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西线”战略关系分析_石油资源论文

中美“西线”战略关系分析_石油资源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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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中的中国与处于霸权地位的美国的关系,对国际格局的发展具有重大影响。然而,长期以来,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看,中美之间的接触和作用面主要位于亚洲东部沿线——“东线”。人们观察和分析中美关系,也多把注意力集中于“东线”,涉及的议题主要是台湾、朝核、双边经贸和军事交流等。“9·11事件”后,美国在反恐背景下加强在中亚、中东、南亚和东南亚等地的战略部署,对华发展“建设性合作关系”。两国间的地缘战略作用面也迅速由东亚扩展至中亚—中东—南亚—东南亚构成的“弧形地带”——“西线”;双边关系中也增添了反恐、能源安全、战略通道安全等重要议题。中美在“西线”以及相关议题上战略关系的发展,将改变两国的相互认知,进而影响两国在“东线”乃至全局关系的基础、结构、互动模式等。本文拟对中美在“西线”的利益交汇与分歧、相互关系的发展及前景进行分析,以便更好地认识和把握两国总体关系的互动与发展。

一、利益交汇与分歧

中美两国在“西线”战略关系的主要特征是既有共同利益,也有利益分歧,而共同利益明显多于分歧。

首先,打击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以及消除动荡和混乱根源,保持这个地区的相对稳定,是两国最大的共同点。

从美国方面看,中亚、中东、南亚和东南亚等,是未来数十年世界上最复杂多变和最危险的地区。这个地带“是国家之间因种族、宗教原饲爆发战争的危险区域,也是极端主义政权寻求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地区,更是宣扬最疯狂的信条的好战分子活动的策源地。一些国家可能在某个时间因某种原因同这些好战分子分享它们的武器。这个地带容纳了世界一半以上的人口(包括人口最多的两个国家),以及世界3/4左右的穷人。它是世界人口爆炸的主要发生地,也是导致国际移民压力日益增大的主要地区。(注:Zbigniew Brzezinski,The Choice:Global Domination or Global Leadership,Basic Books,2004,pp.41,78.)2001年9月,美国国防部发表的《四年防务评估报告》指出:“从中东到东北亚绵延着一条广阔的动荡弧。它的沿线地区既有崛起的也有衰落的地区性大国,二者复杂多变地混杂在一起。这些国家的一些政府比较脆弱,容易被激进主义或极端主义的内部政治力量或运动所推翻。其中,许多国家拥有大规模军队和开发或获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潜力。”(注:Quadrennial Defense Review Report(QDR),U.S.Department of Defense,September 30,2001,p.4.)因此,21世纪美国实现和维护全球霸权的首要挑战,就是这个地带存在的“新的全球性混乱”。如果应对不力,“在这个地区,美国可能滑入与伊斯兰世界的冲突,同时美国人与欧洲人的政策分歧甚至会导致大西洋同盟走向分裂。这两个结果联在一起,最终很可能使美国盛行一时的全球霸权陷入危机”。(注:Zbigniew Brzezinski,The Choice:Global Domination or Global Leadership,pp.42,59-61.)“9·11事件”不仅以极大的说服力证实了该地区对美国本土安全的重要性,而且强有力地表明美国忽视该地区的严峻挑战将付出的沉重代价,促使美国把来自这个“弧形地带”的威胁提升至战略的和优先的层次来看待。

从中国方面看,中亚、中东、南亚和东南亚已经构成一条“高危地带”。这个地带上诸多“热点”的动荡与冲突,极端主义、分离主义、恐怖主义三股势力的活动和渗透,以及毒品走私、跨国犯罪等,均对中国周边的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以“东伊运”为代表的新疆分裂势力和恐怖主义势力就是其中的典型。“东突”以建立独立国家为政治目标,为此不惜使用暴力和恐怖手段。中国境内外的“东突”组织和势力进一步加强互动与联合。境外的“东突厥斯坦伊斯兰真主党”、“东突厥斯坦革命阵线”、“东突厥斯坦反对党”、“维吾尔人解放组织”等组织,就与塔克拉玛干沙漠里一些绿洲市镇的小规模游击组织进行秘密串联。(注:Chien-peng Chung,"China's 'War on Terror':September 11 and Uighur Separatism",Foreign Affairs,July/August 2002,pp.9-10.)其中,中亚尤其成为影响中国西部安全的最重要的外部地区。一方面,“东突”势力的许多组织不仅以中亚为活动基地和逃避打击的藏身之所,还从中亚的极端组织和恐怖组织那里获取精神支持、物质援助、技术培训和指导等;另一方面,美国、欧洲、中东等地的相关组织甚至国际恐怖主义势力,也可以通过中亚这个地理通道与“东突”勾结,向中国境内走私毒品、偷运军火和其他可用于恐怖活动的物资,遥控中国境内的分裂和恐怖活动。(注:赵华胜:“中美俄在中亚能否合作?”,《战略与管理》,2004年第2期,第95页。)除中亚之外,土耳其、沙特、阿联酋、伊朗等中东国家,由于与中国西部地区在历史、宗教、文化、语言等方面具有比较密切的联系,对中国国家统一和西部安全也能产生重要影响。因此,对中国来说,稳住西线,就能有效防范和打击极端主义、分离主义和恐怖主义,维护国家的安全和统一。

其次,确保这个地带的能源得以开发,并安全地向外输出,以利于保持国际能源市场价格的合理与稳定,符合两国的战略需求。

对于美国来说,能源既是美国自身霸权的一个重要支点,也是大国战略角逐的焦点。这条“弧形地带”蕴藏着世界2/3左右的油气资源。素有“世界石油金库”之称的中东,加上被誉为“第二个波斯湾”的中亚里海地区,使得这个地带对国际能源格局变动和全球经济走向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力。据2002年的测算,该地带蕴藏着世界探明石油储量的68%和世界探明天然气储量的41%,占据世界32%的石油产量和15%的天然气产量。预计到2020年,该地带日均石油产量将达到4200万桶左右。(注:Zbigniew Brzezinski,"Hegemonic Quicksand",The National Interest,Winter 2003/2004,p.6.)美国能源部的研究认定,在未来相当长的时期内,这个地带的石油仍将在国际能源格局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全球经济几乎肯定将继续依赖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特别是海湾国家的石油供应。这个地区对美国仍将是至关重要的。(注:National Energy Policy,Report of the National Energy Policy Development Group,May 2001,Part 8,p.4.)美国作为世界消费石油最多的国家,保证石油供应对其繁荣和安全至关重要。历届政府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均反复强调这个重要任务。例如,1994年克林顿政府在《国家参与和扩展安全战略》中明确地指出:“美国40%以上的基本能源需求依靠石油。我们的石油需求大约45%需要进口,其中大部分来自波斯湾地区。两次石油危机冲击和海湾战争的经验证明,中断石油供应会对美国经济产生重大影响。”(注:梅孜:《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汇编》,时事出版社1996年8月出版,第274页。)2001年3月1日,美国能源部长亚伯拉罕明确指出:“在今后20年中,美国将遇到一个严重的能源危机。如果我们不能对付这一挑战的话,国家的经济繁荣将会受到威胁。我们的国家安全就会遇到风险,而且毫不夸张地说,我们的生活方式也将发生变化。”(注:迈克尔·克拉雷:“布什—切尼的石油战略:得到全世界的石油”,西班牙《起义报》,2004年2月22日。)所以,美国“别无选择,只有继续介入这个地区”。(注:Richard Nixon,Seize the Moment:America's Challenge in a One Superpower World,Simon & Schuster,1992,p.214.)又由于中东地区不稳定,所以美国加快向包括中亚、里海在内的其他产油地扩展影响。2002年9月,《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明确写道:“我们将与盟友、贸易伙伴、能源生产商共同努力,扩展全球能源供应的来源和种类,特别是在西半球、非洲、中亚和里海地区,以便增进自身能源安全和全球经济的共同繁荣。”(注:Th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September 2002,pp19-20.)而且,美国对中亚、中东等地的石油资源的兴趣,不只是保证自己所用,还有更深的霸权意图,即将控制能源作为影响国际事务的一种战略手段。

对于中国来说,能源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保证。中国自1993年成为石油净进口国以来,进口石油需求连年攀升。2003年,中国已经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石油消费国和仅次于日本的第二大石油进口国,进口原油约达9000万吨。(注:田春荣:“2002年中国石油进出口状况分析”,《国际石油经济》,2003年第3期,第26页。)国际能源署(IEA)估计,到2010年,中国石油进口量将增加一倍,达到每天400万桶;到2025年,中国原油消费量在世界消费总量中所占比例也将由目前的7.1%增长为9.2%;到2030年,中国每天将进口约1000万桶石油,几乎相当于美国目前的进口量。(注:Peter Wonacott,Jeanne Whalen and Bhushan Bahree,"China's Growing Thirst for Oil Remakes the Global Market",The Wall Street Journal,December 3,2003.)中国进口石油的2/3以上来自中东、中亚、东南亚等地。如今来自中东的石油占中国进口石油的58%左右;到2015年,这个数字很可能上升到70%左右。(注:Gal Luft,"Fueling the Dragon:China's race into the oil market",Institute for the Analysis of Global Security.http://www.iags.org/china.htm)中亚能源产地与中国地理相接,陆路和管道运输相对便利,对中国的吸引力将继续上升。东南亚是国际能源通道的一部分,中国石油进口总量的70%左右要由此经过。这些石油产区和运输通道的局势变化,都会对中国的石油进口乃至整个国民经济产生重大影响。

再次,在地缘政治意义上,美国谋求在该地区的主导地位,中国寻求一定的发展空间和战略依托,双方并无根本的利益冲突。

在美国看来,这条“弧形地带”是它掌控欧亚大陆,进而获取“全球至高无上的地位”的必由之路和关键环节。如布热津斯基所指出,欧亚作为“全球面积最大的大陆和地缘政治中轴”可分为四个部分:以欧盟和北约为主的西部;以中国和日本为主的东部;以俄罗斯为主的广阔的中间地带;以中亚、中东、南亚为主的南部弧形地带。随着西部的欧盟和北约东扩并与中部的俄罗斯建立伙伴关系,美国对日本和韩国加强安全同盟以及东亚一体化和亚洲共同意识增强,西部、中部、东部三个区域地缘政治的发展已经具有一定的可预见性。在此背景下,南部弧形地带的走向将直接影响其他三个区域乃至整个“欧亚大棋局”的前景。冷战后,美国已经在欧亚大陆取得举足轻重的地位。能否持久、有效地保持这种地位,直接影响美国对全球事务的支配。(注:[美]兹比格纽·布热津斯基:《大棋局:美国的首要地位及其地缘战略》,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2月出版,第42-43页。)

在中国人眼里,中亚、中东、南亚、东南亚等地是中国的周边及其延伸。这个广阔地带构成中国生存和发展的基本外部空间的主要部分。同时,这个地带又是中国应对来自东面海洋方向的重要挑战的战略依托。在当前和今后相当长的时期内,中国在东面面临“台独”势力坐大和美国利用台湾干预中国内政的严峻威胁。在此背景下,中亚、南亚、东南亚作为中国战略依托的重要性尤显突出。此外,这个地带既是中国能源进口的主要供应地,也是中国能源进口和远洋运输最重要的国际通道。但是,中国文化中“和为贵”与“中庸之道”的传统决定了中国无意挑战任何大国或大国集团在该地区的势力,中国的实力尚弱更不足以如此作为。同这个地带上的数十个国家实现和发展良好关系,已经成为中国“睦邻、富邻、安邻”周边外交的基本内容和首要任务。这个地区以及区内国家如能保持和平、稳定、繁荣并采取比较友好的对华政策,中国发展的外部环境就有了初步保障。这与美国在该地区的利益不仅不矛盾,而且还是可以相互促进的。

可见,中美两国在“西线”具有显而易见的、多方面和多领域的共同利益。正是基于这些共同点,布热津斯基等人呼吁美国政府联合中国,以便共同应对这个“复杂多变的地区”的“共同挑战”。(注:Zbigniew Brzezinski,The Choice:Global Domination or Global Leadership,p.226.)当然,还应该看到,中美在“西线”的利益也存在明显的分歧,但那只是出发点和落脚点的不同,是利益的优先次序有差异。美国界定和维护在中亚、中东、南亚和东南亚的利益,是出于维护和巩固全球霸权的需要,也是从全球战略的角度来看待这个地带的重要性。所以,美国在这个地带的利益次序是按对其维护全球霸权的重要性来排列,即地缘—能源—安全。其中,安全因素虽然在当前显得尤为紧迫,但长远看并非最为重要。相比之下,中国是一个地区性大国,在地缘上与中亚、中东、南亚、东南亚等地紧密相连,因而更多地是从维护周边环境的稳定、和平的角度来看待这个“弧形地带”的局势变化。中国在这个地带的战略利益显得更为切身和切实,利益排序依次应为能源—安全—地缘。因此,美国在这个地带的一举一动对中国的切身利益都有重要的影响。

二、合作与竞争

中美在“西线”的利益交汇,为两国进行合作奠定了比较坚实的基础;而两国利益的差异又决定了双方在这个地带上存在一定程度的竞争。由于利益交汇大于分歧,两国在“西线”关系的主导面是合作,而非竞争。

从合作的视角看,“9·11”以来,中美基于打击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确保能源安全等共同利益,对于对方在中亚、中东、南亚和东南亚扩大影响,均保持比较冷静而克制的态度。双方还在“西线”就反恐、阿富汗重建、伊拉克重建等问题进行了一些互利的协调与合作。例如,美国“欢迎”并“希望”中国支持巴基斯坦积极参与国际反恐联盟;鼓励中国在伊拉克重建、巴以和平、苏丹达尔富尔冲突等问题上发挥建设性作用,等等。(注:Richard N.Haass'Remarks to the National Committee on U.S.-China Relations,"China and the Future of U.S.-China Relations",December 5,2002.http://www.state.gov/s/p/rem/15687pf.htm)从长远看,美国“远征”这个复杂多变的地带,纵有超强实力也有鞭长莫及之虞。它要实现和维护其所谓“帝国边疆”的长期稳定,必然需要中国的合作与帮助。所以,布热津斯基等战略家建议美国争取和加强与中国的合作。特别是在中亚,美国国际战略研究中心的研究报告建议华盛顿:认清与北京共同追求的目标,并为实现这些目标与中国通力合作;继续与中国就上海合作组织的行动和目标、美国在该地区的政策和行动加强交流,增进了解;鼓励建立上海合作组织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之间的战略对话机制,以此促进更大程度的地区协作,减少相互猜忌,避免加剧紧张关系;在中美之间开展一系列低层合作项目,如建立边境前哨基地,打击边境地区的非法活动,等等。(注:A Report of the CSIS Freeman Chair in China Studies,China's New Journey to the West:China's Emergence in central Asia and Implications for U.S.Interests,The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August 2003,pp.ix-xi.)更何况,在这个“弧形地带”,美国对俄罗斯的消极影响甚于对中国的冲击,这等于是为中国提供了与俄罗斯加强协作的推力。而且,中国随着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实力的增长,在这个地带的战略态势还可能变得更加有利。这又为中美在“西线”继续进行协调与合作提供了时间、空间以及其他条件。

同时,由于利益目标的差异与分歧,中美两国在“西线”迎头推进,形成了明显的竞争态势,并有发生冲撞的潜在可能性。

美国作为“一个真正的全球强国”(注:梅孜:《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汇编》,第280页。),具有在中亚、中东、南亚、东南亚等地谋求主导地位的实力、资源、历史条件和现实机遇,并且采取了进攻性的强权和霸权政策。在反恐战争的背景下,美加强了在这个地带的战略部署和攻势。当前,它正在继续整合对中亚、中东、南亚和东南亚的政策,进一步调整相应部署以增进在这个地带的优势。“9·11事件”和阿富汗战争后,美国先后在中亚设立了五个军事基地,取代俄罗斯成为在中亚具有主导地位的外来大国;不仅依靠北约盟国的帮助推动了阿富汗重建工作,加强了同巴基斯坦的“非北约盟国”盟友关系,而且推进了与印度的关系,提升两国战略合作特别是安全领域合作的水平。此外,美国借助反恐,通过增加军事交流、签署合作协议、租借基地等不同形式,与菲律宾、印尼、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越南等国加强了军事合作。

与美国相比,中国是快速崛起的地区大国,它在中亚、中东、南亚和东南亚这一地带的影响凸显,是国力不断上升以及对外开放的广度、深度大幅提升,乃至海外利益扩展的自然结果。加上中国与这个地带的主要国家已经或正在建立发展双边关系的战略框架和建设性的多边合作机制,中国与这个地带之间的地区共同体意识日渐显现。所以,当前和今后一段时期,中国具有进一步向“西线”延伸并加以经营的潜力和有利空间。中国与中亚国家在“上海合作组织”框架和机制下开展了多途径、多层次、多领域的合作与交流,在南亚保持和加强同“全天候盟友”巴基斯坦的关系,并与印度在军事交流、经贸和边界问题磋商等方面不断取得进展。中国与东盟的关系进一步深化,进入了深化战略伙伴关系和推进全方位合作的新阶段。(注:马小宁和杨讴:“温家宝出席第八次东盟与中国领导人会议”,《人民日报》,2004年11月30日。)此外,中国与中东阿拉伯(伊斯兰)国家的关系也取得了新的重大发展。2004年1月,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访问埃及等国并访问阿拉伯国家联盟总部,正式宣布成立“中阿合作论坛”及相关工作机制,双方在各领域的合作关系都在积极推进。

面对中国在这个地带的影响日益扩大,无论是其现实还是潜在可能性,美国都保持高度警惕。它鼓励中国“参与”这个地带的事务,是以不挑战美国的主导地位为限度。中美当前和今后一段时期在这个地带的协作与合作,“与其说是具有共同的目标,不如说有着共同的迫切需要”。(注:Mohan Malik,"Dragon on Terrorism:Assessing China's Tactical Gains and Strategic Losses Post-September 11",The Strategic Studies Institute,October 2002.http://www.carlisle.army.mil/usassi/welcom/htm)这就意味着两国在“西线”的共同利益与合作关系具有明显的阶段性。而且,事实上,当前美国在这个地带的战略攻势特别是相关的战略部署,已经对中国的利益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和不利影响,并对中国未来的周边乃至整个战略环境构成了巨大的潜在挑战。上海合作组织、“东盟+3”等多边机制的影响力都不同程度地受到抵消和削弱;中国对“大周边”国家的外交,特别是与阿拉伯(伊斯兰)国家的关系,面临更为复杂的局面。尤其值得警惕的是,美国在这个“弧形地带”的力量存在和部署,已经在客观上对中国形成了地缘包围态势。一旦中美关系恶变,这种包围态势就可迅速转变为对中国的遏制与围堵.

三、影响要素

利益的交汇多于分歧,加上已有的协调与合作,决定了当前和今后一段时期,中美在“西线”的战略关系的基本面仍将以合作与协调为主、竞争与冲突为次。今后,这个基本面能否进一步扩大和深化,主要取决于以下四个因素。

一是两国战略关系的大局。在中美整个战略关系中,当前“东线”占据主导地位,且紧张程度超过“西线”;“西线”的冲突与竞争尚处于潜在状态,合作性更为明显。中美在台湾等“东线”问题上的关系的发展,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两国战略关系大局的走向,进而直接影响双方在“西线”的战略关系前景。“9·11”之前,布什政府把中国视为“战略竞争对手”;之后,转而对华发展“建设性合作关系”。当前,美国国内的“中国观”大致分为两派。一派以基辛格、布热津斯基等前政要、外交家、经济学家为主。他们认为中国正在寻求实现“和平崛起”,很有可能避免走上大国崛起破坏国际秩序的“老路”,也有可能避免挑战美国。2004年11月,基辛格在一篇文章中的一段话可以代表这种观点。“在我们这个时代,中国作为潜在超级大国的崛起具有非常重大的历史意义。这种重要性的标志之一,就是她促使世界事务的重心从大西洋转移到了太平洋。可以肯定的是,中国不可能依靠军事实力,并把它作为实现国际地位的主要工具。……中国与美国需要在高层长久保持战略对话,以便对长远目标共同进行界定,进而使这些目标在可能的情况下保持协调,并在这种努力失败时减少冲突的危险。”(注:Henry A.Kissinger,"America's Assignment",Newsweek,November 8,2004,p.34.)另一派以约翰·米尔斯海默和罗伯特·卡根等政治学家为代表。他们从历史经验和现实主义理论出发,认为新兴大国必然挑战现有霸权国家;中美两国的结构性矛盾难以调和,必然爆发冲突。米尔斯海默曾在其名著《大国政治的悲剧》中指出:“富裕的中国不会是保持现状的力量,而是一个决心获取地区霸权的进攻性的国家。……美国现在要扭转这种进程并使中国崛起的速度放慢,还不算太晚。事实上,国际体系强有力的结构性规则,将很有可能迫使美国在不远的将来放弃建设性接触的政策。”(注:John J.Mearsheimer,The Tragedy of Great Power Politics,W.W.Norton & Company,2001,p.402.)总体看,目前两派影响力难分伯仲,前者存在于美国射华战略和政策的表层,后者潜藏于两国战略关系的深层。就表层而言,美国力图促使中国继续向美国所希望的“民主的”、“繁荣的”、“负责任”、“建设性的”国家方向发展。美国与中国在朝鲜问题上正在进行较好的合作;美国在台湾问题上也采取相对克制的姿态。但是,如果两国在“东线”的台湾和朝鲜这两个问题上的关系朝消极方向发展,那么它们在“西线”的战略合作与协调将难以顺利进行。反之,两国在“西线”的关系保持良好发展势头,也将对“东线”产生积极作用。特别是在美国的对外战略重点集中于“西线”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二是能源竞争与合作。中美在“西线”都有重大的能源利益,都将能源作为与这个地带的国家发展关系的重要考量。两国在能源领域的竞争与合作程度,直接影响到双方在“西线”的战略关系的前景。从美国的角度看,中国之所以在中亚、中东、南亚和东南亚奉行积极进取的政策,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满足快速扩大的能源需求。因此,美国非常警惕中国与这个地带的主要产油国的关系进展。2002年,五角大楼开始研究中国和沙特更加紧密的关系可能对美国国家安全的影响。(注:Thomas Woodrow,senior China analyst at the Defense Intelligence Agency,"The Sino-Saudi Connection",Jamestown Foundation,October 24,2002.http://www.hvk.org/articles/1102/81.html)2003年10月,美国国会下属的“美中经济安全审查委员会”举行听证会,讨论中国巨大的石油需求对美国能源安全的影响。有人甚至认为美国可能会对中国进行一场“石油遏制”。美国世界政策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詹姆士·瑙特曾指出:“在可预见的将来,中国可能为了控制东南亚和中亚的石油资源而与美国竞争。但我不认为这会发展成武力冲突,因为美国及其盟国的海空力量是占绝对优势的。间接冲突还是有可能的,例如中国会通过支持对美国不友好的产油国家获得对美优势。如果中国大陆对台湾发起军事攻击,它就有可能面临禁运。这要视情况而定。”(注:Washington Observer Weekly,No.13,April 14,2004.)与此同时,美国国内也有不少人认为中美不一定在能源问题上发生冲突,合作才是两国解决能源问题的正确出路。如果两国在能源问题上建立了比较好的合作关系,那将有利于双方在“西线”进一步扩大合作。反之,两国在“西线”将更多地展开竞争甚至爆发冲突。

三是以“东突”问题为核心的安全问题。“9·11”以来,中美在“西线”的合作主要体现在反恐领域。但两国围绕恐怖主义定义等问题一直存在明显分歧。美国对涉及中国安全的恐怖主义势力采取双重标准,特别是对危害新疆安全的“东突”等极端主义、恐怖主义和分离主义势力持保留态度。美国以保护少数民族权利和关心人权等为借口,反对中国政府依法打击“三股恶势力”。美国反恐特使弗朗西斯,泰勒指出,新疆穆斯林确实存在某些“经济和社会问题”,“需要通过政治途径而不是反恐来加以解决”。(注:E.Eckholm,"Official Praises China For Its Cooperation In Rooting Out Bin Laden's Terror Networks",The New York Times,December 7,2001.)美国“新疆工程”研究项目的报告甚至认为,“华盛顿不能只把新疆问题视为一个简单的安全问题,必须把它放在中国政治自由化这个更大的背景下以及中国对建立公民社会的需要中来看待”;美国应该“坚持要北京在合法地打击新疆的暴力活动的过程中遵循维护人权的原则,包括少数民族的宗教和文化权力”;“反对北京把反恐用作剥夺公民政治权利的借口”。该报告还主张把新疆问题纳入上海合作组织的框架内来解决。(注:Graham E.Fuller and S.Frederick Starr,"The Xinjiang Problem(Draft)",The Central Asia-Caucasus Institute,Nitze School of Advanced International Studies,Johns Hopkins University,June 2003,pp.76-77.)“东突”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是中美在“西线”战略关系的“晴雨表”,与中国的国家统一与安全命运攸关,中国在此问题上没有任何可以妥协的余地。如果美国继续采取无端干预和分化的立场或行动,将严重阻碍中美两国在“西线”的战略合作。

四是武器扩散。美国对中国与“西线”国家发展关系予以密切关注的又一重要原因,是美方所谓的“武器扩散”问题。美国人认为,中国为了换取政治支持和保证能源供应,向巴基斯坦、伊朗、伊拉克、沙特、叙利亚等国输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2002年,美国国会下属的美中经济和安全评估委员会,就中国向伊朗、叙利亚、利比亚、苏丹等中东国家提供用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及其发射系统的技术零件一事发出“警告”。认为这“对美国安全利益构成日益严重的威胁”。(注:Gal Luft and Anne Korin,"The Sino-Saudi Connection",Commentary,March 2004.http://www.commerntary.org/article-print.asp?aid=11703028-1)同年1月,美国驻华大使雷德声称,中国向巴基斯坦和伊朗扩散战略性技术“对美国而言是一个成败攸关的问题”。(注:J.Leahy,"U.S.Warns China over 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Financial Times,January 22,2002.)随后,美国国务院宣布制裁违反《2000年伊朗不扩散法案》(Iran Non-Poliferation Act of 2000)的两家中国公司,理由是它们向伊朗转让可用于生产生物和化学武器的技术。2002年7月,美国又对八家中国公司进行惩罚。2003年5月,美国以向伊朗转让导弹技术为由对中国北方工业公司实施制裁。“9·11事件”后,美国将极端主义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结合视为首要安全威胁,对中国与“动荡弧”国家的安全关系尤其是军事合作极其敏感。两国因此而不时发生摩擦。今后双方能否就此达成谅解,将成为两国在“西线”的战略关系的又一重要考验。

总体看,中美关系的“西线”与“东线”合成了这对战略关系的主体。两国在“西线”的合作与协调进一步发展,甚至进行比较理性的竞争,不仅可能消减“东线”关系的矛盾与紧张,而且可能进一步增进双方对整个共同利益的认识以及进一步扩大合作的需求,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战略对话,为两国关系构建新的格局创造有利条件。反之,如果中美在“西线”的竞争和潜在矛盾激化,那两国关系中的“东线”乃至整个大局也将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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