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明词》《全清词》辑补示例及其他,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示例论文,及其他论文,全明词论文,全清词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22.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146(2005)06-0059-03
饶宗颐初纂、张璋总纂的《全明词》,和程千帆主编的《全清词》(顺康卷),最近由中华书局出版。这两部断代词的全集一起问世,既为读者创造了阅读查检的便利,也为进一步辑佚增补提供了一个背景。笔者顷读清初徐崧《百城烟水》,偶然发现几首有关的词作,特为之补充如下,同时谈谈若干个人的看法。
一 钱继章《浣溪沙》
少伯祠边夕照开,昔贤诗酒旧亭台。百年兴废几多哀?小满人家新笋路,卖饧天气柳阴街。薰风吹送麦舟来。
按钱继章,《全明词》收录。[1](第5册,P2356-2369)其中《浣溪沙》一调,已录者凡三首,分别见于第2357页、第2367-2368页。上引此首为《全明词》所漏,辑自《百城烟水》卷4“吴江县”所属“徐贞惠先生墓”条附录,原题《丁巳孟夏,徐松之改葬先人,调浣溪沙赠之》。[1](P355)该“丁巳”为清康熙十六年(1677),徐崧(松之其字)为其父徐元瑛(私谥贞惠)募捐“改葬”,钱继章词即因此而作。
附带关于《全明词》原录三首《浣溪沙》,后二首据注分别辑自《明词综》《历代诗余》,并且中间间隔也不过两首词作,然而其文字却全然相同,明显属于重出。
二 曹尔堪《水调歌头》
今古臞庵在,钓雪是前滩。垂虹桥畔东去,墙翳碧琅玕。道是南州高士,又道西吴词客,五字恰吟安。小径携芒屩,大泽稳渔竿。买山券,乞米帖,有谁看?况逢孟光多病,举案惨无欢。若个绨袍解赠,伫待麦舟相助,负土十分难。松槚何年种?白日墓门寒。
按曹尔堪,《全清词》收录。[3](第3册,P1293-1353)其中《水调歌头》一调,已录者凡七首,分别见于第1330-1332页、第1347页,各有标题。上引此首为《全清词》所漏,出处同前钱继章《浣溪沙》,并紧承其后,原题《水调歌头一首,题似松之先生,兼告同人之尚义者》。[2](P355)因此,其本事及作期,亦当与钱继章该词相同。
三 孙枝蔚《踏莎行》
瘦竹连松,衰梧映柳。秋风入处嫌多牖。止园何似栝园中?黄花万朵轻相负。
座少青蛾,樽多红友。湖山久待挥毫手。问君酬倡与谁频?吴江诗老徐陵后。
按孙枝蔚,《全清词》收录。[3](第4册,P1228-2169)。其中《踏莎行》一调,已录者凡四题十首,同见于第2141-2143页,每题都有标题。上引此首为《全清词》所漏,辑自《百城烟水》卷3“长洲县”所属“怀云亭”条附录,原题《过怀云亭,访周雪客,示与松之唱和词,因次其韵》。[2](P211)有关本事,参见下文徐崧词处。
四 俞玚《踏莎行》
风飐枯荷,烟凝疏柳。秋花点点迎疏牖。槿篱苔径并幽寻,元龙豪气真难负。文许论心,诗堪结友。当筵笔阵推能手。碧阑干下按红牙,新词肯让清真后?
按俞玚,《全清词》收录。[2](第19册,P10859)作品仅《东风第一枝》、《千秋岁》各一首,据注分别辑自《笠泽词征》、《千秋雅调》。上引此首为《全清词》所漏,出处同前孙枝蔚《踏莎行》,并紧承其后,词牌、标题均原略[2](P211)。
五 徐崧《踏莎行》
径点苍苔,墙遮翠柳。闲亭面面开疏牖。不知城市有山林,谢公丘壑应无负。为叩名园,欢寻良友。十年梦寐今携手。麈谈相对欲披襟,庭花细落茶香后。
按徐崧,《全明词》《全清词》均未收录。其字松之,号臞庵,江苏吴江人。生于明万历四十五年丁巳(1617),卒于清康熙二十九年庚午(1690)。生平喜山水,爱交游,尤以选诗为乐,辑有多种同时代人的诗歌总集,保存了大量的珍贵文献。即如其本人诗歌,目前柯愈春《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著录康熙刻本《臞庵诗稿》不分卷一种,仅“存诗百余首”[4](卷6上册,P112);而所辑《百城烟水》一书,其中附录己作,初步统计就超过五百首。上引这首词,出处同前孙枝蔚《踏莎行》,并且列在最前面,原题《秋日过怀云亭,访周雪客,调得踏莎行》[2](P211),是目前所见徐崧唯一的一首词。
又上引徐崧、孙枝蔚词题内的“周雪客”,当为周亮工之子周在浚(雪客其字)。但《全清词》所录周在浚词内,有《踏莎行》一调,[3](第14册,P7903)却没有“与松之唱和词”。而奇怪的是,徐崧《百城烟水》该处,居然也唯独不录这首词,或许当时就已经遗佚了。
附带关于《全明词》和《全清词》的一个体例。像徐崧这样跨越明清两代、又不在清应举做官的遗民以及抗清殉节之士,《全明词》凡例第三款说:“明末清初之词人,抗清殉难和隐居不仕之遗民,则收录之。”[1](第1册,P1)《全清词》凡例第三款刚好与之相应[3](第1册,P1):
明清之际词人,大体以作者出处定取舍。凡抗清殉难以及殁于清初而以明遗民自居者,本书不予收录。
本来照此“分工”,这些词人的归属确实都是唯一的。然而现在两部书摆在一起,随便翻去,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例如卞赛,《全明词》收在第3册第1425-1426页,《全清词》收在第14册第8420-8421页;张岱,《全明词》收在第4册第1692-1395页,《全清词》收在第1册第62-65页;陈洪绶,《全明词》收在第4册第1817-1822页,《全清词》收在第1册第66-71页;龚贤,《全明词》收在第5册第2732-2734页,《全清词》收在第1册第72-74页;陈恭尹,《全明词》收在第6册第3200-3205页,《全清词》收在第10册第5764-5771页;宗元鼎,《全明词》收在第6册第3307-3308,《全清词》收在第4册第2261-2304页;倪瑞,《全明词》收在第6册第3335-3336页,《全清词》收在第6册第3130-3131页;朱茂晭,《全明词》收在第6册第3362-3363页,《全清词》收在第8册第4578-4598页;魏宪,《全明词》收在第6册第3364-3365页,《全清词》收在第9册第5390页;柴绍炳,《全明词》收在第6册第3382页,《全清词》收在第2册第1165页,等等,他们在两书中都同时出现(包括个别实已在清朝应举或做官者)。并且令人不解的是,《全清词》卷首有饶宗颐1988年9月为顺康卷而撰的序言,其中提到“《全清词》……千帆先生主其事有年。一九八五年五月间,承以讨论稿见示,顺康卷共收二千二百九十八人。今兹定本实得二千一百二十九人”[3](第1册,P1);这个写序的时间,距离《全明词》“交齐全部稿件”仅迟一个月(参见《全明词》出版说明),[1](第1册,P1)然而两位主持人竟然都没有发现并协调词作者大量重复的问题,更何况同在一家出版社相继出版。
《全明词》、《全清词》的词作者重复问题,归根到底还是由其体例自身造成的。所谓“以作者出处定取舍”,且不说这个观念是传统的,就是具体对每个作者的认识、判断也很难准确、统一,操作起来自然也就容易出现偏差。这中间最复杂的,就是“明遗民”这个群体。上面所说的《全明词》与《全清词》重复收录,仅仅是事情的一个方面,而事实上,更多的遗民词人却依然被收在《全清词》内。由此回想过去设计的《全清诗》的体例:对跨越明清两代的作者统一按其卒年划分,凡活入清代的一概归入清代;同时“考虑到《全明诗》现在已经开编并且其《凡例》曾提及断限方法‘一般按照现有的习惯’”,所以在对待具体作者的问题上,“最终还应当同《全明诗》编纂委员会协商并取得一致,避免重复撞车”[5](P141)。这个原则和处理方法,是比较科学易行且相当周到的。如今《全明词》与《全清词》的这种现象,正好从反面提供了一个有益的借鉴。
《全明词》、《全清词》的词作者重复问题,还生发出另一种令人尴尬的现象,那就是某些相同的作者在两书中的实际收录情况却大相径庭。例如上面提到的宗元鼎的姓氏,《全明词》从目录到正文再到索引,全都误“宗”为“宋”;《全清词》则目录、正文、索引均无误,但正文各页边上的所有“宗元鼎”却同样都误作“宋元鼎”。由此想到中华书局这样的出版单位,《全明词》、《全清词》这样的经典系列著作,乃至投入无数人力和经费的国家级科研项目,较之当年同样为中华书局出版、唐圭璋一人私家完成的《全宋词》、《全金元词》,真令读者有说不出的味道。这里至少可以说明一点,编纂这样的断代分体文学总集,编纂者或主持者本人应当确实对该对象有研究。基于上述现象,如果哪位词学爱好者能够对《全明词》与《全清词》重复收录(包括一书内部)的作者及作品做一番全面、系统的整理,那么对其他读者、对日后两书的修订再版,无疑都将是重大贡献。
补记:顷从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中国古代、近代文学研究》(2004年第10期)同时读到陆勇强《读〈全清词·顺康卷〉献疑》[6]、潘承玉《〈全清词·顺康卷〉指暇》[7]二文。其中一个很大的共同点,就是都对《全清词》收录明遗民而与凡例不合的问题提出了批评,有关论述十分深刻。只是他们都没有把这个问题同《全明词》联系起来,估计是写作之时《全明词》还未及出版的缘故。另外关于钱继章,《全明词》缺少生卒年,陆勇强在其文已根据钱澄之《田间文集》卷18《家尔斐七十初度序》“尔斐今年七年矣,余亦已六十余三”云云(钱继章字尔斐[8](P347)),推得其生年为明万历三十三年乙巳(1605),“享年在七十岁以外,康熙十三年(1674)尚在人世”[6](P92);结合这里所辑《浣溪沙》该词原题,还可以进一步将其在世时间推到康熙十六年“丁巳”(1677)以后,享年当在七十三岁以上。二文涉及的其他资料,包括张岱、宗元鼎等人,均值得学习借鉴,读者可以详参。
收稿日期:2005-0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