论研究文学的理论属性,强调文学才是文学理论、文学批评及文学史围绕着并守护着的对象本体,并基于这一对象本体进而形成各方面研究的关系本体。[2]即是说,离开文学,无论是文学理论还是文学批评及文学史,都将无所着落、无可获存。 历史地看,文学理论任何命题的提出与求解,其吁求者都是文学,而文学理论的任何立论与阐释,其理论所应与所用,又都就文学而来。被学界共识为中国文论的发生时代——周代,文论对于文学的这种所应所用关系便被最初地确定了,尽管当时文论与文学都是和其它论或其它学融杂在一起的,但这不影响二者在融杂中的专对关系,这是文论随身而来的发生规定性。“我们现在可以看到中国最早的文学批评思想资料是周AI写作定的”,郭绍虞在后来被中国文论界共识为教材的《中国文学批评通史》中这样说。[3]当时,这类生发性的理论资料集中见于孔子编写的《五经》,“《诗经》是周诗,其中不少东西周之际的诗篇中表述了作者创作意旨和对诗歌作用的认识:‘维是褊心,是以为刺’。(《诗·魏风·葛履》)‘心之忧矣,我歌且谣’。(《诗·小雅·园有桃》)‘家父有诵,以纠王訩’。(《诗·小雅·节南山》)‘吉甫作诵,穆如清风’。(《诗·大雅·生民》)等等,都是说明以诗作来抒发自己哀乐之情,对别人进行颂美或讽刺,期望它能产生感染、教育、安慰的作用,也反映了诗歌艺术的某些特征”[4]。这揭示了当时以诗的形式论诗的文论实质——诗规定着诗论的生成,诗论在与诗的关系体中得以成为诗论。在中国文论的发生处,文论对于文学对象的思考与阐发,更体现为后者对于前者的对象性限定。后来,文学日渐从文史浑融体中独立出来,与之相应地,在关系体中对于文学进行对象性研究的文学理论也便日渐演进为独立地面对文学的理论。在中国古代,这种日渐独立的文论自觉起于魏晋时期。郭绍虞谈到这个问题时认为导致这种自觉有两个原因,一是汉赋在走向骈俪的过程中形成了文学特有的一套技巧倾向,这使文学有了自己独特的文体标志;一是汉末直至魏晋,注重人物品藻,于是从人的言论风采转到文学作品,便有了文学的风格标志。由此他得出结论:“所以到了魏晋,始有专门论文的作品。”“也就产生了自觉的文学批评。”[5]起于魏晋的文论自觉集中体现在三个方面,即开始形成一套文论范畴、有了相对自觉的批评意识、确立了关于文学的基本看法。这三个方面的文论自觉成为此后一千多年中国古代文论的理性支柱。而这三个方面的自觉,又都是对于文学并在文学中提升的自觉。 开西方文论之始的古希腊文论,从苏格拉底到柏拉图再到亚里士多德,其文论思想的形成同样依凭当时的文学作品及文学实践,既是对于当时文学状况的有感而发,也是在这种有感而发基础上的理论提升。苏格拉底对于荷马史诗及诵诗人的高谈阔论,柏拉图对于诗的灵感说及《理想国》驱逐诗人的极端说法,亚里士多德的模仿说及悲剧论,都与当时的文学状况保持着直接对应的关系,而且这种关系具有强烈的实践色彩。 通观中西文论的发端期及自觉形成期,证明着文论起始于它与文学的关系体的确立,并在这一关系体中发生着彼此的对应关系,即文学理论是对于文学的文体形态的确认;文学,则证明着文学理论的理论形态。 后来的文论建构与发展,文论与文学相互作用的关系体体现稳定的历史延续性。文论与文学相互依存的历史延续性集中体现为文论不仅是文学的现实阐释及理论概括,它又是文学历史形态的纵向把握与理论梳理,前者与现实完成的文学作品相对应,把这些作品串连成一个历史长廊,并在这一长廊中展示渗透在文学中的历史延续性。 3.文学的自由想象本质离不开文论引导 对于文学理论与文学关系体,从文学角度说,文学是文学理论的实践开启形态与实践引导状态,它更注重想象的自由,尽管对于具体创作或具体接受而言,这自由好像是突发而得。其实,这乃是想象的自由“历史进化”的结果。例如,海明威谈到过乔伊斯对他写作的影响,说“我们不得不为一个单字而奋斗时,他的作品便成为改变一切的东西,使我们能够摆脱一切的限制”[6]。福克纳则把舍伍德·安德森称为他那一代美国作家的生父。[7]就是说,想象的自由离不开想象的传承,而可以传承的东西,必然是有历史普遍价值的东西,这类东西正是文学理论的面对与揭示,并且做为一种引导自由想象的理性,反哺文学创作,与之进行深层的潜对话。所以,无论是中国的汉赋、唐诗、宋词、元杂剧、明清小说、五四文学、革命文学、新时期文学,还是西方的古希腊悲喜剧剧本创作的大师,文艺复兴时期的但丁、塞万提斯、莎士比亚,乃至后来的现实主义文学创作、现代主义文学创作、新小说创作即新现实主义文学创作,及后现代主义文学创作等等,从作品到作家再到流派,在文学的自由想象与创作中,都有相应的文学理论为之确立着并开拓着自由的途径。韦勒克·沃伦认为文学研究或文学理论不仅指导阅读,而且也是普及文学修养的基础,但它更重要的意义则在于文学研究或文学理论这一观念“已被认为是超乎个人意义的传统,是一个不断发展的知识、识见和判断的体系”[8]。正是这样的一个知识、识见和判断体系,以其历史普遍性而普遍地影响着文学创作主体的创作意识,成为参与他们创作的理性根据。显然,当一位小说家或诗人进行小说或诗歌创作时,他们断然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小说或什么是诗,因此,尽管海明威或福克纳们都曾否认文学理论对他们创作的直接影响,但他们关于文学的任何思考,都是未曾离开文学为何及文学何为这类历史延续的文学一般性的思考,也都规定着他们必然要超越具体作品进入文学理论所探询的文学一般性的理性层面。 由上述可见,文学理论在对于文学的研究中凝聚并生成为理论;而在已然生成的理论形态上,它又可以游离于对象进行以自身为目的的理论经营。这种凝聚与游离的矛盾形成一种外射力量,即它可以在文学之外的领域找到它的理论对应性,这是建立在普遍性基础上的,这也就是泛化的理论应用性。 二、文学理论的应用属性汇聚于扩容空间 文学理论的应用属性也是它的理论属性。作为应用理论,更为重要的是它所进行的理论抽象,必须能向着应用对象转化,即由理论的一般转化为对象的具体。这一转化能够得以进行不仅是理论操作性的,更是理论形态性的,这样的理论形态在为了应用的理论抽象中获得,这是相对于思辨的应用性抽象,它属于经验性或实践性范畴,是目的性行为及行为过程的一般形态。这里的行为目的性及实现目的可供重复运用的行为方式与手段,伴随相应过程(包括过程性的经验体验),成为重复运用的行为模式也可以称为经验结构。文学理论的应用性就体现为它是关于文学行为模式或经验结构的理论提升、表述与转化。 文学理论对于文学的对象性关系在规定后者向前者凝聚的过程中使后者成为前者的应用规定性。文学的这种对象性是生命这种存在物活跃于生活的综合性,它综合地体现在生活中并为文学所俘获。对如此对象性的研究与揭示,斯蒂芬·贝斯特与道格拉斯·科尔内,曾从现代思想向后现代范式转型的角度予以更富于当下意蕴的阐释,认为后者对于前者的价值在于用主动的、动态的、自发的和具有创造性的研究取代了前者决定论、机械论的模式,为此,他们作出更合于文学理论对象性的描述:“生命并不只是一种运动中的物质,而且是一种自我组织、自我调节和具有通讯机制的(在广义上)控制论的力;生命不仅包括所有物质和能量的交换,而且包括所有信息的交换”,表述这种生命形态的各种文学文本,“在其内涵和意义上是无穷丰富的,因此产生出要求多重解释的含糊的多意性形式”[9]。显然,这种综合的、动态生成的对象性规定,使得文学理论的理论建构形成多重解释的多意性。为此,斯蒂芬·贝斯特等从语言学转向的角度,强调指出这种应用理论的视角性、语境性和偶发性特征,认为“语言并不是再现实在,而是形成和建构着实在,通过语言的语音和概念的三棱镜折射着世界之光”[10]。 文学理论的对象性特征使它在综合的多意性与含糊性上为自己聚合了理论扩容的空间。尽管理论总是在抽象中揭示对象的某种普遍性或一般性,但对象的不同状况,尤其是对象不同层位的整体性状况,规定着相应的理论,抽象着不同层位的普遍性和一般性。不同层面或不同逻辑格局,均以世界整体性为基础层面,逐渐地向着愈加细分的层面整体性分化,每一级层面都在它上一级层面的更大的整体性格局中被规定,都细化着或具体化着上一级层面的普遍性和一般性。如哲学——社会学或文化学——美学——艺术学——文学理论的渐次而下的理论体系。当然,这个渐次而下的体系图谱还可以制定得更细致些,这个体系的秩序也可以因不同的理论侧重而有所变换,不同的研究视角又可以对其中的某个层次或某几个层次予以绕开,如研究的理论视角未涉及文化学,就可以对文化学绕开。不过其中又有一些基本的规定性领域是无法绕开的,如关于世界的哲学领域,文学理论的文学对象无论从哪个角度切入,都绕不开它所在其中的世界,因此也绕不开揭示世界普遍性或一般性的哲学理论。哲学——文学理论的逻辑层次梯级,决定着文学理论总是以一定的哲学理论为其根基,这是难以再绕开或者省略的。即是说,文学理论在哲学理论的理论奠基中,成为一定的哲学理论的应用。不过,当转换为另外的研究角度时——世界的多元构成且又归入统一的性质,规定着对象在世界中任何角度的状况,都可以构成它在世界中的对象性研究,如文学的宗教学研究、社会学研究、文化学研究、伦理学研究等,这就有了文学理论的跨学科研究及多元研究。因此,一切孕生着、包涵着、规定着文学的其他领域,那些领域的理论抽象,便都可以在文学的研究中得以应用。由于文学理论在其混朦的发生期便是在与文学的(自然也同样是混朦的)关系体中被规定的,它的关系对象文学所置身的世界层位,便决定了只要有所需要,文学理论在对于文学展开的对象性研究中,较其具有更大更高层次的理论,如社会学理论、文化学理论等,便也总是可以成为向之应用与对之应用的理论。 对理论在其对象性研究中应用来自更高层次的更具普遍性或一般性的理论观点,维特根斯坦用了一个很重要的逻辑学概念予以阐释,这个逻辑学概念就是“重言式”。“重言式”是构成逻辑命题的基本项或真值项,与其它变项与重言式相联结,就构成关于对象的复合命题。重言式是复合命题中真的根基,而复合命题则是重言式的应用。“逻辑命题的证明在于:我们可以连续地应用一定的演算从其他逻辑命题来构成它们,而这些命题又从最初的命题经常产生重言式(而从重言式只能得出重言式)。”[11]哲学的某些基本命题被应用性地复合到文学理论的命题中,哲学的这类基本命题就成为文学理论命题的被应用的重言式。 三、文学理论在经验与理性间建构 文学理论的应用属性既体现为它把什么应用于应用,如把哲学、社会学、宗教学、文化学的一些基本命题应用于文学理论的建构;而且,它更体现为向着什么应用及如何实现这种应用。这里存有一种双向敞开与双向建构的机制,即它既向着其他领域的理论及自己的研究对象敞开(这显然是双向的),又在这一基础上向着其它领域理论及对象性应用建构。这里的关键是敞开与建构的互动关系,理论的跨领域敞开,使得对象性研究有了新的根据;对象研究的敞开,又使得理论敞开有了新的要求,在这个过程中,詹姆逊所说的理论永恒的敌人——具体化问题不断地得以解决。[12]这规定着文学理论这类应用理论其实不过是体现这种互动关系的理论征状。 中国文学理论的领域合理性长时间奠基于文学与文学理论的单一关系中,对象单一性与理论资源的单一性使它在一种稳态合理性中守持自己,这导致它的一些理论要点——如意识形态论、功能性、文体论等被不断地重复与坚持。因此即使面对新问题,但理论要点的稳定,稳定地形成求解各种问题的套路及衡量变化的稳定标准,这种情况在近年来巨大的社会转型中表现出明显的不适应性及僵化性。文学理论扩容使文学理论在更为广阔的研究版图中圈定新的研究对象与问题群,并通过它的应用互动性触发跨领域的理论敞开,文学理论因此才充满活力,别开生面。 不过,随之而来的须予重视的问题,即文学理论的领域性问题。文学理论当然不是别的理论,它的领域规定性如前所述,是历史形成的,也是文学对象性地形成的,扩容并不是领域的取消。那么,扩容的文学理论,其领域性又该如何坚持? 这里显然有两个问题应予思考,其一,其他学科领域所揭示的普遍性或一般性,是经由怎样的途径而在文学的普遍性或一般性的研究与揭示中得以应用,这涉及扩容中文学理论的理论构成根据。这要回归到文学理论的文学对象,文学理论的文学对象并不是客观的现实生活,而是现实生活的模仿或表现。它通过想象的心理过程实现这种模仿与表现。文学的这样一种虚拟或虚构的精神属性,使得对于它进行研究的文学理论,既不可能直接取向于客观现实生活的现实规定,也不可能完全取向于与客观的现实生活具有二元差异的纯然的精神活动。这样一来,研究客观现实的实证方法与研究主观现实的逻辑方法,便都很难在其本来的意义上发挥作用。 这里需着重强调文学的虚构性及在虚构性中实现的文学与生活的一体性,因为这是文学理论扩容的实践性根据。对文学的虚构性,韦勒克·沃伦在对比了其他学科的研究对象后,明确地说:“将一部伟大的、有影响的著作归属于修辞学、哲学或政治论说文中,并不损失这部作品的价值,因为所有这些门类的著作也都可能引起美感分析,也都具有近似或等同于文学作品的风格和章法等问题,只是其中没有文学的核心性质——虚构性。这一概念可以将所有虚构性的作品,甚至是最差的小说,最差的诗和最差的戏剧,都包括在文学范围之内。”[13]既然文学的本质特征离不开虚构,那么,研究文学的文学理论无论怎样应用其他学科的理论,它都不能绕开虚构这一规定,甚至可以说,文学理论对于其他各学科理论的应用,是面对文学虚构性的应用。 文学虚构总是通过理解而把生活带入文学文本,这是因为在虚构与真实、虚构与情感、虚构与历史、虚构与时代这类问题的思考与求解中,无论是文学接受者还是文论研究者,都离不开对文学作品的理解,在这里,基于经验的理解,通过经验打通了虚构与真实的界限。在理解中,创作者与接受者来于历史与现实生活的经验占据着最为活跃的理解位置,这决定着对于文学的理解首先是生活经验的理解。来于生活的经验在理解中消弭了文学虚构性,唤起真实的感受,这种情况也便使虚构的文学真实地拥有了生活的属性,成为心理意义的生活替代品。在虚构消弭的基础上,生活经验的理解又把因人而异的具体生活经验带入文本,形成接受的动力学因素,创生着文本意蕴。同时,还有另一种情况发生,即文本内容做为一种类似于生活的记忆,被接受者留存、化入生活经验结构。生活经验化入文本与文本经验化入生活,是文学通过虚构而与生活互动互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文学与生活一体化,这既是综合的一体化,又是构成这种综合的各种对应因素的一体化。对此,美国文学阐释学的后起之秀P.D.却尔曾结合宗教与艺术接受表述说:“为了‘理解’某一特殊的宗教仪式(比如说,洗礼)或一件艺术品,就需要具备某种体验(或十分类似的体验),即,特定的艺术品所表述的经验,或宗教仪式所包含的体验(或诸如此类的体验)。这类情况的一般事例表明,对一个人的行为的理解是对产生这个行为和完成这个行为的各种因素(原因、动机、信念、意图)进行富有想象力的‘重逢’获得的。”[14]由此可见,文学理论所研究的建立在这种综合想象与体验基础上的文学,是与生活具有一体性关联的。 指认文学与现实生活在相融通的基础上具有一体性关联,这并不是理论新见,作为常识性文学的认识功能、教育功能,也包括审美功能,其实都是基于这种一体性关联。这里要指出的是正是一体性关联,确定着文学理论在研究对象上扩容的根据——由于文学与生活相融通的一体性关联,因此,以文学为研究对象的文学理论,在一体性关联中可以相通地研究社会文化与社会生活。 四、文学理论扩容的领域性 概括以上思路,文学理论在文学中进行对象性凝聚,在实践中,它又可以淡化对象地进行自身建构,还可以游离于文学对象地进入生活与文化领域,与之相应,文学理论又进行对象性的理论扩容。这样说,是否意味着文学理论因此就成为一个“大家拿、拿大家”的理论超市呢,或者说,它就扩容为一个丧失领域性的理论杂烩呢?当然不是这样。 文学理论扩容的前提是文学理论在顺应时势地扩容,而不是其他理论的扩容。 扩容的文学理论的领域性体现在扩容的理论规定性与扩容的对象规定性两个方面,就理论规定性而言,文学理论既然是理论,它当然要在理论抽象中揭示研究对象——包括本原的文学对象与扩容的和文学融通的生活对象或文化对象的普遍性或一般性,正是在揭示这些普遍性或一般性过程中,它应用着其他学科那些揭示世界普遍性、社会普遍性、文化普遍性等等的概念及命题,去完成自己的理论建构。它的文学对象的虚构性,包括其中的综合性、流变性、生成性等,也同样有普遍性或一般性,这便是普遍的综合性、普遍的流变性、普遍的生成性等,由此有了一套可以沿用的文学理论命题。而对于扩容的生活对象与文化对象,虽然它们本身是非文学的,却具有与文学相融通的普遍性,这使得所揭示的文学普遍性,可以在相融通中转用为扩容对象的普遍性,同样,所揭示的扩容对象的普遍性,又可以相融通地转用为文学的普遍性。这对于文学与扩容对象而言,是普遍性的彼此融通,这对于文学理论来说,则有了更为广阔的理论提升与转化空间,使得扩容的文学理论更富有活力也更切近于生活,从而更好地发挥它的应用属性。须予注意的是,这里的核心仍是文学理论,文学理论具有无可置换的向着其他领域理论凝聚与吸纳的主体性。 至于文学理论领域的对象规定性,则体现为文学的对象主体性。这一对象主体性不仅体现为文学是文学理论的确定对象,文学的对象性又体现为对象的历史延续性,而且,它也体现为扩容对象的普遍融通的主体性,即是说,扩容对象所以被扩容,是因为它们拥有可以被文学普遍性相融通的属性,或者,拥有可以被相融通地提升为文学普遍性的属性。就叙事与修辞来说,这都曾是专用于文学普遍性的范畴,然而在扩容中,与文学叙事相融通的文化叙事,如陶瓷的文化叙事,便成为曾专门研究文学叙事学的学者傅修延转而研究的扩容对象,这一研究便是以文学叙事为主体的理论延伸;被扩容的广告,其所以被文学理论进行对象性扩容,一个要点在于它被发现了与文学想象与修辞的融通性。 当然,这种以文学理论为主体的相融通的扩容说法不能作本质主义理解,即是说,不能理解为先有了一个稳定的、确定的文学理论领域,然后借助文学与生活的融通性向域外引申,使域外之物成为既有理论的验证。并非如此。扩容的理论主体之说,讲的是文学理论在扩容中的延续主体性、生成主体性、建构主体性,这三性融为一体,共同在扩容中发力,形成文论扩容的领域规定性,即文学理论扩容,实现着文学理论在更为广阔的空间与更为现实的语境中的延续、生成与建构。标签:文学论文; 文学理论论文; 文学历史论文; 炎黄文化论文; 文化属性论文; 命题逻辑论文; 哲学研究论文; 艺术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