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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编号：1673-5161(2006)04-0003-06中图分类号：D371文献标识码：A
通过地区合作来解决地区安全，促进经济发展成为战后国际关系发展的基本特点之一，也形成了冷战后国际关系发展的重要趋势。在当今全球地区主义普遍高涨的潮流中，地区性国际组织日益成为主权国家追求经济发展、维护国家安全、应对全球化挑战的主要途径。阿拉伯国家联盟（以下简称“阿盟”）作为战后最早成立的地区组织，经过地区主义观念与实践的不断洗礼，已逐步成为新时期阿拉伯国家开展多边合作与对话以实现阿拉伯共同利益的主要组织之一。但与世界上其他地区组织相比，当欧盟、东盟的成功获得越来越多的认可和赞誉时，许多人抓住海湾战争、伊拉克战争和巴勒斯坦问题来批评阿盟，甚至否定阿盟的功能①，更有人将其视为未来中东区域主义发展的障碍。②这些均影响了对阿盟功能的认识，也引发了对阿盟发展的思考。
一、冷战时期阿盟现实功能的主要表现
有学者认为：“由于环境和形势所需，区域合作会侧重某个或某几个方面。”③自阿盟成立以来，阿拉伯世界所处的特殊地缘环境和中东政治格局的演变决定了政治安全是冷战时期阿盟的主要任务。
中东地区连接亚、非、欧三大洲，处在黑海、地中海、里海、红海和阿拉伯海的环绕之中。这种居中、临海的优越地理位置使它自古以来就成为东西方交通的要道，被称为“兵家必争之地”，“各种文明碰撞之处”和“大国利益的交汇之所”。在石油成为重要战略资源之后，中东地区因拥有丰富的石油储量、地缘政治价值和战略优势，成为大国角逐的重点地区之一。
战后初期美国将中东视为重要战略地区之一，借助以色列建国问题与英法展开争夺。英法退出中东后，美苏在中东展开角逐，直至冷战结束。大国间的利益争夺，导致阿拉伯世界的安全形势充满变数。以色列成为阿拉伯安全环境中的长期隐患。殖民时期“分而治之”的遗祸又引起阿拉伯国家间的领土纠纷，后殖民时期政府的合法性问题、区域内的意识形态两极化问题以及外部势力的干预等问题始终困扰着阿拉伯世界。五次中东战争和两次海湾战争是阿拉伯内外安全形势严峻性的集中反映。现实的安全忧患迫使阿盟把维护阿拉伯主权独立与领土完整，促进成员国的安全合作作为核心任务。阿盟在这一时期的实践活动即为明证。
首先，阿盟各级会议都将政治安全问题作为重点议题。阿盟的常设机制是国家首脑会议、理事会会议、经社理事会会议。这一时期阿盟召开了多次首脑会议和特别首脑会议，每次会议均把安全问题放在重要位置予以讨论，先后发表了《阿拉伯团结公约》和多份《阿拉伯首脑会议宣言》等纲领性文件，对阿拉伯核心的安全问题表明态度，统一立场。④至1990年，阿盟共召开93次理事会会议，共同的或成员国特殊的安全问题都是每次例会的重点讨论议题⑤，并就此为首脑会议提供了多项决议草案；甚至经社理事会会议也把经济问题“政治化”⑥。
其次，构筑集体防御机制，进行制度性建设，共御外来威胁。阿盟集体防御机制的构建主要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确立集体防御的原则思想。阿盟宪章第6条规定：“对于成员国的侵略和侵略威胁，通过一致决议，采取必要措施以集体力量击退侵略”。据此，成员国在第一次中东战争中共同对以作战，但这次战争暴露了集体防御缺乏机制化运作的缺点，促使阿盟在第二阶段进行安全方面制度性建设，以便为成员国提供一套维护安全的决策程序与行动框架。1950年，以联合国宪章第52条有关地区集体安全安排为法律依据，阿拉伯国家签署了《阿拉伯联合防御条约》，成立了共同防御委员会、军事委员会、军事协商委员会等军事机构，为应对外来安全威胁起了重要作用。1956年10月，英、法、以三国对埃及发动武装入侵，阿盟充分发挥集体防御机制的作用，共同抗敌，其成员国叙利亚、沙特宣布同英国断交，约旦和伊拉克宣布与法国断交，阿拉伯产油国宣布停止对英法两国供应石油。在第四次中东战争中，埃及、叙利亚等前线国家和以色列浴血奋战，阿盟成员中的产油国家积极运用“石油武器”支持前线国家，迫使自称中立、不支持阿拉伯、也不谴责以色列的工业发达国家最终改变了立场。
再次，以认同为基础，以阿盟宪章为原则，积极发挥集体安全功能。阿拉伯国家同属阿拉伯民族和伊斯兰文化圈，共同的历史、文化和价值取向成为增加阿拉伯世界的认同感和实现国家联盟的天然基石，阿拉伯人民坚信“阿拉伯统一是一条漫长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可能出现多种多样的形式和许多阶段来达到最后的目标”⑦。阿盟以此为基础，强调阿盟是阿拉伯国家政治协商的平台，主张阿拉伯国家应加强团结与协调，“和平解决内部争端”⑧，内部矛盾内部解决。1963年阿拉伯兄弟国家阿尔及利亚与摩洛哥发生边境争端，非统组织无力单独解决，联合国也认为问题很棘手，尽可能绕开不直接插手。阿盟则发挥政治协商平台的作用，积极进行斡旋。阿盟秘书长提出的仲裁倡议，获得理事会会议的通过。阿盟专门建立一个包括秘书长、理事会主席、黎巴嫩、利比亚和阿联五方组成的“仲裁委员会”，凭借强调公正和阿拉伯兄弟国家的特殊关系圆满地解决了这次争端。阿盟的成功斡旋，赢得了阿拉伯世界的赞誉，“虽然两个国家间的争端破坏了国际和平，但不需要把问题提交联合国”⑨。
在战后相当一段时期内，阿盟的安全合作无疑是比较成功的，但在冷战后期，中东地区发生了一系列重大事件，如埃及与以色列的媾和、两伊战争和海湾战争等造成了阿拉伯世界严重分化。阿盟框架下包括安全在内的“泛”阿拉伯合作跌入前所未有的低谷，阿盟各项功能也遭到程度不同的削弱。
二、后冷战时期阿盟功能的演变
冷战结束后，地区形势发生巨变，地区主义出现新的发展。阿拉伯世界的安全环境也有所改变，困扰阿拉伯世界多年的阿以关系开始趋缓，全面和解成为主流趋势。虽然阿拉伯世界面临的传统安全依然严峻、非传统安全又日益凸显，但在和平与发展为主题的世纪潮流的影响下，阿拉伯世界由分裂走向新的统一，1993年科摩罗加入阿盟使得该组织得到进一步扩大。同时，阿盟摆脱了冷战时期以安全合作为主线的实践模式，开始逐步发挥宪章规定的多元功能，务实地寻求实现民族利益最大化的各种途径。这正如现任阿盟秘书长穆萨所言，共同利益是当今阿盟核心机制的核心理念和思想基础。⑩这在政治和经济表现上尤为突出。
其一，针对某些阿拉伯国家内部持续动荡的问题，阿盟防止内部问题国际化，反对大国借机干涉，发挥自身组织作用，妥善处理内部问题。1997年科摩罗内乱爆发后，阿盟明确拒绝将科摩罗问题提交联合国，积极协调解决。1999年7月，阿盟指派秘书长特使专程访问科摩罗，斡旋于对立双方，实地考察科内乱后的政治局势。2001年3月阿盟外长会议一致认为，科摩罗应实现国家统一，保持领土完整，并为此设立1000万美元的科摩罗民族和解进程专项基金。(11)2002年11月，阿盟再次派代表团访科，表示支持科民族和解进程和科新政权，承诺向科提供紧急援助。
其二，在具有国际背景的地区热点问题上，阿盟注重统一立场，用同一个声音说话。在国际化的地区问题中，阿盟主张在联合国框架下和平解决争端。在伊拉克战争问题上，阿盟强烈反对美国绕开联合国发动对伊战争，坚持联合国应在伊战后重建问题上发挥主导作用。在中东和平进程问题上，阿盟谴斥美国长期执行的袒以压阿政策，推动中东和平进程，始终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正义斗争，谴责以色列违反联合国决议、破坏中东和平进程的行径。在伊朗核问题上，阿盟呼吁用和平方式解决核危机，认为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阻止其他国家和平利用核能的权利，伊朗必须积极配合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查。阿盟还呼吁整个中东地区消除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色列应加入《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以实现中东地区无核化的目标。
其三，积极深化对外合作关系，提升自身国际影响力。阿盟特别重视与主要的国际组织和大国建立关系，先后与联合国、欧盟、伊斯兰会议组织、非盟等国际组织建立并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重视拓展同大国间关系。2004年9月，中阿成立“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签署了《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宣言》和《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行动计划》。根据论坛行动计划，中阿企业家于2005年4月和9月、2006年5月在北京分别召开首次企业家大会、“中—阿合作论坛”高官会议和“中—阿合作论坛”第二次部长级会议，洽谈具体的合作项目，探讨合作的新形式，确定双方优先合作的领域，并建立了相应机制。“中—阿合作论坛”成为加强中阿合作关系的重要平台以及中阿集体对话与合作的新机制(12)，为新时期发展中国家间的合作树立了一个典范。
阿盟在发挥政治协调作用的同时，还积极深化和推进经济层面的一体化进程。根据国际合作组织的发展经验，政治安全合作和经济合作具有同等重要性，两者相辅相成，相互促进。政治安全和经济合作具有不同特性，安全合作越有效，对安全合作的需求就越降低，一旦安全问题彻底解决，安全合作的必要性也将消失。经济合作则不同，它具有扩张的特性，经济合作越发展，它的张力就越扩大，对经济合作的需求就越增长。从长远来看，经济合作将是推动合作组织不断发展的最活跃的因素，也是合作组织对其成员国保持持久吸引力的最重要因素。当今，虽然中东地区动荡还在持续，但随着安全环境的逐步改善，各国对经济合作发展的需求将趋于上升。因此，扩大阿盟的经济合作领域，不仅是经济问题，也是政治安全问题。
20世纪90年代以来，阿盟在以政治安全合作为主还是以经济合作为主的发展问题上，坚持两者兼顾，重点发展后者的原则，以更加务实的态度实现从“政治性的阿拉伯统一向经济和文化统一的转变”(13)。为了推动阿拉伯经济一体化的进程，改变阿拉伯国家综合国力较弱、经济单一的现实，迎接经济全球化的挑战，阿盟竭力推进各成员国间的经济合作，实现经济互补，多方共赢，单项经济，多边合作。为了确保经济合作的有效开展，阿盟出台了多项着眼于长远经济合作的法律文件。
1996年6月，阿盟首脑会议通过建立“大阿拉伯自由贸易区”的决议。1997年2月，阿盟成员国签订的《发展和促进阿拉伯贸易往来协定》中规划了阿拉伯经济一体化的蓝图：2005年开始实施大阿拉伯自由贸易区协议，2008年进入关税同盟阶段，2020年实现经济同盟。1997年10月，阿盟经济一体化委员会与阿拉伯各国财政部长、海关关长共同签订《阿拉伯国家自由贸易区协议》，决定1998年1月1日起阿拉伯各国海关对阿拉伯国家原产地产品征收的关税每年降低10%，到2008年阿拉伯国家间的农业、畜牧业、原材料、工业制成品贸易实现零关税自由化。1998～2004年是实现大阿拉伯自由贸易区的过渡阶段。这一时期阿拉伯国家积极进行双边自由贸易和阶段性自由贸易的谈判，贸易额因此迅速增加。2003年贸易总额达412亿美元，同比增长9.8%，进出口贸易均呈上升趋势；2003年阿拉伯国家间出口总值为212亿美元，同比增长8.5%，进口总值为200亿美元，同比增长11.1%。(14)实施自由贸易区协议后，2005年阿拉伯国家间贸易额在从占阿拉伯对外贸易额的3%升至7%。(15)
区域一体化理论认为，自由贸易区、关税同盟、共同市场、经济联盟和完全的经济一体化是处于不同层面上的国际经济一体化组织从低级向高级排列、从低一级的经济一体化组织向高一级的经济一体化组织升级所必经的几个阶段。(16)2005年1月阿盟如期启动了大阿拉伯自由贸易区，实现零关税贸易，突破了阿拉伯经济一体化多年来徘徊不前的局面。 自由贸易区不仅实现了贸易区域内货物和产品零关税自由流通，更重要的是，自由贸易区的实施为经济一体化跨出了关键的一步，为阿拉伯经济一体化的下一步——关税同盟和建立共同市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为阿盟与外部经济实体开展自由贸易提供了经验。从长远来看，“大阿拉伯自由贸易区”还将会产生以“经”促“政”的效果，为缩小阿拉伯国家间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差异、增强阿拉伯民族的凝聚力起到积极的作用。
三、新时期阿盟面临的挑战
阿盟在60年的发展实践中，经历过高峰，也出现过低谷，特别是在中东和平进程、海湾战争和美英发动的倒萨战争等事件中因没有发挥有效的政治和军事作用，而被指责为“毫无作为”(17)，甚至有人嘲讽它已名存实亡。(18)但为了应对美国“大中东计划”，阿盟加快了自身改革步伐，加深了内部改革的力度，并积极强化自身在阿拉伯事务中的角色地位。2004年3月，阿盟开罗外长会议希望通过阿盟改革以发挥其应有作用，用集体力量来解决阿拉伯地区事务，以主动的内部改革来应对美国和西方提出的民主与改革要求。2005年，阿盟积极斡旋于伊拉克各派之间，推动伊新政府尽早建立，以致美国著名战略学家安东尼·考迪斯曼曾向政府建言“让阿盟在伊拉克发挥建设性作用”(19)。然而，就目前情况来看，阿盟要想发挥人们所期待的作用仍面临着非常严峻的挑战。
第一，阿盟将面临自身发展模式的挑战。现实主义学者卡尔认为，让渡主权是国际组织发挥作用的关键条件之一。(20)目前，较成功的两种地区合作组织是欧盟和东盟。欧盟的特点是，成员国以相近的政治和文化价值观为基础，政治经济一体化程度深，拥有共同的对外政策。联盟对成员国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有较高的要求和标准，各成员国的外交政策需与联盟的外交政策相一致，成员国主权让渡大。东盟的特点是，成员国以国内政治经济制度为基础，不强求意识形态的统一，政治一体化弱于经济一体化，主张协调外交，对各成员国的外交政策没有制约，成员国主权让渡小。这两种不同的模式是由其不同的政治、经济、历史、文化和地区特点决定的。
阿盟是采取欧盟模式还是东盟模式还是走有自身特色的发展道路，目前还不清晰。阿盟的性质、宗旨、原则等在《阿盟宪章》中有清楚的规定。冷战前，阿盟是一个以政治、安全合作为重心的区域性组织。冷战后，阿盟明显加强了成员国间的经济合作。若照搬欧盟模式，对阿盟来说困难不少，阿盟成员国的政治体制不一样，内外政策方面差异很大，经济发展也不平衡，特别是一些北非阿拉伯国家经济发展滞后，对阿盟组织的需求较多，向阿盟提供的公共资源和让渡的主权却较少，甚至担心内政被过多干涉。这些均限制了阿盟的支配权限，影响了阿盟的财政和经济资源。
第二，阿盟成员国的“共同责任”性将面临挑战。阿盟秘书长穆萨指出，维护阿拉伯世界的共同利益与事业不仅是阿盟的责任，“更是每个成员国的共同责任，没有各成员国的团结协作，阿盟无法发挥其应有的作用”(21)。由于阿盟成员国的意识形态不同，国内政治和经济制度存在明显差别，对外政策目标各异，阿盟在解决一些重大问题上经常陷入“议而无决，决而难行，行而不力”的尴尬。这种现象在阿以关系以及经济合作等问题上屡见不鲜。2002年，阿盟重申如果以色列不撤退到1967年战争之前的边界，任何阿盟国家不考虑同以色列建立外交关系。阿盟22个国家均在决议上签字，但不到数周，毛里塔尼亚与以色列就两国关系正常化进行对话。虽然毛里塔尼亚的行为受到阿拉伯各国媒体的谴责，但阿盟对此也无能为力。2004年3月美国抛出“大中东计划”，为应对这一挑战，埃及、沙特、也门、利比亚、苏丹、卡塔尔和约旦分别向阿盟递交了关于阿盟改革的建议，但这些改革计划也暴露出了各国的分歧。(22)阿盟成员国是否能在改革中承担起“共同责任”，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
第三，阿盟的地区和国际作用将面临挑战。阿盟是中东地区最有影响的地区性组织之一，在地区和国际政治舞台上应该发挥重要的影响力。与欧盟相比，阿盟的地位和影响还比较弱。欧盟在国际关系中是一个积极和有分量的角色，在诸多国际关系重大决策过程中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行为体，如在中东和平进程问题上，欧盟是“中东路线图计划”的制定方之一；在伊朗核问题上欧盟积极参与谈判和斡旋。但作为阿拉伯整体代表的阿盟在当今中东核心问题上未能扮演其该扮演的角色，发出有力的声音。就目前情况来看，阿盟将首先面临美国战略利益的挑战。冷战结束后，中东地区一超独霸的格局已经形成，“9·11”事件让美国有了直接插手和干预中东事务的借口，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大中东民主计划”都是美一手策划并推行的强权干涉；美在中东的重大影响力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它在中东的战略已从被动保护既得利益，转为主动出击，改造中东。在民主改革问题上，阿盟主张应该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式，推进民主改革，无须改革自己的属性和文化。而美国则强调按照西方的模式，实行西方式的民主，打造一个新中东。阿盟希望阿拉伯世界能统一思想，用一个声音说话，强调阿盟是阿拉伯国家的代表，应该参与中东具体事务的处理。而美国则将阿盟拒之门外，不邀请阿盟参与中东和谈的任何活动。事实上，阿盟成员国在对美政策问题上态度反差较大，尤其在构建国家安全体系方面，亲美的国家努力寻求美国和西方国家的支持，而强调自立的国家则希望建立本民族真正的安全体系。(23)阿盟要想在中东，特别是在解决巴以冲突和伊拉克重建等核心问题上发挥主导作用，离开了美国的支持，将很难有所作为。阿盟还将面临内部成员国组建的区域性组织的挑战。在阿盟60年的发展历史中，其内部又诞生了海湾合作委员会、马格里布联盟等区域性组织，这些组织成员既是阿盟的成员国，又相对独立于阿盟。这些组织建立的时间比阿盟晚，但有的组织在政治、军事、经济等领域一体化进程中却比阿盟有成效。对阿盟来说，这些组织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阿盟的中坚力量，也是阿盟进一步发展的基础。近年，阿盟已经意识到此问题的重要性，并和这些组织进行了积极合作。1995年7月，海合会把该组织通过的《阿拉伯联合行动框架》文件交给阿盟备案，希望成为在阿盟旗帜下建立“阿拉伯秩序”的基础，还就伊拉克重建、阿拉伯贸易区的建立等具体问题进行了颇有成效的协商并达成了共识。但从长远看，如何处理好“组织中的组织”这个特殊问题，阿盟将面临考验。
总之，阿盟的功能随着时代的变迁和中东地区安全环境的变化而不断演变。冷战时期，阿盟把实现政治安全作为最主要的功能目标。一方面，它积极构建集体防御机制，应对外来入侵，抗击殖民统治：另一方面强化集体安全功能，力争以和平方式解决内部争端。冷战结束后，随着地区形势的变化及地区主义的发展，追求共同利益成为阿盟的核心理念，阿盟竭力发挥其协调平台的作用以提升自己的影响力，积极深化和推进经济一体化进程，阿盟功能表现出多元化和务实的特点。目前，阿盟的发展模式、成员国的“共同责任”性、阿盟内部的区域性组织以及美国的中东战略利益等内外多种因素严重制约着阿盟的发展和功能的实施。但从长远来看，随着阿拉伯国家经济的不断发展，地区一体化潮流势不可挡，经济一体化将导致政治共识的增加，阿盟是否会和欧盟、东盟一样，成为一个政治—经济集团，在国际事务中发挥重要的作用，尚有待观察。
注释：
①参见Doha Al Zohairy,"Arab League:Reform or Retire?"http://eglish.aljazeera.net; Abunab Neal:"Arab League:Useless and Irrelevant," American News,2004/04/10；冯亦斐：《阿盟：难以发出统一的声音》，载《中国新闻周刊》2004年4月12日，第45页。
②马孆：《区域主义与发展中国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3页。
③同上，第7页。
④钟冬：《中东问题80年》，新华出版社1984年版，第610～643页。
⑤"Sessions of Arab League,"see http://faculty.winthrop.edu/haynese/mlas/ALSessions.html.
⑥Hussein.A.Hassouna,The League of Arab States and Regional Disputes,1998,Oceana Publications,p.255.
⑦彭树智：《东方民族主义思潮》，西北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430页。
⑧钟冬：《中东问题80年》，《阿盟宪章》第五条，第598页。
⑨Hussein.A.Hassouna:The League of Arab States and Regional Disputes,p.251.
⑩Dina Ezzat,Neo-Pan-Arabism,Al-Ahram Weekly,July,2002,pp.18～24.
(11)中国驻科摩罗大使馆商赞处：“对外关系与政策”，参见http://km.mofcom.gov.cn/aarticle/200505/20050500094711.html。
(12)姚匡乙：《阿拉伯国家的变革与中阿关系的发展》，载《国际问题研究》2005年第3期，第4页。
(13)赵克仁：《试析阿拉伯民族主义的演变》，载《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2004年第4期，第115页。
(14)孙蓉：“2003年阿拉伯国家外贸发展述评”，参见http://kw.mofcom.gov.cn/aarticle/ddgk/zwjingji/200411/20041100300294.html。
(15)中国驻埃及使馆经商处：http://eg.mofcom.gov.cn/aarticle/ztdy/200511/20051100921761.html。
(16)黄慧：《阿拉伯经济的一体化》，载《阿拉伯世界》2004年第3期，第26页。
(17)"2003～2004 Arab League Strategy Report,"http://weekly.ahram.org.eg/index.htm.
(18)冯亦斐：《阿盟：难以发出统一的声音》，第45页。
(19)【伊朗】拉赫曼·冈赫拉曼布：《阿盟的归来》（林兮译），http://gb.chinabroadcast.cn/9083/2005/11/02/622@76141.htm。
(20)叶宗奎、王杏芳主编：《国际组织概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9页。
(21)李震、康新文：“阿盟面临内外新挑战”，参见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05-03/22content_2727638.htm。
(22)详见徐平：《阿盟探求自我改革》，载《人民日报》2004年3月9日，第3版。
(23)Galal Nassar,"An Arab military alliance?" Al-Ahram Weekly,June,1998,p.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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