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俄国哲学研究的十大领域及其主要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俄国论文,十大论文,当代论文,哲学论文,领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什么是哲学
什么是哲学,这是每一个从事哲学研究活动的人都不能回避的问题,是每一个哲学繁荣的时代都要讨论的问题。每个民族都从自己的角度,根据自己的时代特点不断地提出这个问题。对这个问题提出的角度、讨论的方式、解决的程度以及对待它的态度等,正是特定时代哲学研究的反映。哲学的时代性也许就体现在这里。
与其他领域的改革相比,前苏联哲学界的改革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步较晚,哲学研究中的明显变化是在前苏联解体之后发生的。然而什么是哲学的问题在1989年就已经公开讨论了,当时著名的哲学家马马尔达什维里(1930—1990)就提出了与前苏联官方哲学相去甚远的对哲学及其功能的独特理解,他认为哲学不是一堆可以代代相传的知识体系,哲学是个人的内在的体验。1990—1991年,在前苏联的哲学界展开了对“什么是哲学”的问题的广泛探讨,并借此机会对前苏联70年来的哲学研究进行了全面而深刻的反思,提出了这样一个根本性的问题:“苏联哲学家们所从事的是自己的事业吗?”(《哲学意识——变革的戏剧性》,莫斯科,俄文版,1991年,第7 页)如果说这时对什么是哲学这个问题的探讨具有明显的批判性和反思性(其对象是前苏联时代的哲学),那么,在前苏联解体后,对这个问题的研究则是实质性的,哲学家们大胆地提出了一些观点,尽管这些观点本身没有多大的新意,但都是他们自己独立思索的结果。1995年在《莫斯科大学学报》第2 期上刊登了一个以“什么是哲学”为题的“圆桌会议”的发言记录,其中至少有三种不同的答案:第一种观点认为哲学是科学;第二种意见与之截然相反,认为哲学不是科学;第三种意见认为哲学是反思活动,按照这个观点,哲学是不是科学的提法和争论都是没有必要的。《哲学问题》杂志在1997年第9期上还在刊登这方面的文章,即卡刚教授的《哲学是世界观》。作者分析了哲学史上几个不同时期(古代、中世纪、近代、康德所代表的时代、现代等)对哲学的理解,提出必须把哲学理解成“完整的世界观”。可以预见,随着当今俄国哲学研究的深入,“什么是哲学”这个问题以及前苏联哲学的性质问题还将被继续从新的角度提出和探讨下去。
二、文化哲学
文化问题成了当今俄国学术界的热点问题,前苏联时代的哲学界曾经进行过文化的研究,但那时是把文化当作人文精神的一般现象来研究的,是对文化现象的经验研究。今天,专门研究文化问题的文化学已经从哲学研究中独立出来(1991年前苏联解体之后),成了与哲学并列的人文社会科学中的一个独立领域。
在文化学和文化哲学之间很难作出明确的区分,一方面研究哲学的人在今天不关心文化问题是不行的,另一方面文化学的研究不上升到哲学的高度就没有一定的深度。文化学已经成为俄国高等院校人文教育的一门必修课,但文化哲学因其自身的理论性和抽象性,从根本上说是不可能获得这个地位的。有一种意见认为,文化哲学是文化学的一个部分,这个部分同文化理论、文化史、文化社会学、文化人学、文化心理学等并列。其中的文化理论与文化哲学也有一定的区别,文化理论包括文化的产生问题、文化的形态问题和文化的发展动力问题等等。文化哲学是哲学的一个分支和领域,因此,文化哲学是一种哲学性质的研究。在探讨文化的定义和文化的本质时,文化哲学主要是从哲学的角度出发,并与人的存在联系在一起的。文化哲学所关心的主要是人在文化中的地位、人的本质中的文化内涵、人在一定的文化背景中的存在等哲学问题。文化哲学的研究方法都是哲学中常见的:历史的方法、反思的方法、存在主义的方法等。
文化哲学的这个西方的研究传统最近几年才在俄国出现,尽管俄国的文化哲学研究直接受西方文化哲学研究的影响,但是,文化哲学的研究在俄国哲学界占有突出的位置,拥有自己的特色,比如,文化与教育问题(教育的文化内涵,文化的教育功能等)、作为一个独立的文化形态的俄罗斯文化问题、文化与文明的关系问题(从新的角度研究)等是俄国文化哲学研究的对象。文化哲学的主题在处于改革时期的俄国哲学研究中占有主导地位,文化哲学的研究方法对整个哲学研究都有重大的影响。
三、哲学人学
哲学人学是当代俄国哲学研究的最活跃的领域之一。显然,哲学人学是哲学和人学之间交叉的结果。仅就前苏联的情况而言,哲学人学的研究有一个特殊的历程,它体现了前苏联哲学改革的变化过程。前苏联时期的哲学几乎不涉及人的问题,当时哲学研究的主要领域是科学中的哲学问题(或自然科学中的哲学问题),这个领域的问题以压倒一切的优势统治前苏联的整个哲学研究。尽管在70、80年代有个别人开始研究人的问题,但一方面他们的研究几乎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另一方面其研究方法主要是“科学的”,而不是哲学的方法,更谈不上哲学人学自身的方法。真正的人学研究是从90年代开始的。随着旧的哲学研究对象(自然科学)和方法的被抛弃,在俄国哲学界很快兴起了一场人学研究的热潮。人取代了自然科学而成为哲学研究的主要对象,人的问题成了社会学、文化学、心理学、宗教学及哲学等领域的主要研究对象。其中,从哲学的角度研究人的问题构成当今俄国哲学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1996年10—12月在莫斯科大学举办了专业性较强的人学方面的讲习班,对近年来俄国哲学界人学研究进行了总结。1997年6月4—7 日在圣彼得堡召开的俄罗斯第一届哲学大会的主题就是“人——哲学——人道主义”。
哲学人学的研究一方面标志着俄国哲学研究的主题的转变,另一方面也是西方的哲学人学研究在俄国流传的结果。俄国哲学界多数学者认为,哲学人学产生于德国,其创始人是康德和马·舍勒。康德的贡献在于,他第一次在哲学的高度把全部哲学问题归结为人是什么的问题,把人的问题提到了哲学研究的首要地位。但他只是提出了问题,为哲学人学的产生指明了方向,具体地说,他对哲学人学没有作出实质的贡献。马·舍勒在本世纪20年代按照康德的方式重新提出了人是什么的问题,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从而为哲学人学的产生奠定了基础。20世纪西方的哲学人学研究的传统由此而被建立起来。
当今俄国著名哲学家帕·谢·古列维奇教授认为,哲学人学无疑是研究人的现象的,它至少有三个含义:第一,哲学人学是一个独立的哲学知识领域,它的独立性表现在它与哲学中的认识论、伦理学、美学和哲学史等领域并列;第二,哲学人学是一个哲学流派,这个流派形成于本世纪的20年代,其代表人物是马·舍勒、阿·格伦、普列斯内尔等,他们所从事的是与精神分析学、现象学、实用主义、结构主义等哲学流派不同的哲学研究,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研究方法;第三,哲学人学是一种独特的哲学思维方式,它与形式逻辑、辩证逻辑等有实质的区别,这种一切从人出发的思维方式是在本世纪中期才形成的,至少在马·舍勒的时代还没有出现。此外,帕·谢·古列维奇还在哲学人学和人的哲学之间作了区分。他认为,关于人的哲学研究可以追溯到古希腊,但哲学人学不早于康德。哲学人学是系统化和理论化的哲学部门,而人的哲学则是关于人的一些哲学问题,缺乏系统性,即使在二者交叉的地方,在研究方法上也有实质性的区别。俄国的哲学人学研究的主要问题是人的存在、人的命运、人的个性、人的自由与责任、人的生命和死亡等。从总体上说,哲学人学在俄国正处在形成阶段,但其前景很广,特别是俄罗斯传统的宗教哲学与哲学人学的结合,将在俄国的哲学人学研究领域产生新的突破。
四、传统的俄罗斯哲学
传统的俄罗斯哲学在今天的俄国哲学界的复兴是一个必然的现象。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前苏联的地位受到怀疑时,传统的俄罗斯哲学很快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在这里,俄罗斯哲学是指十月革命前的传统的俄罗斯哲学和十月革命后流亡国外的代表传统俄罗斯哲学的所谓的“俄国流亡哲学”。传统的俄罗斯哲学的主要特色是其宗教性,而前苏联时期哲学的主要特色是无神论。因此,狭义的俄罗斯哲学是不包括前苏联哲学的,前苏联哲学(即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对俄罗斯哲学是持批判和回避态度的。前苏联时期的哲学界对俄罗斯哲学几乎是一无所知。从80年代末开始,前苏联大量出版了俄罗斯哲学家们的著作,相比之下,前苏联哲学受到冷落。各类哲学方面的期刊杂志都辟有俄罗斯哲学专栏,专门的俄罗斯哲学杂志开始创刊,哲学界大批研究人员转向俄罗斯哲学研究。到现在为止,俄罗斯哲学方面的经典著作基本上都已经出版了。其中比较有影响的《哲学问题》杂志社从1989年开始连续出版了一套大型丛书《俄罗斯哲学思想史》,这套丛书几乎包括了俄罗斯哲学中的所有的经典著作。《哲学问题》杂志开辟了一个固定栏目“俄罗斯哲学思想史”。
俄罗斯哲学思想的现代化问题是今天俄国哲学界热点问题之一,这个问题的实质在于,如何使传统的俄罗斯哲学思想同今天的现实结合起来。关于这个问题自身就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一种意见认为,俄罗斯哲学作为一个独立的哲学形态,它的主要意义在于它是一种“客观的”存在,至于其现代化问题,不应该成为俄罗斯哲学研究的主要问题。另一种意见认为,俄罗斯哲学的生命在于它的现代化,俄罗斯哲学思想只有同俄国的现实问题结合起来才有意义。有人甚至利用传统的“俄罗斯思想”的观念,提出在今天的俄国建立“新的俄罗斯思想”。反对这种做法的人指出,这是刚刚被“非政治化”的哲学的新的“政治化”的开始。
在传统的俄罗斯哲学研究方面,在俄国哲学界没有一致的立场、方法和态度。有人认为,当今俄国的哲学研究不应该如此强调俄罗斯哲学的独特性,而应该把它放在世界哲学的总体背景之中去研究,换言之,俄罗斯哲学的“独特性”是值得怀疑的。他们指出,不要忘记俄罗斯哲学的西方根源,真正的哲学只能是西方的。这种观点在今天的俄国哲学界仍然十分流行。总之,俄国哲学界对传统的俄罗斯哲学的研究相对来说还很弱,更多的是对它的消化和理解,真正的研究刚刚起步。可以肯定地说,在今后的哲学研究中,俄罗斯哲学将一直是俄国哲学研究的主要领域之一,特别是所谓的流亡哲学的丰富遗产。
五、宗教哲学
随着统一的世界观的被放弃,俄国思想界出现了所谓的“真空”状态,信仰也随之发生了“危机”,各类宗教在俄国如雨后春笋般地兴起来了。其中当然是以俄罗斯民族传统的宗教——东正教的复兴为主,但是,被称为“新宗教运动”的各类“新”宗教无孔不入地在人们的信仰中争夺“地盘”,并且,因其灵活性和传教的积极性,在许多方面都比传统的宗教影响大(俄国传统宗教有:东正教、伊斯兰教、佛教和犹太教)。
俄国哲学界对这场宗教的复兴热潮当然不能漠然置之。其实,宗教一直是哲学研究的主要领域之一,这个领域就是宗教哲学。即使在前苏联时期,宗教也一直是哲学研究的对象,不过那时对宗教的研究只有一个立场——无神论,研究的方法也只有一个——批判。面对今天的宗教现状,这个立场和方法显然是过于简单化了。俄国的宗教哲学研究在立场上的转变是明显的,很少再有站在坚定的无神论的立场来研究宗教的了,因为,持该立场的研究者对宗教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体验”。一般情况下,宗教哲学研究的前提是,承认宗教现象的客观性,承认宗教是人类精神现象的组成部分,这就是“宽容”的原则,这个原则与彻底否定一切宗教的坚定的无神论立场是有实质性区别的。
宗教哲学也是宗教学的一个部分,它与宗教学的其他领域,如宗教社会学、宗教心理学、宗教现象学等一样,都是从特定的角度研究宗教现象,只是宗教哲学把自己的重点放在宗教的哲学根源和哲学意义上。世俗的宗教哲学企图从最一般的意义上研究宗教,它所关心的是宗教的产生及其影响,关心人和宗教的关系问题,努力对宗教现象作出哲学上的解释。当然,可以是实用主义的、实证主义的、存在主义的,甚至是唯物主义的解释。
俄罗斯宗教哲学、东正教哲学、新宗教运动是当今俄国宗教哲学研究的主题。传统的俄罗斯哲学实质上是宗教哲学,因为俄罗斯的哲学家几乎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他们至少自称是拥有东正教的信仰),另外,他们所研究的问题、所站的立场等都具有宗教色彩。在信仰和理性的关系问题上,他们从根本上反对西方理性主义的哲学传统。从斯拉夫派到索洛维约夫(1853—1900年,是19世纪俄罗斯宗教哲学传统的集大成者),以及他的继承人别尔嘉耶夫、布尔加科夫、洛茨基、弗兰克、弗洛林斯基等等,都是俄罗斯宗教哲学的著名代表,也是俄罗斯哲学的最著名的代表。然而,俄罗斯宗教哲学不等于东正教哲学。正统的东正教哲学把自己的源头追溯到希腊的教父哲学,以东正教信仰为基础,以纯化东正教信仰为己任,排斥自由的哲学思想。所以,正统的东正教哲学(或神学)不承认俄国的宗教哲学,把俄罗斯宗教哲学的代表称作“改革派”(贬意)。当代俄国的宗教哲学研究十分注意对俄罗斯宗教哲学和俄罗斯东正教哲学遗产的整理和吸收。
六、伦理哲学
伦理学是哲学的一个古老的分支,但前苏联哲学过于注重哲学的科学性,忽视了哲学的伦理方面的内容。今天的俄国哲学界重新开始注意伦理学问题,而且十分注意伦理实践中的哲学问题,这既是社会现实的需要,又是哲学研究自身的需要。俄国社会现实中伦理道德日见衰败,这直接向哲学提出了伦理学的问题。另外哲学研究自身需要伦理化,哲学研究中人的问题被提到了显要的地位,关于人的许多问题,如人的个性问题、自由和责任问题等,都涉及到伦理学问题。人的自由问题是伦理哲学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在传统的俄罗斯哲学里占有重要地位。别尔嘉耶夫(1874—1948年)把自由问题作为自己哲学研究的核心,自由在他那里获得了本体论的意义。虽然现在的俄国哲学家们并不完全接受这个理论,但这个理论对他们的影响是巨大的。人的自由问题在俄国的伦理学哲学中处于首要的地位,特别是前苏联时期社会对个性的压抑,使人的个性自由问题更加突出。自由被认为是人的内在的本质,自由使人掌握必然,自由使必然转变成有利于人的发展的条件,这是自由问题的积极的一面。自由的消极方面是,人有逃避自由的意识,把自由看作是负担。另外,自由绝不是无限制的,责任就是对自由的一种合理的限制,同时也是自由的保障。
除了对伦理学哲学的抽象的理论研究外,应用伦理学也是俄国伦理学哲学近年来讨论的热点,它包括非暴力伦理学、生物伦理学和商业伦理学等等。非暴力伦理学是80年代末在前苏联哲学界开始出现的一个新的哲学研究方向,就其根源来说,可以追溯到德国的哲学家康德和俄罗斯著名作家托尔斯泰。后者主张不用暴力抵抗邪恶,强调基督教式的忍让和宽容,这是托尔斯泰派的基本信条。非暴力伦理学从哲学的高度探讨暴力的实质,论证应该以非暴力作为社会运行的基础,这里涉及到人的一些最本质的问题:人性问题、个人与社会的关系问题等等。
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特别是由于医疗技术的发展,在生物学和医学领域里引发了前所未有的问题,对这些问题进行哲学性的思考就是生物伦理学。哲学中的这个分支最初产生于美国,大约是本世纪的60、70年代。美国的生物伦理学带有明显的经验性,但在世界其他国家很快地传播开来。西方人特别关心保护生物,反对在生物体上做某些实验,其中包括对人体的一些实验和医疗方法,如补充别人的血液,更换人体的某些器官等等。前苏联的医疗技术在这些方面一直处于领先地位,甚至从20、30年代就开始了类似的医疗实验。另外由于现在社会的民主化、经济领域的发展,道德领域的多元化,以及相应的法律不健全,在今天的俄国,这类生物实验和医疗方法屡见不鲜。这就引起了最基本的一些伦理道德问题:什么是生命?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犯罪?法律在人们伦理生活中的作用如何?很显然,这些问题是不可能仅仅在一般意义上的法律的基础上得以解决的,它们都牵涉到深刻的哲学问题。在这方面,俄国哲学界还有一种观点,就是用东正教的伦理道德作为解决这方面问题的理论基础。东正教界也开始关心这方面的问题。
七、社会哲学和政治哲学
社会问题一直是哲学家们关心的焦点,从哲学的角度研究社会是各派哲学研究社会问题的出发点。这个意义上的社会哲学是哲学的一个古老的领域。但如果把社会哲学看作是社会学和哲学结合的产物,那么它只是在19世纪才出现,因为社会学是19世纪产生的。所以,社会哲学到底何时出现,取决于对它的理解。俄国哲学界对社会哲学的理解分歧很大,有人把社会哲学等同于社会学,有人反之,认为社会哲学与社会学无关。这两种意见相对都是少数,多数人认为,社会哲学是哲学的一个分支,同时又是社会学中的一个领域,在社会学中属于理论层次,对社会学其他方面具有方法论的指导意义。社会哲学所关心的主要是社会的本质、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实质及其相互关系、个人与社会的关系等等。特别是后一个问题,在现代俄国社会哲学中成了研究的重点,也是俄国社会哲学研究的主要特色,甚至出现了一门新的学科“社会——哲学人学”。
社会——哲学人学的产生标志着社会哲学向人的研究的转变,其创始人是当代俄国哲学家符·谢·巴鲁林教授,他是从社会哲学里引出这门学科的。他认为,人类历史上对人和社会的研究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以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其特点是把社会和人混同,即关于人的理论完全适用于社会;第二阶段是以霍布斯为代表的,其特点是人从社会中分离出来,人超越于社会;第三阶段是19世纪的社会中心论,其特点是社会的地位明显地被突出,人被淹没在社会之中,黑格尔、马克思、孔德和斯宾塞是社会中心论的著名代表。符·谢·巴鲁林指出,对人和社会的统一体的研究已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这个阶段的特点是向人的研究的复归,注重解释人的本质,与此相适应的是一门新的独立的哲学研究领域——社会——哲学人学。社会——哲学人学首先是社会哲学的一个部分,但由于其重要性和时代的要求,它完全有理由被独立出来。其次,社会——哲学人学以人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基础,主要从社会哲学的角度来研究人的本质,因此,它有别于完全从哲学的角度研究人的哲学人学,也有别于专门从社会学的角度研究人的社会人学。社会——哲学人学拥有自己的研究对象和范围,所以,它是社会哲学研究中的一个独立的领域。
政治哲学成为当代俄国哲学界研究的热点是很正常的。因为俄国的政治自80年代中期的改革开始以来,就成了世界关注的焦点。从原则上说,政治哲学是社会哲学的一个分支,但随着政治在现代人的生活中的作用越来越大,政治哲学自然而然地从社会哲学中独立出来。在西方,政治哲学已不是新学科了。在俄国,政治哲学研究则是最近几年的事情。政治哲学研究的对象是政治的本质、政治生活的本质,以及政治中的其他的哲学问题。地缘政治的研究是俄国政治哲学研究的重点,其直接原因是俄罗斯所处的特殊的地理位置。此外,政治中的角色问题、政治中的伦理道德问题也是俄国政治哲学研究的主题。
八、心理哲学
心理问题与宗教、信仰等问题一样,在俄国都十分敏感的问题。俄国哲学界有一大批学者近年来广泛地开始了心理哲学的研究。心理哲学主要是指心理分析方面的研究,其历史在俄罗斯可以追溯到本世纪初,弗洛伊德的《论梦》(即《梦的释义》)于1904年在圣彼得堡翻译出版,弗洛伊德的学说从此在俄国开始传播。到十月革命前,俄国的心理分析学家们已经同西方的心理分析研究机构建立了密切的联系,在国内创立了专业杂志,出版了心理哲学方面的丛书。十月革命胜利后,心理哲学研究遭到了严重的打击,有的学者被镇压,有的则被赶到国外。此后,前苏联的心理哲学研究被停止了,只有流亡国外的学者还在继续自己的研究工作。但这时在前苏联建立了一些心理分析方面的秘密组织,仍然从事理论研究和实验研究。另外,这时官方哲学界对心理分析方面的研究进行了批判。批判的积极意义在于,人们正是通过这些批判才了解到心理分析方面的一般知识,可以说,在一定的意义上,这种批判具有启蒙的作用。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心理哲学研究在前苏联开始被恢复。1989年出版了几乎被禁止了60年的弗洛伊德的著作,心理分析研究中的所有禁令都被解除了。各种形式的心理分析研究和咨询机构纷纷建立,这方面的课程开始在学校里讲授。1991年开始出版《俄罗斯心理分析通讯》,1995年开始出版哲学——心理分析杂志《原型》,目前,该杂志在俄国学术界很有影响,很多著名学者参与杂志的编辑出版工作。心理分析和心理哲学方面的经典著作大量出版,并开始培养之方面的专业人才。心理分析研究被视为很有前景的工作,吸引了一大批学者。此外,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方面的研究还得到了政界的支持,1996年7月19 日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签署了第1044号命令“关于恢复哲学、医学和应用心理分析”。命令中明确指出:政府将支持哲学的、医学的和应用的心理分析研究,并向这方面的研究机构和组织提供优惠政策,这在近年来俄国的学术界可谓是个绝对的例外。心理分析方面的研究人员当然对此十分满意,但这个命令也遭到了其他学术研究领域的反对。
应该指出的是,俄国哲学界有一大批学者坚决反对心理分析方面的研究,认为这不仅不是哲学应该涉足的领域,而且任何形式的心理分析都是不严肃的研究活动。尽管如此,心理分析研究活动已经在俄国广泛地展开了,它甚至像一种宗教一样吸引着自己的追随者。心理分析针对的是人的精神世界里最敏感的领域,所以,这种研究变得越来越复杂,在很多情况下被人们误解,甚至被等同于神秘主义。
九、教育哲学
教育哲学在俄国哲学界是一个新的研究领域,也是一个很活跃的领域。教育哲学研究与当前俄国的教育危机直接相关。今天俄国的教育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延续前苏联时期的教育体制,这个教育体制已经过时,不能适应当今社会发展的需要,而且还阻碍教育的正常发展,这就是所谓的教育危机。大约在50年代,一个独特的前苏联教育模式被建立起来。这个模式是时代的产物,其特点是,高度的统一性、高度的政治性,文、理科界线分明,重理轻文,学科设置固定,各门课程都有全国统一的教学大纲和教材。前苏联的教育模式培养了大批的优秀人才,为什么出现了危机?这是俄国全社会都在关注的问题。人们开始从经济、政治等角度对前苏联的教育模式进行研究,其中,俄国哲学界对这个教育模式以及一般意义上的教育的本质所进行的哲学反思和探讨,就是教育哲学。
俄国学者认为,教育使人社会化,是人走向社会的必经之路,人通过教育与社会融合,另外,社会生活通过对人的教育才能变得人道化。所以,教育是人的社会化和社会的人道化的基本途径,这才是教育的真正实质。这样理解的教育和传统的以知识、技能为主的教育观念区别很大。新的教育观念要求教育的人文化和人道化,所以,教育的人文化和人道化是当今教育改革的主要问题。所谓的教育人文化就是增加教育的人文含量,教育的目的是不仅要培养有知识的人,而且还要培养有文化的人,这一点在以前做得很不够。教育的人道化就是把人道主义作为教育的基本方针,把人道主义视为最高的价值观念。
教育哲学是哲学研究的一个领域,它是时代的产物。教育学是一门传统的学术研究领域,教育哲学并没有取代教育学。教育学主要从经验的层次上研究教育的基本规律,而教育哲学是从哲学的高度对教育现象进行反思,它所强调的是教育的本质、教育和人的存在本质之间的关系。二者有许多交叉的地方,但不能互相代替。
由于教育危机在全世界范围内具有普遍意义,所以,教育哲学受到了世界各国学者的注意,比如1998年8 月在美国召开的第二十届世界哲学大会的主题是“潘迪亚:培育人性的教育”。
十、全球性问题哲学
从哲学的角度考察全球性问题是当代俄国哲学研究的主要领域之一。全球性问题在前苏联哲学界一直没有被提到研究的日程上来,即使是生态问题,也被视为只是发生在资本主义国家的事情,是局部问题,不具有全球意义,前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根本不存在生态问题。近一个时期以来,当俄国及世界其他国家里的一系列触目惊心的生态环境的事实被公布之后,俄国哲学界对此立即作出了反应,一大批哲学和其他学科的学者投入到全球性问题的研究上来。每年都举行很多关于全球性问题的研讨会,其中从哲学的角度研究这个问题引人注目。那么,全球性问题与哲学有什么关系呢?俄国学者的结论是,尽管哲学自己不能彻底解决全球性问题,但是没有哲学的参与,全球性问题从根本上是不可能被彻底解决的,甚至是不能被正确地认识的。全球性问题需要哲学,现代哲学研究所关注的最迫切的问题就是全球性问题。所以,哲学家应该积极参与全球性问题的研究。全球性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这里的问题在于什么样的哲学能够担当起这个重任。这正是俄国哲学界研究全球性问题的关键,也是最有特色的方面。
首先,西方哲学传统的思维方式应该彻底改变。西方哲学经历了漫长的发展,在各个方面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但是,西方哲学的最突出的特点是片面性,比如理性主义、个人主义、实用主义等等就是这种片面性的结果,其中理性主义的片面性在西方哲学里有典型的意义。理性主义不仅使哲学曾经走向绝路,而且使西方人的整个思维方式走向极端,结果在科学、技术以及整个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危机和灾难不断,全球性问题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所以,必须克服西方人的片面的思维方式,改变西方哲学中传统的思维方式,发展全面的、全球性的思维方式,这是解决全球性问题的根本。
其次,对俄罗斯哲学和东方哲学的潜力的挖掘。西方哲学界(遗憾的是不仅仅是西方的哲学界)一直盛行欧洲中心论,认为只有西方才有哲学。俄国的一大批学者(特别是从事全球性问题研究的学者)认为,欧洲中心论是西方人的幻想,其实,哲学有三个基本的历史形态:西方的、东方的和俄罗斯的,三者相对独立,不能互相取代。当代俄国哲学界正在挖掘传统的俄罗斯哲学,甚至包括前苏联时期的一些哲学家(如维尔纳茨基等)的哲学遗产,从中获得了许多关于全球性问题的启示。东方哲学(特别是中国哲学)拥有古老的传统,忽视这个传统就不可能有一个全面的关于哲学的观念。尽管中国哲学在前苏联、俄国的研究一直很弱,无法同西方哲学的地位相比,但是在全球性问题上,俄国哲学界发现了中国哲学的魅力和潜力,如天人合一等伟大思想深深地吸引着他们。有的俄国学者认为,中国哲学所代表的是一种西方人不了解的思维方式。只有把西方、东方和俄罗斯的哲学传统有机地结合起来,才能建立完全的哲学思维方式,全球性问题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种思维方式所代表的哲学,全球性问题哲学的实质就在这里。
以上从十个方面考察了当代俄国哲学界近10年来所关心的主要问题。当然,还有许多方面没有涉及,如俄国学者对当代西方哲学的研究也是很有特色的,特别是在把现代西方哲学中的问题与前苏联哲学的结合方面(解释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认识论的结合等等)成绩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