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183号记”曹国考--“西域传”_新唐书论文

“新唐183号记”曹国考--“西域传”_新唐书论文

《新唐书#183;西域传》所记“曹国”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西域论文,新唐书论文,曹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0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035(2000)03-0046-05

《新唐书·西域传》集中保存了唐人对中亚诸胡国的认知以及九姓胡与唐朝交往的基本史实。这些记载既是唐朝与中亚交往的记录,又是双方交往的历史结果之一,并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唐人在与中亚诸胡交往过程中所持的立场、观点。《新唐书·西域传》的许多记述,可补阿拉伯——伊斯兰史料之不足。但是,《西域传》有关“曹国”的记述,留有许多讹误和疑问。

一、关于曹、东曹、西曹的区别

在唐代,曹国有“曹”、“东曹”、“西曹”之分:

东曹,或曰率都沙那,苏对沙那,劫布呾那,苏都识匿,凡四名。居波悉山之阴,汉贰师城地也。东北距俱战提二百里,北至石,西至康,东北宁远,皆四百里许,南至吐火罗五百里。……武德中,与康同遣使入朝,其使曰:“本国以臣为健儿,闻秦王神武,欲隶麾下。”高祖大悦。

西曹者,隋时曹也,南接史及波览,治瑟底痕城。……武德中入朝。天宝元年,王哥逻仆罗遣使者献方物,诏封怀德王,即上言:“祖考以来,奉天可汗,愿同唐人受调发,佐天子征讨。”十一载,东曹王设阿忽与安王请击黑衣大食,玄宗慰之,不听。

中曹者,居西曹东,康之北。王治迦底真城。[1](卷221下,P6245)

在隋代,仅有曹国一名,不分东曹、西曹、中曹。唐代的东曹实际上与隋代曹国没有什么联系。《新唐书》的编撰者对东曹与西曹的情形不甚了了,混淆了两者之间的区别。这首先反映在他们对东曹不同称谓的误解上。

《新唐书·西域传》说:“东曹,或曰率都沙那,苏对沙那,劫布呾那,苏都识匿。”率都沙那,《隋书·米国传》仅作苏对沙那;[2](卷83,P1854)玄奘记作窣堵利瑟那。率都沙那、苏对沙那、苏都识匿三种称呼,皆梵语Sutrcna的对音,意为“干燥”,阿拉伯语作Sutrūshana;在穆斯林文献中有几种转写法,最常见的是Ushrūsana和Usrūshanah。[3](P86)米诺尔斯基(V.Minorsky)考证,此名仍以转写为Sutrūshana较妥当。[4]该地位于锡尔河以南,地当费尔干纳盆地西部出口处。《新唐书》所称之波悉山,即今Hissar山脉所属(丁谦认为,波悉山为阿赖山[5](P16))。巴托尔德考定,苏对沙那国治在今中亚乌拉秋别。[6]乌拉秋别在撒马尔罕以东220公里;苏对沙那城遗址就在今乌拉秋别市一高地上,高约20米,面积2.5公里。(注:章巽等先生认为,窣堵利瑟那(苏对沙那)国都城故址在今乌拉秋别西南16哩之沙赫里斯坦。)9-10世纪,苏对沙那首府又被称为Būujikath(Banjakath,Būn(jkath);Bunjikath)易与撒马尔罕以东的Banjūkath相混淆。[7]

劫布呾那,托玛舍克考定其对音是Kapūtānā/Kedud。《大唐西域记》卷一夹行注称:劫布呾那国,“唐言曹国”。[3](P89.91-92)玄奘说,劫布呾那西至屈霜你迦国(唐言何国)300余里;劫布呾那位于弭秣贺国(米国)以北;弭秣贺国位于飒秣建之东南。[3](P89.91-92)《释迦方志·遗迹篇》记:劫布呾那国(曹国)位于弭末贺国西北。[8]那么,玄奘所言之劫布呾那应当位于飒秣建之东或东北。如果玄奘所言不虚,玄奘从石国至西南方的飒秣建途中,应当路过劫布呾那;但是,玄奘并未路过此地。从方位上看,玄奘所言之劫布呾那与《新唐书》之中曹更接近。所以,沙畹认为,玄奘所言之劫布呾那,应是中曹,其对音为Kaboudhandjakath。[9]章巽等先生也认为,劫布呾那之对音是Kabudhanjakath,即曹国,都城故址在那密水北,距撒马尔罕2法尔萨赫,今名Gubdan村。[10](P29-30)可是,据《新唐书》,唐代曹国(即西曹)的国治是瑟底痕城。如果玄奘所称劫布呾那国即“唐言曹国”不虚,那么劫布呾那国治并不是劫布呾那(城),而是瑟底痕城;而且,劫布呾那国应当位于弭秣贺国(米国)之西北,而非正北方。据《隋书》说,曹国都城在那密水之南。章巽所考定曹国都城Gubdan在那密水北,这与《隋书》所记不符。除非《大唐西域记》所称劫布呾那即“唐言曹国”有误,否则章先生之考定有缺陷。瑟底痕城(Ishtikhan),当是穆斯林地理文献中的Ithtākhanj、Ishtīkhan之对音,其地在撒马尔罕西北50公里的伊什特汗。[3](P89.91-92)丁谦认定瑟底痕城在今喀喇苏城,[5](P16)未知何据。

《隋书·曹国传》称:曹国方位在“那密水南。……东南去康国百里,西去何国百五十里,东去瓜州六千六百里。”[2](P1855)《隋书》所记曹国当位于康国之西北,西至何国150里,这与玄奘所记之劫布呾那国的方位和道里不一致。而《新唐书·康国传》称:康国西北距西曹百余里,北距中曹五十里。《隋书》所记之曹国,与《新唐书》所记西曹,其方位基本一致,其地当在撒马尔罕西北50公里的伊什特汗;(注:《大唐西域记校注》校注者认为,劫布呾那王治瑟底痕城,位于今撒马尔罕西北的伊什特汗。)玄奘所记之劫布呾那与《新唐书》所记之中曹更接近。但是,玄奘称,劫布呾那西至屈霜你迦国(唐言何国)为三百余里。[3](P91)这与《新唐书》、《隋书》所记均不一致。看来,关于劫布呾那的方位,玄奘所记有误,我们当以《隋书》和《新唐书》所记为准。

无论劫布呾那的对音为何,该地与东曹(率都沙那(注:张广达师也认定,东曹即苏对沙那。))不是同一地方,这是可以肯定的。劫布呾那国应即西曹,国治在撒马尔罕西北的伊什特汗;东曹在撒马尔罕以东。东曹、西曹之称谓,大体上是以飒秣建为基点来区别的。看来,《新唐书》编撰者没有注意玄奘对劫布呾那与苏对沙那的区分,而把两地相混淆了。(注:《大唐西域记校注》校注者也没有把劫布呾那与苏对沙那区别开来。)考虑到撒马尔罕以东不远的地方另有一个Banjīkath,此地名极易与苏对沙那首府Būnjikath(Banjakath)相混淆,《新唐书》很可能误把东曹等同于Banjīkath,并进一步把Banjīkath与Būnjikath相混淆了。

《新唐书》的另一个错误,就是把东曹视作汉贰师城地。苏对沙那并非汉代贰师城。据岑仲勉考定,汉代贰师城当在今Dsizak。(注:宋岘认为,Ush(今吉尔吉斯坦奥什城)是汉代的贰师城。不知所据何本。)吉扎克(Dsizak,或Jizak)位于撒马尔罕至乌拉秋别的中间,西距撒马尔罕102公里,东南至乌拉秋别132公里。(注:据南京大学历史系刘迎胜博士实地考察结果。)常征则认为,汉代贰师城乃大宛王城,即吉尔吉斯奥什城。[11]

东曹与曹国的区别,《册府元龟》和《唐会要》也未加注意。《册府元龟》卷170《帝王部·来远》记:武德“七年七月,康国、曹国并遣使来朝。……曹国使者曰:‘臣本国以臣为健儿,闻秦王神武,愿在麾下。’高祖大悦,因厚遇之。”此记与《新唐书·西域传》“东曹”条所记应是同一事件。《册府元龟》卷973记:天宝十三载闰十一月,“东曹国王设阿及安国副王野解及诸胡九国王并遣上表,请同心击黑衣,辞甚切至。”同书卷971则记:天宝十四载三月,“康国副王、火寻国王稍芬、曹国王设阿忽并遣使朝贡。”[12](卷170、971、973,P2050、11434、11414)设阿忽显然就是设阿。但是,“东曹国王”被径记为“曹国王”了。《唐会要》卷98“曹国”则把东曹视为“曹国”:“曹国居埋那密水南,古康居之地。俗与康国同。……又有中曹国,在西曹国之东,康国之北。其所治谓之迦布底真城,在平川。……又有西曹国,治那密水南瑟底痕城,东南去康国一百里,西北至何国二百里,南与史国界接,北与波览国接。……”[13](卷98,P2079-2080)埋那密水,即那密水,“埋”应是衍文。按:曹国(西曹)无论如何不会位于“东南去康国一百里,西北至何国二百里”这样的方位。由于观念上的错讹,《唐会要》卷98把曹国(西曹)、东曹记事混记“曹国”条下:“武德七年七月,(曹国)朝贡使至,云:‘本国以臣为健儿,闻秦王神武,愿在麾下。’高祖大悦。……天宝元年,其王哥逻仆罗使献方物。三载,诏封其王为怀德王。四载,哥逻仆罗上表,……十一载,其王设阿忽与(安)国副王野解及九国王并上表,请同心击黑衣大食,玄宗宴赐慰谕遣之。”武德七年(624年)、天宝十一载(应是十三载)记事,应归于东曹,余为西曹之事。

二、关于曹国的政治状况及其与唐朝的关系

隋代曹国,“都那密水南数里,旧是康居之地也。国无主,康国王令子乌建领之。都城方三里。胜兵千余人。……大业中,遣使贡方物。”[2](卷83,P1855)从此记载看,曹国起初仅是康国的属地而已。到隋大业年间(605-618年),曹称国,治瑟底痕城,遂向隋朝贡方物。据《册府元龟》,曹国向隋朝遣使贡方物是在大业十年(614年)七月。[12](卷970,P11396)向隋朝遣使的曹国国君,史籍没有明确记载。此君很可能就是康国王子乌建一脉。武德年间(619-626年)遣使入朝的,大概也是乌建一系。值得注意的是,玄奘说,窣堵利瑟那国“自有王,附突厥”;[3](P85)而在隋代、唐初的汉籍记述中,未见有称曹国国君为“王”的。但《新唐书·西域传》“西曹”(即隋之曹国)则明确记载:天宝元年(742),“王哥逻仆罗遣使者献方物,诏封怀德王”。这位曹国王哥逻仆罗的太祖,在唐太宗(“天可汗”(注:《唐会要》卷100记:贞观“四年三月,诸蕃君长诣阙,请太宗为天可汗”。))时期已统治曹国。早在唐高祖时期,曹国已遣使朝贡。为什么哥逻仆罗的使者不追溯到唐高祖时期呢?最可能的原因是哥逻仆罗与唐高祖时期的曹国国君并非同祖。因此,我们可以推测:在唐贞观初,曹国统治层发生变故,哥逻仆罗的祖辈取代了康国王子乌建一系,遂独立于康国而称王,并向唐朝遣使称臣。而唐朝则仅视西曹为正统。所以,在东、西、中曹三国中,唐朝仅册封西曹国王(哥逻仆罗)为“王”(怀德王)。

上述推测可从《册府元龟》之记述得到佐证。《册府元龟》卷971记:“天宝元年(742年)三月,曹国王哥逻仆罗、石国王特勒(勤)并遣使献马及方物。”同书卷977记:天宝四载(745年),“曹国王哥逻仆遣使上表,自陈宗祖以来向天可汗忠赤,尝受征发。望乞慈恩,将奴国土同为唐国小州。所须驱遣,奴身一心忠赤,为国征讨。”[12](卷971、977、P11411、11482)哥逻仆罗与哥逻仆应是同一人名之异记,他是西曹国王。不过,《册府元龟》有时也记“西曹”国,而不记作“曹国”。例如,天宝三载七月,“大食国、康国、史国、西曹国、米国……并遣使献马及宝。”[12](卷971《外臣部·封册四》,P11411)

而东曹(苏对沙那)的王统则与西曹不同,至迟在玄奘途经其地时(628年),东曹已有自己的王统。正因为如此,在武德年间,东曹才能与康国同遣使入朝。在唐朝看来,东曹的政治地位与康国相等,都是独立的国家。

在显庆年间,唐朝肯定也在曹国设置了羁縻州府。《新唐书·西域传》“曹国”条阙载。据《资治通鉴》卷200记:“显庆四年(659)九月,诏以石、米、史、大安、小安、曹、拔汗那、悒怛、疏勒、朱驹半等国置州县府百二十七。”[14]天宝四载(745年),曹国王向唐玄宗上表说:“宗祖以来,向天可汗忠赤,常受征发。”[13](卷98,P2079)可见高宗时唐朝必定在曹国也设置了羁縻州府。

关于西曹国王哥逻仆罗被诏封怀德王的时间,《新唐书·西域传》记为天宝元年(742);《唐会要》卷98记作天宝三载;《册府元龟》卷965记载,天宝三载七月,“赐曹国王号为怀德王,米国王为恭顺王,康国王为钦化王。”[12](卷965,P11349)根据《册府元龟》的记述,曹国王是与米国王、康国王一起被赐封的。看来,《册府元龟》不大可能把如此重大事件的时间记错。当以《册府元龟》、《唐会要》之记为信从。

三、关于东曹、西曹的道里

东曹至周边国家道里,《新唐书》所记多数与实际道里接近。这在《新唐书·西域传》有关中亚诸国道里的记载中是少见的。

俱战提,即今苦盏(忽毡),位于今乌拉秋别东北62公里。伊本·胡尔达兹比赫、古达玛均称,苏对沙那东至俱战提为17法尔萨赫,(注:1法尔萨赫约合6.24公里。)约合106公里。[15](P32-33)他们所记道里走向,要绕道扎敏附近的萨巴特,多走7法尔萨赫(约合43.7公里)。《新唐书》称,苏对沙那“东北距俱战提二百里”,200唐里约合88公里,与今日里程相差约26公里。(注:100唐里约合44公里。)这可能是唐代里程较为迂曲之故。《新唐书》所记这两地方位大体正确。

石国,即今塔什干,位于乌拉秋别正北方,公元605-750年,石国宫廷所在地为今塔什干市中心东南方15公里处的阿克·特帕(Ak-Tepa)遗址。乌拉秋别至塔什干里程,今日约160公里;伊本·胡尔达兹比赫记为34法尔萨赫,约合210公里;[15](P29-32)《新唐书》记为400(唐)里,约合176公里,与今日实际里程大体吻合。伊本·胡尔达兹比赫所记道路是从撒马尔罕出发,苏对沙那至赭时(Shash,即石国)要绕道萨巴特、扎敏,里程多走9法尔萨赫左右(56公里)。《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二称,赭时(石)国西千余里至窣堵利瑟那国。[16]此记显误。窣堵利瑟那位于石国之南,而非石国之西;两地之距约为400唐里,而不是千余里。《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可能也把窣堵利瑟那误为曹国(西曹)了。

苏对沙那至撒马尔罕里程,伊本·胡尔达兹比赫称有26法尔萨赫,约合162公里;[15](P29-32)《新唐书》记有400里(约合176公里)。两者所记基本相符。

宁远,即拔汗那,或曰嫔汗,即Akhsīkath古城,在浩罕东北约60公里处,西距俱战提约170公里,距乌拉秋别约232公里。《新唐书》称,苏对沙那东北至宁远400里许(176公里),比实际里程(232公里)少了56公里。

《新唐书·吐火罗传》称:“吐火罗,或曰土豁罗,曰覩货罗,元魏谓吐呼罗者。居葱岭西,乌浒河之南,古大夏地。……显庆中,以其阿缓城为月氏都督府。”[1](P6252)显然,唐人视阿缓城为吐火罗的政治中心。苏对沙那“南至吐火罗500里”,似指苏对沙那至阿缓城的距离。阿缓城(War-waliz),《旧唐书·地理志》作遏换城,并称该城为吐火罗国治所在,[17]地当今阿富汗东北之昆都士。[18]乌拉秋别到昆都士,至少也有400公里,《新唐唐》所记两地里程显然太少。吐火罗国北境在著名的铁门关。玄奘说:“出铁门至覩货罗国故地”。[3](P100)铁门,位于今乌兹别克斯坦苏尔汉州的达尔本脱(Derbent)西约13公里处,[10](P30)至今仍为穿越拜孙套山脉的唯一孔道。铁门距撒马尔罕里程,玄奘称有800余里;[3](P97-98)两地实际里程240公里左右(途经史国)。因此,《新唐书》所记苏对沙那至吐火罗里程肯定有误。

收稿日期:1999-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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