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史研究中的古音伪证_闻一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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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因声求义”是传统文献阐释学的基本方法。一些未曾掌握古音学知识和因声求义方法的学者却误用或滥用所谓“音训”,致使“因声求义”成为一些错误或荒唐结论的伪证。本文针对闻一多《诗经新义》、《天问释天》等文中的考证,针对何光岳《东夷源流史·苦方、苦夷的来源和迁徙》和戴淮清《汉语音转学》中的观点和方法进行剖析和批评,以期文史研究界引起重视。

声训起源于先秦而盛行于两汉。东汉刘熙《释名》以之推求“得名之由”,开中国语源学研究之先河。宋人王圣美“右文说”、王观国“字母说”注重从声符入手证发语义。元初戴侗已言“因声以求义”。明末黄生《义府》、方以智《通雅》亦多用此法,然昧于古音难成系统。迨有清一代,古音学昌明,戴震力倡“训诂音声相为表里”,遂由汉宋旧学发展为“因声求义说”,其弟子段玉裁、王念孙继以专著。尤以王念孙、王引之父子“不拘形体,以声音通训诂”,于古语古义多所阐发,然滥用声音亦始于此。郝懿行昧于古音,所撰《尔雅义疏》一声之转多误。俞樾则泛滥更甚,其后遂有“黄”、“红”同声,“庄周”即“杨朱”之说。

离开确凿的语言文献佐证,仅据声音妄加臆测,势必多生谬误。难怪有人把“同音”、“音近”比做“小学家杀人的刀子”或“犯罪的凶器”。近来语言文字学家已多所谨慎,但有些非小学家者,尤其是一些年轻文史家,却在大胆放手使用。缺乏汉语音韵学和训诂学常识的人反而在一本正经地大谈“清季朴学方法的现代性”与“音训的唯一性”[①],不由得使人瞠目结舌,颇有“知者不能,能者不知”之叹。

近人闻一多三十年代研究《诗经》、《楚辞》等[②],多倡新说,影响颇大,但其中不无瑕疵。闻氏考《诗经·苤苡》,认为陆机“误解宜子为宜生子。不知苤胚并‘不’之孳乳字,苡胎并‘以’之孳乳字,‘苤苡’之音近‘胚胎’,故古人根据类似律声音类近之魔术观念,以为食苤苡即能受胎而生子。”但未能从语言文字上详加证明,今续为推阐,以究其源。

苤,从艹,不声;胚,从肉,不声。不、丕古同音同源。《说文》解释“不”为“鸟飞上翔不下来也”,是望形猜义。《诗经·常棣》:“常棣之华,鄂不”。“鄂不”即花蒂。“鄂”本字作“萼”。商周文字中是花蒂的形象,

即胎字初文。两字皆得声于“以”。《说文》释“以”从反已。《说文》释“已”为蛇之象形,亦据形猜义。陆宗达根据“包”字,证“已”之本义。《说文》:包,“妊也,象人怀妊;已在中,象子未成形。”胎儿叫已,新生儿叫子,子与已也是一语之孽乳。甲骨文中有二形,用为十二支,则以子代已。《广雅·释言》:“子、已,似也”,以子、已同音互训。“似”即“嗣”字,《诗经·斯干》:“似续妣祖”。毛传:“似,嗣也。”郑笺:“似读如已午之已。”“已”为未成形胎儿,“以”为“已”之反文,其义相同。由此可知,“苡”、“胎”取象相同,语源相同,而文字谐声又相同。人之怀孕之始(始与胎也同源)叫“胚胎”,多籽草木之花因而也叫“苤苡”,又称车前。《毛传》:“宜怀任焉。”古人以为“其实如李,食子宜子”,倒不是“魔术观念”,而是隐含着古人以车前为女阴象征物,盼望蓄衍多子的生殖崇拜观念。

闻一多《天问释天》中考证“阙利维何,而顾菟在腹”之“顾菟”为“蟾蜍”之异名,取证十一项。现将音证罗列如次:

1.顾(见鱼[*]ka)菟(透鱼[*]tha)与籧(群鱼[*]gǐa)篨(定鱼[*]dǐa)音亦同。

2.顾菟与居(见鱼[*]kǐa)蝫(定鱼[*]dǐa)音亦同。

母,是发音,而不是收音,与“蛤”之音不近。将声母P与收音塞尾相混,属基本常识疏漏。

闻一多所考结论姑且不论,但其“以音证义、因声求义”的过程之中缺失颇多。因此尽管郭沫若吹捧“我敢于相信,他的发现实在是确凿不易的”,但闻一多本人后来却在《天问疏证》中,推翻了这“确凿不易”的结论。他说:“顾疑当读为踞,月中有踞菟,盖犹日中有踆鸟。”踞(见鱼kǐa)与顾(见鱼[*]ka)音同,其区别在介音。以“日中有踆鸟”的神话参对,与“月中有踞菟”相应。因此,破“顾”为“踞”,较为可信。闻一多起初在《释天》中,以语音兜圈子,使月亮中的兔子变成了蟾蜍,最终恍然大悟,不必舍近求远,兔子终究还是兔子。但是,闻一多旧说“顾菟即蟾蜍”,至今还有人盲目加以引用。[③]可见,文化史家不宜轻率立说,以免误说流传;而后人引用前说,更不应为权威所惑,须重新鉴别,力戒一味盲从,以讹传讹。

闻一多在《诗新台鸿字说》中对“鱼纲之设,鸿则离之”的“鸿”加以考证,得出即《广雅》“苦,蛤蟆也”的结论。他认为鸿之最初语根为工(颜师古注“,古鸿字”),古当读kung;他利用林语堂古有复辅音说,推定读音为klung,再由单音变为双音khulung,即苦;并推测其演变过程如下:

kung>hung

klung>khulung>khunglung>鸿(古音)鸿(今音)

lung

闻一多之说若能成立,并不全依据上述音证,而是《易林》曰:“设罟捕鱼,反得居诸。”居诸即籧篨,即蟾蜍。闻一多之考据结论,核于文献,信而有徵。但其词音结构演变过程却有可商之处。上古音中“鸿”是匣东[*]γoη,“苦”是溪鱼[*]kha,“”是来东[*]loη。根据L·沙加尔南岛语与汉语同源说,则原始华夏汉语单词音节结构可能为双音节。汉语语词音节结构是由双音节结构演变为单音节结构,而不是相反。

闻一多精于文学,对古文字用力也颇多,但疏于音韵(这与当时古音研究水平也有一定关系),故所立说,或论证不足,或音证有误。

如果说闻一多因声求义中的缺失当属掩瑜之瑕,以声说义尚有节制,那么在当代的一些文史研究考据中则到了白云苍狗、指鹿为马的以声说义的“灾难”地步。

何光岳研究中华民族源流史,著有《东夷源流史》等,[④]或以为“在研究方法上则以历史地理、考古、古文字、古声韵与历史相结合,突破了往昔民族史研究的局限,从而提出了不少真知灼见,驳正了旧说和文献记载的一些错误。”然而,据我所看,十分遗憾,由于滥用同音,方法论上的根本错误导致了许多新的误说。

以下仅就《苦方、苦夷的来源和迁徙》(以下省称为《苦方》)一章加以剖析。

(一)《苦方》的论述企图证明:凡与“苦(古)”音同、音近的词都与苦族人生活习惯有关。

文中认为:苦方,又作古。以瓠瓜为主食。“古”字乃如成熟老足了的瓠瓜。瓠瓜开花(华)多则结实多,故古人出于华。胡人则系以肉和瓠同煮之意,对老人调养身体是有好处的,故古又衍生为胡、胡须。华胡一家源远流长。葫芦肉很苦,衍生为苦。木干槁如葫芦壳叫枯;祈福为祜;训话叫诂;自恃为怙;久病为痁;结绳成网为罟;傍水为沽;有罪受刑为辜。以上各词义,应系苦人的生活习惯和对事物的称呼而产生出来的。古人又作姑,以女旁标志母系社会的遗迹尚存,以后姑演生为姑舅、姑娘、姑奶奶……姑息等等。又古人居住之处则为“固”。晋南古方言叫盐为盐,这大概与苦方人首先在盐池煮盐、晒盐,便以其部落名来命名食盐有关。苦人擅长作蛊,故蛊音为古(疑字可作。桦、楛同音义,为苦人之神树。至今库页岛上桦树林遍生,桦木、桦皮成为苦夷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东西。

事物的命名是个复杂的过程,要证明这些语词之间同源,必须有多方面的证据,首先要有文献书证。由于《苦方》中滥用音同音近,则“苦”、“华”、“胡”同源。从古之字,都成了苦人所创造的语词,以至于使人产生疑问:难道“苦方”只是一个会发“咕咕”的部族,岂不成了“布谷鸟”?很难想象,只会“咕”的语言是种什么语言。

(二)《苦方》的论述企图证明:凡与“苦”相同、相近的音节的地名都是苦族人四处迁徙的住处。

文中认为:晋南有古山、古水,即为苦人之发源地。河南有苦县、固陵,即为苦人东迁的居住地。山东有姑尤,成为苦人一支迁往山东的证据,而后又沿渤海湾北迁,经沽河、塘沽、北古口、古城等到东北,直至库页岛。库页即苦夷,苦人之一族。宿县有古饶集,常熟有古里村,上杭有古田泛,福建有古田县,以之证明苦人一支迁往东南,融入越族。四川古代有果州,建有果国,缅甸有庇古王国,又成了苦人经四川入云南,直至缅甸称王的证据。南迁中路一支由湖北、湖南至两广,再至越南。

如若不信,作者列举了约550个含“古、枯、果、高、怙”的地名,如古王、果利、姑豆、枯坛、高立、怙意等。据此认定凡此都是古人生活过的地区。可谓从“古”地名,一网打进,但殊不知还有“古巴”、“刚果”、“高加索”……。

民族学的研究告诉人们,上古时代长江以南是楚人与越人的居住地域,这一地区的语言的后裔就是现在的壮侗语。徐松石在《古字的研究》中曾指出,含“古”的地名主要集中在两广地区,并以为古字与个字(如个旧)同,或译为果、高、歌、姑、过等汉字音节。据研究,这些地名冠首字也见于秦汉时代的吴越地区,如于越、句容、姑苏、乌程、夫椒、余杭、无锡。这些冠首字在古代也见于吴越国王的名字,如句吴、句践、余善、夫差、无疆等。颜师古注《汉书·地理志》曰,“句,音钩。夷俗语之发声也,亦犹越为于越也。”

这些并不表实义的发声音节,在《苦方》作者笔下统统成了作者追寻苦人南迁遗迹的证据。并且以为“僮人称我为姑。与古音亦颇相近,如郡匀、新会的古兜山,就是‘我到山’的意思”。作者将“古”释为“我”,“兜”释为“到”,“山”还是“山”,成了一句洋泾浜。其失误所在,就是缺少语言学方面的一般常识。以“古”音无所不通,撇开文献证据,苦人足迹则无所不至。

(三)《苦方》的论述还企图证明:凡与“苦”音同、音近的族名都是苦人的后裔。

文中依据前面地名考,相应的是东北有“窟说部”,窟音与苦音同,即今之库页。窟说乃由山东迁到此地的苦夷之转音。苦夷土语为库野语,库野即苦夷之转音。古人由晋南北迁,经河套直至贝加尔湖,成为丁令族之属。丁今中有乌护,即乌古、乌古斯,急读为古,当为苦人之苗裔。乌护又有乌纥、回纥、回鹘、畏吾尔等名称。回鹘汗国崩溃后,一支南迁至甘州河西成为裕固族;一支迁到西州,后裔成为维吾尔族;一支西迁直至中亚,到里海和伏尔加河下游,为乌古斯族,建立塞尔柱克王朝,成为土库曼族、阿塞拜疆人的主干。根据这些民族都源于“苦人”的判断,作者进一步认为土库曼意即“我为突厥人”,因库与苦音同。阿塞拜疆首都巴库,意即“苦人”。有人讲库卡辛方言,即苦人的古老语言。阿塞拜疆的西北部高加索山区,分布着库慕克族,意为“苦家”。南邻的库尔德族,分布于现代伊朗、伊拉克等国相邻之处。又乌古斯族一支由里海经伏尔加河迁到拉脱维亚西部,成为库尔什族,意亦为“苦人”。波罗的海中的果特兰岛,又作古特兰岛,意为“苦人部落之地”。伏尔加河西的库兹涅次克和外高加索的库班河,当与乌古斯人居住有关。又阿富汗的古尔人,也是乌古期人与东波斯人联合的后裔,建立过古尔王国等,并在印度统治四百余年。作者还认为蒙古“库伦”(乌兰巴托)与苦人居住的土城“固”音同。居住于此的乌古斯一支又北迁至西伯利亚勒拿河中游,称为雅库特人,其意为“阿苦部”。

民族迁徙、民族融合,在历史上是正常现象。但是这种流徙混合,必须以文献记载为证据。当然,有些迁徙并不见文献记载,然必须另有确凿证据。然而,作者撇开文献,推翻西洋史学家的一些结论,仅以“苦”音贯通一切,这怎么能称之为严肃的学术研究呢?

语言中的音节是有限的,像ka这样一个常用音节,出现在不同语言、不同时代的地名、族名中并不奇怪。研究者并不了解“古”、“苦”在上古汉语中分别读[*]ka与[*]kha,与域外族名、地名并不同音。土库曼为Turkmens或Turkomans,库慕克为Kumuks或Kumyks,库尔德为Kurds,库尔什为Kurshis,俄罗斯文献中为Kors与Kars其中ko、ku、ka与[*]Ka并不音同,汉语中的“古”读ku已是中古时音。由于漫无边际的、不加制约的串联与“苦”音同音近的名称,以致出现了一个“东到库页岛,南到越南,西至拉脱维亚,北至勒拿河中游”的苦人“巨族”。我们不了解殷商时晋南苦方有多少人口,但像这样到处迁徙,其繁衍能力有多强?流播到各地,每一处又能留下几人?

加拿大籍华人戴淮清著有《汉语音转学》[⑤]一书,以“音转”辨义并考证地名,作者读过章黄音韵学方面的书,但持保留态度。关于黄侃所论“古音通转之理,……以双声叠韵二理可赅括无余也。”作者认为黄侃说大话。后来又认为黄侃说得有理,双声叠韵俱以音声为重,而字之偏旁与建首则看重字形,在音转学上,双声叠韵之科学价值当比偏旁建首为大。又认为自己“发现之音转形态实极复杂,不单限于‘阴阳’对转而已。‘对转’本身亦有许多变化。”作者只知黄侃所言“音理”,不知还有“音证”、“音史”之说,而且对音理也并非明了。古音通转之理,仅为语词音转提供了解释根据。清人多言“一声之转”,但“声”并非等同现代术语“声母”,而是指音节,或音节中的声纽、韵头、韵腹与韵尾。因此,作者所言“彼等(指前人研究——笔者注)所能瞩见者多为声之变化,反而看不见变化多端之韵转”,实属不谙传统音韵学。作者又认为“彼等多未觉察变化最多者为语尾加n或加ng而起变化之字”。所说语尾即韵尾,清儒阴阳对转之论,即指无韵尾之阴声与有韵尾之阳声可以变转,如鱼[*]a〈铎[*]ak〈阳[*]aη。

作者以为“只能用今音(北京音)为主要线索,辅以方言,进而猜测古音。”似乎全然不清楚传统上古音研究与中古音研究,不了解现代音韵学对古音的构拟。以致于还认为“在音转学尚未搞通以前,无法搞通古音问题。余并相信,古音之时地问题当非本世纪所能解决者。请问先秦时代之学者如何读诗书?唐宋之人又如何读诗书?今有少数学者迷信古音问题已大部解决。余则大不以为然。余认为判定古音之最好方法是上溯,以音转线索为引,数百年后或可大致测定某时某地之人如何读诗书。”作者不知音转当以古音分部为基础,反而本末倒置。又不了解据文献语言与现代语言重建的古音,只是一个有用的抽象物,并不是录音或放音。尽管作者对几百年来的古音研究采取不承认主义,但永远也不可能将古音研究变成“大致测定某时某地之人如何读书”的古音还原术。

作者甚至对国际音标也没有搞清,认为:“‘知’字可读如j,亦可读如d,因此,j声可以dj注音。牛津大学字典用dz注j声。此种复符对于音转之研究最为有用,可一目了然j声原由d加z变来,j减去z声则为d,其公式为:j=dz;j—z=d……。”j为国语罗马字,在“知”中读[ts];闽南音存古音有舌头无舌上,因此“知”仍读舌头[t]。在北方话中,舌头音转变为舌上与齿头音的过程是:

作者不明此历史音变,而欲依“知”在今方言中的不同读法合成一音dj(若用国际音标则是[t+ts]),这个音不仅不存在于历史语音中,而且也不是今方言中不同读法的来源。作者还误以为复符(两个符号)即表示两个音素,殊不知作为国际音标的dz是一个塞擦音音素,吴县郊区今音中仍有这个音。至于《牛津》则可能是用两个字母表示一个英语中没有的音素(英语有dз,无dz),并非d+z。有人设想中国古代有复辅音(但这与戴淮清先生所言复符不同),后代变为单辅音,如:

接着来看《其他地名考》中作者对《尚书·尧典》四个词的考证。

1.“讹”亦作“伪”与“”,即“为”也,均从w声,客话则从v声。越之古音或为Wat,今越南之拼音为Viet Nam,故“南讹”即越南。嘉案:讹与异文,同一个词;从“为”之字古音同“为”;为(匣歌[*]γǐwa)与越(匣月[*]γǐwǎt)古音仅韵尾有别,便可通转,不必假道今音w/v。

2.“东作”之“作”从j音,而日本Japan亦从j音。嘉案:“作”古音(精铎[*]tsǎk)不是j(tc或ts)。Japan为日本国名英译,j音dγ。

3.“西成”乃“西戎”的误写。嘉案:字形相近,可能混淆。

4.“朔易”即是“北狄”,易从i音,加d则为狄。嘉案:狄(定锡[*]dǐěk)与易(余锡[*]hǐěk)古音近同。曾运乾《喻母古读考》中说:“古音易如狄”,并证“喻四归定”说。作者以今音“易”i,加d为“狄”,岂不“歪打正着”?

传统注解中,“东作”为太阳东升,“南讹”为太阳南移,“西成”为太阳西行,“朔易”为太阳北转。据作者今证,似乎“南讹”为“南越”,“朔易”为“北狄”,其音可通,但此处传统注解却不能更改。为什么?训解古籍,基本要求之一是依据上下文。《尧典》此节中已有四方地名“嵎夷”、“南交”“昧谷”与“朔方”。如“申命羲叔,宅南交,曰明都,平秩南讹”。意为:“命令羲叔,居住在南交,此地叫明都,于此观察太阳南移。”岂会在交待地名“南交”(交州地名由此而来)之后,又重复一遍?

该书作者既对音转感兴趣,然又无暇去弄通古音学与现代音韵学的基本常识,并掌握工具书的使用,而作“乘太空船遨游太虚”式的杂记,自我感觉“柳暗花明又一村,于是愈走愈远。视野越来越大,所见之音转范围比章太炎先生所知者大得不知凡几,自己亦感惊愕”。作者不知滥用音转之诟病,不知声训乃“小学家犯罪之工具”,辛勤用功竟致于如此,诚为可叹!

运用古音以求古义,也可称之为一场“音韵游戏”。但正如所有的游戏都有相应的规则,“因声求义”的规则不去掌握或不愿遵循,这“游戏”又怎么进行呢?至于在文化研究中如何运用古音以求古义,我在《论文化研究中的音韵导入》[⑥]一文中已经详加推阐。

注释:

①见何新《试论清季朴学方法的现代性》,载《语文导报》1987年11、12期。对于何新所撰《诸神的起源》一书中滥用音训之错误加以批评的文章,分别见于《中国语文》、《古汉语研究》、《汉字文化》等。

②闻一多撰有《诗经新义》(1937年)、《诗经通义》(1935—1937年)、《诗新台鸿字说》(1937年)和《天问释天》(1936年)等。

③见赵国华《生殖崇拜文化论》206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

④何光岳《东夷源流史》,江西教育出版社1990年。

⑤戴淮清《汉语音转学》,1974年新加坡猛虎出版社初版;后改名为《中国语音转化》在台湾出版;又以删节本于1986年由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大陆版。

⑥该文刊于《江苏社会科学》1996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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