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届锦标赛中的十个传奇--回顾第十届NEC杯中日围棋比赛_围棋论文

十届锦标赛中的十个传奇--回顾第十届NEC杯中日围棋比赛_围棋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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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为何架设擂台?

时光到了1983年,中日围棋一年一度的友谊赛日益激烈起来,日方派出的已全部是九段棋手,中方的胜率不断上升。中日围棋的实力差距究竟如何,能否办一个决战性的比赛?当时中国举办唯一新闻棋战“新体育杯”赛的新体育杂志社总编辑郝克强这样思索,并得到当时国家围棋队领队陈祖德的赞同。有关人员赴日本时,多次带去了这个信息。没想到,日方也正在酝酿此事,大家不谋而合。当时日本棋院《围棋俱乐部》编辑长酒卷忠雄在其办公室和同仁们进行过一次信马由缰的神侃,内容是办一次中日棋手的趣味性对抗赛。他万万想不到,这轻松的奇思异想,竟然不谋而合,演变成一场轰轰烈烈、旷日持久的围棋“事件”。

日本NEC电气公司,与日本棋院联手办起了日本快棋赛, 两家过往甚密。当公司得知要办这个比赛时,立刻表示支持。1984年7月, 日方“五人代表团”直奔北京而来,与中方一拍即合。

日方提出比赛形式并取名“日中超级围棋赛”,郝克强与陈祖德等商量认为,“超级”二字很不习惯。这比赛如同过去的比武擂台,不如叫擂台赛。日本方面表示同意。

最文雅的棋士,最犷猛的擂台,一种巨大的反差。上边是天堂,下边如地狱,荣辱别如天壤,擂台正处于天堂和地狱之间。两路棋手若想到达胜利彼岸,必须浴血杀过擂台。尽管陈祖德、聂卫平在两国棋手对抗战中已有战绩,但双方实力悬殊,“恐日症”成普遍流行病。人们担心中国棋手败得太惨,海外华人听说此事,也不禁要问:“打擂是不是太早了?”但日本棋院已经把日方阵容通告了北京。

《新体育》杂志当时进行过一次读者预测,认为中方能获胜的只占20%,其中不少人把话挑明了:“我希望如此。”日本《围棋俱乐部》也进行了相同的读者预测,几千人投了票,仅有8位猜中方胜, 而且其中7人是中国留学生!按日本棋院的说法, 比赛到依田纪基五段和小林觉八段面前为止。

当初酒卷忠雄也好,郝克强、陈祖德也好,均不知擂台能战到几届,也不知结果如何。弹指十年过去,正是:有心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行。

中国是多大的赢家?

十年擂台赛,中国是最大赢家,当属无疑。

1985年8月, 聂卫平和六连胜的小林光一在日本热海的一座山庄进行了力挽狂澜的一战,被日本棋界称为“滴血的名局”。这局棋拉开了聂卫平11连胜的大幕,不仅改变了他本人的命运,而且改变了中国围棋的命运。

之后是中方连胜三届,随后分数交错上升,前9届中方胜5负4, 第10届赛事中方仍然领先。

之前聂卫平对小林光一、加藤正夫、武宫正树等均无胜绩,11连胜中这些超一流棋手一一作“刀下鬼”。这无疑给中国棋手极大鼓舞,无疑推动了刘小光、张文东、钱宇平等人在擂台上的成熟。

擂台赛问世后几年,仍是至上至尊的赛事。国内头衔战只有“新体育杯”和“国手战”,而国际大赛独数擂台最刺激。参加擂台赛是每个棋手的愿望,在擂台赛上立功,则是每个棋手的梦想。选拔少年棋手及选拔女子棋手参赛的竞争场面,就足见擂台赛无以匹敌的分量,几乎是棋手成功必过的台阶。

擂台旋风,刮出了“名人战”、“天元战”、“棋王战”等名目繁多的棋赛。其中“中日名人对抗战”、“中日天元对抗战”随之应运而生,战线拉长是中国围棋升格的一大契机。马晓春另辟一径,以“中日名人对抗战”为主战场,完成了围棋的“复兴运动”。

陈祖德说过,擂台赛一大功绩,是提升了棋手的地位。

郝克强则说,擂台赛的轰动效应,促使年轻人接受了围棋。他认为中国有1000多万棋迷;而陈祖德说,“有两千多万棋迷是没问题的。”

第5届擂台赛,钱宇平和武宫正树在南京五台山体育馆决战, 观众近万人,堪称“爆棚”。两位棋手弈后被警察保护了两个小时,才得以脱身。

第7届郑弘和小树英树在武汉对局,当日大雨滂沱, 但湖北政协礼堂,仍有千万棋迷扑来。

中国的领导人也纷纷被擂台赛吸引。

第2届中方处于劣势时,邓小平说:“哀兵必胜。 ”聂卫平对大竹英雄的擂主之战,再次吸引了邓小平的视线,他与家人在电视机前等待战况。聂卫平班师回京,就被邓小平请到府上,樽杯相贺。“擂台赛打得好!”邓小平说。

胡耀邦自60年代就多次观看陈祖德下棋,此时又成了聂卫平的“棋友”,屡次过问擂台战事。他去世前枕边有两部棋书作伴,一本是吴清源的《以棋会友》,另一本是陈祖德的《超越自我》,并插有一张批注。

擂台赛风风雨雨,在1992年以中国棋院的峻工而固定为碑石。正是: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日本棋手重视擂台吗?

第1届擂台赛,藤泽秀行作为日方擂主,曾立下誓言:如果不胜, 就将削发谢罪。或许只是老人当时的轻松戏言,负聂卫平后,尽管日方数将为之“请罪”,但他还是剃发自咎,加藤正夫、小林光一也剃掉一头密发。削发在日本属“灭顶之罪”,在日本大赛中罕见。

日本棋院第2届排阵,拉大竹英雄坐镇主帅之位, 大竹久久不予答复,竟耽误了两个月。后来中方有人问他何故,他直叹“责任太大”,足见对擂台赛的看重之心。

第3届比赛的一大花絮,是依田纪基一路过关斩将, 从先锋直杀到了中方主帅聂卫平阵前。倘若依田拿下聂卫平,可抵前3 届日方皆负的劣势,当惊世界殊。日本棋院安排了全球性的电视直播,破先例以挽回颜面,可那盘棋依田也败下阵来。日本对擂台赛之重视,可见一斑。同是依田,第7届在杭州负俞斌后,在西湖泛舟,喝得酩酊大醉, 回东京后也削去了一头秀发。

“日本棋手是否重视擂台赛”,自己最清楚。日本有个作家叫江崎诚致,曾告诫日本棋界,要出动最强棋手出战,甚至包括外籍棋手。第10届日本棋院排出中国台湾棋手林海峰,韩国棋手柳时薰,就可见其非常用心。

小林光一对马晓春说过,擂台赛奖金不多,责任不小,看来是不能下了。日方超一流棋手出场费一场是60万日元,在日本大赛中也是最高的。

然而有趣的是,小林光一在日方棋手中,正是擂台赛的最大收益者。第1届他负于聂卫平后,在棋盘前呆坐。 主持人请他到讲解现场与棋迷见面,也被他拒绝。之后,剃了光头的小林光一与因车祸在轮椅上的赵治勋进行了“棋圣战”的七番棋大战,并一手结束了赵治勋的“统治”,开创十年霸业之始。随后,“名人战”等头衔相继被小林光一戴在了头上。

以擂台赛“发迹”的还有依田纪基、羽根泰正。羽根泰正在棋界亦无“帽子”,但在第4届战胜聂卫平后, 一回日本他就摘取了“王座战”头衔。用郝克强的话说,擂台是“炼金炉”,是“加速器”,对中国棋手如此,对日本棋手亦然。

藤泽秀行曾鼓动日本棋手研究聂卫平、马晓春等,也鼓动日本棋界及时扶持新人,这些,无不事出擂台。1988年,中国棋界代表访日,在千叶就见到了一所围棋学校。以前类似学校层次不高,也很闲散,但这所学校如同军校,并聘秀行、武宫等名手执鞭督学。

日本棋手长期处于棋艺高层,不见敌手,难免英雄寂寞。

对中国、对中国台湾、对韩国的围棋往来,属“文化交流”,谈不上“对抗”。日本棋院有一套全球性的围棋推广计划,在美国、在欧洲均见其行踪。岩本薰九段曾捐资6亿日元, 在巴西建起了日本棋院巴西分院,但仍只是“文化交流”,何谈竞争?当年日本棋院只能如同寺院一座。

但中日擂台赛,尤其是中方的三连胜,将日本棋手拉回了“俗世”。可谓:山外青山楼外楼,还有高人在外头!

擂台是世界棋赛的母胎?

中日棋手进行擂台酣战时,韩国的高手们异常寂寞。他们不时打电话到北京、东京,问询战况并索取对局棋谱。韩国棋院至今仍保持着这种习惯。

处于相同境况的还有台湾企业家应昌期。此人是台湾应氏围棋基金会的主人,围棋的热烈爱好者。他财力丰裕,对围棋的投入巨大。他也关注着擂台赛,电话追寻于北京东京之间。但他有个目的,即举办世界职业棋赛。当聂卫平11连胜前,他就认为时机成熟了。

1987年秋,六运会在广州举行,香港泛太平洋围棋会长孔庆隆、日本棋院的大枝雄介常务理事莅临,应昌期托他们捎来了举办应氏杯世界大赛的意向,郝克强与他们进行了洽谈,李梦华、何振梁在宴请时,答复“可行”。

应昌期闻讯大悦,不久就敲定大赛筹措事宜。他认为条件已经成熟,冠军人选大概首推聂卫平,林海峰亦在其列,可谓“双保险”。他说:“中国棋手得不了冠军,我出几百万美元办比赛干什么?”凿凿实实一个“龙的传人”。

然而嗅觉更灵敏,行动更迅捷的是日本富士通公司。得知“应氏杯”职业大赛即将举办,该公司提出:必须抢先一步推出“富士通杯”职业大赛。而且他们筹划的是两年一届,应昌期则是4年一届。1987 年底,富士通公司宣传部长成田正到北京,与陈祖德等商议比赛事宜,到了1988年4月,大赛即拉开战幕。“应氏杯”赛到8月才正式开幕。

中日韩三方在举办大赛的竞争方面环环相扣,如同“读秒”。

1988年10月,“应氏杯”第2轮,应昌期把赛事办在了汉城, 引起极大动静,包括商界反响。据说许多韩国财团大亨都是围棋高手,大宇、东洋证券等公司的老板,陈祖德只让其两三子!所以到1990年,“东洋证券杯”出台毫不足怪。

当年陈祖德访问汉城时,汉城的下棋人,据说达500万人。 陈祖德后来再去,人称已涨到了1000万,占韩国总人口的1/4! 虽非官方数字,但汉城所见所闻,也让陈祖德大为震惊了。除“东洋证券杯”,韩国三星集团不甘人后,也正酝酿一项大赛,欲执世界大赛之牛耳。

去年上海举办了“绅士杯”职业棋赛,虽奖金只有两万美元,参赛棋手只有小林觉、徐奉洙、马晓春、常昊四位,但中国商界在围棋界却迈出一步。抚今追昔,正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擂台出于绚烂归于平淡了?

每届擂台赛,都有故事和奇迹。

第1届擂台赛,聂卫平战胜藤泽秀行的当晚, 被北京市副市长陈昊苏亲手拉进了北京大学,掌声一浪打一浪,聂卫平成了“抗日英雄”。

随后,聂卫平又到八宝山公墓拜谒了陈毅的“在天之灵”。放在骨灰盒上的,正是对藤泽秀行的棋谱。

当初的民族热情,激活了棋艺的增长。如今,中国棋手的棋谱已洗褪了铅华,能够以一个职业棋手的“本手”姿态上台打擂了。用华以刚的话说:“现在棋手差不多是匠人了。”俯仰自如,宠辱不惊,何尝不是成熟?

比起当年的轰动,现在擂台赛的声势是不如往常了,但人们仍在关注擂台战云。不少城市仍在争办擂台赛, 重庆申请了多年举办权。 但1987年重庆机场发生空难,五位日本游客丧生,日本棋手忌讳重庆,但重庆棋院仍不断申请。广州也在不断申请,除一切费用,宁可再出20万元回报。可见擂台赛仍大有市场。第10届常昊与大竹英雄决战,不仅吸引了北京、上海两家有线电视台实况直播,而且招徕了“超满员”的棋迷。门票80元一张,一售而空,以至中国棋院不得不“拒绝加印”了。

多少是是非非化解,多少恩恩怨怨了却,但擂台赛对中国围棋来说有着不可取代的意味。再回首时,正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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