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监管标准下的大型银行成长之路——基于四大银行的比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银行论文,标准论文,成长之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国银监会关于中国银行业实施新监管标准的指导意见》(银监发[2011]44号，以下简称《新监管标准》)实施在即。《新监管标准》下对银行杠杆比率、资本充足率、贷款损失准备三方面的监管要求，设定了银行表内外总资产与一级资本、贷款规模与监管资本以及不良率与拨备计提之间的比例限制，形成了对银行资产增长以及贷款增长的约束框架。
本文分析了在这一约束框架下银行实现发展和超越的路径，并进一步揭示了银行成长性与资本市场估值之间的内在联系。中国银行是唯一一家将“追求卓越，持续增长”写入自身发展战略的国有大型商业银行，表明发展和增长具有更为特殊的意义。根据本文的分析，中国银行宜将提升盈利水平作为加快发展的切入点，通过增强定价能力和风险管控能力，争取将长期可持续发展速度保持在较高水平，以实现在资本市场上的高估值水平，通过“持续增长”，实现跨入“卓越”。
一、内生成长的起点：一级资本规模
内生成长指不考虑外部融资时，银行依靠自我利润积累补充资本所能支撑的最快发展速度。一级资本规模和杠杆率决定了特定时点银行资产负债规模的上限。根据《新监管标准》，杠杆率，即一级资本占调整后表内外资产总量的比例不得低于4%，即：
由于表内外资产余额的调整并不考虑风险权重的因素，因此，在一定的一级资本规模下，银行账面资产和表外资产的总规模将因为4%的杠杆比率而被设置上限。从负债角度看，这意味着银行吸收存款的规模也存在上限，即银行吸收存款以及主动负债的规模总量受表外资产规模和一级资本规模的限制。如果表外资产为零，负债总量最高不得超过一级资本的24倍(见附录1)。
《新监管标准》增加的杠杆率监管指标可能会颠覆以规模为目标的竞争。这是因为特定时点的规模优势只代表静态优势，如果资本基础不能得到持续强化，这种优势很难长期维系。因此《新监管标准》下杠杆比率的限制促使银行业将竞争的焦点从资产、负债规模的竞争转向对资本基础的关注。从我国四大行权益比率(杠杆率的近似比率)的测算情况看，中、工、建三行杠杆比率接近，而农行的杠杆比率较为接近《新监管标准》的下限，如果继续进行超出资本积累速度的扩张，将很快面临一级资本规模的限制。
二、内生成长的速度：资产盈利能力
如果杠杆率和分红比率保持不变，在内生成长模式下，资产增速的绝对水平实际取决于资产净收益率水平。如果资产净收益率偏低，则银行必须放缓资产扩张速度，以维持合理的杠杆水平(见附录2)
根据年报披露的数据，我们对四大行的内生资产增速做了一个简单测算。结果显示，如果保持目前的杠杆率不变，由于中行ROA与工行和建行存在一定的差距，中行补充资本的速度将不及工行和建行，可能导致中行资产增速与两行拉开差距。农行ROA较低，其资产内生成长速度本应不及中行，但由于其杠杆比例在四行中最高(积累的单位资本支撑更高的资产扩张倍数)，因而提升了其资产内生成长速度(见表2)。
如果保持贷款在资产结构中的比例不变，信贷成本及成本收入比不变，那么在内生成长模式下，贷款内生增速，即银行通过自身积累资本可支撑贷款增长的速度，取决于贷款的净利差水平(见附录3)
根据这一关系，可测算出四大行的贷款内生增速(见表3)。与其他类别的银行资产相比，贷款资产更为消耗资本，导致积累的单位资本可支撑贷款增加的倍数低于非信贷资产增加的倍数，因此四大行贷款内生增速明显低于内生资产增速。
表3的数据显示，中行贷款净息差水平在四大行中最低，贷款的盈利能力相对不足，导致贷款内生增速在四大行中也处于最低水平。如不补充外部融资，中行与工行、建行在贷款规模方面的绝对差距可能扩大。
与农行的对比可以揭示更多值得关注的问题。农行的资产内生增速高于中行，但这种增长速度是建立在高杠杆倍数基础之上的。如果中行的ROA能持续拉开与农行的差距，则农行通过加大杠杆比率来维持高于中行资产增长速度的做法可能面临杠杆比例下限的限制，不具有可持续性。从这一角度看，在中行ROA持续占优的情况下，即使农行通过高杠杆率取得对中行的规模优势，这种优势也不易保持。
但是，从更深层次看，农行在贷款净息差方面好于中行，可以支撑其贷款以快于中行的速度增长。这有助于缩小其ROA与中行的差距，甚至使其ROA超越中行，使其仅靠盈利就能支撑资产以快于中行的速度增长。因此在资产规模的比拼中，短期看，中行保持对农行的规模优势尚存在一定基础(目前资产规模和ROA均优于农行)，但长远看，则压力不容小觑。
三、内生成长的加速度：盈利能力提升
既然资产或贷款的内生增速取决于资产或贷款的盈利水平，那么要实现内生成长速度的赶超，就应该提升资产或贷款的盈利能力(见附录4)。
依据附录4中的换算关系，我们对中行要消除与工行、农行、建行在内生成长速度方面的差距，ROA需要提升的幅度进行了测算。结果显示：根据表2计算得出的内生资产增速差距，如果保持加权风险资产占比和杠杆水平不变，中行内生资产增速要赶上工行和建行，ROA需提升0.26个百分点；而要赶上农行，则只需提升0.06个百分点即可(见表4)。
四、内生成长速度提升的平衡点：风险控制能力
根据《新监管标准》的要求，不良贷款拨备按拨备覆盖率150%和拨贷比2.5%孰高来确定。拨贷比和不良贷款拨备覆盖率的关系为：
拨贷比=不良贷款率×拨备覆盖率
这表明，计提减值准备的标准与不良贷款率水平相关。当不良贷款率为2.5%/150%=1.667%时，两种方式计算的贷款拨备额相同；而当不良贷款率＜1.667%时，按2.5%的拨贷比计提减值准备较多，按监管要求，应适用2.5%计提减值准备。此时实际不良贷款拨备覆盖率高于150%，并随着不良贷款率的提升而逐步下降至趋近150%的水平；当不良贷款率＞1.667%时，按150%拨备覆盖率计提的减值准备较多，按监管要求，应适用150%的拨备覆盖率计提减值准备，此时实际拨贷比高于2.5%，并随着不良贷款率的逐步上升而提高。如不良贷款率为2%，拨贷比将上升至3.0%；如不良贷款率为2.5%，拨贷比则上升至3.75%(见图1)。
图1 拨备覆盖率、拨贷比与不良贷款率的关系
资料来源：作者整理
这种拨备计算方式对不同不良贷款率水平的银行影响意义不同。假定存量贷款的减值准备已经满足监管要求，在不良贷款率低于1.67%时，提取减值准备的金额为贷款新增额的2.5%。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银行贷款利差高于2.5%，贷款增长仍可带来营业利润的增加。因此，风险管控能力较强，能够保持整体不良贷款率低于1.67%的银行有条件进一步加快发展。
当不良贷款率高于1.67%时，如当不良贷款率达到2.5%时，需按不良贷款覆盖率150%计提拨备，这相当于按贷款余额的3.75%计提拨备。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银行贷款的净息差达不到3.75%，此时新增的贷款在拨备后是亏损的，当年新增的贷款反而会拉低银行的整体贷款收益水平。因此，对于风险管控能力相对较弱的银行，这种拨备计提方式会抑制其贷款扩张。
假定银行的新增贷款收益率从3.62%上升至3.73%，贷款收益率提升，承担的风险增加，其不良率从2.02%上升至2.44%。图2演示了在这种情况下新增贷款拨贷比、拨备后贷款收益率、贷款内生增长率之间的变化关系。
图2 银行贷款利差水平、拨贷比、拨备后贷款净收益率、贷款内生增长率之间的关系
注：新增贷款利差、新增贷款拨贷比、拨备后净收益率见左坐标轴，贷款内生增长率见右坐标轴
资料来源：作者整理
图2显示，随着贷款利差水平的提高，贷款盈利能力提升，贷款内生增长率稳步提升；但贷款定价水平的提升会相应伴随承担风险的提高，导致不良率水平上升，拨贷比提高，新增贷款扣除减值准备后的净收益率降低。当新增贷款拨备后净收益率为零时，银行将不再具有进一步提升贷款利差水平的动力，贷款内生增长率将停止进一步上升。此时，贷款利差水平和新增贷款拨贷比达到稳定的平衡状态，银行进入稳定增长，即按照稳定的贷款内生成长率保持可持续增长。相应，新增贷款拨贷比、新增贷款利差以及贷款内生增长率的曲线如图2所示，也由向上逐步趋向水平。
这意味着，对于贷款定价能力和风险控制能力不同的银行，其稳定的贷款内生增长率水平将各不相同：贷款定价能力强，同时风险控制较好的银行，可以在一个相对较高的贷款内生增长率水平上进入稳定增长(即内生增长率绝对水平较高，但内生增长率停止进一步上升而保持稳定)；而对于贷款定价能力偏弱，或者风险控制能力相对较弱的银行，其平衡状态下的贷款内生增长率水平也相对较低。稳定的贷款内生增长率的高低是银行定价能力和风险控制能力两方面平衡的结果。
五、内生成长的回报：资本市场估值
以上讨论了不依赖外部资本补充条件下，银行内生成长从加速成长到进入稳定增长状态的过程。但在实际情况下，大型上市银行仍然需要增发股票，继续从资本市场募集资金。因此，本部分继续讨论在需要进行外部融资时，内生成长性较高又意味着什么。事实上，由于内生成长性是银行股票估值中的重要参数，因而内生成长性成为银行经营业绩和资本市场估值之间互动的关键连接纽带(见附录5)。
在银行发行股票募集资金时，投资者认购股票的溢价与银行的分红比率、银行资本回报率和银行成长性相关。①在分红比率相同的情况下，成长性较好的银行将获得资本市场更高的估值倍数，单位账面资产将获得更高的溢价。表5是在假定银行分红派息比例均为35%的情况下，按照2010年年末收盘价测算出的市场给予各行的预计长期成长率。
表5显示，资本市场认为中行长期增长率较低，给予中行的P/B倍数最低。这与前述中行ROA水平偏低，导致资产内生成长率在四大行最低的测算结果也是基本一致的。
由此可以进一步推断，如果两家上市银行除成长性不同外，在每股账面价值、所有者权益规模、资产规模等方面完全相同，在增发股票时，成长性较高的银行会获得较高的P/B倍数，募集到更多的资本金，从而立刻取得资本基础上的优势。也即两家成长潜力不同的银行，一旦通过资本市场融资，那么这种成长潜力的差异会显性化，转化为资本基础的差异，②并进一步形成资产规模的差距。
由此可见，如果各家银行通过资本市场进行外部融资的机会均等，那么成长性偏弱的银行不仅难以通过资本市场融资来获得规模竞争的优势，反而还会因为估值水平的劣势而进一步拉大与高成长银行的资本基础差距。
六、对中国银行的启示和战略对策建议
(一)对中国银行的启示
通过前述分析，可以得到以下主要结论和启示：
1.银行规模的竞争最终落脚于资本基础的竞争
设定杠杆比率后，资本基础间接限制了总资产规模，因此资本基础的优势将最终主导资产规模的优势。
2.资产盈利水平决定资产扩张速度
资产盈利水平决定了资本积累的速度，也就决定了资产扩张速度的上限。因此，资产规模扩张速度的赶超，背后的实质是资产盈利水平的比拼。在杠杆率保持稳定的前提下，要提升资产扩张速度，首先应提升资产盈利水平。
3.银行长期成长性取决于定价能力和风险管理能力的平衡点
由于拨备计提方式的约束，资产的可持续扩张速度，即长期成长性最终能提升至什么水平，除取决于银行的定价能力外，还取决于银行的风险控制能力。定价能力和风险控制能力较强的银行才有能力保持更高的盈利水平，进而取得更高的可持续增长水平，从而奠定长远的竞争优势。《新监管标准》本身并不排斥规模增长和扩张，只是提出了增长和扩张所必须依据的游戏规则，要求银行从资产负债表扩张，转向深层次的盈利能力和风险控制能力提升。这是监管当局所期望的，也是《新监管标准》实施后银行实现超越的必由之路。
4.资本市场反映成长性，并使高成长银行获得更好的成长基础
内生成长性是上市银行与资本市场之间互动的关键纽带，内生成长性较好的银行能获得更高的资本市场溢价。在资本市场募集资金时，这种成长的潜在优势将转化为现实的资本基础优势。因此，内生成长性较好的银行不仅在资本市场表现为更高的估值，而且在筹资时还将获得资本市场更大的支持。
5.大型银行的成长路径：盈利超越—资本超越—市值超越
中行是将“持续增长”写入自身发展战略的唯一一家大型商业银行，这要求中行的内生成长速度快于同业，而P/B溢价水平则反映了银行的内生成长性高低。因此，“追求卓越、持续增长”执行效果在资本市场的体现就是，较同业更高的P/B倍数。中行的战略目标、内生成长性与股价在资本市场的表现具有一致性。从这个意义上说，大型银行的成长路径应该是：提升ROA水平—资本积累速度超越—伴随资产规模超越—P/B倍数超越—市值超越。
(二)对中国银行的战略对策建议
1.扩大资产规模须保证资产的净收益水平
资产净收益率是影响银行成长性的关键因素，因此扩大资产规模须以维持并提升资产净收益率水平为核心，并据此选准资产业务拓展方向，合理优化资产结构。如在权衡证券投资和贷款资产摆布时，尽管证券投资收益率低于贷款资产，但其所需费用较低；而贷款业务占用业务发展费用较多，拨备计提比例也较高。因此，从资产净收益率的角度考虑，仍应在资产组合中保持相当比例的证券投资资产。
2.加大核心能力建设投入
做风险较高的业务，如中小企业业务，是提升资产收益水平的重要途径。但是，只有在有效控制风险，将信贷成本控制在相对较低的水平时，该项业务才会起到提升资产净收益率的效果。因此，银行的客户关系能力、风险控制能力等核心能力才是银行保持高成长性的关键支撑。为此，中行应加大核心能力建设方面的资源投入，力争在核心竞争力方面胜人一筹。
3.重视资产规模但不拘泥于规模以保持战略的灵活性
在新监管框架下，资本作为资产扩张基础的重要性更加显现；但只要能够保持资本规模和资本积累的速度，暂时放弃对资产规模的追求也是可以考虑的选择。例如，尽管资产规模并不领先，但不妨碍银行在客户基础扩充和交叉销售水平方面争取领先，这仍能支撑银行获得较快的资本积累速度，获取资本规模方面的优势。在资本基础的有力支持下，银行可以随时把握时机，通过并购扩大规模，进入目标市场，择机取得规模优势。因此，注重资本规模的积累，将可使中行在实现战略目标时具有更大的灵活性。
4.重视资本市场的作用
一旦银行的高成长性得到资本市场认同而获得较高的估值水平(相对更高的P/B)，这相当于银行在资本市场储蓄了一笔可以随时提用的资产：在银行遭遇资本不足或者面临重大并购机遇时，银行可以相对较高的估值水平来募集资金或者换股并购，从而始终保持有利的竞争地位。鉴此，中行应高度重视资本市场的作用，逐步将成长性的优势积累为资本市场的估值优势，为未来的发展积蓄潜力。
①实际上，表面上P/B、P/E倍数与ROE、分红比率和成长性三个因素相关，由于ROE是资产杠杆倍数与ROA共同作用的结果，在杠杆倍数相同的情况下，P/B、P/E仅仅与分红比率和成长率两项因素有关。
②这种差异不能通过增加股票发行数量来弥补，这是因为发行数量的增加将同比例稀释每股净资产，而由于P/B倍数不变，对最终募集的资金规模不产生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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