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里尔克豹_里尔克论文

里尔克的《豹》评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里尔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它的目光被那走不完的铁栏

缠得这般疲倦,什么也不能收留。

它好象只有千条的铁栏杆,

千条的铁栏后便没有宇宙。

强韧的脚步迈着柔软的步容,

步容在这极小的圈中旋转,

仿佛力之舞围绕着一个中心,

在中心一个伟大的意志昏眩。

只有时眼帘无声地撩起。——

于是有一幅图像浸入,

通过四肢紧张的静寂——

在心中化为乌有。(注:袁可嘉等选编:《外国现代派作品选》 第一册(上),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版,42,14页。)

这首题为《豹——在巴黎动物园》的诗写于1903年,是里尔克 (R.M.Rilke,1875—1926)创作中期最著名的作品。27岁的诗人留下了这短短的12行诗,竟然令一代代读者、诗人和众多评论家为之倾倒,不能不承认它确实具有特殊而永久的魅力。朴素的文字包容了深奥的意蕴,迷离扑朔,虽反复诵读亦难窥其奥。于是见仁见智,有人说“里尔克是用自己的思想歪曲了(实际上是拔高了)豹的感受能力来表现它与现实世界的矛盾的。”(注:袁可嘉等选编:《外国现代派作品选》第一册(上),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版,42,14页。)有人说“这里借豹道出了存在。” (注:Robert Hippe,Erluterungen zu R.M.Rilke,Bange 1983,S.27.)也有人认为本诗的主题是“自然生存空间要么丧失,要么受到威胁。”(注:August Stahl,Rilke Kommentar,Winkler1978,S.187.) 杨武能先生则称本诗“含蓄地表达了作者在探索人生意义时的迷惘、彷徨和苦闷的心情。”等等。但是,至少有一点已经基本上得到公认:《豹》是“物诗”(das Ding-Gedicht)的代表作。为了澄清《豹》的含义,其主题何在,“豹”与里尔克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系,哪种关系,乃至《豹》究竟是否属于物诗,恐怕必须首先阐明一个问题:什么是物诗?

物诗的起源和宗旨

物诗创作于1902—1908年之间,主要收入《新诗集》和《新诗续集》。早在1903年7月18日, 里尔克就在写给女友萨洛美的信中列出了一个“公式”:“出于恐惧造物”。这大概直接道出了他创作物诗的根本原因。里尔克究竟恐惧什么呢?我们知道,诗人的早期创作偏重主观情感的抒发和渲泻。为了探寻生命的意义,他从崇尚意志(叔本华),到赞美激情(尼采),最后以追求灵魂世界的真实为归宿(象征派诗人)。在他看来,象征派诗人通过把观察目光转向人的内心,发现了一种内在的真实——灵魂的真实,人的灵魂与山川草木(自然之灵),与宇宙之大灵交相呼应,构成了一片大和谐,这就是生命的价值和终极意义,并且足以抗衡虚伪、痛苦、互相倾轧的外部现实。用里尔克自己的话讲:“让一切力量内聚并融合于我们的灵魂之中,把这个灵魂开拓为一个世界。”(注:Rikle,M.Maeterlinck,In R.M.Rilke von Kunstdingen,Gustar Kieppenheuer,1981,S.95.)

可是,当里尔克1902年为了撰写一篇关于罗丹的报道来到巴黎时,他亲眼目睹的这座人间地狱的景象却令他深受震撼。巴黎经历的直接见证是《祈祷集》第三部分:“贫穷与死亡”,篇名本身无疑泄露了这一经历的极端恐怖。同样以巴黎经历为背景的《布里格随笔》,开篇第一句更是充满了绝望,“人们来到这里,为了生存,而我却认为,这里正在死去。”(注:Rilke,Die Aufzeichnugen Des Malte

Laurids briggePhilipp Reclam Jun,Leipzig 1882,S.5.) 里尔克甚至把巴黎与他在青春期度过的残酷的军校生活相提并论,那段经历使他肉体与精神“倍受摧残”。于是,他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对“所有在不可名状的迷惘困惑中被称为生命的东西”的惶恐。他不得不提出这样的疑问:尽管人类已有许多发明、进步、文化、宗教和智慧,却依然停留在生存的表层,这是可能的吗?惶恐导致了诗人的精神危机,面对世纪末史无前例的世界恐怖,作为他精神支柱的灵魂世界陷入了动摇,他对生命的价值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对人类的信心趋于崩溃。可以说,巴黎之行带来的是一片虚空。因为除了精神危机,还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表明,诗人同时正面临着心理疾病的威胁。(注:参见霍尔特胡森:《里尔克》,三联书店1988年版,65页。)而无论精神危机,还是心理疾病,这一切痛苦都是“无形的”,无形的痛苦也正是“这个时代的痛苦。”为了摆脱无形的痛苦——此即“恐惧”的含义,里尔克恐怕必须改弦易辙,从“无形”转入“有形”。他对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你必须改变你的生活!”

就在这个时候,罗丹进入了里尔克的生活。对于里尔克,这一相遇无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因为一方面,具有“形式”的雕塑作品是客观实在的,是一个“本身能够独立存在的物”,它势必能够帮助一个陷入无形的痛苦之中的时代,雕塑家的手“不会迷失方向”。(在此之前,沃尔普斯韦德画家群对诗人的影响已经为这一认识打下了基础,这个时期的产物——《图像集》,就是诗人运用绘画手法进行创作的结果,甚至可以视为物诗的雏形。)另一方面,通过赋予作为雕塑对象的物以存在意义上的价值,罗丹开辟了一个新的自身俱足的物的世界。这想必切合诗人当时对人类价值的悲观估价,物的世界恰可填补灵魂世界陷入动摇之后留下的虚空。创作物诗的契机成熟了。

里尔克认为,物的本质特征是物的真实性(追求真实也正是诗人一生孜孜以求的目标)。物的真实又体现在两个方面:自然与卑微。物是自然的,因为它只是纯粹地存在着,保持着自己的本性和本真状态,仿佛上帝才刚刚把它创造出来:“我从远方携来的物/奇特罕见,保持着自己的本色。”(注:Rilke,Die Gedichte,Wiener Verlag 1986,S.339-340.)与此相反,人却异化了,失去了自我。物诗反复吟咏的“童年”正是纯真的人的象征。物也是卑微的,这反衬出在意志的驱使下,人的欲望恶性膨胀,造成了人性的沦丧,造成了人与自然、人与他人以及人与社会各种关系的异化。

于是,里尔克从物的真实性中得出了真实的人生的基本准则:“谦卑”(demütig)与“” (religis)。正因为如此,物诗不仅取材于动物、植物、城市和艺术品,而且刻画了儿童、少女、恋人、乞丐、盲人甚至疯人等人物形象。诗人所推崇的俄罗斯人也堪称谦卑与虔敬的楷模。真实的人生大概正是深受诗人敬仰的梅特林克提出的“寂静的人生”,它与“喧嚣的人生”相抗衡。

由此可见,从主观与客观,从内在到外在,从灵魂世界到物的世界这一根本转折,其实最终仍然以人为归宿,即旨在确立真实的人生。将人类日益缩回盲区的内心世界“物化”(Verdinglichung),甚至要求人变成一个物,其实是“齐物”的极端化,以便打消人类虚妄的自我意识,重新恢复正确的生活态度。而观察物,描述物,进入物的内部,则是为了发掘出依然完美无缺的物性——这种物性与神性相通,正是存在之本质和奥秘,从而最终找回已经异化和失落的人性(“在深处一切将成为法则”)。(注:Rilke,Briefe an einen jungen Dichter,Insel1957,S.24.)所以,“出于恐惧造物”,其目的可以用里尔克自己的话解释:“造物,不是雕塑和写作的物——真实,出自手艺的真实”(《致萨洛美的信》,1903)。正如罗丹的雕塑品是危机造就的,里尔克的物诗也是恐惧的产物;而且,里尔克心目中的物诗也应当象罗丹的雕塑品一样,被赋予物的本质,成为“故乡”和“一个堪称典范的权威性的世界”。。里尔克曾经说过,生存不再是理所当然的,必须靠斗争赢得。他的斗争方式就是造物,即在造物的过程中通过物去“证实”并“认可”“精神的创造”。这既是他个人的命运和生存价值,也是他作为诗人的历史使命——为人类寻找安身立命之所。

《豹》描述什么

本诗分为三段,每一段的内容相对独立。第一段描述豹的生存环境,同时也是全诗的背景。这里突出了在被监禁的生存状态中豹对存在的虚无感。第二段主要表现顽强的追求(力之舞)造成了意志昏眩的结果。第三段似乎柳暗花明,终于发生了一个事件,并且产生了某种意义或无意义。从结构上分析,第二段是第一段的顺延(从“目光”到“步容”)和强化(从“没有宇宙”到“意志昏眩”)。第三段形成一个转折,同时与第一段有一种对比关系:视觉对象的无与有。

笼中之豹的疲惫和麻木表现为一个幻觉: “走不完的铁栏” (Vorübergeheh der Stbe),不是它自己而是铁栏在走动。除了眼前晃动的栏杆它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它觉得世界不复存在。这也是幻觉,采用非现实的虚拟式(es gbe)。这个幻觉为第二段的“意志昏眩”埋下了伏笔。第一段是铁栏围着豹旋转,第二段则是力的旋转,这里突出的旋转是一种没有终点的运动, “” 被环绕因此也被限制在“”(着重号为笔者所加),必然导致意志的昏眩(原文betubt,意思是被麻痹)。这里需要注意,第二段的“仿佛”是实指(直陈式)。

为了进一步挖掘本文的深层涵义,恐怕必须首先考证一下“豹”的真实身份。对此,袁可嘉先生经过仔细分析,认为本诗已经远远超出了常见的拟人化手法,即通过豹的处境表现诗人当时的心情,“显然是里尔克深入发掘自我的结果”。(注:袁可嘉等选编:《外国现代派作品选》第一册(上),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版,42,14页。)从这个角度来看“豹”(Edgar Neis也认为诗人与豹似已同一),再联系上面分析的里尔克当时的精神危机和心理状况,这里的“意志”大概正是里尔克曾经推崇的意志(故以“伟大的”来形容)。而“意志”等同于“中心”,即以自我为中心。就内向性而言,“灵魂世界”似乎也此相近。因为沉溺于无止境的精神追求(力之舞”),而纯粹的精神有自己固有的弱点:造成无形的和看不见的痛苦之虚幻性(既强韧又柔软的力之舞,固然是豹的绝妙行姿,但“柔软”(weich)也有软弱的意思, 尤其在这里与“强韧”(stark)相对,显然一语双关), 于是诗人越来越深地陷入自己内心世界的盲区和误区(“极小的圈中”),最终导致了精神世界的崩溃(“被麻痹”)。

至此,可以发现里尔克走过了一条与叔本华完全相似的道路——从崇尚意志到否弃意志。“意志昏眩”的根本原因恰恰在于“没有宇宙”这一错误认识——这是纯主观的观察方式的必然结果。人类视自己为万物之灵,否认(至少看轻)物的存在和价值,因而割裂了自己与世界的联系。就此而言,把“铁栏”看作客观环境和社会现实的限制,这只是表层的意义,其实,铁栏是人类自己为自己设置的监禁,因为人类把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这一点还可以在第三段得到证实。

第三段的根本性转折发生在“意志昏眩”之后。正如上文的分析,灵魂世界陷入动摇之后,里尔克受罗丹的雕塑艺术的巨大影响,思想方法有了彻底改变,从主观的内省到客观的观察,一个物的世界随之重新展现在他的眼前。仅仅基于认识的转变,“豹”依然关在笼中,但是,眼前的铁栏似乎打开了,消失了,它看见了新的东西,看见了物,看见了“一幅图像”,这图像在“浸入”(不是占有,而是接受),通过全神贯注的感知和精神活动(“四肢”与“脚步”及“步容”相同,而“静寂”与“旋转”相反——虚怀以待),一直化入“心中”(主客合一,成为诗人创造的物像)。

综上所述,从这首诗的内容上分析,《豹》描述了主观的观察方式的错误性,它使人囿于自设的牢笼(第一段);描述了人在这个困境中越陷越深,最后以精神崩溃告终(第二段);描述了从主观到客观的根本转折,它使人能够从新的角度重新认识世界,从而达到人与物的融合(第三段)。《豹》其实是里尔克的自画像。它高度概括了里尔克从早期创作到中期创作的心路历程,可以说是“出于恐惧造物”的图解。

《豹》是物诗吗?

里尔克本来以“学习观察”为目的来到巴黎,《豹》正是在罗丹的影响之下,“一种严格的良好的训练的第一个成果”(摘自里尔克的一封信,1926年3月17日)。副标题“在巴黎动物园”, 也说明这首诗产生于实际的观察。而从观察开始(“目光”),也以观察结束(“眼帘”),这既强调了观察的重要性,大概也是“豹”与诗人同一的又一佐证。

观察成为诗人创作的必要前提。以此为基础,里尔克提出了物诗的艺术原则——“客观的描述”(das sachliche Sagen)。 这恰恰反映了他在这个时期对主观意志的否定和放弃。“客观的描述”要求诗人以感觉去把握物,即以感觉充当沟通内心世界的“向往”和“恐惧”与客观“对应物”的桥梁。所以他当时一再强调:诗不是情感,诗是经验。(注:里尔克:《给一个青年诗人的十封信》,三联书店1994年版,73页。)在具体的创作过程中,诗人正是从观察出发(前两段的前两行),通过感觉(前两段的后两行),最后达到感悟(“在心中化为乌有”)。这里应该注意,如果说前两段是诗人借“豹”来描述自己,第三段则给人一种感觉,仿佛诗人已经隐身,隐入“豹”中。“客观的描述”也要求诗人保持自己的孤独,因为只有在孤独中才可能接近物,深刻地感受物,准确地描述物。里尔克说:“艺术品具有无限的孤独。”(注:Rilke,Briefe an einen jungen Dichter,Insel 1957,S.17.)或许可以由此体会出铁栏的第三层含义——创造一个孤独的环境,因为再也没有比笼中之豹更孤独的!这里还可以引证J ·施泰纳的解释:《豹》证明了“一个封闭于自身的个体能够获得最高的意义,封闭的物体与周围空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注:Moderne deutsche Dichter,Herausgegeben von Benno von Wiese,Berlin 1975,S.173.)

《豹》的第三段显然大致勾勒了观察的过程,也可以说是“客观的描述”的缩影。此时映入眼中的,并不是原型的物,而是“一幅图像”(ein Bild),即通过观察和感觉获得的、具有轮廓和特征的、包含物的本质的一个形象,这图像在“浸入”——并非诗人有意识地去刻画它,把握它——它自动展示自己,敞开自己,它迎向诗人。这大概就是那种忘我的审美心境,有意志的个体消失了,化为具有认识作用的纯粹主体;被观察的个别事物不复存在,上升为其族类的概念。“无声”和“静寂”这两个词难以言喻,是凝神等待,似乎又透出深深的孤独和一种虔敬的心态。此外,这里的两个破折号提示了两次转折:从观察到发现,从感知到图像与心的融合。这样终于达到了“客观的描述”这个艺术原则的终点——“造物”。 “客观的描述”将在晚期被“心感化” (Verinnigung)原则取代, 正如里尔克后来在《转折》一诗中写到:“观之活儿已经干完,/现在干心之活儿吧/借助你心中俘获的图像。”(注:Rilke,Die Gedichte,Wiener Verlag 1986,S.868.)

显而易见,这首诗在形式上完全采用了“客观的描述”这个艺术原则,达到了某种绘画、雕塑的效果,刻画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豹”的形象,这是诗的第一层意义,也是表层意义。但是在第二层即更深刻的意义上,“豹”又是里尔克的化身,这首诗却客观地描述了里尔克的思想转折,以及这种转折带来的结果——“客观的描述”这个艺术原则本身,诸如观察、感觉、孤独这些构成该原则的要素,以及该原则的基本运用过程。所以,。为了更清楚地证明这一点,不妨再引用一首《入口》(作于1900年2 月)来加以比较。它是《图像集》的序诗,并且被称作《图像集》的“美学纲领”。

不管你是谁:傍晚请走出

你已熟识的小屋;

远处唯余你的房子:

不管你是谁。

你的目光已倦于摆脱

磨蚀的门槛,你以它缓缓

升起一棵黑色的树,

置之于天际:苗条,孤单。

创造了一个宏大的宇宙,

如一声话语在沉默中成熟。

当意志领悟了宇宙的意义,

目光才柔和地让它脱离……(注:Rilke,Die Gedichte, Wiener Verlag 1986,S.317.)

里尔克的日记中,《入口》这首诗也注明了创作背景:“一次傍晚散步,天空寂静柔软,达勒默尔街,2月24日。”(注:August Stahl,Rilke Kommentar,Winkler 1978,S.167.)同《豹》一样,全诗也是12行,每四行为一段,也可以分为三段。如果说在《豹》中里尔克以“豹”的形象出现,《入口》中的“你”则无疑是诗人自己,所以诗的含义更直接,更明确。

标题“入口”(Eingang)有三层含义:序诗、 创作的具体背景、进入物的世界的通道。前六行与《豹》的前两段意思基本相同,表现诗人此时所陷入的困境。“熟识的小屋”和“磨蚀的门槛”相当于“走不完的铁栏”,隐喻一种司空见惯的“巢穴”。“目光被……缠得这般疲倦”与“目光已倦于摆脱”如出一辙, 并且用了同一个词“疲倦”( müde) 描写麻木。在这种情况下发出了一个无条件的吁请:“请走出!”这里还需注意,《入口》的主人公正是以“走出”进入孤独。

《入口》用了更大的篇幅来具体描述“造物”的过程。这里的物(物像)就是诗人以目光升起的“树”。“缓缓”比喻长久和仔细的观察。“天际”是树的存在空间。“苗条”、“孤单”强调树的轮廓和独立性(绘画艺术的影响)。而这个物像的价值竟然等同于“一个宇宙”,它是自足的,是“在沉默中成熟的”一行诗。无论是宇宙(树)在夜色中消隐,还是图像融化于心中,最终都升华到了一种感悟和合一的境界。当然,由于《入口》写于里尔克思想转折的过渡时期,它也有与《豹》不尽相同之处。譬如以目光升起一棵树,显然还带有主观创造的痕迹,这与自动映入的图像相差甚远。而以《豹》中的“心”取代《入口》中的“意志”,恐怕绝非偶然,意志以占有为目的,心则收纳万象,是感觉的最高境界。

通过对比分析可以证明,《豹》其实是《入口》的姊妹篇。如果说《入口》是《图像集》的美学纲领,那么,《豹》则是“客观的描述”这个艺术原则的图解。这与前面分析的物诗的宗旨显然不是一回事。因此可以得出结论:

里尔克一生追求真实,他甚至把自己看作“存在之物”和“真实之物”的诗人。“客观的描述”正是他作为诗人追求真实人生的一个准则。在这首诗中,“豹”成了他的内心“恐惧”和“向往”的“对应物”,他居然需要以此来“证实”和“认可”他的艺术原则,这大概是他在危机阶段的客观化倾向的一个极端的例证。“豹”既是诗人的观察对象,也是诗人自身;《豹》既有表层意义,也有深层意义;诗中的许多具象同时具有双重甚至多重含义。如此错综复杂,相互关联,却又含而不露,意旨深远,并且浑然一体,这大概正是《豹》具有永久的艺术魅力的奥妙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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