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1898年政变后王钊在日本拯救光绪皇帝的活动_光绪论文

论戊戌政变后王照在日本谋救光绪帝的活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光绪论文,戊戌政变论文,在日本论文,后王照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王照(1859~1933),字小航,直隶宁河(现属天津市)人,是戊戌维新运动中的重要人物,因上书言事被黜官而名噪一时,被称之为“救亡之一要人,本与康有为齐名”。(注:陈光尧:《王照》,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资料》编辑部编《民国人物碑传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36页。)戊戌变法期间,他与康有为、梁启超既有合作,也有分歧。康、梁注重政治体制改革,而他所注重的是普及教育;康、梁实行的是扶帝抑后的策略,而他力主调和帝、后矛盾,以减小变法的阻力。人们对此较为熟悉,并有所研究。但对戊戌政变后他在日本谋救光绪的活动却不大提及,更无专文讨论。事实上,王氏的这一活动,是他变法的继续,倘不加研究,就很难反映出他变法活动的全貌,对他与康、梁的关系,也很难有进一步的认识。有鉴于此,本文在尽可能利用有关资料,特别是利用尚未被人所注意到的日文资料的基础上,对他逃亡日本期间营救光绪的活动作一论述。舛误之处,请指正。

一、游说日本政要

1898年9月21日(戊戌年八月初六日),慈禧太后发动政变,囚禁光绪于南海瀛台,并大肆捕杀维新党人,持续103天的新政至此以失败告终。王照和康有为、梁启超等人相继逃往日本。

王、康、梁等人逃往日本,除政治避难外,另一主要目的就是向日本求救,希望借助日本的力量使光绪恢复帝位。

王、康、梁等维新派对日本抱有好感,与日本人士保持密切联系。在外交关系上,他们都主张联日政策,甚至有意请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为顾问以辅佐中国推行新政。政变发生后,又多赖日本援救,且依靠英、日等国力量营救光绪皇帝,本也是维新人士的应变措施。政变当天,梁启超、谭嗣同私访李提摩太,商讨保护皇帝的办法。商讨决定由容闳去见美国公使,因为他有美国国籍,梁启超去见日本公使,而李提摩太则亲自去见英国公使,“使他们立刻设法去保护皇帝”。(注:《中国的维新运动》,林树惠译,中国史学会主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戊戌变法》第3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第565页。)因此,他们逃亡日本后,希冀借助日本的力量营救光绪,乃为顺理成章之事。

此时,日本政治环境和政界人士态度对王、康、梁等实施这一计划也十分有利。

日本大隈政府在外交上,主张“日英同盟”和“支那保全论”,期待中国能早日解脱封建政治体制,成为民主国家,因此,大隈在执政期间对中国维新派持支持态度。虽然另有其他目的,但却与中国维新派学习西方文明和联英日拒俄等主张合拍。政变发生后,大隈多次与清政府总理衙门和庆亲王交涉,积极营救维新志士,康有为、梁启超、王照等被救往日本就是出自他的命令。日本社会舆论对中国维新派亦深表同情。

日本朝野的此种态度,使王照和康有为、梁启超大感有望,于是他们四处游说,接连致书伊藤博文、驻华公使林权助、日本总理兼外务大臣大隈和日本外务省官员,并多次与日本政要近卫笃麿公爵举行秘密会谈,恳求日本相救。(注:彭泽周:《从近卫日记看康有为滞日问题》,《大陆杂志》第81期第6期。转引自戚学民《〈戊戌政变记〉的主题及其与时事的关系》,《近代史研究》2001年第6期,第91页。)1899年2月13日,在得知近卫笃麿即将访问中国的消息后,康有为和王照特地前去拜访,为劝说日本政府帮助光绪再次进行努力。此次会谈,从《近卫笃麿日记》来看,王照是主要发言人。他主要从国际关系立论,指出保护光绪、助光绪复政于日本有利。他分析道:“戊午(西历千八百五十八年),敝国割地与露之约(贵国桦太之失,实此事之波及也),丙申与露之约,去岁割旅顺,皆敝国臣民所不及料者也。今以后出入意外之事恐更大矣。”清政府之所以不能抵御俄国的侵略,使日本在华利益连带受损,按王氏的看法,是因为清政府疑忌日本而依恃俄国的缘故。他指出,清政府这种“联俄拒日”的政策是万不会改变的,目前因畏惧日英兵力,虽“不敢显然联俄相抗”,而“其密商之事已多矣”。他说,要避免此种祸端,“非我皇帝不能挽回”。他请求近卫笃麿对西太后、荣禄等施加压力,保护光绪。他说:“太后、荣禄畏贵国如虎。公爵若驾临,彼等猜忌畏惧,止有好言迎承,决不敢冲突。若公爵如以大义责荣禄如曰:闻光绪大皇帝英明,是东亚之福,日本臣民无不庆幸。贵大臣总当顺从皇帝之意,倘皇帝忧愁成疾,实大臣罪过。如此数言,则彼辈自不敢萌弑害之心。”

王氏此番言论,析理入微,颇具说服力,但是否为近卫笃麿所接受,最终仍取决于日本国家利益,非王氏一番言辞所能打动。同以往一样,王照和康有为此次游说并没有取得任何结果。

二、同康、梁分道扬镳

虽然王照与康、梁有“共一恸”之处境,在援救光绪问题上也有其一致之处,并为之共同奋斗过,但他们之间的分歧却并没有因此消除。相反,随着情况变化,却日渐凸显,最终演成冲突。

王照的策略比较单一,就是通过游说日本政府,对慈禧施加外交压力,迫其还政于光绪。他主张对慈禧言辞要内外有别,公开场合,不宜过分刺激;更反对武力夺权。这实际上是他戊戌变法时期“调和帝后”策略之延伸。

康有为则比较复杂。一方面他不反对和平劝说,上述他所作的努力,大都如此。他在致李提摩太的信中,表现得更为明显。信中说:“夫西后之篡废,非欲为帝也,但为群小所牵,迫为之耳。……若有大国剀切解谕,与之立约归政,请皇上代以不死,厚与数百万之供给,亦非不归政也。”(注:蒋贵麟主编《康南海先生遗著汇刊》第17册,(台湾)宏业书局1976年版,第159~163页。)这与王照主张没有什么不同。但另一方面,他又想继续贯彻其武装夺权方针,或借师,或谋划国内兴师勤王。并且随着时局的演变,这种指导思想越来越占上风。

王照与康、梁之间的矛盾,终因康、梁公开发表光绪密诏和谭嗣同血书而激化。

戊戌九月下旬,康有为在日本公开发表《奉诏求救文》,对光绪极为赞扬,对慈禧、荣禄痛加诋毁,列举慈禧谋害慈安太后、废君篡位等十大罪状。他在文中还自称密受衣带诏,负有向外国求救之责。为了证实自己并非诳言,他特将杨锐、林旭分别带出的光绪两封密诏,谭嗣同分别致康、梁的两封绝笔信,以及咸丰皇帝给慈安太后的密诏公布于世。

康有为的求救文和这些密诏、书信,无异是讨伐慈禧的檄文。康有为作如此激烈之举动,个中原因,从文章本身可见端倪:“自古废立,岂有免于幽弑之祸哉?……近见西报传闻立穆宗嗣以为亲王,将来少帝,必是晋明,以吕易赢,用牛继马,祖宗血食从此不祀,神州疆土自尔陆沉。”(注:汤志钧:《乘桴新获》,江苏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57~63页。)由于对慈禧将行废立、谋害光绪作如此肯定之判断,大有鱼死网破之意。此为原因之一。

另一原因与康有为打算兴师勤王有关。据亲历者日人宗方小太朗记载:

与柏原同至加货町访问康有为,湖南(南)学会代表人物唐才常在座。唐系湘中志士,声言因拟发动义兵,来日借洋兵并兼请声援。康有为频频乞求援助。余称,日本政府绝不轻易出兵,但如时机到来,不求亦将提供援助。目前只有我辈能为义军增添力量,期望使诸君之志愿得以实现。康称,南学会员约一万二千名,均为上流士子。前任湘抚陈宝箴为会长,徐仁铸、黄公度为首领,湖南实力在此会。一旦举事,将引军直进,略取武昌,沿长江东下,攻占南京,然后移军北上。官军能战者仅袁世凯、聂士成、董福祥三军,合计不过三万人。义军倘能进入湖北,当可得到张之洞相应云云。谈话自十一时至午后二时归。(注:杨天石:《寻求历史的谜底》,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51页。)

康有为显然虚张声势。不过,他欲兴师勤王并对此抱有信心却是不假。既然有此计划又有此信心,自然对慈禧持强硬态度。

康有为此举,与王照“调和帝后”方针相左,引起王氏强烈不满,此从他与康有为发生冲突后向日人犬养毅揭发康、梁作伪一事便可看出。在与犬养毅笔谈中,他首先揭露康有为篡改密诏之真相:

今康刊刻露布之密诏,非皇上之真密诏,乃康所伪作者也。

皇上密谕章京谭嗣同等四人谓“朕位今将不保,尔等速为计划,保全朕躬,勿违太后之意”云云。此皇上不欲抗太后以取祸之实在情形也。另谕康有为祗令其速往上海,以待他日再用,无令其举动之文也。(注:王照:《关于戊戌变法之新史料》,《戊戌变法》第4册,第332页。)

王氏指责康有为作伪诏,当然不是为此事本身缘故,他主要是担心触怒慈禧,导致光绪与慈禧的矛盾不得化解,他与犬养毅笔谈中说:

皇上本无与太后不两立之心,而太后不知,诸逆贼杀军机四卿以灭口,而太后与皇上遂终古不能和。今虽欲表明皇上密诏之实语,而无证矣。惟袁世凯亦曾见之,四军机之家属亦必有能证者。然荣、刚谮皇上以拥太后,此时无人敢代皇上剖白作证,天下竟有此不白之事。(注:汤志钧:《乘桴新获》,第402页。)

对于康有为所公布的谭嗣同两封绝笔信,王亦认为是伪作:

任公创办《清议报》,大放厥词,实多巧为附会。如制造谭复生血书一事,余所居仅隔一纸扇,夜中梁与唐才常、毕永年三人谋之,余属耳闻之甚悉。(注:王照:《复江翊云兼谢丁文江书》,《小航文存》卷3,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藏,第20页。)

王照向日本人士揭发康、梁作伪,目的仍在“和两宫”,故在《笔谈》末尾云:

今□兄在此证康、梁之为人,幸我公一详审之,以后近卫公赴北京,亦必真知皇上与太后之情,方可调和,勿专听一二人之私言为幸。(注:王照:《关于戊戌变法之新史料》,《戊戌变法》第4册,第333页。)

从王照的语气来看,似乎他看过密诏原件,了解真相。黄彰健先生等经过研究,证实王氏所说不诬。

康有为自称奉诏求救,目的是为抬高身价。可能王照在向犬养毅揭发以前,曾对康氏此举表示过异议。康有为惟恐泄漏,对其产生不利影响,便对王氏多加压制。据王氏自诉:

乃康梁等自同逃共居以来,陵侮压制,及令照无以度日。每朋友有信来,必先经康梁目始令照览;如照寄家书,亦必先经康梁目始得入封。且一言不敢发,一步不敢任行,几与监狱无异矣。

王照性情刚烈,对此自然不能容忍,于是便酿成一场公开冲突。陈少白于其著作《兴中会革命史要》中记戊戌年在日本与康有为会晤之经过对此事有云:

不久康有为果然出来了,同时厅内还有两个人,由梁启超介绍,一个是直隶人王照,同是来避难的。我们七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坐下,王照他是坐在我的左边,就对我说:“请你先生评评理,我们住在这里,言语举动不能自由,甚至来往的信也要由他们检查过,这种情形实在受不惯。”话还未了,康有为觉得不妙,就忿忿地对梁铁军说:“你给我领他到外边去,不要在这里罗唣罢!”梁铁军起来强拉着王照出去,我们就彼此纵谈。(注:陈少白:《兴中会革命史要》,王照《关于戊戌变法之新史料》按语,《戊戌变法》第4册,第333~334页。)

王照同康、梁之间的这场纠纷,产生了不良的后果,不仅影响到维新派自身形象,而且还间接影响到康党与孙中山革命派之间的关系。康、梁逃往日本时,孙中山也在日本,且有意与康党合作,共谋推翻清朝大业。梁启超对此颇为赞同,时常同孙党往来,颇为密切。“一时孙、康合作之声浪,轰传于东京、横滨间”。(注:陈锡祺主编《孙中山年谱长编》,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179页。)康有为虽然反对合作,拒绝同孙中山会面,但在犬养毅等日本人士劝说下,态度也有所松动,故才有陈少白代表孙中山访问康氏之行。然会晤时发生王照与康有为争吵后,“少白疑王别有冤抑,乃嘱平山伺机引王外出,免为康所羁禁,平山从之。果于数日后窥康师徒外出,径携王至犬养毅寓所,王遂笔述出京一切经过及康所称衣带诏之诈伪,洋洋数千言,与康事后记述多不相符。由于康作伪之真相尽为人所知,康以为少白故恶作剧,因而迁怒及于革命党,而两派更无融合之望矣”。当然,康党与革命党的嫌隙,主要原因并不在此,但此亦为其因素之一。王氏同康、梁这场纠纷在历史上留下了很可惋惜的一笔。此事也影响到日本政府对维新派的态度:“日政府以康、王水火,虑生事端,乃给康以旅费九千元,令其克日离境。”(注:冯自由:《革命逸事》(节选),《戊戌变法》第4册,第242~243页。)

当然,康的离境也另有原因。

向日本求援的失败,最终导致了王照与康、梁的分道扬镳。

王、康、梁企图借助日本政府力量营救光绪,其成效如何,自当以日本政府态度和行动而定,而日本政府态度和行动是以其国家利益为轴心的,并不以王、康、梁等说辞为转移。

日本自三国干涉还辽以来,国内仇俄情绪十分强烈,在外交政策上,主张与中国亲善,联合英国以钳制沙俄,因此对中国维新表示同情。但是,大隈政府既不愿与沙俄公开对抗,也不愿得罪清政府。就在政变前不久,大隈在获悉慈禧即将训政的消息后,毫不隐瞒地向俄驻日公使表示日本政府倒向中国守旧派一边的方针,并赞扬慈禧也的确是一个声誉卓著的经验丰富的女政治家。(注:Арпхнв Мид,Тех(俄)外交部档案(王奇摘译),中国档案卷1978,第29a~30a。转引自清华大学历史系编《戊戌变法文献资料系日》,上海书店出版社1998年版,第1024页。)因此,日本大隈政府给予维新派的只能是有限的支持。维新派想借助日本政府,通过外交压力诱逼慈禧还政于光绪,只能是一厢情愿。至于康有为的借兵计划,更是无从谈起。

1898年11月7日大隈内阁倒台后,山县内阁执政,维新派的希望更加渺茫。山县内阁一上台便加紧改善同清政府的关系,不仅不帮助维新派,反而视维新派为中日关系一大妨碍,应清政府要求,对维新派频频施加压力。

这种情况表明,王、康、梁向日本求援计划完全失败。面对此种结局,王照与康、梁的反应大不一样。康、梁反应比较激烈,曾力争挽回局面。梁启超一直拒绝日本政府欲其离境之要求,对日本舆论之非议,也作书答辩。在局面无法挽回之后,康、梁虽被迫接受犬养毅“康有为离境而梁启超与王照继续留在日本”之折衷方案,(注:东亚同文会编《续对支那回忆》列传下册,《柏原文太郎》,第649页。《明治百年史丛》第121卷,原书房,1981年7月25日。)但仍然贯彻其既定方针,决定康有为赴英、美等国寻求帮助,梁启超则在日本继续主办《清议报》,宣传保皇主张,并筹划自立军起义。

赴日求援的失败,王照虽然也极为痛心,他在《和田边碧堂见赠之作即次韵》诗里表达了这种心情:“秦廷一哭知难效,偷息余生愧屈平。”(注:梁启超、冯镜如编辑《清议报》第3册,成文出版社,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藏。)然与康、梁比较,其反应则要消极得多,态度也要软弱得多,此可从他在1899年3月25日致青木外务大臣的信中看出。原信如下:

外务省诸位大人殿阁下:

自客秋蒙友人拔救,入境以来,贵国怜护备至,救其三死,感戴之情,何可言喻。今康君赴他洲,照为驽下之质,坐食於此,万难自安。况照乃无志之夫,在北京时专以调和两宫为务,得罪之由,亦不过因保荐康广仁、梁启超为顾问官耳。及来贵国,照亦从来未指斥西太后之短,故北京亦无刺照之意。今请贵国以后不必资给保护。照为一渔一樵,皆天皇与诸公之德也。且照无声无臭,必不碍两国交谊,谨此上闻,伏乞察谅。

高山忠照 顿首(注:《日本外务省档案》,明治30年8月至37年6月各国内政关系杂撰(支那卷),MT-16143,第170~172页。“高山忠照”为王照在日本化名。)

王照表示“必不碍两国交谊,实际上就是表示拥护日本政府的对华亲善政策,也就是拥护日本政府与慈禧政府改善关系的方针。之所以如此,一是对日本政府感恩戴德,不愿忤日本政府之意,且其生活还得依赖日本,事实上有不得已之苦衷。二是其主旨仍在“和两宫”,不愿激化同慈禧的矛盾。

王照在日本同康、梁合作的政治基础,本是向日本求援谋救光绪,现在既然失去这一共同目标,加之个人关系恶化,在思想和策略上又有重大分歧,因此他们分道扬镳乃势所必然。

三、反对慈禧废立阴谋

就在王照和康、梁在日本求援之时,国内以慈禧太后为首的封建顽固势力加紧废黜光绪皇帝,1900年1月24日,公然发布上谕,立端王之子溥为大阿哥,准备继承皇位。

王照放弃向日本求援计划,但并不等于他放弃效忠光绪皇帝立场;虽然他无意激化同慈禧的矛盾,但也决不容忍慈禧之废立。“保皇”是他此一时期言论行动的中心。据他自记,1899年冬,他在日本土佐闻废立之变,即日渡海至神户,乘火车赴东京。庚子元旦大雪,他正在车中,有“愁云罩海浓”之句。至东京阅各种报纸,始得立大阿哥之详。即著论一篇,登日本报纸,并以报纸寄湖广总督张之洞,希望能得到张的支持。(注:王小航:《方家园杂詠二十首并纪事》,见《近代稗海》(1),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5页。)

立大阿哥为废黜光绪之预备性工作。戊戌政变后,虽然光绪的帝位名不副实,但其名义上的存在,在封建顽固派看来仍然是一大威胁,必欲去之而后快。本来慈禧等曾想假借光绪病重之谣言,直接废帝,但由于各方舆论压力,又担心外国干涉,故采纳荣禄建议:“择宗室近支子,建为大阿哥,兼祧穆宗,徐篡大统。”封建顽固势力立大阿哥,也有其所谓“根据”。1875年同治皇帝去世时,无子,本应为同治立嗣,但慈禧因恐分其权,而己位将不能保,便借为先帝咸丰立嗣的名义,立旁支咸丰帝弟醇亲王奕環子爱新觉罗·载湉(即光绪)入继大统。由于不合封建礼法,当即遭到非议。1878年,吏部主事吴可读在陵次疏言:“异日今上有皇子,当后穆宗。”草书后即服毒自尽。慈禧为平息舆情,诏旨下廷臣,对吴议加以认可,“且予可读恤赠。”(注:恽毓鼎:《崇陵传信录并序》(节录),见《戊戌变法》第1册,第478页。)光绪无子,储贰久虚,且体弱有病,故封建守旧派徐桐、崇绮之流以此为理由,附和荣禄,并自以为是忠于同治。按理说,徐桐、崇绮此说,是对慈禧当年立光绪之否定,本有可能触怒慈禧。但慈禧当年立光绪是为了揽权,现在废光绪也是为了揽权,所以也就顾不上自相矛盾、出尔反尔了,并不以徐、崇为忤。荣禄、徐桐、崇绮辈要求“立大阿哥,并兼祧穆宗(同治)”,实际上就是否认光绪帝的大宗地位,也就是否认光绪的正统地位。

王照认为,同治十三年立光绪诚为不当。然既已立,且在位已有20余年,再论废立,也是不妥。他驳斥崇绮等人说:“比如宋太宗末年,有老臣出而革太宗之命,可乎?且景帝之位,非景帝自欲篡夺,是为毅帝之爱弟,非毅帝之仇敌也,毅帝有灵,能不视崇绮为贼乎?”

由于徐桐、崇绮是从封建礼法方面寻找根据的,所以王照也据此立论对其驳斥。

在文章中,他首先从阐明封建礼法一般原则入手,指出:“绝次不绝长,此士庶之常例耳。士庶为嗣位之重,但以嫡庶伯仲之序分大宗小宗。遇大宗小宗皆无子,援旁支为嗣,则专承大宗不得兼承小宗。敬宗尊祖之道,仅如此也。”说明旁支为嗣,即为大宗,不当以小宗视之。从此一般原则推至帝统,他认为,皇帝即位后,即与祖为体,本身已为大宗,不管他是以小宗入继还是以旁支或别的入继。“故以萧詧嫡长而黜梁元帝是亦逆也”。他由此种观点进而论证光绪皇帝的正统地位,云:“夫穆宗之庙由今上主祭二十余年矣。一体相承,今上之大宗,即穆宗之大宗,亦即列祖列宗之大宗”,指出否认光绪之大宗地位,就是“萌逆念”,就是大逆不道。接着他又指出立大阿哥之荒谬:“溥生而臣于今上,未及穆宗之世,将来受宝位于今上之手,而不父子,有此理乎?以小宗名目加诸天子之身,徐桐伪儒之不通,一至此乎!且皇叔之称,前代为皇之叔也。假今溥称今上为叔皇,已不恭矣。况皇叔哉!”最后他指斥徐桐辈“指光绪二十余年为僭为闰而欲消去之”阴谋,是大逆不道。(注:王小航:《方家园杂詠二十首并纪事》,见《近代稗海》(1),第6、15页。)

从表面来看,王照同徐桐、崇绮的争论似乎是“大宗”、“小宗”之争,但这场争论的背后实质上是一场政治斗争,是新旧势力之争。王照虽然是从封建礼法方面立论,但对于揭露和批驳封建顽固守旧势力的废立阴谋,还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自1899年3月22日康有为离开日本后,清政府松了一口气,但对梁启超和王照留在日本仍不放心,要求也将其驱逐。4月4日,湖广总督张之洞电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小田切万寿:

闻康有为已赴美国,具见贵国政府识力卓越,深明大义,不为所惑,佩甚。惟梁启超、王照尚在贵国,《清议报》馆尚开,此事是一大误,有碍中、东大局。梁启超乃康党,梁魁尤为悖悍,其意必欲中国大乱而后快。务望阁下设法婉达政府,设法令其速行远去,断不宜在日本境内。果能如此,感佩万分。(注:《日本外务省档案》,明治30年8月至37年6月各国内政关系杂撰(支那卷),MT-16143,第199页。)

日本政府是否从其所请,由于资料匮乏,不得而知。但此时日本政府正热衷于中日“亲善”,对张之洞的要求自当不会置之不理。据《近卫笃麿日记》载,《清议报》第3期出版后,日方即要求梁启超与该报断绝关系,停止攻击西太后政权。(注:近卫笃麿日记刊行会编《近卫笃麿日记》,明治32年1月19日,日本鹿岛研究所出版会昭和43年版。)梁氏言论自由受到干涉,1899年12月31日便离开日本前往檀香山。王照的处境也不妙,其情状从日本外务省的两则纪录中即可看出:

一八九九年九月一日 清国亡命者王照突然迁移之内幕

近来,王照不仅不能受到大隈伯、犬养毅以及照顾该人的柏原文太郎的优遇,甚至还受到管家稻叶岩次郎辈的轻视。

十二月十二日 王照隐匿其踪迹

王照将犬养毅等向其提供旅费,又派山天良政、荣原和等游说其归国之利等事,误解为将驱逐其出日本,遂於信中写下了“弟乃天皇宇下之外臣,非犬公(指犬养毅)门人(柏原文太郎)等之臣仆也”等语,由此可见其不平之态。(注:微缩胶卷:日本外务省纪录,各国内政关系杂纂,支那之部,革命党关系(1-440124),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藏。)

在这种情况下,王照只得归国,从而结束了他长达近两年的流亡生活。

王照在日本谋救光绪和反对慈禧废立的活动,目的是为了保住光绪这面维新大旗,继续同封建顽固势力作斗争,实质上是戊戌变法的继续。尽管他与康、梁存在一定的分歧,态度不如康、梁坚决;也由于不了解国际关系而对日本政府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其活动的性质和意义仍应基本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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