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反恐新战场：应对“伊斯兰国”媒体宣传的挑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伊斯兰论文,反恐论文,战场论文,媒体论文,国际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DOI：10.13569/j.cnki.far.2016.01.082 2014年6月29日，巴格达迪领导的“伊斯兰国”组织(ISIS)在伊拉克宣布正式成立。短短一年半来，它迅速崛起，给本已严重“碎片化”的中东政治格局带来了巨大冲击。2015年年初，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理查德·哈斯预言：“尽管中东面临着诸多安全挑战，但是没有一种像‘伊斯兰国’那样巨大、危险和紧迫。”①更可怕的是，ISIS不断扩大在叙伊两国的军事占领的同时，还对中东以外的国家和地区频繁发动恐怖袭击。2015年11月13日，法国巴黎包括法兰西体育场在内的多个场所遭到了恐怖袭击，ISIS随后宣布对此负责。而就在10月和11月，ISIS还先后对安卡拉、塞纳半岛、贝鲁特、巴黎、巴马科和突尼斯等城市发动恐袭，造成530多人死亡。②截至2015年年初，从世界各国前往叙利亚加入ISIS组织的外国公民已达到2万人左右，远远超过了外国公民加入其他吉哈德极端组织的总和。③ “伊斯兰国”组织的壮大，标志着全球恐怖主义进入了“3.0时代”。世界各国纷纷开始反思军事反恐的局限性，并试图进一步探究ISIS滋生壮大的根源。国际反恐专家威廉·麦坎茨认为，ISIS之所以能够征服如此广阔的领土和拥有源源不断的支持者，是因为它更残忍、更热衷于宣传“末日论”和更虔诚地服务于建立“哈里发”的目标。④2014年，美国国家安全专家彼得·卑尔根也认为：“‘伊斯兰国’的媒体宣传攻势，颠覆了我们对于恐怖组织的传统理解。”他还在《吉哈德恐怖主义：对新威胁的评估》中指出，ISIS能够相当娴熟地使用社交媒体及其他媒体手段，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现象。世界各国开始重新审视当前国际恐怖主义的新特质。美国国土安全部部长詹·约翰逊在2015年5月10日的讲话中指出：“‘伊斯兰国’媒体战略的空前成功，标志着全球恐怖威胁进入了‘全新阶段’。”⑤ 遗憾的是，目前国内外对恐怖组织尤其是“伊斯兰国”组织媒体宣传的影响以及应对措施的研究极为匮乏。从国内对ISIS的研究来看，大多将其媒体宣传归纳为网络恐怖主义的范畴，或重点阐述其军事行动。⑥而关于媒体在国际反恐战争中功能的研究，则集中于媒体在报道个体恐怖袭击事件中的职能。⑦比较而言，国外学术界和政界的研究成果要丰富一些，其主题大致包括媒体与恐怖主义之间的共生关系⑧、新社交媒体和网络恐怖主义⑨以及媒体在报道反恐战争和恐袭事件时的运作机制等等。⑩当然，近年来也逐步出现了关于“基地”组织、甚至ISIS媒体宣传的一些零散成果。(11)这些都为本文的撰写提供了一定的线索。本文将从媒体和恐怖主义之关系的深刻嬗变这一背景出发，梳理ISIS媒体战略从开启到演变成熟的发展进程，揭示在媒体这个新战场展开国际合作的必要性，探析当前还击ISIS宣传时的各种掣肘，并力图为我国应对这种复合型安全威胁探寻新的途径。 一、媒体与恐怖主义关系的嬗变 学者马格纳特·撒切尔曾指出，“媒体是恐怖主义生存下去的氧气。”(12)近年来，以社交媒体为代表的各类新媒体技术的迅速兴起，以及各恐怖组织对媒体宣传的日益重视，导致媒体与恐怖主义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嬗变，使当前国际恐怖主义演变出了新的生态特征。 首先，媒体在恐怖组织发展战略中的角色，实现了由“武器”向“战场”的转变。在各类现代恐怖组织之中，基地组织较早地表达了对媒体宣传的重视。早在“9·11”事件之前，本·拉登就曾指出：“媒体宣传和卫星电视等技术的推广，可以与无人机和原子弹的威力相媲美。”(13)2001年12月，扎瓦赫里在《打着先知旗帜的骑士们》一书中宣称：“任何吉哈德运动，只有在阿拉伯世界的人们心中开辟出伊斯兰基地才能够获得成功。”(14)2002年，本·拉登则在写给塔利班领导人奥马尔的信中预言：“媒体战争已经成为我们最有效的斗争方式，其效力已经占据了所有斗争方式的90%。”(15)2007年下半年，美国驻伊拉克军队突袭了“基地”组织的多个媒体基地，在萨迈拉古城的电台工作室发现了电脑、刻录机和影碟机。参与指挥突袭的戴维·彼得雷乌斯将军预言：“我们和基地组织的战争将不仅仅局限于伊拉克地面战场，而会在网络和媒体上同时打响。”(16) 近年来，无论是在各大恐怖组织之间，还是在恐怖组织与国际反恐联盟各国之间，为争夺更大宣传影响力的斗争已愈演愈烈。除了军事作战能力与资金募集能力以外，媒体宣传也成为恐怖组织相互竞争的新领域，这从“伊斯兰国”组织在短期内迅速赶超“基地”组织的事实中得到了印证。在成立之初，“基地”组织中央(al-Qaeda Central)就曾尝试使用泛阿拉伯广播电台，不过近期为了确保在巴阿边境的安全降低了宣传力度；“基地”组织马格里布分支(AQIM)使用媒体工具的能力则更为低下；“基地”组织非洲分支“索马里青年党”(al-Shabab)是较早使用英语类社交媒体的组织，(17)但显然不够娴熟；基地组织叙利亚分支“支持阵线”(Nusra Front)在这个方面也显得能力不足。在ISIS崛起之前，“基地”组织阿拉伯半岛分支(AQAP)可谓擅长媒体运用，它试图通过《激励》杂志宣扬萨米尔·汗(Samir Khan)的影响力，鼓励成员们在西方国家采取独狼行动，但其宣传活动在也门军队的打击下严重受挫。(18)目前，大部分基地组织的分支保留了自2001年以来的宣传模式，比如在冗长的视频中灌输极端化吉哈德思想，以较为枯燥的方式引述《古兰经》的片段等等。 与之相比，ISIS的媒体战术显然灵活有效得多，其媒体宣传攻势在多个领域有不同的侧重点。在国际宣传中，ISIS着重凸显其颠覆现有国际秩序、用伊斯兰教法统治世界的理想；而在叙伊两国控制区域内，则极力将自身塑造成一个保护弱者、代表逊尼派权益的社会运动或者国家，着重渲染“逊尼派民族主义精神”。(19)ISIS还会以丑化对手的方式来提升自身的形象。在战争短片“战火”中，制作者精心穿插了振奋人心的背景音乐、戏剧化的爆炸场面、奥巴马和小布什总统被丑化恶搞的形象等，该片被称为“一部接近好莱坞大片水准的宣传片”。(20)显然，ISIS在短期内得以迅速壮大并超过基地组织，与其更为高明的媒体宣传战略直接相关。 目前，各大新闻媒体、网站(普通新闻网站和吉哈德专属网站)、专属刊物(如基地组织的英文杂志《激励》)与社交媒体(推特和脸书)等大众沟通传播平台，已成为各个恐怖组织争夺的重点。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恐怖组织也认识到，进行成功的媒体宣传，与恐怖袭击本身相比，能产生更大的震撼力，也能迅速打乱各国的反恐计划。(21)正如美国学者内维尔·博尔特所说：“ISIS开创了全新的互动式宣传模式，并能够有力地影响反恐国家的决策。”(22)因此，如何有效控制各类媒体平台，制作出比对方更有传播效力的视频、演讲文稿、录音和图像，已成为恐怖组织与全球反恐联盟斗争的重点。 其次，各大恐怖组织开始由媒体宣传的受众转变为组织者和制作者。在20世纪70—90年代，各国政府对于媒体尚有较强的控制力，恐怖组织处于获取各类媒体资源的“后门”位置。然而，随着恐怖势力对媒体的运用日渐娴熟，成本逐步下降，他们开始占据媒体的“前门”位置。2012年，拉夫·艾礼夫对在巴基斯坦工作的20名媒体工作者进行调查发现，与美国新闻工作者相比，塔利班成员能够更便捷和准确地获取各种媒体资源。(23)恐怖组织利用知名网站、甚至建立吉哈德专属网站的能力也迅猛提升。2000年，全世界只有20个吉哈德网站，仅五年之后就上升到4800个。(24) 与过去先制造恐怖事件再等待主流媒体进行报道相比，当前国际恐怖组织使用媒体的自主性也大幅提升。作为基地组织主要宣传工作室的“云彩电台”(As-Sahab，阿拉伯语为云彩之意)，在2005年制作播放了16个视频，2006年制作播放了58个，2007年达到90多个。2006年，“基地”组织的另一个传播机构“全球伊斯兰媒体前线”(the Global Islamic Media Front)召开吉哈德学术研讨会，发布了袭击美国军队的大量技术资料。(25)ISIS也建立和使用各种媒体机构，如官方媒体平台“夫尔冈公共关系产品机构”(the al-Furqan Institute for Public Relations Production)和“艾尔·阿兹赞媒体制作机构”(al-Athzam Agency for Media Production)等，频频制作各种视频、图像、文字和录音等宣传材料；还建立了“艾尔·哈亚特媒体中心”(al-Hayat Media Center)等网站，专门制作针对西方国家和非阿拉伯语观众的宣传资料。(26)显然，重大恐怖组织在制作媒体宣传产品和利用媒体平台的娴熟度方面，均有了日新月异的进步。 最后，媒体宣传已成为推动恐怖组织行为模式转变的主要力量。在全新的宣传模式推动下，恐怖组织的招募、袭击和斗争方式也开始出现变异。回顾基地组织的行动模式时不难发现，其媒体宣传与具体行动之间远未实现同步运行。例如，本·拉登在制作宣传资料之后，要等待数周才选择国际非主流媒体如半岛电视台来播放；在网上的集体交流，也往往是以聊天室这种较为封闭的方式进行。其宣传和恐怖袭击活动之间的周期与内容的契合度都较低。 近年来，以ISIS为代表的新生恐怖势力开始实现宣传与恐袭行动的“零时差”操作，并注重在宣传与各阶段战略目标之间实现高度吻合。2014年8月到9月中旬，ISIS的主要目标是谴责和抵制美国等西方各国的干预。在此期间，ISIS虐杀了一批来自西方国家的俘虏并大肆宣传，以谴责美国等国家的军事干预。它曾以“ISIS给美国的信息”为题制作视频，强调所有罪责应由美国和加拿大承担。(27)而当年9月中旬以后，其目标已转变为直接袭击那些打压ISIS的西方国家。ISIS头目阿布·穆罕默德·阿德纳尼以“你们确实需要警惕了”为题发表讲话，号召成员们杀害西方国家的“怀疑者”。(28)随后，澳大利亚、加拿大和美国等国家果然遭到了ISIS发动的多次恐袭。(29)显然，媒体宣传不再是独立于恐袭活动的说教，在“线上”鼓动与“线下”行动之间实现紧凑衔接，已成为恐怖组织运作的新模式。 二、“伊斯兰国”组织媒体宣传战略的演变 “伊斯兰国”组织的媒体宣传可从其前身组织的媒体运作中找到重要线索和渊源。在2014年6月前，ISIS的前身即“伊拉克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 of Iraq，ISI)就已开始酝酿和推行媒体宣传活动。这个演变过程主要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2006-2012年，ISI立足于伊拉克的媒体宣传活动。2006年10月，“基地”组织在伊拉克的一个分支组建了“伊拉克伊斯兰国”。该组织自成立起就大力宣扬极端思想，如必须摧毁伊拉克少数民族和宗派(尤其是雅兹迪人和基督教徒)，什叶派是一种巨大威胁，以沙利亚法进行全球性的军事征服，推崇各种残暴行为等。这些理念成为后来ISIS宣传的主要内容，尤其是ISI宣扬的“试图建立哈里发国家”的理想，完全可以视作ISIS宣传建国目标的预演。(30)第二阶段为2012-2014年，ISI将宣传活动从伊拉克扩散到叙利亚，试图向伊斯兰世界进行“文化和情感”总动员。(31)2012年初，ISI制作了其第一个重要媒体作品即“囚犯们的征程：第一部分”，该视频讲述了阿布格里布监狱中美国和伊拉克军方虐待囚犯的情况，凸显逊尼派遭受折磨的苦难经历。(32)2012年6月，“夫尔冈媒体”播放了“刀剑的碰撞声：系列一”，宣称“什叶派已经将麦加的朝拜地转移到了卡尔巴拉和纳贾夫，我们已占领了整个中东”，(33)大肆炫耀其军事行动的胜利。随着叙利亚内战的恶化，ISI不断加大宣传力度。2013年1月，ISI在“七个事实”的视频中声称，伊叙两国的斗争是全球伟大吉哈德战争的一部分。从2013年4月巴格达迪宣布“支持阵线”成为ISI的分支，到2014年2月ISIS被基地组织驱逐，ISI首次推出了纯原创的视频——“矗立在史诗般战场上的窗口”。(34)2014年1月，ISIS成员在推特上宣布成立名为“先知的剑”(Al-Battar)的媒体组织，并在半年内吸引了3000多人加入。(35)至此，ISIS的宣传模式纳入了一系列全新的理念，如奉行高水平制作水准，强调社交媒体的运用和吸引泛伊斯兰和非阿拉伯国家的观众等。该宣传模式可以说是目前ISIS媒体战略的雏形。 自ISIS正式成立以来，其媒体宣传战略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和落实。 (一)唤起穆斯林民众的情感共鸣，缔造品牌形象以获取人力物力支持 为吸引越来越多的新成员加入，ISIS通过多种方式建立、塑造并维护其巨大的品牌吸引力。在这种强烈的吸引之下，宗教逐渐成为加入ISIS的许可证之一，而不再是加入该组织的必要条件；政治、道义和生活价值观等都可以成为ISIS怂恿新成员加入的借口。(36)ISIS主要通过以下几种方式来进行政治营销和品牌塑造：其一，在世界各地穆斯林民众心中制造强烈的情感共鸣。通过不断地将穆斯林的苦难经历融入其宣传内容中，唤醒他们心底的悲痛情绪；(37)大肆渲染美国等西方各国对穆斯林民众的迫害以提高其吸引力。2014年12月9日，ISIS发布了《中情局虐囚报告》，讲述了伊斯兰教徒被中情局工作人员虐待的过程。(38)发布该报告的目的是为了表明，ISIS也可以像美国关塔那摩监狱虐待穆斯林囚犯一样虐待西方人质，甚至声称他们比中情局的工作人员要仁慈很多；他们反复强调，受到中情局虐待的全部是穆斯林，以刺激穆斯林民众报复美国官方人员。“十字军们对穆斯林的折磨”已然成为ISIS吸引新成员的核心口号。(39)其二，采用时尚的叙述方式。ISIS在社交媒体上兜售的不仅是其意识形态和政治立场，还掺杂了大量时髦的叛逆文化。(40)因此，欧洲各国、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的青少年，无论他们来自哪个社会阶层，拥有何种教育背景，抑或信奉哪种宗教，都极易接受ISIS的叙事方式。调查数据显示，ISIS在2014年1月到2015年9月16日期间进行的845次宣传活动中，有15%的内容受到现代流行文化中电影、电子游戏和音乐视频的启发。它所借鉴的内容包括电影《电锯惊魂》和《黑客帝国》，以及电子游戏《使命召唤》、《生死对决X》和《侠盗猎车手》等，(41)用十足的现代感吸引各国青少年。其三，展示了高超的制作水准。与基地组织制作的冗长乏味的视频不同，ISIS聘用熟悉受众国家文化、了解受众心理特征的技术人员，制作出大量富有感染力的素材。在ISIS的最新视频“刀剑的碰撞声：系列四”中，甚至采用无人机携带HD高清摄像机对ISIS控制的城市安巴尔进行鸟瞰式航拍，(42)表现出一流大片般的精湛的拍摄水准。 目前，推特、脸书和Youtube等知名平台已经成为ISIS招募成员的主要载体。2015年3月，在布鲁金斯学会启动的“美国与伊斯兰世界关系”项目的支持下，伯格和摩根对ISIS在2014年9月到12月使用推特的情况作了深入调查。报告显示，其支持者在推特上开设了4.6万个账号，平均每个推特账号拥有多达1000名网络粉丝，那些高度活跃用户的传播能力更是惊人，数量为500个到2000个之间。(43)这些社交媒体主要通过三个层面来帮助ISIS迅速有效地传播其“天启时刻”(Apocalyptic)和建设“哈里发”等口号：一是制造高度的紧迫感，即宣扬世界末日马上到来；二是加强社会渗透，即通过不断拓展人际间互动以最大限度地争取可能的支持者；三是制造深度的沉浸感，即让人们沉浸在对未来“哈里发”的美好幻想中。(44)与其他宗教或恐怖组织所需要的漫长宣传周期相比，ISIS仅仅用了数月，就在全球成功地传播了这些重大理念。 显然，ISIS的媒体宣传让招募工作进行得极为顺利。据联合国2015年年初的统计，在ISIS的2.5万名外国战斗者当中，有71%的人主要来自阿拉伯、伊斯兰世界和西方国家，(45)外国成员的数量大幅增加。截至2015年3月，有大约5000—6000名欧洲人参加了ISIS组织。(46)而美国等国家的年轻人更是ISIS宣传的重要对象群体。例如，2015年上半年，一位来自美国弗吉尼亚州的17岁高中生，试图带朋友加入ISIS。在此之前一个月，一位来自卡罗来纳州的16岁高中生和三名来自丹佛的少年，也被发现前往土耳其和叙利亚加入ISIS，所幸被阻止。(47)不难发现，和“基地”组织截然不同的是，青少年在ISIS新成员中占据了很大比例。(48) (二)争夺恐怖主义资源，与“基地”组织等对手抗衡 为了夺取“心灵和思想战争”的胜利，“基地”组织和ISIS都纷纷通过公开发表媒体声明或接受电视、刊物访问等方式，与恐怖嫌疑分子或其他分支组织进行密切互动。ISIS在这场博弈中明显占据上风。 首先，ISIS通过频繁的媒体互动拉拢恐怖分子或嫌疑犯。为了在世界各地争取更多的后备力量，ISIS与“基地”组织争相宣称对各类恐袭事件负责，并通过媒体宣称肇事分子为本组织成员，甚至大肆歌颂其行为。其中极为引人注目的一个案例，是两大组织在2015年1月7日巴黎《查理周刊》办公室和同期巴黎东部杂货店遭受恐怖袭击后的反应。在接受法国电视台访问时，《查理周刊》枪击案的主犯之一谢里夫·库瓦奇声称，他一直受到忠于“基地”组织阿拉伯半岛分支(AQAP)的人员的资助。(49)14日，AQAP头目纳赛尔·宾·阿里·安希发布视频宣称该组织对此事负责。(50)颇具戏剧色彩的是，名为阿梅迪·库利巴里的恐怖分子，在几乎同时即2015年1月7—9日袭击了巴黎东部的杂货店。在他被击毙的两天后即11日，他宣布对ISIS效忠的视频在网络上公开，他也承认与制造《查理周刊》恐袭的库瓦奇兄弟合作过。(51)随后，ISIS马上在其法语杂志《伊斯兰世界》上刊登了对他的妻子哈亚特·博姆迪安的采访。据称，她已经离开法国前往ISIS的领土叙利亚。(52)ISIS随即宣布对巴黎杂货店事件负责。 除了积极声称对各类恐袭事件负责，ISIS还通过旗下的杂志歌颂这些恐怖分子的“壮举”。ISIS在其英语杂志《达比格》上报道了库利巴里事件并将其描述为“勇敢的吉哈德”，还将其妻描述成圣战分子妻子的典范，在采访中哈亚特还提到，她的丈夫不允许她看ISIS的视频，怕她会离开法国前往叙利亚，无法完成在法国的任务。(53)显然，这对夫妻都是自主接受ISIS各类宣传后转变为极端恐怖分子的，这也是ISIS媒体宣传的目的所在。基地组织与ISIS在这两起恐袭后的反应，充分印证了ISIS与基地组织在争夺成员方面的激烈竞争。 其次，ISIS还通过媒体互动接收或争取其他分支组织。面对其他分支组织伸出的橄榄枝，ISIS大多欣然接受并大肆赞扬。例如，在2014年11月10日的公开视频中，尼日利亚“博科圣地”(Boko Haram，BH)头目阿布巴卡尔·谢考对ISIS的新“哈里发”表达了问候，却没有再提起基地组织和扎瓦赫里。(54)BH此前曾宣布对基地组织效忠，但此时已完全倒向了ISIS。(55)2015年3月7日，谢考在推特上正式宣布对巴格达迪效忠：“无论顺境逆境，我们都会绝对地服从‘伊斯兰国’的指挥。”(56)随后，ISIS立刻通过媒体公开欢迎BH的加入。12日，ISIS的发言人穆罕默德·阿德纳尼公开了一段录音：“我们的新国家要扩展到西非，真主将会保佑我们……我们接受来自BH兄弟们的效忠。”(57)此前，ISIS还播放了其他支持者们欢迎阿布巴卡尔·谢考的视频。可以说，BH加入ISIS是后者长期有效沟通的结果。(58)对此基地组织十分仇视。2015年2月9日，基地组织支持者安萨鲁在Youtube的视频中抨击BH，称它“违背了伊斯兰教义”。(59)基地组织和ISIS在媒体沟通领域的激烈竞争表明，他们想获取的不只是吉哈德运动的领导权，而是要征服全球吉哈德的灵魂。(60) (三)宣传残暴行径，对各国政府和民众进行心理威慑 尽管ISIS在军事行动上有着超强的“误导敌人”的能力，(61)但它并不满足于单纯军事上的胜利，媒体宣传成为该组织制造巨大的恐慌效应的得力武器。与其他恐怖组织相比，ISIS以堪称疯狂的热情怂恿其成员录制各种暴行。在2015年6月的一次国会听证会上，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的詹姆斯·科米在汇报ISIS使用推特的情况时指出，ISIS对于那些不能亲自前往叙利亚或伊拉克的支持者们呐喊：“希望大家来到‘哈里发’开启光辉的人生……如果不能亲自来这里，那么在你所在的国家杀死一些人吧，如穿着制服的士兵等……如果能够将他们的头部砍下来，请一定要录制下来，录制！录制！不断地录制！”(62) 在这种宣传鼓动之下，ISIS传播的虐杀视频的数量和血腥程度都在不断上升。2014年8月，ISIS在Youtube和其他网站上陆续上传了杀死美国记者詹姆斯·弗雷以及其他美国人和英国人的视频，这些人包括史蒂芬·索特洛夫、彼得·卡西格、戴维·海恩斯和艾伦·亨宁等。此外，约旦飞行员卡萨斯贝被活活烧死以及一些叙利亚人、库尔德人和基督教徒被虐杀的视频，也陆续在推特和脸书上快速传播。一些极为可怕的场景也反复在视频中出现，100多位仅仅穿着内裤的俘虏，被要求面朝下倒地后，极端分子立刻开始疯狂扫射。对此，奥巴马总统深恶痛绝地称之为“地地道道的极端罪恶的行为”。(63) 更为可怕的是，ISIS还在这些视频里加入了大量的恐吓言论，进一步增加了心理威慑效果。例如，2015年6月26日，突尼斯的一个度假村遭遇恐怖袭击，造成38名游客死亡。随后，ISIS立即用推特宣布：“在真主的允许下，我们会对其他人带来更多伤害。”在杀害史蒂芬·索特洛夫的视频里，ISIS对美国总统直接喊话：“我回来了，奥巴马……你对ISIS制定了非常错误的外交政策。”而在记者詹姆斯·弗雷被砍头的视频里，他们也不断威胁美国：“当你的导弹侵入我们的土地时，我们的刀刃也会继续刺向你们的头颅。”(64)事实证明，由于不断地受到类似的心理威慑，各国民众和政府对于ISIS感到越来越恐惧。2014年，美国《华尔街日报》和NBC对美国民众进行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94%的受访者认为“美国比‘9·11’事件之前更加危险了”。(65)同样，在浓厚的恐慌情绪笼罩下，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对空袭打击ISIS的支持率，在2014年9月分别骤然上升到65%和67%。(66)总之，通过大肆传播血腥暴力的图像和视频，ISIS成功地将观众的“观看”体验上升为富有参与感和现场感的“见证”体验，(67)从而有效地提升了其宣传的逼真性和可信度。 (四)煽动支持者尤其是青少年掀起新式“独狼”恐袭 值得警惕的是，越来越多的青少年在ISIS宣传的蛊惑下，开始在本国频繁发起“独狼”行动。与传统恐怖分子相比，他们的行动方式更为灵活隐蔽，人数也更难确定。以美国为例，截止到2015年6月，在3400名前往叙利亚和伊拉克的西方国家成员中，美国人约有200名，但在美国活动的ISIS成员的人数却难以定论。对此，FBI反恐部门副主任米歇尔·斯坦巴克在向众议院国土安全委员会汇报时称：“ISIS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挺进美国。”(68)为了唆使美国年轻人勇敢地采取“独狼”行动，ISIS在社交媒体上承诺可以提供所需用品和技术。(69)同时，ISIS还会刻意美化“独狼”行动。2015年5月10日，一名ISIS成员以意识流方式在推特上宣传：“他宣誓永远忠诚后接受了命令……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行动目标最终实现。”为了打消胆怯情绪，他又强调：“不要去考虑多少人会被杀死，敌人会如何反击……打消这些念头吧！” 在这种宣传影响下，一些支持者纷纷成为“独狼”计划的践行者。在法国，2014年10月20日，一名信仰伊斯兰教的法国人闯入警局，大喊“伟大的真主”，并刺杀了三个人。在丹麦，一位公民在2015年2月14日袭击了文化中心。在加拿大，2014年10月22日，一名信奉逊尼派的加拿大人袭击了英雄纪念碑和议会。在美国，2014年12月20日，一个来自布鲁克林的穆斯林击毙了两名警察，此前他曾在脸书上摘抄《古兰经》诗句；2015年5月，得克萨斯州加兰市因举办穆斯林先知绘画活动遭受恐袭，其中一个嫌疑犯被证实曾与ISIS有网络互动。在澳大利亚，2014年9月23日，18岁少年努曼·海德尔刺伤了两名警员。三天之前，ISIS的一名发言人在网络视频里叫嚣：“如果你有机会杀死美国人、欧洲人、法国人等，那就去杀吧！只要相信和依靠真主，你一定能成功。”对此，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教授米歇尔·韦斯利认为：“ISIS发出这种指令后立即发生了这起刺杀案，这绝非巧合。”(70)在ISIS对“独狼”行动大肆宣传之下，世界各地的恐袭狂潮极有可能继续蔓延。 综上所述，ISIS的媒体宣传战略已经取得多方位的成效：将ISIS定位为西方各国的主要敌人并成功抗衡基地组织，将ISIS塑造为全球吉哈德运动的先锋，赢得了伊斯兰世界相当一部分民众和其他吉哈德组织的支持。(71)和其他新生代恐怖组织一样，ISIS由此开始凸显其全新的战略重点，即吸引全世界各国政府和民众的普遍关注而并非止于暴力活动本身。(72)2015年12月，ISIS又在阿富汗东部的贾拉拉巴德创建了“哈里发广播电台”，用普什图语鼓动阿富汗人民向“不忠的政府”开战，(73)足见其媒体宣传强度有增无减。除了帮助ISIS发展壮大以外，其媒体触角还延伸到其他地区冲突之中。2015年10月，ISIS制作了题为“将恐怖还给犹太人”的视频，赞美袭击以色列人的阿拉伯人是“不屈服的狼”，(74)使巴以紧张局势雪上加霜。在未来，ISIS媒体宣传行动极有可能溢出恐怖主义范畴，成为加剧全球局势动荡的重要因素。 三、媒体反恐：国际反恐战争的坚实侧翼 “伊斯兰国”组织借助新媒体技术革命的契机，对宣传战略高度重视，实现了“线下”军事征服与“线上”广泛宣传的完美结合，产生了复杂广泛而触目惊心的恐怖效应。国际社会和许多国家政府、新闻机构和媒体公司对此已引起高度警觉，并以各种方式作出回应和还击。 (一)国际媒体反恐斗争初见成效 首先，各国政府与安全部门开始通过强硬施压和制定法案等措施，对各个国际网络和媒体公司进行严格监控。2015年6月，谷歌主管维多利亚·格兰德在接受《华盛顿邮报》访问时表示：“我们很难在Youtube上确定谁是ISIS分子。”对此，负责国家安全事务的首席助理律师约翰·卡琳非常不满：“暴恐威胁正在不断增加，需要我们加倍努力应对。”(75)在欧洲，一些政府明确要求社交媒体公司清除恐怖主义内容。2015年6月初，美国议会情报委员会通过了一项法案，要求社交媒体公司监测到可疑内容时通知政府。联合国也要求各国政府加强对社交媒体公司的监管。(76)2014年6月，伊拉克政府连续封锁社交媒体平台17天，以中断ISIS成员之间的沟通，还关闭了“阿拉伯媒体”等20多个新闻网站。(77) 其次，ISIS也迫使各国政府与社交媒体公司开展合作。在美国政府的支持下，谷歌公司发起了“反暴力极端主义网络”的行动，给那些曾经的极端分子或恐怖活动中的幸存者以展示见闻的机会。(78)脸书则以极为严厉的方式清除相关内容，表示对政府倡议的支持。公司行政官员莫尼卡·比克特宣称：“我们对任何称赞或者支持恐怖组织的行为和言论执行零容忍政策。”(79)推特公司也声明禁止用户推广恐怖主义。从2014年9月到12月，推特关闭的ISIS支持者账户达到1000多个，(80)有力打击了ISIS在推特上的宣传力量。另外，一些推特用户创立了身份标签如“#阻止ISIS媒体传播”(#ISISMediaBlackout)，号召人们停止转发ISIS视频的链接。(81)近年来，一批专业的信息情报处理公司如BEAsystem和MTNgovernment纷纷成立，专门对各社交媒体上的信息进行甄别、监测和清除。(82) 再次，通过社交媒体项目，以现身说法的具体案例，拆穿ISIS的虚妄和恶行。比如，政府相关部门与社交媒体公司合作，广泛宣传那些逃出ISIS的人员的真实经历，有效地破除了一些人对ISIS的幻想。2015年9月，美国国务院战略反恐沟通中心(CSCC)推出了一个社交媒体项目，用“#为何他们离开伊斯兰国”(#WhyTheyLeftDaesh)的主题标签来记录伦敦女学生哈迪杰的故事。她在接受采访时称：“伊斯兰国不断地杀害穆斯林和欺骗我们。”CSCC通过该项目制作了36个社交标签，播放了13部视频，在一周内就产生了8000多万次浏览量。(83)CSCC还启动了“再次思考并离开”的项目，以说服人们远离ISIS组织。一位名为@umm_muthanna的用户曾在推特上赞美恐怖分子安瓦尔·奥拉基，CSCC工作人员对此斥责道：“奥拉基这个所谓的虔诚信徒，只是个爱嫖妓的无耻之徒！”(84)揭露ISIS媒体宣传的“美好生活”和“圣战烈士”的虚假性，可以有效地削弱ISIS宣传的吸引力。 (二)国际媒体反恐斗争的掣肘与困境 要进一步推进媒体宣传领域的国际反恐合作，显然还面临着诸多矛盾和挑战。 首先，世界各国基于反恐需求的媒体合作明显乏力。全新的恐怖主义威胁让越来越多的国家都认识到，反恐战争将会是一场持久的思想战。2015年初，英国首相卡梅伦将新反恐战争描述为“对极端主义意识形态的斗争”，英国内政大臣特丽萨·梅也表示，政府下决心清除恐怖组织宣传的“有毒思想”。(85)2015年7月，美国总统奥巴马称：“必须勇敢地击破恐怖组织宣传的‘扭曲的意识形态’，因为这些思想会煽动人们进行暴恐活动。”(86)联合国与美国等也纷纷呼吁，应积极采用非军事手段来对付恐怖主义思潮的迅速蔓延。 遗憾的是，尽管各国开始监管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但彼此基于反恐需求的国际媒体合作远未落实。即使在有着密切合作的盟国媒体之间，各自新闻制作的“框架”还存在明显的对立。比如，美国和巴基斯坦同为重要的反恐伙伴国，但美国《华盛顿邮报》在报道对巴基斯坦进行无人机轰炸造成伤亡时避重就轻，而巴方的《新闻报》则频繁诟病轰炸的危害，两者之间形成了极为尖锐的“框架冲突”。(87)当前，打击ISIS的各方力量(如美国、俄罗斯和法国等)由于对叙利亚政府持有不同立场，在其他地缘政治利益上也存在矛盾，彼此战略互信薄弱，其新闻媒体机构更是难以达成统一、连贯而有力的话语和叙事。而长期以来，西方各国媒体习惯性地沿用“伊斯兰恐惧症”的叙事方式，(88)不仅间接增强了ISIS宣传的可信度，也阻碍了西方国家同阿拉伯世界国家之间的反恐信息和媒体合作。 其次，各国对反恐宣传的媒体资源分配不足。目前世界各国在反恐资源的配置上严重忽略了对媒体战略资源的投入。2015财政年度，美国在本土防卫事务上的开支达到了709亿美元，仅仅国土安全部一个部门就消耗了360亿美元。战略和国际事务研究中心的安东尼·科德斯曼对此深表忧虑：“巨大的军费开支对打击极端主义确有帮助，但我们的公共关系工作却乏善可陈。”(89)由于缺乏资金和技术等方面的支持，美国等国家对ISIS媒体宣传的回击显得滞后、迟钝且低效。2014年7月16日，美国当局没能发现和阻止穆罕默德·约瑟夫·阿布杜阿齐兹的计划。他随后在田纳西州的查塔努加枪杀了四名海军陆战队队员。事后，相关工作人员试图从其网络使用痕迹中获取线索，却发现难度很大。FBI局长詹姆斯·科米在2015年6月无奈地表示，FBI还不能有效阻止ISIS通过社交媒体进行招募，目前的技术还不足以准确监控那些想加入ISIS的美国公民。(90) 针对青少年通过社交媒体加入ISIS的现象，美英等国开始尝试社区综合干预的方式。2015年初，美国国土安全顾问莫纳科提出，应由家庭、朋友、老师等共同对青少年进行干预。FBI在丹佛分部的负责人成功阻止了19岁女孩莎伦·康莉加入ISIS的计划。2014年1月，明尼阿波利斯政府也成功阻止了18岁少年阿卜杜拉·穆罕默德·优素福加入ISIS。(91)英国在2007年就启动了“预防项目”，试图在中小学和大学里预防网络极端主义思潮的泛滥。(92)比较而言，欧洲国家其干预措施的专业化程度更高，有着明确的任务界定、评估标准和责权划分；警察、教师、医生和社团工作人员也都受过专业训练。但总体来看，干预效果仍然显得较为零散有限。 再次，各国的媒体监管难以在言论自由与新闻职业道德之间达成平衡。美国职业记者协会对于如何将新闻报道的危害最小化有着明确规定：“新闻工作者必须认识到，搜集和报道信息可能会造成伤害。我们必须展示良好的品味，禁止为了迎合受众好奇心而肆意煽动。”当ISIS种种暴行的影像资料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却同时给《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和半岛电视台等知名新闻媒体提出了前所未有的道德拷问。对此，中东问题专家查理·库柏呼吁，各大媒体在应对ISIS宣传时必须遵循新闻职业道德准则，因为“只要ISIS一播出视频，就能得到它想要的公众关注度……虽然观众需要了解ISIS的残忍，但记者们切勿沦为ISIS的宣传工具”。(93) 问题是各大媒体机构、报纸和刊物的表现确有不同，立见高下。(94)在ISIS录制并上传美国记者詹姆斯·弗雷和史蒂芬·索特洛夫被虐杀的视频后，半岛电视台立刻声称，他们决定不再播放任何索特洛夫的视频，并希望其他媒体也这样做；《纽约时报》仅在首页进行了简短的报道且只刊登了一张照片；路透社则播放了索特洛夫与行刑者之间的对话，但没有公开具体的行刑过程。这些媒体显然较好地遵守了新闻职业操守。然而，一家荷兰的网络新闻公司却完整地播放了视频；《华尔街日报》此前虽然规定反对播放这样的资料，最终却播放了该视频，违背了伤害最小化的新闻业道德准则。 针对ISIS日益嚣张的宣传攻势，美国政府在对恐袭新闻报道的监管问题上态度日趋强硬。2015年9月，希拉里·克林顿在华盛顿发表讲话时指出：“我们既要将ISIS从他们控制的领土上驱逐出去，也要将他们赶出‘虚拟的领土’，尽管我们会听到各种破坏言论自由的抱怨。”芝加哥大学法学教授埃里克·波斯纳也强调，“ISIS让我们不得不限制言论自由”。(95)对此，奎利亚姆基金会高级研究员艾琳·玛丽·索特曼却悲观地认为：“即使从很多刊物和媒体上去掉这些视频，它们也会立刻在其他网站上传播。同时，民众也有权利获悉这些暴恐行为的相关情况。”(96)可见，各国政府对于社交媒体公司的运作尚未出台清晰、透明的操作细则，导致暴恐内容的审查和清除工作困难重重。威尔逊中心于2014年9月发布的报告显示：在Youtube上传的125个ISIS视频中，四个月之后依然有57个还在传播；而推特和脸书的便捷性、灵活性和再生性更使它们成为ISIS青睐的工具。自2014年6月12日，经过严厉打击和封锁之后，伊拉克境内的脸书用户数和访问各类App应用的人次降到了平常的30%，但Whisper应用的注册量却在三天内翻了一倍。(97)各国监管网络媒体的举动还招致了民众不满。2011年，土耳其成立了因特网委员会，规定所有网络服务供应商必须严格遵守规定，从委员会租用网址使用权。这是土耳其在私人信息领域最严厉的一次行动，其结果是，大量土耳其民众举行公开游行，高喊“不要碰我们的网络”等口号以示抗议。(98) 最后，世界各国的媒体立法工作尚不完善。在“9·11”事件和2002年巴厘岛恐袭事件发生后，澳大利亚政府在2004年和2005年进行反恐媒体立法，严格控制与恐怖主义相关出版物的发行。澳政府还修订各项法案，严厉控制媒体对宗教、种族以及其他敏感内容的报道。1995年，澳大利亚政府对《1975年联邦种族歧视法案》进行了修改，规定任何人不得以种族理由进行法律辩护。2011年，联邦法院根据该修改法案判定墨尔本《先驱太阳报》的专栏作者安德鲁·博尔特违反该法律条款，并要求该报公开澄清其不当报道。(99)近年来，土耳其也不断加大对媒体的审查立法力度。2007年，土耳其首次出台互联网审查法案即《5651号因特网法案》。根据该法案，土耳其电信与IT最高委员会有权关闭任何涉及色情、毒品、恐怖主义和虐待儿童等内容的网站；执行该决定时无需得到法院许可，只要怀疑有这样的活动即可。该法案出台后，一些网络平台和刊物，如Youtube、推特和库尔德语报纸《菲拉特新闻》都被关闭。(100) 然而，目前各国媒体立法工作仍显效力低下和惩戒不力。2004年，澳大利亚维州民事和行政法庭判定，两位牧师因恶意曲解《古兰经》违反了维州的《种族和宗教宽容法案》，但2005年在接受牧师的第二次上诉后撤销了该判决。澳大利亚的媒体立法工作招致了民众的极度不满，被诟病为管控新闻自由的“警察国家”。(101)而土耳其通过法律对媒体进行惩戒的工作也显得极为随意。在2007年被依法关闭的Youtube在2010年通过上诉而重新开放，2014年3月27日再次因为泄露正发党腐败信息而被关闭。同时，负责媒体甄别工作的土耳其电信公司虽然掌控了95%的市场份额，却在信息筛查技术上极为落后，使法律裁定工作更加困难。(102)在美国，政府尚未为网络安全和极端化制定明确的法律规则，2007年草拟的《极端化和本土恐怖主义防范法案》未能获得通过。(103)在俄罗斯，车臣恐怖分子在2002年10月23日袭击了杜布罗夫卡剧院后，莫斯科电视台等媒体曝光了人质尸体的照片。对此，俄罗斯杜马提出要对1991年的《大众媒体法》第四条进行修改，禁止在电视节目中出现恐袭遇难者的尸体照片，该提议最后也没有通过。(104) 综上所述，“伊斯兰国”组织的媒体宣传之所以获得巨大成效，一方面得益于新媒体技术革新的成果，另一方面更是其主动凸显宣传的战略地位并有力执行的结果。遗憾的是，世界各国在媒体反恐合作上意愿颇为乏力，还击也极为不足。难怪美国有学者和反恐专家表示：“我们太过迟钝，正在输掉这场与‘伊斯兰国’的媒体宣传战。”(105)长此以往，不仅难以阻止ISIS通过宣传获取强大的繁衍能力，还会降低军事和综合打击ISIS的成效。笔者以为，要扭转这种被动局面，可从多个层面进行尝试和探索。 首先，各国亟须在反恐合作的战略框架中提升媒体宣传的地位。ISIS已将媒体宣传视作与军事行动同样重要的手段，给予高级媒体工作者以优越的政治地位、薪资和生活条件，甚至授权他们参与势力扩张的决策。(106)那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当前的国际反恐合作中，媒体宣传的作用更不应被长期忽视。加强媒体反恐合作，不仅需要努力提升政府、安全机构和主流新闻媒体等各方行为体的回击能力，还需要推进反恐盟国的媒体之间，尤其是与广大阿拉伯世界媒体的合作关系。例如，沙特阿拉伯电视台与半岛电视台遵循严厉抨击ISIS的立场，(107)它们可以成为在伊斯兰世界进行正面宣传和反击的得力助手。 其次，要在媒体反恐的具体手段上实现大胆突破。以往应对网络和媒体极端化，主要是运用具有正义感的信息进行说教，或直接清除媒体平台上的极端化信息。其实，恐怖主义极端化是基于重合关系网和集体认同而达成的行为。(108)因此，通过社交媒体迅速汇聚反极端化的社会力量，是阻止极端化的集体认同扩散的有力屏障。近几个月来，一些反对ISIS的伊拉克民众在推特上打出了标签“#No2ISIS”，立刻得到了大量网民的回应，其影响还扩散到了英国，英国民众在反ISIS游行中也频频亮出该标签以示支持。(109)另外，通过学校、社会和社团合作，提升预防式宣传和干预的效力，也是探索如何预防青少年极端化的新方向。 最后，各国应推出更为透明有力的新闻媒体道德标准和法律法规。特别是对于传统的主流媒体机构，要用“客观”和“准确”的新闻职业标准加强监管。2002年，小布什总统在发动伊拉克战争前声称，伊拉克可以在六个月内制造出核武器。美国各大媒体对此未经严格核实就进行了报道。(110)此类事件频频发生，势必使反恐报道的诚信力大打折扣。颇为讽刺的是，2014年以来，CNN和《华尔街日报》等知名媒体对ISIS进行报道后，其宣传动机备受质疑，美国各界人士认为，这只是美国政府为军事打击ISIS进行的舆论造势。(111)因此，各国亟须提高媒体宣传的公信力，避免使其沦为随意的“语义学工具”。与此同时，有关媒体信息和情报交流的相关立法工作也应进一步推进。2015年6月2日，美国众议院通过了《美国自由法案》，该法案试图在搜集反恐情报信息的同时，更好地保护公民隐私权。(112)中国则于2015年12月27日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恐怖主义法》，其第四章明确规定：“网信、电信和公安等部门对含有恐怖主义极端主义内容的信息，应及时责令停止传输和删除或关闭相关网站”，(113)直接为打击极端化宣传提供了有力的法理依据。 到2015年下半年，ISIS的势力范围已扩展到利比亚、埃及、突尼斯、阿尔及利亚、尼日利亚、也门、沙特阿拉伯以及巴阿边境等地，中国公民也开始成为它袭击的目标。2015年9月9日，ISIS在《达比格》杂志上刊发中国人质樊京辉待售的海报，11月18日则刊登了他被处决的照片。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对此表示强烈谴责，称“恐怖主义是人类的公敌，中国坚决反对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114)面对ISIS日益强大的中文宣传攻势，中国新近出台的《反恐怖主义法》明确将“宣扬恐怖主义”纳入恐怖主义行为的范畴。(115)此举博得了国际舆论的一致称赞，俄罗斯外交部表示，中国为打击恐怖主义宣传构建了坚实的法律基础。(116)当然，加入新型媒体反恐战，中国还面临着诸多需要解决的现实障碍：一些国家认为中国主流媒体机构是意识形态的宣传工具，国际影响力不足；(117)在构架安全话语体系时严重缺乏专业化人才等。总之，在ISIS不断打破国与国边界、挑衅现有国际秩序的严峻形势下，(118)中国亟须与世界各国在媒体宣传新战场上通力合作，配合军事打击、金融制裁等手段形成合围之势，强力压缩和摧毁ISIS的生存空间。 感谢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马小军教授提供的宝贵意见和支持！ ①理查德·哈斯：《应对“伊斯兰国”危机》，《中国经济报告》，2015年第4期，第106页。 ②Mare Pierini,“For Europe,War Against the Islamic State Is Justified.But Is It Worth It?” The Washington Post,December 1,2015,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in-theory/wp/2015/12/0I/for-europe-war-against-the-islamic-state-is-justified-but-is-it-worth-it/. ③Alberto M.Fernandez,“Here to Stay and Growing:Combating ISIS Propaganda Networks”,The Brookings Project on U.S.Relations with the Islamic World:U.S.-Islamic World Forum Papers 2015,October 2015,p.3. ④William McCants,The ISIS Apocalypse:The History,Strategy,and Doomsday Vision of the Islamic State,St Martin's Press,2015,p.10. ⑤William McCants and Clint Watts,“Experts Weigh in:Can the United States Counter ISIS Propaganda?” Brookings,July 13,2015,http://www.brookings.edu/blogs/markaz/posts/2015/07/13-us-counter-isis-propaganda-watts ⑥国内研究“伊斯兰国”的相关成果，参见马国春、曹君：《网络恐怖主义中的“伊斯兰国”》，《上海公安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5年第3期；王晋：《“伊斯兰国”与恐怖主义的变形》，《外交评论》，2015年第2期；张金平：《“伊斯兰国”武装活动特点及走向》，《国际论坛》，2015年第2期；刘中民：《中东变局以来中东恐怖主义的新发展及其根源》，《西亚非洲》，2014年第6期。 ⑦谢许潭、张明明：《美巴主流英文报纸对两国反恐合作解读的对比分析》，《南亚研究》，2015年第3期；黄挺：《“9.11”事件与媒体报道》，《南京政治学院学报》，2002年第1期；胡逢瑛、吴非：《反恐时代美俄国家安全与媒体角色》，《当代传播》，2007年第2期；徐冰、张昌俊：《国际反恐战：新闻媒体不是旁观者》，《国际新闻界》，2005年第3期；谢许潭、张明明：《新全球反恐时代中的美国媒体外交》，《国际关系研究》，2015年第3期。 ⑧Jacquie L'Etang,"Propaganda,Terrorism and Ethics",Public Relations Inquiry,Vol.3,No.2,2014; Mahmoud Eid,"The Media Amid Terrorism and Counterterrorism",Terrorism and Political Violence,Vol.26,No.5,2014. ⑨Mahmoud Eid,"The New Era.of Media and Terrorism",Studies in Conflict & Terrorism,Vol 36,No.3,2013; Yeni Ratnayuningsih,"Islam,Media,and Social Responsibility in the Muslim World",Studia Islamika,Vol 20,No.3,2013; John Curtis Amble,"Combating Terroism in the New Media Environment",Studies in Conflict & Terrorism,Vol 35,No 3,2012. ⑩Stephen D.Reese and Seth C.Lewis,"Framing the War 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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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Chloe Combi,"Money,Guns,Girls:How ISIS Recruiters Win in the West",CNN,May 20,2015,http://edition.cnn.com/2015/05/19/opinions/isis-recruitment-combi/index.html. (41)Javier Lesaca,"On Social Media,ISIS Uses Modern Cultural Images to Spread Anti-modern Values",Brookings,September 24,2015,http://www.brookings.edu/blogs/techtank/posts/2015/09/24-isis-socialmedia-engagement. (42)Thomas Gibbons-Neff,"Iraq and ISIS:Waging War with Hashtags",The Washington Post,June 24,2015,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checkpoint/wp/2014/06/24/iraq-and-isis-waging-war-with-hashtags/. (43)J.M.Berger and Jonathan Morgan,"The ISIS Twitter Census:Defining and Describing the Population of ISIS Supporters on Twitter",Analysis Paper of the Brookings Project on U.S.Relations with the Islamic World,No.20,March 2015,pp.1-3. (44)J.M.Berger,"The Metronome of Apocalyptic Time:Social Media as Carrier Wave for Millenarian Contagion",p.62. (45)Ben Kamisar,"UN Reports Spike in Foreign ISIS Fighters",The Hill,April 2,2015,http://thehill.com/blog-briefing-room/237699-un-reports-spike-in-isis-foreign-fighters. (46)Edwin Mora,"Report:Nearly Half of European Jihadists in ISIS-Held Zones in Iraq,Syria are French Nationals",Breitbart,April 9,2015,http://www.breitbart.com/national-security/2015/04/08/report-nearly-half-of-european-jihadists-in-isis-held-zones-in-iraq-syria-are-french-nationals/. (47)Lorenzo Vidino and Seamus Hughes,"How to Stop ISIS From Recruiting American Teens",The Washington Post,June 17,2015,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blogs/monkey-cage/wp/2015/06/17/how-to-stop-isis-from-recruiting-american-teens/. (48)Terrence McCoy,"How ISIS and Other Jihadists Persuaded Thousands of Westerners to Fight Their War of Extremism",The Washington Post,June 17,2014,http://www.washingtonpost.com/news/morning-mix/wp/2014/06/17/how-isis-persuaded-thousands-of-westerners-to-fight-its-war-of-extremism/. (49)Gordon Rayner,"Paris Double Hostage Crisis Results in Separate Bloody Sieges as Terrorists Are Killed",The Telegraph,January 9,2015. (50)Thomas Joscelyn,"Osama Bin Laden's Files:Al Qaeda's Deputy General Manager in Yemen",Long War Journal,March 1,2015,http://www.longwarjournal.org/archives/2015/03/osama-bin-ladens-files-al-qaedas-deputy-general-manager-in-yemen.php. (51)Julian Borger,"Paris Gunman Amedy Coulibaly Declared Allegience to ISIS",The Guardian,January 12,2015. (52)Flora Drury,"His Heart Burned to Join His Brothers':France's Most Wanted Woman Praises Paris Deli Murder Husband in ISIS Magazine as She Boasts about How Easy It Was to Flee to Syria",Daily Mail,February 12,2015,http://www.dailymail.co.uk/news/article-2950446/Amedy-Coulibaly-s-wife-gives-interview-ISISmagazine.html. (53)Ely Kaumon,"Islamic State and al-Qaeda Competing for Hearts & Minds",Perspectives on Terrorism,Vol.9,Issue 2,2015,p.72. (54)Jacob Zenn,"Boko Haram,Islamic State and the Archipelago Strategy",Terrorism Monitor,Vol.12,Issue 24,2014,p.78. (55)Jacob Zenn,"A Biography of Boko Haram and the Bay'a to al-Baghdadi",CTC Sentinel,Vol.8,Issue3,March 19,2015. (56)Thomas Joscelyn,"Boko Haram Leader Pledges Allegience to the Islamic State",Long War Journal,March 8,2015,http://www.Ionwarjournal.org/archives/2015/03/boko-haram-leader-pledges-allegiance-to-the-islamic-state.php. (57)Thomas Joscelyn,"Islamic State Spokesman Publicly Accepts Boko Haram's Allegiance",Long War Journal,March 13,2015,http://www.longwarjournalorg/archives/2015/03/islamic-state-publicly-accepts-boko-harams-allegiance.php. (58)Jacob Zenn,"Boko Haram,Islamic State and the Archipelago Strategy",p.78. (59)Thomas Joscelyn,"Jihadist Divisions Grow in Nigeria",Long War Journal,February 23,2015,http://www.longwajournal.org/2015/02/jihadist-divisions-grow-in-nigeria.php. (60)Daniel L.Byman and Jennifer R.Williams,"ISIS and Al-Qaeda:Jihadism's Global Civil War",Brookings,February 24,2015,http://www.brookings.edu/research/articles/2015/02/24-byman-williams-isis-war-with-al-qaeda. (61)Tim Lister,"Why ISIS Is Winning,and How Its Foes Can Reverse that Success",CNN,June 9,2015,http://edition.cnn.com/2015/05/28/middleeast/isis-how-to-stop-it/index.html. (62)Scott Higham and Ellen Nakashaima,"Why the Islamic State Leaves Tech Companies Torn Between Free Speech and Security",The Washington Post,July 16,2015,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world/nationalsecurity/islamic-states-embrace-of-social-media-puts-tech-companies-in-a-bind/2015/07/15/0e5624c4-169c-11e5-89f3-61410da94eb1_story.html?kmap=1. (63)Scott Higham and Ellen Nakashaima,"Why the Islamic State Leaves Tech Companies Torn Between Free Speech and Security". (64)Holly Yan,"Showing off Its Crimes:How ISIS Flaunts Its Brutality as Propaganda",CNN,September 4,2014,http://edition.cnn.com/2014/09/04/world/meast/isis-terror-as-propaganda/index.html. (65)Shana Gadarian,"How Sensationalist TV Stories on Terrorism Make Americans More Hawkish",The Washington Post,October 9,2014,http://www.washingtonpost.com/blogs/monkey-cage/wap/2014/10/09/how-sesationalist-tv-stories-on-terrorism-make-americans-more-hawkish/. (66)Chris Cillizza,"No,This Isn't the Most Transparent Administration Ever.And the Next One Will be Even Worse",The Washington Post,July 24,2014,http://www.washingtonpost.com/blogs/the-fix/wp/2014/07/24/no-this-isn't-the-most-transparent-administration-ever-and-the-next-one-will-be-worse/. (67)Luke Howie,"Witnessing Terrorism",Journal of Sociology,Vol.51,No.3,2015,p.507. (68)David Ignatius,"The Emerging Threat of the Lone Wolf in the Fight against Terror",The Washington Post,July 23,2015,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opinions/the-new-lone-wolf/2015/07/23/3a1c6e6e-3155-11e5-97ae-30a30cca95d7_story.html. (69)Ray Sanchez,"ISIS Exploits Social Media to Make Inroads in U.S.",CNN,June 5,2015,http://edition.cnn.com/2015/06/04/us/isis-social-media-recruits/index.html. (70)Justin Wm.Moyer,"After Syrian Airstrikes,Unpredictable Threat of Islamic State ‘Lone Wolf' Terror Attacks Raise Alarm-Especially in Australian",The Washington Post,September 24,2014,http://www.washingtonpost.com/news/morning-mix/wp/2014/09/24/after-syrian-airstrikes-unpredictable-islamic-statelone-wolf-terror-attacks-cause-alarm-around-the-world/. (71)Gabi Siboni,Daniel Cohen and Tal Koren,"The Islamic State's Strategy in Cyberspace",p.130. (72)Vasile Tabǎrǎ and Radu Tabǎrǎ,"Jihadism and Mass Media",p.81. (73)Karoun Demirrjian,"Taking Ramadi,ISIS Radio in Afghanistan and Assad's Fate in Syria",The Washington Post,December 22,2015,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powerpost/wp/2015/12/22/takingramadi-isis-radio-in-afghanistan-and-assads-fate-in-syria/. (74)"IS Calls for Stepped up Attacks against Israelis",The Washington Post,October 19,2015,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world/middle_east/is-calls-for-stepped-up-attacks-against-israelis/2015/10/19/f826eb6c-7671-11e5-a5e2-40d6b2ad18dd_story.html. (75)Scott Higham and Ellen Nakashaima,"Why the Islamic State Leaves Tech Companies Torn Between Free Speech and Security". (76)Ibid. (77)Matt Smith,"Iraq Lifts Social Media Ban,Some Websites Still Blocked",Al-Arabiya News,July 1,2014,http://english.alarabiya.net/en/media/2014/07/01/Iraq-lifts-social-mediaban-some-websites-still-block ed.html (78)Yasmin Tadjdeh,"Government,Industry Countering Islamic State's Social Media Campaign",p.26. (79)Scott Higham and Ellen Nakashaima,"Why the Islamic State Leaves Tech Companies Torn Between Free Speech and Security". (80)J.M.Berger and Jonathan Morgan,"The ISIS Twitter Census:Defining and Describing the Population of ISIS Supporters on Twitter",p.1. (81)Christopher Harper,"Media Ethics in the Gruesome Age of the Islamic State",The Washington Times,September 4,2014,www.washingtontimes.com (82)Yasmin Tadjdeh,"Government,Industry Countering Islamic State's Social Media Campaign",p.27. (83)Richard Stengel,"Empowenng Global Voices against Extremis",September 29,2015,http://blogs.state.gov/stories/2015/09/29/empowering-global-voices-against-extremism. (84)Yasmin Tadjdeh,"Government,Industry Countering Islamic State's Social Media Campaign",p.25. (85)David Cameron,"Extremist Ideology Is ‘Struggle of Our Generation'",The Guardian,July 20,2015,http://www.theguardian.com/politics/2015/jul/20/extremist-ideology-struggle-generation-david-cameron. (86)"Remarks by the President in Closing of the Summit on Countering Violent Extremism",The White House,February 18,2015,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5/02/18/remarks-president-closing-summit-countering-violent-extremism. (87)谢许潭、张明明：《美巴主流英文报纸对两国反恐合作解读的对比分析》，第135页。 (88)"Muslim ‘Dehumanized',Says Qatar's Shaikha Mouza",May 2,2015,http://beta.thenews.com.pk/2015/05/28/muslims-dehumanised-says-qatars-shaikha-mouza/. (89)Anthony H.Cordesman,"Fear versus Fact:Getting the Facts on Terrorism",CSIS,December 17,2015,http://csis.org/publication/fear-versus-fact-getting-facts-terrorism. (90)Jane Harman,"America Is Losing the Digital War against the Islamic State",The Washington Post,July 17,2015,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opinions/combating-a-digital-caliphate/2015/07/17/1045d716-2bf5-11e5-a250-42bd812efc09_story.html. (91)Lorenzo Vidino and Seamus Hughes,"How to Stop ISIS from Recruiting American Teens". (92)Katie Engelhart,"Revealing Quilliam,the Muslim Destroyers of the English Far-Right",Vice,October10,2013,http://www.vice.com/en.uk/read/quilliam. (93)Holly Yan,"Showing off Its Crimes:How ISIS Flaunts Its Brutality as Propaganda". (94)Christopher Harper,"Media Ethics in the Gruesome Age of the Islamic State". (95)David Post,"Protecting the First Amendment in the Internet",The Washington Post,December 21,2015,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volokh-conspiracy/wp/2015/12/21/protecting-the-first-amendment-in-the-internet-age/. (96)Holly Yan,"Showing off Its Crimes:How ISIS Flaunts Its Brutality as Propaganda". (97)Doug Gross,"Social Media Battle Augments Iraq Bloodshed",CNN,June 18,2014,http://edition.cnn.com/2014/06/17/tech/social-media/iraq-crisis-isis-social-media/. (98)Sara K Harris,"Networked Erasure:Visualizing Information Censorship in Turkey",Journal of Research into New Media Technologies,Vol.21,No.2,2015,p.259. (99)Peter Coleman,"Censorship:Publish and Be Damned",Media International Australia,Vol.150,No.1,February 2014,p.37. (100)Sara K.Harris,"Networked Erasure:Visualizing Information Censorship in Turkey",p.257. (101)Peter Coleman,"Censorship:Publish and Be Damned",p.37. (102)Sara K.Harris,"Networked Erasure:Visualizing Information Censorship in Turkey",pp.257-262. (103)Robin Thompson,"Radicalization and the Use of Social Media",Journal of Strategic Security,Vol.4,Issue 4,2011,pp.167-190. (104)Centre for Journalism in Extreme Situations,"Ⅳ.Legislative Initiatives",Russia:Authorities vs Media,A Weekly Bulletin,No.8,February 2004,pp.17-22.www.cjes.ru.转引自Greg Simons and Dmitry Strovsky,"Censorship in Contemporary Russian:Journalism in the Age of the War Against Terrorism A Historical Perspective",European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Vol.21,No 2,2006。 (105)Jane Harman,"America Is Losing the Digital War against the Islamic State". (106)Greg Miller and Souad Mkehennet,"Inside the Surreal World of the Islamic State's Propaganda Machine",The Washington Post,November 20,2015,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world/national-security/inside-the-islamic-states-propaganda-machine/2015/11/20/051e997a-8ce6-11e5-acff-673ae92ddd2b_story.html. (107)Alberto M.Fernandez,"Here to Stay and Growing:Combating ISIS Propaganda Networks",p.6. (108)参见Cristina Archetti,Understanding Terrorism in the Age of Global Media:A Communication Approach,Palgrave,2012,p.100; Harrison C.White,Identity and Control:How Social Formations Emerge,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8,p.52; Bruno Latour,Reassesmbling the Social:An Introduction to Actor-Network-Theory,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p.77。 (109)Thomas Gibbons-Neff,"Iraq and ISIS:Waging War with Hashtags". (110)2002年小布什总统曲解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的报告而作出该论断。其实，IAEA只是在1991年关于海湾战争的报告中提到了伊拉克可在半年之内制造出核武器。参见J.Cirincione and A.Orton,WMD in Iraq:Evidence and Implications,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2004,p.51。 (111)Chris Cillizza,"No.This Isn't the Most Transparent Administration Ever.And the Next One Will be Even Worse". (112)Mike DeBonis,"Conggess Turns Away from post-9/11 Law,Retooling U.S.Surveillance Powers",The Washington Post,June 2,2015,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politics/senate-moves-ahead-with-retoolingof-us-surveillance-powers/2015/06/02/28f5e1ce-092d-11e5-a7ad-b430fc1d3f5c_story.html. (113)《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恐怖主义法》，中国网，http://www.china.com.cn/legal/2015-12/28/content_37406693.htm。 (114)《习近平就我国公民被恐怖组织杀害发表讲话》，人民网，http://politics.people.comcn/n/2015/1119/c1001-27833360.html。 (115)《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恐怖主义法》。 (116)《国际舆论积极评价中国通过反恐怖主义法》，环球网，http://world.huanqiu.com/hot/2016-01/8302876.html。 (117)Ying Roselyn Du,"Same Events,Different Stories:Internet Censorship in the Arab Spring Seen from China",Journalism & Mass Communication Quarterly,2015,p.2. (118)Charles Lister,"A Long Way from Success:Assessing the War on the Islamic State",p.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