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之密宗，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密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946.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3311(2007)01-0005-07
从佛教史的角度来看，密宗(金刚乘Vajray
na)出现较晚。一般佛教史大都说是起源于公元六七世纪。德国学者Helmuth von Glasenapp在所著《佛教神秘主义》(Buddhistische mysterien)① 中说，在佛教中秘传教义在公元后最初几个世纪中逐渐发展成熟，自7世纪起，就出现了金刚乘。也就是说，密宗不是一蹴而就的，这同佛教的大乘一样，从最初萌芽到成为一个有系统理论体系的宗派，需要长达800年的酝酿时期。
我在这里不是想讨论密宗的起源问题，而是讨论龟兹古代有没有密宗信仰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大体上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一派说有，一派说无。说有的一派，我举羽溪了谛《西域之佛教》为代表。此书在几个地方都谈到了密教流行于西域的情况，这里不具引。我只从本书第五章“龟兹国之佛教”中抄一段话：
上文述尸梨密多罗条时，吾人曾谓龟兹之密教似亦甚发达，今观罗什所译，有《摩诃般若波罗密大明呪经》、《孔雀王呪经》、《善信摩诃神呪经》三部，皆秘密部经典，则当时龟兹之密教似尚流行也。其后，密教是否继续通行，虽属疑问，然至唐时仍有密教经典二部由龟兹传入者，此即住居龟兹国城西门外莲华寺之勿提提羼(莲华精进)所译之《十力经》(据《宋高僧传》卷三)，与龟兹沙门若那传授于崇福寺僧普能之《佛顶尊胜陀罗尼别法》(据《续藏》第一辑第三套第四册)，由此观之，唐时龟兹及其他西域诸国之佛教，似颇受印度勃兴之密教之影响，故呪法似颇盛行。
引文中书名和过程都讲得很清楚，用不着再多作解释。
说龟兹没有密教的，我也举一个人为代表，他就是霍旭初先生。他在1998年9月召开的“唐代西域文明——安西大都护府国际学术讨论会”上，发表了一篇论文《龟兹流行密教考辨》。② 霍先生说，在中外一些学术著作里，多有龟兹佛教里流行密教的论点。其主张根据是：
1.东晋时，帛尸梨密多罗在中原翻译了《大灌顶经》、《大孔雀王神呪经》、《孔雀王杂神呪经》和他善咒术。
2.鸠摩罗什在中原翻译了《摩诃般若蜜多大明咒经》、《孔雀王咒经》、《善信摩诃神咒经》。
3.唐代龟兹莲华寺僧人勿提提羼鱼翻译了《十力经》。
4.唐代龟兹沙门若那在长安崇福寺传授《佛顶尊胜陀罗尼别法》。
5.克孜尔中有密教的壁画：A.17窟绘有毗卢舍那佛。B.179窟绘有摩利支天和那罗延天。
霍先生说，经过研究考证，以上论点都是不可靠的，是难以成立的。其理由是，按照上面的顺序：
1.帛尸梨密多罗在中原只翻译了《大孔雀王神咒经》，他也不一定就是龟兹人。
2.鸠摩罗什并没有翻译那些经本。
3.勿提提羼鱼翻译的《十力经》与小乘《增一阿含经》卷42《结禁品》为同本，是戒律类。
4.唐代若那在长安传授《佛顶尊胜陀罗尼别法》，也不等于龟兹本地流行密教。
5.克孜尔第17窟所谓毗卢舍那佛没有定论，克孜尔178窟鸠摩罗天等是原始佛教时期就形成的护法神，并无密教内容。
最后，霍先生说：“佛教界公认密教是在公元六七世纪才形成的。此前可溯到大乘佛教的‘陀罗尼’时期。称公元4世纪龟兹就有密教，不符合佛教历史。”
霍旭初先生论文的内容就是这样。其中有确定可靠的意见，也有尚待讨论确定的问题。这些问题，我在这里都不想探讨考证。我仅仅根据我目前掌握的不太多的材料，谈一谈我对龟兹是否流行密教的问题的看法。
密教的信仰内容十分庞杂。从接近原始民族信仰的巫术、呪语等等，一直到接近哲学或宗教思考的大日如来的神学，无所不有，时间跨度十分漫长。有的学者认为，在小乘佛教时期已有密教的萌芽，比如几部《阿含经》中已有止牙痛、防蛇咬等简单经咒。[1]
原始的密教，从许多途经传入中国，至少有藏密、滇密等等流派。传入汉族地区，为时亦颇早。密教是佛教最早传入中国的成分之一。在汉末三国时期，支谦等已经译出了许多密教的佛典，属于最早译为汉文的佛典。[1] 在下面，严耀中先生用相当长的篇幅，比较详细地论述了佛教密典在中国翻译的情况，似乎佛教密宗在印度早已经形成。这一点是颇为值得商榷探讨的。
我在上面已经谈到了佛教金刚乘(密宗)起源的问题。我曾引用德国学者Helmuth von Glasenapp的说法：金刚乘的建立完成于公元7世纪，也引用了霍旭初先生的说法：佛教密宗形成于公元六七世纪。他们两位的意见代表了中外佛教史学者公认的意见，是用不着怀疑的。
但是这个说法同严耀中先生的叙述不是大相径庭吗？严先生叙述并没有错误。这个矛盾怎样来解决呢？
我个人的看法是，从整个佛教史，从佛教的发展来看，从小乘到大乘的演变，不是一蹴而就的，其间有一个长期酝酿的过程。这是完全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关于大乘佛教的起源问题，我一向有一个看法：大乘起源要分为两个阶段：原始大乘与古典大乘。原始大乘自阿育王以后就开始了萌芽阶段。从语言方面来看，原始大乘经典的语言是混合梵语；而古典大乘的语言则是纯正的梵语。酝酿阶段长达几百年。密教的酝酿阶段比大乘还要长。大乘和金刚乘的兴起，都是既有内因，也有外因的。这是另外一个问题，在这里不必详细论证。
绕了一个颇大的圈子，再回头来谈龟兹佛教信仰中是否有密教的问题，我们的视野似乎扩大了不少，论证资料也似乎多了不少。H.V.Glasenapp和霍旭初先生所说的密宗的形成是指：理论体系由于长年的积累已经达到了自成体系，基本上能自圆其说的阶段。除了理论体系之外，还有了相应的比较完备的仪规等等，时间就是公元六七世纪。在这之前，不能说没有密教学说的存在，更不能说没有密教信仰的存在。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认为龟兹在密宗正式成立之前就有密教信仰，是并不奇怪的。
我想从两个方面来论证一下我的看法：一个方面是克孜尔石窟本身；另一个方面是吐火罗文B残卷。
先谈第一方面。
《龟兹石窟》[2] 图25，克孜尔石窟220号窟窟壁题记，图26，库木吐拉石窟42号窟右壁上的题记，著者都说是“古突厥文题记”。杨富学[3] 认为是“六字真言”。我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看过这两则题记，但我却相信杨的说法，因为它不像“古突厥文”这样含混，而是肯定、具体。由此再谈到霍旭初认为不敢肯定的毗卢舍那像的问题，既然有了六字真言，有大日如来的像，也就不足为怪了。
再谈第二个方面。
近百年前，在新疆库车地区进行的考古发掘工作中确实发现了用梵文和当地古代语言文字吐火罗文B写成的密教残卷。这个证据是极具有权威性的，是无法反驳的。
这几张残卷是法国学者伯希和(P.Pelliat)发现的，编号为M.777-1，2，3。此外还有两个残片，编号为F M 34，1和498，2。③ 这些残卷的特点是吐火罗文B(龟兹文)与梵文相间杂，有的地方甚至在一大段梵文中突然插上一句龟兹文，这种现象在其他地方是极为罕见的。我在下面想分为几个项目来进行论述：
1.翻译残卷的原文
2.对残卷内容的几点说明
3.再谈所谓“和尚梵文”
1 残卷译文
类似佛教密宗的信仰，内容十分庞杂，起源十分古老，分布十分辽阔，影响十分重大。古代龟兹的密宗信仰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究竟如何操作，都是非常有趣的问题，文字根据又十分缺乏。因此，这几张残卷虽然极短，又残缺不全，但带给我们的信息却异常难得，我必须把它们翻译过来，给我们研究龟兹密宗的学者一点具体的知识，利莫大焉。在这里，我首先必须声明：翻译并不是我自己研究的结果，而主要是根据Lévi的英译文和J .Fillio
at的法译文。原因并不是我想偷懒，而是我认为没有那个必要，我现在不是在做龟兹文或“和尚梵文”的语言学上的研究工作，而只是想介绍点龟兹密宗信仰的实际操作情况，这样做也就够了。
残卷的前二行(1.a.1和2)与我要谈的问题无关，我不翻译，译文从1a.3开始：
“我将宣布梵枟(brahma danda)，它能杀死所有的敌人，用它可以使一个敌人丧生。”这个梵枟一开头就向一系杂乱凑在一起的众多的神灵致敬。“我首先向大海致敬”。接着是喜马拉雅山，众山之王的须弥山和Gandha mdana。这里残卷缺了一点。下面接着是Vai
ra mna,Varuna王，nrada(原文作 narata)timbur众
ditya，众Vasa，众Rudra，众Avin，众marut,Gaudharva和Apsara常到的Sindhu，最后是制造这个梵枟的大梵天。“这个danda是非常可怕，它焚烧敌人的心。④ 来吧！既然被派出了，去吧！……他的儿子、妻子和财富都要被消灭掉。”下面是一行散文：“向叉子致敬，向持犁者、持狼牙棒者、持弓者……向狰狞可怕者致敬！”接着又是一句诅咒的诗：“我把danda投向谁，谁的性命立即完蛋！这里是一些获得一切已经获得的胜利的咒语。”下面是一些符咒，是献给一些神灵的，其中有一些女神，名字稀奇古怪。“Brahma prakrati、khali mukhali、Vilinyavali、Vgatunde⑤,Padma( va) ti、siddli、Du ndalibhi、大梵天svha⑥、Rudra sv-ha⑦、Pi
gala svha、Ekajata svha、Dvijala svha、trijata svha、Bahujata svha、mahjata svha siva svha、srigan-dhara svha veta svha、svetagriva svha、nila svha、nilagandha svha、Balrurūpa svha、Anckarūpa svha、Ratnahasta svha、Ratnaissa svha、Ratnaksa svha、Ralnakarne svha、Ratna aksa svha、Ratnosta svha、Ratna pada svha、Ratru nakhada svha、Ratusdara svha、Ratnottara svha、Ratnamedha svda、Dravya svha、Rulhirairga svha、Prajanda svha。这一个名叫梵枟的是不可抗衡的，⑧ 南无brahmacaritriya svha。”
到此为止，残卷原文是用梵文写成的。至于这种梵文的特点，下面再谈。梵文一结束，接上去的是吐火罗文B(龟兹文)。我仍然主要是根据Lévi的英译文译为汉字：
“这是这个咒语的实际使用的办法(upacra)。”
1.当月亮处在昴宿⑨ 时，把一团乱糟糟的马鬃用驴血泡软。⑩ 用谁的名字把祭品投入花火中，谁不久就会消逝。
2.当月亮处于毕宿(Rohini)时，谁要是想让国王和大臣们屈从于自己，他就日夜持斋，点燃祭火，把Clerodendron siphonantus的颗粒一粒接一粒地投入祭火中，他们就屈从了。
3.当月亮处在觜宿(mrgairas)时，谁要是想让一些人屈从于自己，他就要……用他们的名字举行火祭，他们就会屈从。
4.当月亮处在参宿(rdr)时，谁要是想让一个女人……屈从于自己，他就要举行火祭，她就屈从了。
5.当月亮处在井宿(Punarvasuh)时，谁要是想让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屈从于自己，他就要用 moroko花之火举行祭献，他们就屈从于他了。
6.当月亮处在鬼宿(Pusyah)时，谁要是让一个人，不管他是谁，屈从于自己，他就要举行大祭，他就屈从于他了。
7.当月亮处在柳宿(Ales)时，必须举行大祭……用谁的名字……。(11)
8.当月亮处在星宿(mgh)时，……必须举行祭祀，用谁的名字举行，他的生命就会不安。
9-10.当月亮处在张宿(pūrvanhalganī)时，贸易失败(？)……必须举行火祭……贸易失败？……当月亮处在翼宿(uttara-phalguni)时，必须举行……
11.……必须举行祭祀，投花火中，贸易失败。
12.当月亮处在轸宿(Hast)时，谁要是想让一个生物屈从于自己，他就要举行火祭，把花……这个生物就屈从于他。
13.当月亮处在亢宿(svtī)时，酒精……把一块 madanephale埋(或焚烧)在门旁，酒精就被破坏了。
14.当月亮处在氐宿(Viakh)时，把一块Khad
a埋(烧)在门旁。用谁的名字这样做，谁就……。如果把它取走，巫术就失效。
15.……把人骨磨成粉，用这粉做成一个男玩偶；然后用一把粗制的刀子把玩偶的头砍掉。用谁的名字这样做的，他很快就会倒霉。
16.箕宿(Pūrvsdh)。
17.(斗宿Uttarsdh)……他必须用魔法把它迷惑7次，他在谁的门下埋下，人们就……
18.当月亮处在牛宿(
ravan)时，他必须把人骨堆成一堆，堆在仇敌的路上，他不会回来，但是，倘把这一堆挪开，巫术就失效。
19.当月亮处在虚宿(atabhis)时，用谁的名字把Campaka的颗粒投入祭火中，不管他想干什么坏事，他都干不成。
20.当月亮处在室宿(Pirvabhadrapda)时，想要消灭自己的敌人，他必须……花……；他必须做成一个男玩偶，对它念咒100次。8次，把它投入火中；用谁的名字这样做，他在走一步的时间内就会丧生。
21.当月亮处在
宿(Avinī)时，用一点油……他必须举行火祭，用谁的名字这样做，他的生命会被友谊所侵袭(伤害)。
Brahmadatta Kalpa的第一部分在这里结束。
上面，我根据Lévi的英译文，有时候也参考 Fillioat的法译文，把一段吐火罗文B译为汉文。由于原文时有残缺，不能窥原文全貌，但是，大体上的含义是清楚的。当时龟兹密宗的巫术可见一斑。
下面是第二部分。首先是几首梵文诗，内容同第一部分开首时差不多：
“首先我向大海致敬，也向喜马拉雅山，向众山之王须弥山，向some和Sarasvati，向iva和Vairamana，两个给予者……，向ditya,Vasu,Rudra,Yama…… Sindhu(?)，它的宫殿是Gandharva和Apsara常到的方地。我也向大梵天致敬，是他制成了这个Danda。因为这个danda是敌人的摧毁者……可怕。我派遣你，去吧，去完成这样一件事。”
“向Brahmksi致敬！向Brakrnadatta致敬！向手持犁、狼牙棒、斧头、用箭、标枪、梭标这些各种各样的武器打击的英雄致敬！”
“向mtagin和mtagini,mtaga男孩和mtaga女孩，向mtaga老师，向mtanga圣人，向mtaga……向mtaga部族，向mtaga祖先，向那些Vilydhara致敬！向mtaga王visvmitra，向mtaga神灵，向mtaga王Triaku，向完美的圣人致敬！向Ruru鹿，向骆驼，向m
taga王致敬！”
“Hili，来呀！来呀！啊，mladandika，是你给m taga们发布命令，mhurik，是你为我做了所有我需要的事！望你不要在我走的路上设置障碍！ Dunope! Duru-dumpe! 你的肚子像一个罐子！kali,kali! mahkli! klapigali; klarmdri candi! mahghori! 你穿着一捆草！你住在墓地里！你吃血和肉！你在风中低语！你……越过大海！Viki! Vi-mi! Ekarure! 你，黑色的云彩！Hi! hi! hi! hi! hi! hu! hu! ra! svha! ”
下面接着一句用吐火罗文B写成：“这个献给Mle(dandika)的咒语每天要从头念七遍。”接着又是梵文：
“向mtaga们致敬！向mtagik致敬！向mtaga男孩、女孩、老师、圣人致敬！(同上面一样)向mtaga仙人致敬！向mtaga中白色的和黑色的致敬！向mtaga pasambhar致敬，向mtaga部族、祖先，Vidyadhara,Visvmitra，神仙，Trisusiku，完美的圣人，ruru，骆驼，国王致敬(同上面一样)，致敬以后，我要使用这个vidy了。望此vidy为我取得胜利！H! h! h! hi! hi! hu! hūli! hili! mili! mili! dlum
! vegavti! yiyi! candi! vetli! mahakari! myuri! yeakarini! akhavegavhini! 眼睛像没有沾污的叶子的你！……vetli! Citraketu! prabhsvar! Ghorigandhuri! Candali! ……Vegavnhivū! Visvamdra svha! mtaga部族svha！可怕者svha！圣人、总圣人 svha！对mtaga部族，望这妖术的话语胜利！ svha！”
下面又是吐火罗文B。“mladandihe必须塑造在地上……一个Vidydhara必须塑造在她的左边，在她的脚前。Mladrudi要从她戴的sumn花环上去认识。在四个地方，要放上酒精饮料；在……的血中，必须放上……一个花环要用108朵sumn花(？)她必须这样去认识。这首歌nij要唱。人们一开始必须使心地纯真。要作一个曼荼罗(mandala)，(12) 具备一切……mandala上要放上riri花。用这种方式就有sūdhi(成功？)。”
我现在要讲upacra。
1.谁要是想同国王交朋友，他必须用rjavrksa(王树)的枝干做成一个(国王的？)像，向它念咒7次……他必须完成一次火祭，这个正被国王遗弃的人变成了他的亲信。
2.谁要是想同一个刹帝利交朋友……他必须用……的枝干，做一次火祭，浇上芝麻油，他就会成为刹帝利的朋友。
3.谁要是想让两个朋友分离，他必须用他们的名字向一个骷髅(？)念咒7次……就成为……。
4.把人骨头烧成炭(？)，6指或7指长，叫着仇敌的名字，对着它念咒7次，藏在仇敌的门下，仇敌就完蛋了。
5.如果他想把仇敌逐出房子或村子……他必须把它放在门旁，用7根头发(Lévi在这里划了问号，Fillioat译成aiguille针)长的下面，在第七(天？)，他就被赶走了。
6.谁要是想把门都打开，他要涂抹……念过咒，门就都开了。
7.谁要是想……他必须从焚尸场上弄点灰烬，把这些灰烬做成一个杯子；同这杯子一起，他要放一个小新罐子，里面投入点食品和饮料……，向它念咒7次，对面出现了一个精灵；他就得到了食品和饮料……
8.谁要是想灭火，他必须对准Kurpele(Lévi译文中有此字)的颗粒和枝干念咒7次，火就灭了。
9.谁要是想让仇敌生病，他必须用牛粪做成一个玩偶，对准它念咒，拿来21块bhadira或人骨，把它们投到这个玩偶的胸膛上，仇敌就会大病。
10.谁要是想隐形，他必须用Rauvi
a膏制一个人形，在双眼中间或在眼球内涂上点药膏，他不管走到什么地方，没有人能看到他。
11.如果他想让一个人骷髅能说话，他必须用牛粪画一个曼荼罗……在曼荼罗中，他必须倒上几杯饮料，必须有kurkal和kuntrk花，用牛奶洗这个人骷髅，把它放在曼荼罗中，低声念vij(vidy)21次，不管他问什么，骷髅都会告诉他。
12.现在，如果他想施展巫术(raddhi)行动，他必须对水念咒，把水喷向空中，他就能够施展巫术行动。
13.如果他想得到什么好处，他必须做……等于那点好处，穿在身上(？)，他就会得到好处。
14.如果他想长寿……
残卷到此为止。
2 对残卷内容的几点说明
我在上面曾经说过，我现在在这里不是搞语言学的研究，而只是介绍唐代龟兹密宗信仰的情况，所以对牵涉到语言方面的问题一律不加深究。
我现在把Lévi对龟兹密宗的看法介绍一下，(13) 其中也掺杂有我自己的看法。Lévi认为，这明显是密宗bhicrik的残卷，不是佛教的，而是湿婆派(aiva)的。根据Helmuth von Glasenapp，(14) 密宗的护摩(Homo)共有四种；1.antike去灾殃；2.Paustike，增吉祥；3.Abbicrika，拒不祥；4.Vasi karana，用强力。看来这些残卷对四个方面都涉及，不仅限于Abbricrika。
龟兹残卷的时间很难准确推定。据Lévi的意见，大概在7世纪至9世纪之间，这比Lüderrs推断克孜尔梵文残卷的时间要晚一些。此时正是印度密宗所谓金刚乘形成的时候，也是从印度派出密宗和尚到中亚一带一直到中国宣传密宗的时候。8世纪到中国来的金刚智和不空是著名的例子。玄奘是反对密宗的，他对从印度到中国宣传密宗的和尚那提，梵名是Punyodaya，使用了不寻常的手段。
Lévi又讲到印度密宗与中国道教有某些类似之处。众所周知，自后汉末逐渐发展起来的道教，与先秦的老庄颇异其趣，喜欢搞什么掐诀念咒，很像印度的密宗。在印度的迦摩缕波国(kmarūpa)是印度密宗的发源地，自古以来，就同中国交往密切。[4] 他们的国王童子王(Bs karavarman kumra)自认为王族来自中国，曾请求唐太宗将《道德经》译为梵文，送往印度，以便学习。太宗答应了他的请求，任命了一个包括和尚和道士都在内的翻译小组，玄奘也是成员之一。经过了一番纠纷，书是翻译成了。至于梵文译本的下落则无法追究了。
Lévi又说到，印度密宗承认一个中国传统mahcinaprama，也被称为mahcina kramcra,cincrsr tantra,cintratantr，举行这个仪式时，要使用mahcinadrum(中国树)的枝条。这些都表明，这种仪式与中国有关联。在Tantratattva一章中讲到Bhratavarsa，第一二名就是cīna和mahcina，前者是中亚新疆一带，后者是中国。Lévi的结论是，中国对印度密宗的产生有强烈的影响。
Lévi还提出了一个观点。他认为，古代龟兹的地理位置处在中印两大文明的交界处，西面是印度文化，东面是中国文化。龟兹是中印两股密宗潮流碰头的地方。他这个说法不能说没有根据。但是，据我看来，印度密宗的影响是彰明昭著的，而中国的影响却还是隐而不彰，还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与探讨。
在文章的最后面，Lévi又写了一段附言，说明证明古代龟兹有密宗信仰的残卷不只是上面谈到的那几张，伯希伯带回去的还有另外几张密宗残卷，编号是FM34，1和498，2，可惜只剩下一些小碎片，内容无法详细研究了。
3 再谈所谓“和尚梵文”
我在上面第八节中(《两地的梵文使用以及僧团内部的情况》也称之为《龟兹研究三题》)曾经提到，Lüderrs把龟兹克孜尔梵文残卷的梵文称为“和尚梵文”。这确实是梵文，但语法极其混乱，错误百出，是古代新疆佛教和尚使用的，所以名之为“和尚梵文”，纪实也。
在本节中我翻译和分析的这几张梵文和吐火罗文B混合使用的龟兹密宗残卷，其梵文部分，用lévi的话来形容，是用“极其野蛮”(most barbarous)的梵文写成的。依我的看法，这也属于“和尚梵文”之列。
在新疆其他一些佛教石窟中，也发现了一些梵文题记一类的东西，比如在吐鲁番柏孜克里克石窟第九窟的说法图上面的梵文题记，也不是正规的梵文，也应该归入“和尚梵文”之列。[5] 我相信，在其他一些我们还没有注意到的石窟或者还没有发现的石窟中，只要有梵文题记或类似的东西，都会属于“和尚梵文”之类。
“和尚梵文”形成的原因，解释起来也并不困难，古典梵文是一种十分复杂的语言，文法条例琐碎而繁多，学习起来十分艰难。印度的婆罗门(梵文是他们的语言)要用十几年的时间来掌握梵文。婆罗门出身的和尚一般是能够掌握梵文的。但是新疆的和尚却没有这种本领。结果他们笔下的梵文就谬误百出，成为不同程度的“野蛮”的梵文了。
为了给中国通梵文的学者一个比较的机会，我现在把我在上面翻译过的一段梵文原文抄在下面，学者们可以拿古典梵文的变化形式和这种“和尚梵文”的变化形式对比一下，看看后者究竟“野蛮”到什么程度。因为我手头没有残卷原件，我无法自己进行转写，只有采用法国学者的现成转写，我采用的是Fillioat的转写，因为它晚于Lévi，因而可能更准确一点，下面是转写：
3 brahmadandam pravaksymi sarvasátrurrisudhanim yena baddhyanti vai atruh krapūt pūrūsadhvanam samudram prachama[m] vande kisnavande ca parvate; nusupa [ruata] rjnm; tathgandhamdna
X? XXXX
4 
idam vaira manas; vrunam caiva rjanm; ubhau nratadismbur,dity vsavs rūdrah asina marudas tath sirsthu samiryyata yatr gandharvoptsarasev; tum; dusthinam purūsam caiva; br( hma) ando ( vikra) X( tam)
5 brhrny ca namaskstv yena dando prakalpitam yam dando mahghora atrūnm hrdayam daha pingal viatho rudrah rudrarupo sudrunm ehi me pusito gaccha; asuko( vas
m a) [na] y [a] athuv
6 hrdvyam hrhya gacchaud gandhamdanam athavsya manah grhyah vaam nehi mdanam athiv stambhanam kūryn yma gatthe ei
oddiem athava osa[y]ed gtram sri mamudam na-gaks-
7 caiva samudram pau padate; athvrya pranayamtu; peva[d]ra dhnni ca athav mucati magdhis hrham dahmtma sarvvanityakto nama ulya halamasaledhanurdharya; x ūlaaramjal l.dharaya xxy( atij)-
8 - tya,ekajtye,hujtya,ekacaranye,dvicaranya,tsicaranya,bahucaranya,ana caraya.
N.1 ( bhimadaranya) ,yasyham prasayad dandam,ighsam mucamtu jivitam,tatra mandra mad bhavem siddhasarvr - thasdhakam,brahmaprakrataye nma; khalimuphdi; vilingavali,ngatunds padma ( pa) ti,siddhi dandalibhi brakmya sv[ha] ( r) udrya
2 svha,pi(ga) lya svha,ekajtya svha,dvij tya svhe trajtye svha,bahajtya svha mahjtya svha,ivya svha,rigandharye svha ve-tya svha vetegrivya svha,nilya svha,nibgandhaya svha ba[hurū]pya
3 svha,anekarūpya svha,ratnahastya svha,ratnairsaya svha,ratnakeya svha,ratnukarnya svha,ratna ahsya svha,ratnostya svha,ratnapadiy svha,ratnonakha dya sv,ratnodariya svha,ratnothya svha[ra]namdhya
4 nah,dravyyya svha,rudhirarigya svha,prajndya svha,ayam brahmadando nma pratihato,namo brahmacritry svha.
下面是吐火罗文B，梵文到此为止。后来还有梵文，我不再抄录了。
注释：
①W.Spemann.Verlag,Stuttgart 1940.s9-42。关于密宗的发展，可参阅H.von Glasenapp:Tantriomno und aktismus,见Ausgen
hlte kleine Schriften,Wiesbadm 1980.s.385-398。
②目前我只读到论文提要，全文还没能看到。
③这些残卷经过两位法国学者的转写、翻译、注释和论述。第一位是Sylvrin Lévi，见Indian Historical Quaterly volx11,June 1936.NO.2,P.194-214，论文题目是On a Tantrik Fragment from Kucha(Central Asia)。第二位是Jean Filliozat，见Fragments de Texts Koutcheano de medecine er de Mgie,Paris 1948,Texte magique p.89-103。在这里，我不禁想画蛇添足，写一点花絮，我写科研论文垂60年，作为一个人文社会科学工作者，写论文必须有参考资料。在这方面，我在德国哥达根大学时最为幸福。大学图书馆应有尽有，有长达十年的写作过程中，只有一次向伯林普鲁士图书馆求援。回国以后，受到资料(杂志、专著等)的限制，我研究混合梵文的工作只好打住。近两年来，我写《古代龟兹焉耆佛教史》，有许多次向国内外求援，都有幸渡过难关。哪里想到竟在写全书最后一节最后一段时却碰到了缺少资料这一只拦路虎，缺乏的就是上面讲到的S.Lévi的论文。我在北京找遍了北京大学图书馆和国家图书馆，没有找到。又托人到上海去找，也毫无结果。又写信到日本，也是一直到现在还在恭候佳音。托人到原作出版处的印度去找，最初反馈的消息也是不容乐观。我心里极为烦躁。“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难道这就是我的第八十一难吗？找不到这一篇文章，我万万不敢落笔。幸而天无绝人之路，王树英教授和谭中教授大概都找到了北京大学留学生印度友人余德铄先生。余先生从印度我的老友雷义教授那里取得本文的复印件。我拿到手时，心中万分激动。半年的苦等终于有了结果，两年写的一部书终于能够写完。人生乐事能有超过这个的吗？这是60年来的第一次，我必须在这里着重讲上一讲。正写到这里，我又接到了印度朋友Dr.S.Reddy不远万里从印度寄来的Lévi的文章。我真正感谢印度朋友们！
④此处梵文原文混乱不堪。Lévi和Filliozat的转写也不一致，因而译文也有分歧。我没有原卷供核对，只有根据Lévi的译文来翻译。
⑤svh，印度教和佛教密宗常常使用的一种神秘的声音，具有大神通。汉文佛典中有许多不同的音译著：莎婆诃，莎波，沙缚诃，沙波诃，苏婆诃，婆诃，婆婆诃，莎诃，苏诃等。
⑥Fillioat读作ngatunde。
⑦这里要说明两点：第一，svh前面的神名一般都是为格；第二，按理说，每一个神名后面都应该有一个svh，但实际并非如此。
⑧根据Lévi的英译，但与原文不符，这里似应加一na字。
⑨这里和下面讲的都是中国所谓二十八宿(Astavim sati-nak satr m).Kutik，梵文krttik，是《翻译名义大集》，汉文叫昴宿。
⑩关于这一句话的翻译，学者们意见颇不一致，是Fillozat上引书.P.97，注10.我不去纠缠那些问题。
(11)残卷缺。下同。
(12)意思是坛。
(13)见上引文，203页。
(14)见上引书，1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