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成人教育学学科独立性的断想，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断想论文,独立性论文,教育学论文,学科论文,中国成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72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794(2007)06-0023-03
一
从学理上来说，成人教育的发展迎合了时代发展的趋势、社会发展的要求和教育发展的召唤，尤其是成人个体发展的内在驱动，这便为成人教育学在中国这块土地的人世间得以存在与发展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支点。从直接意义上来说，成人教育学之所以能够在中国存在与发展，缘自于成人教育学独立存在的价值，即是说其价值为何应是探讨成人教育学学科独立性的合理性与合法性依据。事实上，任何一门学科的存在都必须首先明确其存在的价值，价值上的必要性方可证明学科存在的不可替代性。因此，只有明晰了成人教育学独立存在的价值，成人教育研究的深入开展才有了理论依据，成人教育理论的不断成熟与完善才有了根本依托，成人教育学学科地位的改善与提升才能名正言顺。诚如存在主义哲学大师海德格尔所言：“任何存在论，如果它未首先充分地澄清存在的意义并把存在的意义理解为自己的任务，那么无论它具有多么丰富多么紧凑的范畴体系，归根到底它仍然是盲目的，并背离了它最本己的意图”。到底成人教育学其独立存在的价值为何？概括来说，大致可从以下五个方面得到说明：有利于调控和指导成人教育实践；有利于改善和提升成人教育理论；有利于促进和完善教育学发展；有利于推动终身教育体系的构建；有利于促进和实现成人个体的和谐发展、终身发展。归根结底，成人教育学的独立可以更好地推进成人教育事业的发展，从而更好地促进成人个体的自由和谐发展。事实上，我们探讨成人教育学的学科独立性就是要为成人教育学正名，就是要彰显成人教育学的价值，给成人教育学一个应有的科学的定位。
然而，我们必须明确的是：成人教育学独立存在的价值只能体现其独立存在的必要与条件，这仅仅是一种可能；至于它能不能承担社会发展所赋予的职责，能不能担负起促进成人个体发展的责任，从而充分体现其存在的价值还需另当别论。同时，价值上的必要也不能说明其学科独立地位赢得了人们的广泛认可或说其拥有了其应当拥有的地位。理论上的学科辩护与实践中的学科遭遇常常是不相吻合的，甚至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应然向度上成人教育学独立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决定了成人教育学应具备较高的学科独立认可度，成人教育实践领域应呈现良性发展的态势，可实然向度上成人教育学的独立地位却是差强人意，显得相当的尴尬，成人教育学的生存环境与发展境遇大不尽如人意，成人教育的发展之路充满曲折。不是说随着社会的发展，我们就不需要成人教育的发展了，就不需要成人教育学的存在了。恰恰相反，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终身教育思想在实践层面的深入，成人教育的地位不仅不能弱化，而应得到进一步强化，成人教育学的学科地位应得以进一步提升。国外发达国家成人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从另一个视角折射出了成人教育和成人教育学的必要性。这无疑为我国成人教育学的深入发展提出了一个严峻的课题，这是一个不得不去面对且理应积极去面对的问题。如何更好地促进成人教育事业的深入健康发展，值得我们静下心来去认真思考。事实上这不仅仅是成人教育领域一家的事情，也是教育发展和社会发展不容回避的一个重要议题。
二
面对成人教育学的尴尬处境，面对成人教育学卑微的学科地位，任何以成人教育研究为业和为生的人，都不得不且理应去深刻反思与不断追问，究竟是什么因素滞缓了成人教育研究的力度与进程，制约了人们对成人教育学学科独立地位的认可度。尽管成人教育学在中国的出现是姗姗来迟，但却留下了顽强发展的深深足迹。艰苦的“创业”历程虽带来了成人教育学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局面，但理论建设薄弱与乏力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成人教育学的上空，这是成人教育学发展最深层的生存困境，因而使其学科独立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与挑战。成人教育学在教育学这个大家庭中还依旧处于一种飘移状态，没有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没有明确好自己的学科角色定位和学科发展方向，经常接受着理论发展相对成熟的教育学若干分支学科领域的专业人员的冷嘲热讽与吹毛求疵，甚至还时时面临着研究队伍内部的无动于衷与自甘低贱。
事实上，一门学科或一种理论的进步与发展，既来自于不断变化的实践的推动，也得益于学科或理论自身的反思与批判。不断地反思与批判，是任何一门学科得以保持生机与活力的重要途径。可以说，问题的出现绝不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亦不是凭空捏造，无病呻吟。成人教育学学科独立地位卑微的现实状况驱动我们去反思与审视成人教育学的“创业”历程，可以看到成人教育研究在20余年的发展中取得了较为可喜的进步，成人教育也的确为个体的发展和社会发展做出了不容忽视的贡献。但我们思维的触角并不是要停留在成绩和进步上，而是要暴露成人教育研究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或面临的困境。经过我们大致地梳理和分析，不难看出成人教育研究还存在着诸多问题与不足，比如概念术语的规范性和科学性不强、研究思路的移植化、研究梯队的薄弱化、研究重心的实用化、重复性研究普遍和理论体系的松散等，这几个方面可以说是导致成人教育学这一学科其学科独立地位如此卑微的关键因素或说是致命因素。其中研究思路的移植化、研究重心的实用化更是导致其学科独立地位卑微的要害处。
移植化倾向主要是指过多地借鉴其他学科的理论成果，成为别的学科的“试验田”。其中，最主要的是移植教育研究领域的教育理论、教育观点来开展成人教育研究，从而导致研究带有较大的移植化倾向。教育学中的分支学科有教育社会学、教育经济学、教育哲学、教育心理学、教育管理学、教学论等，成人教育学的分支学科也就有了成人教育社会学、成人教育经济学、成人教育哲学、成人教育心理学、成人教育管理学和成人教学论等。似乎只要教育学中有的分支学科，成人教育学都应该有，只不过需要在前面加上“成人”二字。不可否认，成人教育学的确需要也理应借鉴教育学的研究成果，但切不可忘记借鉴不是移植，更不应该是简单挪用。除此之外，社会学的、经济学的、文化学的、管理学的，甚至是某一流派、某一思潮的观点也可以在成人教育研究领域中占有一席之地，将成人教育学分割、肢解。面对诸多学科的侵入与占领，成人教育学不加过滤与扬弃，将其观点几乎毫无保留地归为己有来指导成人教育研究。如果我们的研究者是带着一种批判的眼光和审视的态度，并立足于成人教育发展的现状，那本无可厚非，且尤为值得提倡；可现实是许多成人教育研究者也似乎不太关注自身学科的独立地位问题，并或有意或无意地致力于成人教育学的移植工作。成人教育学因学术自律的迷失而导致自我阐释权的销声匿迹使得广阔的成人教育园地成为其他学科的试验田与集聚地，是各种学科的大杂烩。审视成人教育学若干分支学科的现有研究成果，试问成人教育学的学科特色在哪里？成人特色在哪里？移植，就意味着一门学科学术生命力的萎缩，就预示着一门学科理论拓展与体系建构能力的下降，久而久之，将会成为其他学科的附属物，失去自己生存的思维空间与话语权。研究思路的移植化过重只能导致人们产生这样一种想法：成人教育学存在的价值何在？其目标何为？其路在何方？
我国成人教育学学科独立地位的不被认可，成人教育理论发展的乏力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研究取向过于偏重实用化的研究，漠视或弃置了基础研究。通过对近20年主要成人教育刊物所发表的成人教育论文进行梳理和分析，我们不难发现关于成人教育应用研究方面的论文要明显多于基础理论研究方面的论文，并且探讨成人教育应用研究的论文也大都停留在对成人教育办学实践经验的总结和归整上。从整体上看，成人教育研究缺乏从哲学、社会学、经济学、心理学等多维度、多层面、多视角对成人教育领域中的基本理论问题和重大的应用问题进行深层次、宽领域的理性思考。比如，成人教育学的学科性质的把握、学科基础的确立、学科构建的逻辑起点的界定、研究方法的选择与运用、各分支学科的研究等等，至于要求逻辑严密、论证严谨、理论功底深厚的成人教育学科体系的构建问题更是少有人问津。过于侧重实用化研究倾向的理论研究格局是不利于提升成人教育研究的理论层次的，导致成人教育学得以独立的基础研究相对来说非常薄弱，不能较好地展现与张扬成人教育学自身的个性。如果我们依然在原有的道路上固守理论研究的应用化倾向，尤其是实用化倾向，而不在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同时发展的情况下着力关注基础研究，其结果只会导致成人教育研究的根基不扎实、生命力不旺盛、特色不鲜明，成人教育研究乏力、地位卑微的现状无法有质的改观。
另外一个比较值得重视的问题是重复性研究问题，这在很大程度上直接制约了成人教育学发展的进程与力度。我们不能拒绝成人教育研究者不得不接受学术制度的一切特征和“游戏规则”来艰难地去从事理论研究，去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生存。同时，我们又不能不看到研究者实际上在自觉不自觉、有意或无意地遵循和运用着一套权力话语。难道遵循学术研究的游戏规则，运用一套权力话语就意味着我们的研究成果要实现大同小异，甚至是一模一样吗？翻开几本有代表性的成人教育学著作，浏览几本介绍成人教育研究成果方面的杂志，一种近乎相同的味道迎面而来，“似曾相识”的感觉令人心酸，进而心寒。×××著的《成人教育学通论》竟然同×××主编的《成人教育概论》中的许多内容惊人的相似！重复性研究导致了许多“废品”、“次品”和“赝品”充斥着成人教育的研究市场，冲击着那本来就不厚实的成人教育理论研究成果。当然，这种现象并不仅仅存在于成人教育领域，而是许多学科的通病。
固然，导致成人教育学学科独立地位卑微的现实主要归因于其自身的研究水平与研究成果，但外部中的一些因素，诸如价值观念的偏差、教育学独立地位的质疑、“学科科学化”的冲击和研究风气的实用化亦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成人教育学独立发展的进程，或多或少地使得本已薄弱的成人教育研究雪上加霜。成人教育学学科独立地位的逐步认可与不断提升也在这些外部因素的左右下变得更加艰难，更加曲折。
三
或许我们的发问和追思不能给处于发展境遇不佳的成人教育提供拯救的力量，但至少让我们看到了成人教育学存在的问题本身。而成人教育自身所应担负的使命与责任又使得我们不得不去追问成人教育何为，不得不去呼唤成人教育学的新生。新的发展境遇下，命运有些凄惨的成人教育学又面临新的挑战与机遇，何去何从？研究的缓慢进展甚至是裹足不前只能使其脆弱的身躯更加脆弱，凄惨的命运更加凄惨，学科独立地位的提升更是遥遥无期。固然我们不能忽视外部环境对成人教育学发展的种种制约因素，但成人教育学更应该立足自身，谋求自身的有所作为，真正在教育学领域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体现自己的学术生命力和学术价值。成人教育学应做出恰当的定位与合理的选择，既要去克服已有的内外障碍与不足，又要直面新的挑战与机遇，走上一条不断解构与积极建构的再生之路。这是一个呼唤创新且是能够创新的时代，未来不是成人教育学要滞留的地方，而是其要创造的地方。未来的成人教育学之发展呼唤研究者在批判性反思现有的研究状况的基础上，感受时代发展的最新脉搏，遵循教育发展的最新理念，贴近变化不居的成人教育实践，梳理层出不穷的成人教育问题，借鉴相关学科的研究成果，用新的视角与新的眼光去审思与整合成人教育自身及其理论成果，寻找出成人教育学发展的新方向与新思路，实现成人教育学发展的新突破与新境界，驱动与保证成人教育学成为真正的引导成人终身学习、学会学习、促进成人全面发展的教育之学和成“人”之学。与此同时，成人教育研究者和社会中的其他力量应携手并肩将理论成果撒播到成人教育实践，为实践主体所掌握并加以运用，使理论走向实践，体现理论对实践的价值与作用。除此之外，还应借此启迪与唤醒实践主体的价值意识与理论觉悟，驱动其走向自觉理论研究之路。唯有如此，成人教育学之不可替代性才能充分展现、生存危机意识才能烟消云散、学科成熟与独立才能水到渠成。只有这样，所有眷恋与支持成人教育发展与成人教育学发展的人的理想才能得以实现。
毋庸置疑，成人教育学正处于一个长期的和深刻的努力的开端，这个努力需要成人教育学在突出学科特殊性、保持学科特色的基础上遵循自身发展的内在逻辑去拓宽学科发展的研究空间，去开发学科发展的潜力，去探索学科发展的生长点以便使成人教育学能够在自身存在诸多问题、外部存有诸多偏见的基础上获得长足发展。“尽管我们现在很清楚地认识到，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什么确定的未来，然而未来的意象却会影响到人类目前的行动方式”。任何一位热爱成人教育事业、关注成人教育学发展的人都应该对成人教育学发展的明天充满信心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收稿日期：2006-1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