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园林往往能够带动人们对中国古代生活的想象,笔者希望能够通过对园林或园林理论的解读能够站到当时造园者的角度去理解这种现象的原由。
我们发现《园冶》中存在大量景与境的交融,这种景与境的交融贯穿了《园冶》的始末。我们首先从《园说》说起。
不得不说,《园说》的语言优美,引人入胜,下面是笔者对《园说》粗略的一种理解方式。
首先我对《园说》逻辑的怀疑来自于那句最著名的话:“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这句话是放在中间的,然后这里缺少一个主语。在译文当中,译文当中加了“这些”两个字,也就是说,这里的主语是在此之前提到的一系列做法。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如果把这句话当成是对前半部分的总结,后半部分又在讲什么呢?
我们再次看这段话的名字:“园说”。也就是对整个园林的一个概述。如果跳出一个设计师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一个人要讲园子肯定是要讲怎么游的好,哪个地方舒服,干了什么事,不会去讲这个园子怎么建造的。除非是园子的主人,但就算是主人在意的重点肯定也在怎么游玩。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后半部分的内容就不难理解了。后半部分讲了住的地方能看山,看鸟,听梵音。再讲如何看山问水。最后讲夜雨芭蕉、晓风杨柳、超凡脱俗。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并未单纯讲如何游玩,玩的同时和物一起的。举个简单的例子,凉亭浮白是用来乘凉的,暖阁偎红是用来煮雪的。最后还有这样一句:“窗牖无拘,随宜合用;栏杆信画,因境而成。”这里,户牖讲求合宜,那么栏杆讲究境成。通过这句话,我大概可以将园林的景分为两类,一类是合宜的景,一类是境成了的景。所以,我粗浅的将园说分为两个部分,前者是讲景,后者是讲境。二者的不同在于,后者讲求情景交融之意,境是一种三维立体的感受。
从文本上解读来说,园说给读者描绘了在园林中的各种生活场景。这些场景通过文字的转译变得生动且引人联想。场景描写的文字带着充满诗意的词汇,引发了人们对空间的想象。首先这段文字带着强烈的代入感。其中所涉及到的活动有:“看山”、“问水”、“养鹿”、“种鱼”、“冰调”、“煮雪”,加上暗示性的词语,我们还能猜测出有以下活动:夏天乘凉、半夜听雨、看杨柳、观月色、窗前看书。显然,园林中对日常活动的暗示,直接导致了读者对园林的向往。除了暗示园林中日常的生活场景以外,读者还抒情的做了各种比喻,将这些活动直接上升到事件的情景当中。活动与事件的不同在于更明确了参与者和当事人的感受。典型的三句就是:“不羡摩诘辋川,何数季伦金谷。”;“夜雨芭蕉,似杂鲛人之泣泪;晓风杨柳,若翻蛮女之纤腰。”和“清气觉来几席,凡尘顿远襟怀。”显然《园冶》对这种情感的描写是直言不讳的。我们不能将这种对场景的情感化当成是作者对我的吹捧,反倒应视为设计者对设计成果希冀达到的最高成就。这成就是通过对场景和生活的仔细观察后,让生活其间的人达到精神上的满足。
这种对情境交融的描写贯穿了《园冶》的始终,特别是在《相地篇》中对各种地形的描写当中。
《相地篇》最开始的论述中提到:“相地合宜,构园得体。”这段话有两个关键词:“合宜”与“得体”。“合宜”相对比较容易理解,可以通过前面一段文字理解:“如方如圆,似偏似曲。”也就是说“合宜”主要是针对原有的地形和所设计的形式之间的问题。所以这句话后面就讲了很多关于个别的案例情况:“高方”、“底凹”、“临溪”、“夹巷”……等等。 这一系列的描述都在针对具体个别的情况进行即兴的操作。由于没有具体的设计地形,计成在这里更多的强调的是“合宜”。
那么在接下来我们就会看到接下来的具体论述中 有着与之前不太相同的描述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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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在描述山林地的时候,当讲完所有在山林地发生的场景与事件以后,作者来了这样一句话:“欲藉陶舆,何缘谢屐。”这两个典故的引用,直接抒发了作者对山林地最高的理想生活。这种理想的生活不仅仅带着一种对事物饱含感情的阅读,同时因为这种叙事性的阅读,导致园林的体验者会有一种超乎当下的体验感受。这就好比与谁同坐轩给人带来的情感体验一般。显然,这里,园林的设计者是想直接把观者对园林的观想感受导向一种精神上的升华,超越对当下事物体验的感受。这种刻意的引导往往会说明设计者的意图,同时与园林参观者——文人团体产生共鸣。
从这里,我们不能单单将其视为计成对最终效果的鼓吹。同样,我们也要把这句话看成是在拥有共同语境的传统中国社会对精神生活的需求,对理想生活的自我构想。这种对理想生活不单单是一种架空的抽象思考,同时也是一种景与境相互交融后所达成的体验。
在接下的物种地形里面。计成都有着类似的描述:城市地中的“得闲即诣,随兴携游。”;村庄地的“归林得意,老圃有余。”;郊野地的“韵人安亵,俗笔偏涂。”;傍宅地中的“固作千年事,宁知百岁人;足矣乐闲,悠然护宅。”;还有江湖地中的“寻闲是福,知享即仙。”
如果细细品味就会发现,山林地幽深高远,最易营造出在山中的场景,也是最不容易将自己暴露在周围环境当中,所以园中的趣味也多,同时也能造就比较高远的意境。正因如此,才能堪比“陶舆”与“谢屐”。
再举一例,<城市地>中的“得闲即诣,随兴携游。” 由于城市拥挤吵闹,造园者便更多从植树、种花,从隔离周围嘈杂环境、精致小巧宜为入手。闲对应着忙,园林对应着城市。城市中的园林相当于一种生活的调节。这带来的一个好处就是,只要有兴致就可以带着朋友游玩。 而也正是由于居住在城市中,才得以有朋友、家人相伴,闲暇也才能有如此雅致游玩。事件的参与者、城市居住者的生活状态都纳入到造园者的考虑范围中,通过对事件本身的思考,园林的设计才能够有的放矢的与最终的行为事件发生必要的联系,从而引发使用者的情感。
六种地的情境预设让我们得以重新思考“构园得体”中的“得体”的所指向的主体为何。如果情境营造是整个园林最终目标的话,那么“得体”的主体定然不仅仅指居住者,同时也指向园林本身条件所具有的气质。换成现代的话来说,这就是充分尊重环境场地,不同的是,这种对场地的书写最终会影响居住者的生活心态,它是场地与人双方气质的互动。所以,“造园得体”更是指向居住者与园林之间互动的一种最佳状态。
按照现代做项目的说法,这就是园冶希望能达到的效果,是造园者对最终效果的设计任务书。将现在设计师对后期的把握与这份任务书的对比是相当有益的。
如果放到现在的建筑语境里面再来看《园冶》中的话,我们就会发现,书中对情感的描写是建立在当时社会普遍认可的情感价值基础上的。古代的文人对理想的生活有着共同的构想。
反观现代建筑大师,柯布西耶也从最初的理性建筑,转变到后期感性的粗野主义设计。朗香教堂星光点点的墙面已经超越了功能的需求,在封闭的室内看到墙面上那大大小小的开窗,实际上就是在唤起使用者在教堂祷告时对宇宙神秘力量的敬畏之情。在西扎设计的玛利亚教堂里,祷告者在站起与坐着的时候通过侧面窗户的视野是不一样的,通过行为与视野的互动,将动作的意义揭示出来,从而引发了当事者的情感。
而现如今的社会开始步入网络多元文化的语境,对应文化下的情感表达根据建筑师的个人经验是难以把控的。每种文化下面都对应着复杂的事件与情感表达方式。建筑师个人情感与大众情感的脱轨将直接导致优秀的建筑设计在应对普通大众时表现出无力感。但是往往由于使用者在设计阶段的缺席,建筑师的个人魅力也将变得尤为重要。建筑师赋予建筑的气质将直接影响使用者对建筑的共鸣。如何将场地的气质与居住者的气质结合起来从而使达到景与境的交融将是建筑师在新时代面临的重要命题。
作者简介
谭舟(1991-08-10),男,汉族,籍贯:重庆市奉节县,学历:研究生,研究方向:建筑设计及其理论。
论文作者:谭舟
论文发表刊物:《基层建设》2018年第7期
论文发表时间:2018/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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