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学生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现象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宾语论文,主语论文,日本论文,不对称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引言 近年来,论元结构备受基于生成语法理论的二语习得研究的关注,因为对论元结构的习得涉及句法与语义、句法与语用、甚至句法、语义和语用的接口知识。众多学者(如Sorace & Filiaci,2006;Sorace,2011)认为,接口知识的习得比纯句法知识的习得更难,并且外接口(句法与语用)知识的习得比内接口(句法与语义)知识的习得更难。这就是接口假说(Interface Hypothesis)。空论元(null argument)一直是论元结构习得研究的一个热点,对它的使用涉及句法、语义和语用三个层面的语言知识。它指的是句子的主语或宾语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语音表现形式,只有语法作用和语义内容。例如,在“他说昨天没喝醉”的宾语从句中,与主句主语“他”同指的从句主语没有显性的语音表现形式,出现了空主语(null subject)。又如,在“现在他应该写完作文了,但他还没写完”的第二个分句中,与第一个分句宾语“作文”同指的宾语没有显性的语音表现形式,出现了空宾语(null object)。语言在空论元上存在参数差异,有些语言(如英语①法语)既不允许空主语,也不允许空宾语,而有些语言(如汉语、日语和韩语)既允许空主语,又允许空宾语。前人研究(如Jin,1994;Yamada,2009)显示,母语为英语的汉语或日语学习者使用的空主语远比空宾语多,出现了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现象。然而,这种不对称现象都出现在母语不允许空论元而目标语允许空论元的学习者身上。它会不会在母语和目标语都允许空论元的学习者身上出现?如果也出现,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不对称现象?另外,这种不对称现象是否还会在不同的论元位置、论元性质和语言层面出现?汉语水平和母语在这种不对称现象中发挥什么样的作用?空论元的语义所指是怎样的?至今还都不太清楚。本研究将通过考察日本学生对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探讨这些问题。 二 汉语和日语中的空论元 根据Huang(1984)和Biberauer et al.(2010),汉语和日语都是“语篇pro脱落语言”(discourse pro-drop languages),既允许空主语,也允许空宾语,空论元的所指可以从语篇中得到恢复。根据Huang(1984)和Shi(1989),汉语和日语都是以语篇为中心的语言,含有“名词性短语话题删除规则”(Topic NP Deletion Rule),能够将可以从语篇中得到恢复的话题删除,从而产生“话题链”②(Topic Chain,Huang,1984:549)。只要话题能够在话题链内得到恢复,它就可以脱落,从而出现空主语或空宾语。但事实上,汉语和日语中的空论元既可以发生在句子层面,也可以发生在语篇层面,如例(1)-(5)所示: 例(1)表明,汉语和日语宾语从句中都可以省略与主句主语同指的主语。例(2)表明,当主语不定指时,汉语和日语都要使用空主语。例(3)表明,在条件复句中,汉语和日语条件句或主句中的主语可以省略,当主语是“我”的时候,主从句中的主语甚至都可以省略。另外,例(3)还表明,汉语和日语条件句或主句中的宾语也可以省略,同时出现空主语和空宾语。例(4)表明,汉语和日语并列句的第二个分句可以省略与第一个分句宾语同指的宾语,同时可以省略与第一个分句主语同指的主语,同时出现空主语和空宾语。以上空论元都发生在句子层面。例(5)表明,在汉语和日语语篇层面,主语和宾语也经常省略。 三 文献回顾 目前有关二语汉语空论元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的研究。Yuan(1993)是这方面研究的先驱,他通过语法判断任务发现,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从一开始就允许汉语中出现空主语和空宾语。这表明,汉语空论元是可以习得的,空论元参数可以重设,普遍语法在二语习得过程中可及。Jin(1994)发现,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在访谈、故事复述和作文中使用的空主语比空宾语多,空主语的使用率随水平的升高而下降,而空宾语的使用率随水平的升高而升高,但他们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率都比汉语母语使用者低。Polio(1995)发现,母语为英语和日语的汉语学习者在作文中空论元的使用率都随水平的升高而升高,但都比汉语母语者低,而且空论元主要指人。但该研究没有将空主语和空宾语分开考察,也没有探讨母语在汉语空论元使用中的作用。池杨琴(2006)通过判断和模仿任务发现,母语为英语的初级水平汉语学习者对汉语空宾语的习得早于空主语,对主句空主语的习得早于从句空主语,中级水平汉语学习者的表现接近汉语母语者。此研究表明,空论元在习得上存在不对称现象,而且二语汉语能够达到母语水平。Kong(2007)通过判断任务发现,水平越高的母语为英语的学习者越接受汉语空主语,而且宾语从句中的空主语比主句中的空主语更难习得,说明母语和汉语水平都发挥了作用,空主语的习得在主从句上表现出不对称性。Zhao(2009)通过图片判断任务发现,母语为英语的不同水平汉语学习者都允许汉语中出现空主语和空宾语,也能够习得句子层面的空主语,但只有高水平汉语学习者能够习得语篇层面的空主语,说明外接口知识的习得更难、更晚,符合“接口假说”。相反,他们对语篇层面空宾语的习得较早,而只有高水平汉语学习者能够习得句子层面的空宾语,表明外接口知识的习得反而比纯句法知识容易,与“接口假说”不符。Zhao(2012)对上述研究进行了扩展,通过图片判断任务考察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对宾语从句中人称代词“他”和空论元的解释。人称代词属句法语义接口,空论元如果指代“自己”就是纯句法知识,如果指代语篇中的话题,就是句法语篇接口。她发现,被试在人称代词“他”上的表现达到了母语水平,高水平被试在空论元上的表现也到达了母语水平,但中高级水平被试在空论元上的表现没有达到母语水平。因此,她认为虽然外接口知识最终能够习得,但外接口知识的习得比纯句法和内接口知识的习得更难。 综上所述,目前探讨二语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不对称现象的研究只有Jin(1994)、池杨琴(2006)和Kong(2007)。Jin(1994)发现了空主语和空宾语使用上的不对称现象;池杨琴(2006)发现了空主语和空宾语习得上的不对称现象;池杨琴(2006)和Kong(2007)都发现了主句空主语和从句空主语习得上的不对称现象。但这些研究的考察对象都是以不允许空论元的英语为母语的汉语学习者;而且,这些研究都没有考察有生性③(animacy)和语言层面对汉语空论元使用的影响,也没有考察汉语空论元的语义所指。本研究将填补这些空白。 四 实证研究 4.1 研究问题 1)日本学生对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是否存在不对称现象?如果存在,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不对称现象? 2)日本学生汉语中的空论元是否在论元位置(主句/从句)、论元性质(有生性/无生性)和发生的语言层面(句子/语篇)上存在不对称现象?他们空论元的语义所指是怎样的? 3)汉语写作水平和母语在日本学生的汉语空论元使用上起着怎样的作用? 4.2 语料收集 本研究的语料是从“HSK动态作文语料库”中选取的日本留学生写的题为“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的作文。④为了平衡男女比例,选取了编号1-50的男生作文和编号201-250的女生作文,再考虑到不同写作水平的分布,并去除分数极高和极低的作文,最后保留了91篇作文,其得分在50和85之间,并分为三组。得分为50、55和60的30篇作文为第一组,平均分为54.5,男女生各15人;得分为65和70的30篇作文为第二组,平均分为67.3,男生14人,女生16人;得分为75、80和85的31篇作文为第三组,平均分为78.7,男生8人,女生23人。单向方差分析显示,三组作文得分存在显著差异(F=280.504,p<.001),Scheffe事后检验显示任何两组作文的得分都存在显著差异(p<.001)。 4.3数据处理 由于语料库本身只对主语缺失错误进行了标注,没有对主语和宾语进行全面标注,因此,笔者对语料中的主语和宾语(包括实际使用的主语和宾语以及空主语和空宾语)进行了手工标注,标注它们是否出现、出现的位置(即主句还是从句)、性质(即有生性还是无生性)及其空主语和空宾语发生的语言层面(即句子层面还是语篇层面)。祈使句、引用语、重复语、成语、未完成的句子,以及由于错误不能理解或有不同理解的句子都不计算。另外,“的”字结构做主语或宾语也不计算。以编号为200505109525100334的日本考生作文中的“如果我做不好事的话,就打我了,打得很厉害,我常常受伤了。”为例,这个话题链共有4个分句,第一个是条件从句,主语“我”和宾语“事”都出现了;第二个是主句,省略了能够从语篇中得到恢复的主语“父母”;第三个也是主句,也省略了能够从语篇中得到恢复的主语“父母”,还省略了能够从前一个主句中得到恢复的宾语“我”;第四个也是主句,主语“我”和宾语“伤”都出现了。这样,这个话题链一共有4个主语环境,其中空主语2个,都出现在主句中,都是有生性的,发生在语篇层面;显性主语2个,1个出现在主句中,1个出现在从句中,都是有生性的。另外,这个话题链还有4个宾语环境,其中空宾语1个,出现在主句中,是有生性的,发生在语篇层面;显性宾语3个,2个出现在主句中,1个出现在从句中,2个是无生性的,1个是有生性的。标注时,每个主语或宾语环境都首先标注是显性主语或宾语还是空主语或空宾语,如果是显性主语或宾语,还标注其出现的位置和性质;如果是空主语或空宾语,还标注其出现的位置、性质和发生的语言层面,并记录其语义所指。例如,第一个分句主语“我”标注为(显性主语、从句、有生性),第二个分句主语标注为(空主语、主句、有生性、语篇、指.“父母”)。将每篇作文所有标记相应项相加,就可以得到该作文的空主语和空宾语使用率、主句和从句中有生性和无生性空主语的使用率、主句和从句中有生性和无生性空宾语的使用率、空主语和空宾语发生的语言层面数以及空主语和空宾语的具体语义所指。 4.4 结果 为了考察日本学生对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是否存在不对称现象,表1列出了三组作文中出现的空主语和空宾语数、主语和宾语环境数以及空主语和空宾语的平均使用率。 表1显示,日本学生对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呈现两个特点:一是空主语的使用率都远高于空宾语的使用率,配对样本T检验显示,每一组作文中空主语的使用率都显著高于空宾语的使用率(第一组:t=9.262,p<.001;第二组:t=7.610,p<.001;第三组:t=8.034,p<.001)。这说明,日本学生对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存在不对称现象。二是随着汉语写作水平的升高,三组作文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率越来越低。单向方差分析显示,三组作文中空主语的使用率存在显著差异(F=5.847,p=.004),Scheffe事后检验显示,第一组与第二组(p=.020)和第三组(p=.001)都存在显著差异,而第二组和第三组不存在显著差异(p=.355)。但单向方差分析显示,三组作文中空宾语的使用率不存在显著差异(F=.207,p=.814),Scheffe事后检验显示,每两组之间都不存在显著差异(p>.05)。这说明,汉语写作水平对日本学生汉语空主语的使用产生了显著影响,但对空宾语使用的影响不显著。 总结起来,日本学生的汉语作文中出现了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现象,他们使用了较多的空主语,但空宾语的使用相当有限;汉语写作水平对空主语的使用产生了显著影响,但对空宾语的使用没有显著影响。 为了考察日本学生汉语空主语是否在论元位置和性质上也存在不对称现象,表2列出了三组作文中主句和从句中有生性和无生性空主语的平均使用率。 表2显示,三组作文中有生性空主语的使用率都远高于无生性空主语,而主句和从句对空主语的使用似乎没有产生较大影响,汉语写作水平对主句有生性空主语和从句无生性空主语的使用似乎产生了影响,而对主句无生性空主语和从句有生性空主语的使用似乎没有产生影响。以论元位置和性质为组内变量,以组别为组间变量作2×2×3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只有主语性质具有主效应(F=52.860,p<.001),而主语位置(F=.700,p=.407)和组别(F=1.890,p=.163)都没有主效应,三者之间也都没有交互效应(主语位置*主语性质:F=2.629,p=.112;主语位置*组别:F=.337,p=.716;主语性质*组别:F=.691,p=.506;主语位置*主语性质*组别:F=1.106,p=.340)。Scheffe事后检验显示,每两组之间也都没有显著差异(p>.05)。这说明,只有论元性质对日本学生汉语作文中空主语的使用产生了显著影响,论元位置没有对他们空主语的使用产生显著影响,汉语写作水平也没有在论元位置和性质上对他们空主语的使用产生显著影响。 为了考察日本学生汉语空宾语是否在论元位置和性质上也存在不对称现象,表3列出了三组作文中主句和从句中有生性和无生性空宾语的平均使用率。 表3显示,无论是在主句还是在从句中,三组作文中有生性和无生性的空宾语使用率都非常低,无生性空宾语的使用率似乎比有生性空宾语高一些,而空宾语在论元位置和写作水平上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趋势。以论元位置和性质为组内变量,以组别为组间变量作2×2×3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宾语位置(F=.039,p=.845)、宾语性质(F=1.669,p=.201)和组别(F=.118,p=.889)都没有主效应,三者之间也都没有交互效应(宾语位置*宾语性质:F=.184,p=.669;宾语位置*组别:F=1.526,p=.225;宾语性质*组别:F=.209,p=.812;宾语位置*宾语性质*组别:F=.087,p=.917)。Scheffe事后检验显示,每两组之间也都没有显著差异(p>.05)。这说明,宾语位置和性质都没有对日本学生汉语作文中空宾语的使用产生显著影响,汉语写作水平也没有在论元位置和性质上对他们空宾语的使用产生显著影响。 总结起来,论元性质显著影响日本学生对汉语空主语的使用,但对他们汉语空宾语使用的影响不显著,即日本学生汉语作文中出现了空主语在有生性和无生性上的不对称现象,有生性空主语的使用率显著高于无生性空主语,但空宾语没有出现这种不对称现象;论元位置没有显著影响日本学生对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即日本学生汉语作文中没有出现空主语或空宾语在主句和从句上的不对称现象;汉语写作水平也没有在论元位置和性质上显著影响他们对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 最后看日本学生汉语中的空论元是否在发生的语言层面上存在不对称现象,并考察他们使用的空论元的语义所指。从例(1)-(5)可以看出,空主语可以不定指,空宾语都是定指,定指可以发生在句子层面或语篇层面,可以是有生性的或无生性的。表4列出了三组作文中空论元发生的语言层面及其语义所指情况。 表4显示,三组作文中的空论元呈现以下特点: (1)发生在语篇层面的空论元比句子层面多。具体而言,三组作文中句子层面和语篇层面的空主语分别为:49 vs 102,46 vs 97,37 vs 94,卡方检验显示,每组作文中句子层面的空主语和语篇层面的空主语都存在显著差异(p<.001),但每两组之间都不存在显著差异(p>.05);三组作文中句子层面和语篇层面的空宾语分别为:5 vs 9,7 vs 13,5 vs 15,卡方检验显示,只有第三组作文中句子层面的空宾语和语篇层面的空宾语存在显著差异(p=.002),另两组不存在显著差异(p>.05),且每两组之间也都不存在显著差异(p>.05)。这说明,日本学生汉语作文中空主语在句子层面和语篇层面上存在不对称现象,汉语写作水平对他们句子层面和语篇层面空主语的使用没有显著影响,空宾语只在高级汉语写作水平的作文中存在句子层面和语篇层面的不对称现象。 (2)三组作文中有生性空主语比无生性空主语多⑤(第一组:153 vs 8,第二组:143 vs 8,133 vs 9),而无生性空宾语比有生性空宾语多(第一组:9 vs 5,第二组:17 vs 3,第三组:15 vs 5)。另外,统计显示,在三组作文出现的454个空主语中,153个是第一人称单数代词“我”,占总数的33.7%。 五 讨论 本节结合研究结果和以往研究回答和讨论本文的研究问题。先看日本学生汉语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现象。本研究结果表明,日本学生汉语作文中空主语的使用率显著高于空宾语的使用率,出现了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现象。Jin(1994)发现,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也存在这种不对称现象。这一方面说明,不管母语是否允许空论元,他们习得汉语时都会出现空主语与空宾语的这种不对称现象。另一方面说明,这种不对称现象应该不是母语迁移造成的,因为英语既不允许空主语,也不允许空宾语,不存在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现象,母语迁移不会导致母语为英语的学习者汉语中出现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现象。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不对称现象呢?笔者认为,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可能是目标语输入造成的。根据Wang et al.(1992),操汉语的儿童和成人空主语的使用率也远高于空宾语的使用率(儿童46.5% vs 22.5%;成人36.1% vs 10.3%),这说明汉语本身就存在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现象,学习者的汉语输入也存在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现象,从而导致了他们二语汉语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性。 其次,根据Kong(2007),主语往往位于句首,其凸显度和认知度比宾语高,学习者处理主语时会投入更多的注意力,使得二语汉语学习者使用空主语的意识更强,对空主语的使用率也更高。 最后,空虚主语⑥(null expletive)对二语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性可能也产生了一定的作用。当日本学生发现与日语空虚主语对应的汉语也是空虚主语,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发现与英语虚主语对应的汉语是空虚主语时,他们就会意识到汉语允许空主语。Hyams(1986)发现,虚主语是儿童习得母语英语主语的触发性材料;杨小璐(2001)发现,虚主语是中国学生习失(unlearn)英语空主语的触发性材料。本研究的三组作文中一共出现了64个空虚主语,说明日本学生已经有了“汉语存在空虚主语”的意识。相反,语言中不存在虚宾语或空虚宾语,习得汉语空宾语缺乏像空虚主语这样的触发性材料,使得二语汉语学习者使用空宾语的意识没有空主语那么强。 如果从以往对空论元习失和习得的研究看,主语的高凸显度和认知度以及虚主语的触发作用在二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现象中是普遍发挥作用的两个因素,因为无论是以允许空论元为母语的学习者习失不允许空论元的英语(母语为汉语:Zobl,1994;Yuan,1997;Kong,2005;王月华、于善志,2012;母语为日语:Wakabayashi & Negishi,2003;母语为韩语:Park,2004;Kim,2007。母语为泰语:Meechanyakul & Singhapreecha,2013),还是以不允许空论元的英语为母语的学习者习得允许空论元的目标语(目标语为汉语:Jin,1994;目标语为日语:Yamada,2009),都会出现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现象。 本研究还发现,论元位置没有显著影响日本学生对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即日本学生汉语中没有出现空论元在主句和从句上的不对称现象。这与池杨琴(2006)和Kong(2007)的研究结果都不一致。原因很可能是他们使用了判断任务,属于理解型语料,而本研究使用的是产出性语料,而许多学者(如Hendriks & Koster,2010)发现,语言习得者的理解和产出也存在不对称现象。然而,本研究发现,日本学生汉语作文中的空论元在发生的语言层面上存在不对称现象,更多的空论元发生在语篇层面,其语义所指在语篇中可以得到恢复。这也体现了汉语以语篇为中心的特点。与论元位置和发生层面都不同,本研究发现,论元性质显著影响日本学生对汉语空主语的使用,但对他们汉语空宾语的使用影响不显著,即日本学生汉语中出现了空主语在有生性和无生性上的不对称现象,但空宾语没有出现这种不对称现象。这主要是因为,汉语和日语中的第一人称单数主语“我”经常省略。相反,宾语没有这种特性。 最后,写作水平对日本学生汉语空主语的使用产生了显著影响,但对空宾语的使用没有产生显著影响。具体而言,汉语写作水平越高的日本学生对空主语的使用率越低。这可能是日语空主语的比例比汉语更大造成的,因为日语第一和第二人称单数主语的省略比汉语更常见。根据“完全迁移假说”(Full Transfer Hypothesis,Schwartz & Sprouse,1996)“第二语言习得以第一语言为起点,第一语言的句法知识在第二语言习得初期会完全迁移到第二语言中去”的观点,低水平的日本学生在学习汉语时会更多地迁移日语的空主语句法知识,从而省略使用更多的主语。随着汉语水平的升高和汉语输入的不断增多,日本学生意识到汉语的空主语并没有日语那么频繁,于是就开始使用更少的空主语。然而,写作水平对日本学生空宾语的使用没有产生显著影响。这很可能是日本学生汉语作文中使用的空宾语太少造成的,虽然他们空宾语的使用率也呈下降趋势,但由于数量太小而显示不出汉语写作水平的影响。当然,不管汉语写作水平高低,本研究中的日本学生汉语空论元(尤其是空宾语)的使用率都远没有达到Wang et al.(1992)中汉语母语使用者的水平,这也说明语言接口知识的习得是二语习得的一个难点,符合“接口假说”。 六 结语 从目前的研究来看,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不对称性似乎是二语习得中的一个普遍现象。但是,空主语和空宾语是否在论元位置和论元性质以及发生的语言层面上也存在不对称现象,空论元的语义所指有什么特点,仍需要更多的研究进一步证实。当然,影响空论元使用的因素还不止论元位置、性质、发生的语言层面、语言水平和母语,今后的研究还可以考察诸如空论元所在的句子类型等因素。另外,语言习得者的理解和产出也存在不对称现象,测试工具对研究结果也会产生较大影响,今后的研究还可以同时使用理解性任务和产出性任务,以保证研究结果更加可靠,并探讨空主语和空宾语在理解和产出上的不对称性。 ①指的是在除祈使句外正式文体的定式句中。英语日记等非正式文体、祈使句和非定式句中是可以出现空主语的,但空宾语在英语中比较罕见。 ②根据Tsao(1977),话题链是一个语篇单位,由包含某个话题的若干个句子组成。 ③有生性是描述名词生物属性的一个维度,指名词所指是否具有生命性,如“小孩”是有生性名词;“桌子”是无生性名词。在几乎所有语言中,主语和施事都倾向于有生性名词。Li et al.(1993)、Su(2001)及董燕萍、刘玉花(2006)都发现,有生性对标记汉语的主语非常重要,其重要性比语序还大。 ④匿名评审专家提出:“只选择一个题目的作文,是否会影响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率?空主语和空宾语是不是在所有话题中的出现率都一样?”笔者认为,不同的作文题目可能会对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率产生影响,但作文题目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对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使用率影响较大的应该是文体,口语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率会高一些。例如,Wang et al.(1992)发现操汉语的成人口语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率分别为36.1%和10.3%,可惜没有文献提供操汉语的成人书面语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率。另外,由于在比较不同题目作文中空主语和空宾语的使用率时需要控制被试的汉语写作水平、学习汉语的起始年龄、汉语学习年限、性别等因素,而“HSK动态作文语料库”没有提供这些信息,因而不能进行严格意义上的比较。在今后的研究中,可以通过实验设计的方式探讨作文题目对留学生汉语空主语和空宾语使用的影响。 ⑤不定指空主语是有生性的,在此以有生性计算。 ⑥虚主语指的是具有语音形式,但只起到主语语法作用、没有实际意义的主语,如英语句子There are three people.中的there和It is raining.中的it。不允许空主语的语言都有虚主语,允许空主语的语言都没有虚主语。在允许空主语的语言中,与虚主语对应的就是空虚主语。日本学生空主语与空宾语的不对称性研究_主语从句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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