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社会中的社会关系与社会交往——跨文化传播研究的“问题视域”,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视域论文,社会关系论文,跨文化论文,社会交往论文,社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社会关系、社会交往与跨文化传播
科学意义上的社会关系,指的是根据行为的意向内容,若干人之间相互调整并因此而相互指向的行动,而最低限度的社会关系,则是两个主体之间相互行为的关系。与之相应,社会交往是人的社会存在的基本方式,也是社会结构形成的基础。作为人与人之间发生社会关系的中介和现实体现,多种多样的交往关系构成了人们之间丰富而复杂的社会关系,社会结构的诸多层面也正是不同类别、不同层次社会交往关系规范化、制度化的结果。
进一步说,社会关系和社会交往是人类社会得以产生、存在和发展的基本活动,社会本身就是人们在交往中形成的“人的真正的共同体”,即“人们不是作为孤立的个体而生存着,而是作为家庭中的成员,团体中的同人,具有众所周知历史渊源的各种‘人群’中的组成部分而生存着。”在传播的意义上,社会关系表现为个体之间、个体与群体之间以及群体之间普遍的相互沟通、影响和制约,主要呈现为个人与个人之间、个人与群体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而传播是社会关系内部的一种重要的黏合力,同时又是无法窥见的,或者没有明确和永久的形式。这里就产生了本文的认识基础:传播作为人的社会活动,呈现了社会交往的实质,必须在人们结成一定的社会关系并进行有效互动的前提下才能实现,同时也决定了社会关系更为密切和复杂的可能性。
社会关系与社会交往是形成人的社会性的基本前提,是人的社会本质的充分表现形式,当这种交往和传播超越文化界限时,就构成了跨文化传播。在一般意义上,跨文化传播是各种文化信息在时间和空间中的流动、共享和互动的过程,主要指涉人类社会中文化要素的扩散、渗透和迁移的现象,以及身处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之间发生的信息传播与人际交往活动。究其实质,跨文化传播就是一种沟通和建立不同文化中人与人主间共存关系的文化交往活动。只有把跨文化传播置于一定的社会过程之中,置于人们的社会关系、社会交往活动的相互作用中去分析、研究,才能把握它的规律、发展与变化。尤其是,社会关系和社会交往的跨文化、跨区域“延伸”具有重要的变革社会形态和社会结构、推动社会变迁的功能。
人类发展的历史进程也表明,人类交往的不断延伸既是历史的趋势,也是人类不断超越自身、完善自身、把握自身本质意义的过程。也是在这个意义上,跨文化传播把不同地区、族群、国籍的人群“联结”在一起,促进了整个人类文化的发展和社会变迁:一方面,不同文化的习俗、规范、道德、信仰等观念,无不是通过跨文化传播在影响着其他文化的社会心理和价值观念;另一方面,正是跨文化传播改变着不同文化群体成员的角色定位、社会规范和价值观念,为人类建立起共同的社会规范和社会交往机制,维持着人类社会系统的动态平衡、稳定和健康。
更为重要的是,社会关系与社会交往是文化的内在源泉,人们在社会过程中一方面通过文化进行社会交往活动、相互发生作用并形成社会结构,另一方面又对各种文化现象给予认知、理解和界定。基于这一视角去研究跨文化传播的过程与影响,不仅可以对跨文化交往与互动进行相对全面的解读,而且可以根据不同社会体系的社会结构和规范体系的变动去解释文化的增殖与流变。
事实上,在20世纪得到迅速发展的西方各种现代文化社会学派,如符号互动论、现象主义、存在主义、结构主义等,无不是把文化视为一种信息系统,将文化置入社会关系与社会交往的整体性框架中进行考察,研究文化的传播如何受到社会心理等诸要素的制约和影响,如何在社会影响中产生、发展和变化。
二、全球场景中的社会关系与社会交往的世界化
全球化是人的社会关系的世界化,是人的社会交往的世界化。
全球化瓦解着文化的边界和防护系统,为跨越文化的传播与融汇提供了条件,也在不断改变着当今世界的“文化地图”。首先,全球化意味着跨越国界的社会、政治和经济活动,意味着世界上任一地区的事件和活动能够对遥远地方的个体或共同体发生影响。其次,全球化是世界各国社会、文化、制度以及个人之间,产生复杂交互关联的快速发展过程,牵涉到时间、空间的压缩,以及各个社会系统之间传递和处理信息的密度、容量和速度的大幅度提升。正如德国社会学家贝克指出的,全球化场景中的世界社会是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是以千差万别的差异为前提条件而存在的,它不会被整合在某一民族国家政治之中,也不会被某一民族国家所支配,“全球化使得国家与社会之间在它们的所有范畴内都出现了与此相对的、多种多样的、纵向与横向联系。”
当前,全球社会正面临着历史上最为复杂的文化变迁过程,全球社会中社会关系和交往方式所发生的诸多革命性变化,正在赋予全人类一种全新的、共有的全球意识,意味着人类的生活具有了前所未有的世界性意义:一方面是不同社会、文化以及不同地区的人们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交往欲望,全球化促进了不同文化之间的民族和国家的文化大传播,穿行于世界各地的商人、旅行者和移民融化了不同文化的隔阂,增进了不同文化、民族之间的相互了解,一方面是全球范围内的经济资源和文化资源的流动和扩散、重组和整合加快,文化发展呈现出既高度融合又高度分化的趋势,特别世界文化体系出现了某种“同质化”的趋势,由于大众传媒特别是网络媒介日益深入的作用和影响,全球存在着严重的“文化生态危机”。
面向全球社会,跨文化传播研究无疑要努力呈现社会关系和社会交往的变迁实质。在全球语境中,跨文化传播不仅跨越时间和空间,也穿越了各种文化共同体,由此而改变着不同文化的认知系统、价值建构方式和社会观念体系。进一步说,全球化背景下的跨文化传播正在改变着人类生存的社会文化环境乃至整个“生活世界”,深刻地影响着不同文化的社会观念体系:信息成为交往的主要媒介,牵引和导向人们的社会关系与社会交往,而大容量、高密度的文化信息的相互碰撞、融汇,也在重新建构着各个文化复杂的观念系统。
在全球化的语境中,跨文化传播研究必须考虑到技术、人口和经济意义上的知识和范畴。新技术与信息系统的持续革新不仅影响了全球范围内信息流动的方向、数量和结构,也在改变着每一个个体的信息接受环境,塑造着人们传统的生活方式、思想观念及价值取向,由此而深度影响着跨文化传播的语境,为不同文化的普遍交往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利。依托全球范围信息技术体系而得以深入的文化全球化也作为动力和媒介,推动着全球社会中的社会关系与社会交往现实的结构性转变。
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来,技术要素、资本要素、人力要素等在市场法则的驱动下出现了更为猛烈的全球性的流动和组合,促进了不同文化区域互补性、关联性和依赖性的增强。社会交往的全球化意味着一种新的交往方式的凸现,亦不可避免地要求一种与之相符的社会规范与价值观念体系,需要重新寻找一种认识框架来界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三、跨文化传播研究的问题视域
用伽达默尔的话说,“问题视域”是一种限制视觉可能性的立足点,“谁具有视域,谁就知道按照近和远、大和小去正确评价这个视域内的一切东西的意义”,进一步来说,只有取得某种问题视域,才能理解文本的意义,而且这种问题视域本身必然包含着对问题的可能回答。
社会科学面对现实问题的思路与能力,必定是与特定的社会和时代环境相联系的。在全球社会中,传播全球化正在迅速扩展不同文化间广泛的交流与分享,跨文化传播日益成为人类超越文化屏障实现互动与理解的重要沟通方式,不断推进着全球文化的碰撞与融合。与之相应,跨文化传播研究的议题也在社会实践活动的各个领域中延伸,涉及到诸多关乎人类生存、发展以及未来趋势的重大论题。
面对文化变迁和社会现实的复杂性,跨文化传播研究需要发挥理论开放性和思想灵活性的学术传统,特别是要求研究者带着自己的“问题视域”进入生活实践,在与现实问题的对话中达到“视域融合”——在视域的遭遇、交融与沟通中发现并揭示新的意义,从而建构与时代特征相适应的学科体系。置身于全球社会中社会关系与社会交往的语境,跨文化传播的“问题视域”必然指向的是不同文化之间的整体及其各部分之间的既是静态,又是动态的社会关系,涉及到个体之间、个体与群体、群体之间、文化之间的各种相互关系与交往的复杂现实,以及不同文化共同体的社会结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价值观念以及社会规范等方面的调适与变迁。这一“视域”也意味着,研究者要从文化、社会、心理、观念、技术等多个视角,筛选和探讨在跨文化传播过程中所涉及的有关社会关系与社会交往事实的变量,并对其进行确认、分析和分类,从现实的变动中追踪传播的主要方式与普遍本质。显而易见的是,这些变量相互关联、相互依存甚至是相互重叠,预示着跨文化传播研究“路线图”的多元、多维和复杂性,而跨文化传播研究的学科范式、基本概念、理论、方法,乃至研究意义和理解现实的努力就寄寓其中。
任何一种传播现象和传播行为都无法脱离具体的社会环境,也没有一种信息能够脱离传播者和接收者共处的社会现实。面向全球社会,跨文化传播研究的“问题视域”必须充分关注人类不同文化之间、以及文化内部不同阶层、不同地区的全体成员的关系与交往,充分重视全球社会中各种不同文化的特质和选择,进而以多元、多维的学术话语汇聚诸多学科的知识,呼应和表达社会学科趋于综合的时代潮流。显然,这需要以一种正视无知与局限的心态来进行“范式重构”,进而使跨文化传播研究获得新的意义:基于与社会现实和文化实践同步的学术努力,解读不同文化行为体的整体性调适与变迁,减缓文化差异、文化冲突乃至文化融合给世界造成的消极影响。借助于这样一种广阔的视域,跨文化传播研究也必能在人类文化现在和未来的探寻与选择中,做出更有价值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