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教师学习与专业发展的三个理论视域_情境学习理论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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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将教师的职前-职后教育做一体化考虑,视教师的专业发展为终身学习的过程已成为基本共识。[1]不同的理论也从不同角度对教师的学习和专业发展展开讨论与实践探索。本文将以此为入口,就目前有关教师学习和专业发展已浮现出的理论讨论和实证研究之议题、观点、探索和趋势展开论述,以期对当下我国推进教师学习与专业发展的实践行动与理论研究有所助益。

       一、纵向发展:从新手到专家

       一位优秀的教师应具备什么专业特质?迈向专家教师的道路是否有规可循?围绕这些问题,自上20世纪80年代起,基于认知心理学和专长发展理论,一系列有关教师教学专长发展的研究出现,它们都假设教师的有效教学取决于特定的专业特质,也存在着从新手到专家的发展规律。对此,季、费尔托维奇和格拉泽等人(Chi,Feltovich & Glaser)在1981年发表的研究颇具启示。通过比较物理学领域专家和新手对问题的识别、判断及解决的差别后他们指出,专家优异的问题解决能力取决于其对相关问题建立的图式表征,特定领域的知识是图式表征的基础。[2]换句话说,知识的类别、形式、深广度等是决定某领域人群的专长情况的重要特质。

       受此启发,大批研究者通过纵向追踪研究试图揭开决定教师有效教学知识基础的神秘面纱。舒尔曼(Schulman)与同事基于斯坦福大学发起的“教学中的知识增长”研究建构了涵盖七类知识的教师知识基本框架,①并将教学内容知识(PCK)视为区别于学科知识而专属教师的知识建构。[3]在此基础上,特纳-比塞特(Turner-Bisset)经过两年追踪研究提出包括十二种知识类型②的教师知识框架。[4]受此影响,教师的专业发展亦被视为通过学习获得相关知识与技能的过程。知识主导的教学专长研究为职前教师教育提供保障;还同政策制定者联合起来,以颁布专业标准的方式订立了教师学习与专业发展的坐标。围绕此开展的教师大规模培训、工作坊等亦成为实践中盛行的教师学习模式之一。

       虽然教师知识基础的研究结论在实践中备受推广,但实际上,新手教师向专家迈进的过程并非完全依赖知识的获得。依据两位德雷福斯(Dreyfus & Dreyfus)提出的专长发展阶段划分,③柏林纳(Berliner)通过比对不同发展阶段教师(新手、熟练、专家)对特定课堂现象的解释、评价与预测发现,教师教学专长的发展不单依赖知识,丰富的教学实践经验对其贡献不容忽视。[5]此后诸多研究揭示了教师教学专长的实践性本质,认为专家教师所拥有的丰富经验同他们长此以往对教学实践行动的反思息息相关。为此,不少学者认为应为教师创设贴近日常教学实践的学习情境。维,达林-哈蒙德等人(Wei,Darling-Hammond et al.)的研究显示,当教师学习和专业发展的内容集中于具体的教学任务、评价、观察并反思时,这样的学习对教师帮助很大。[6]诸多学者指出,教师学习不应停留于对实践的认识,更应在此过程中反思以提升对教学实践的理解。丰富的教学经验来自于实践者对自身行动的不断反省与思考。对此,导师制(mentoring)这种“专家-新手”二元学习模式颇有启发。它将导师视为实践指导或技术专家,学习被视为新教师在导师帮助下从不熟悉到熟悉、从没经验到有经验进而顺利融入新的教学文化情境的过程。[7]

       既然经验是除知识基础外专家教师的另一筹码,那么是否意味着只要获得相应的知识与技能并对自身教学行动和实践进行反思以累积丰富的教学经验,新手教师到专家的进阶就一览无遗?新手-专家教师教学研究的深入使学界对这一议题有新的认识。林哈特(Leinhardt)及其同事的研究通过对比新手-专家教师的课堂教学不单揭示了后者在学科知识表征和课堂教学实践行动上的绝对优势;更重要的,她指出,无分新手或专家,两类教师的教学实践都受到课堂教学制度情景系统不同程度的影响、归置甚至是限制(constrain),只是专家教师对此认识和掌控程度较新手更显游刃有余。[8]换句话说,专家教师在课堂教学过程中自动化的反应类型和行动方式同其教学情境和场域的特征密切关联。由此,教师的专业发展不单同其自身的专业知识和经验能力有关,他们的工作情境及其对该情境的理解和体认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教学的效果。这一结论使学界对教师学习与专业发展的研究不再仅限于讨论教师个体的发展,即如何从“新手”到“专家”;借助社会文化学习理论,部分学者转而从教师与其工作情境进行社会性互动的角度对其学习与专业发展展开思考。

       二、横向发展:从边缘走向中心

       如上所述,教师的学习与专业发展不单限于个体能力的提升,还涉及他们与教学工作情境互动而形成的理解,后者很大程度上决定其学习与专业发展的效果及方向。那么,所谓教师教学工作的情境应如何理解?如达林-哈蒙德和理查森(Darling-Hammond & Richardson)所述,学校是教师教学工作开展的重要场域,教师的学习和专业发展无时不同他们所处地区教育改革、学校改进、课程与教学实践及学生学业成就相关联。更为重要的是教师工作的人文环境:教师们走到一起彼此间就学校教育和课堂教学实践开展专业对话,进行共同学习。此学习经验持续性影响着教师对地区教育改革和学校改进的理解与诠释,进而对其自身专业发展有所引领。[9]

       为此,情境学习理论及实践社群理论对教师学习及专业发展的理解颇有启示。学习既是教师对自身教学工作的实践情境深入理解的过程;教师们参与同事对话和集体学习活动更对自身工作的人文情境建构新的认识。此外,通过“参与”而学习本身亦是教师身份社会化转换的过程。从这个层面讲,学习涵养了教师专业实践的责任和意识,使之对自身专业文化和实践规范有所体认。学习被视为特定实践情境和学习社群中教师个体身份从边缘参与者向核心成员转换的过程。[10]

       不少研究试图探究教师个体参与社群学习活动,就地方课程改革、自身学校教学实践所遇见的问题进行的集体性学习在何种程度上对其专业发展有所裨益。相对较早探索教师如何参与社群互动学习的学者格罗斯曼(Grossman)指出,很容易理解在一个学习社群中,不同人对不同领域的了解和认识水平不同,在这种情况下进行互动讨论,集体的知识智慧将超越任何一个个体的知识总和。[11]格罗斯曼等人的研究记述了22位英语和社会科教师组成的教师学习社群从建立到发展历时两年半的实践活动。围绕地方课程改革,教师们讨论的主要议题是如何打破分科教学的界线,综合不同学科内容开展教学。活动伊始,教师们各自站在自己的学科或认识立场上表达自己对综合课程教学的看法。[12]显然,这种知识分享建基于参与教师的相互投入,但教师参与社群的学习意义却并不止于此。按温格(Wenger)所提示,参与社群学习更重要还在通过相互讨论、争议和协商而获得对实践更深入的理解和体认。[13]透过话语分析,利托(Little)在研究中展现了学校教师们在各自学科组中就教育改革所提出的新议题以及自身教学实践中遇到的困惑等展开持续而激烈的对话、讨论和争执。其研究发现,学科组中的教师社群互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们对自身教学、学生学习、学科知识及课程改革后学校教学实践的全新认识。[14]进一步,除了对实践深入的理解与体认,格罗斯曼等人基于研究发现,教师们参与到集体学习这种模式对他们思考如何组织开展自己的课堂教学有新的启示。换句话说,教师从集体互动的学习中汲取了新的思维方式、行动逻辑和集体理性,学习即所谓认知分配(distributed cognition)过程。[15]

       除了提升教师实践行动的能力,特定社群实践中教师们的话语沟通传统及其所渗透的专业规范(norm)等都对教师学习和自身身份认识的转变有所影响。不同社群教师的习性、社群规范、惯习等都关系到教师们的学习成效。基于一定专业实践规范参与社群互动使个体教师逐渐对所处社群的学习任务、学习目标及同伴发展等建构责任意识。格罗斯曼等人的研究中教师学习社群的社会互动在刚开始一直由几位被称为“活跃分子”的教师发起,但时间一长,需要更多的人参与并发起讨论,特定的社群互动规范建立起来。这样,社群好似一个教师们共同建构的微观社会,其间,每个成员都意识到自己表达意见的权利,也承担着对群体作出贡献的责任。[16]这种责任在校本的教师社群中更多体现为对同事,尤其是新同事学习和专业发展的责任。这样,当教师感受到自身专业归属和责任的时候,他们一方面彼此信任,愿意参与其中帮助和促进其他教师共同发展,另一方面也相互问责,促使自身不断学习,以更为专业的“头脑”思考教学实践与学生学习。

       从这个意义上,教师的学习与专业发展不再只是纵向的个人专业能力提升,更是对自身工作情境、同事关系、实践规范、专业习性及专业身份的理解与养成。教师的学习和专业发展之轨迹好似在特定工作情境和学习社群中从边缘走向中心的过程。

       三、纵横交错:边界跨越与杂合发展

       如果说从新手至专家的学习和专业发展路径主要依赖的是特定专业人员经过正式课程、培训或在工作中获得的相关专业特质,那么,从边缘走向中心的学习和发展则主要取决于专业实践者(如:教师)自身对其特定情境中专业实践的理解、阐释和运作。当实践被以某种特定方式来理解时,教师的知识与技能也将顺此方式被重释、被发展,同时,教师在不断与实践社群互动中完成社会化转换。但在恩格斯特伦(Engestr

m)看来这两种途径都是一种线性发展模式,其假设教师学习的内容与目标业已存在;教师发展的路线与轨道清晰可循。他进一步指出,这种对学习相较固化的认识与当前信息社会愈加迅速的资讯和技术更新,全球化带来愈加丰富的学生来源以及不同国家地区相继兴起的教育改革等现实情境不相契合。我们所面临的真实情况是:学习本身即为一个探索的过程,学习的情境也非固定单一。[17]

       对此,文化历史活动理论启发我们在思考教师通过学习以应对变革情境时因从多个维度理解和审视,集中关注教师个体参与群体活动过程中知识、策略和文化的转换与创造,以及发生于不同学习活动系统边界跨越(boundary-crossing)与杂合(hybrid)过程中的学习与转变。[18]具体来讲,教师的学习一方面可视为垂直发展的过程,其间,教师为落实课程改革新的意念在实践中展开探索,并获得知识、认识及能力的提升。另一方面,通过与不同专长领域人员合作形成跨领域的杂合情境并建立关系,通过探索、协商和对话发现解决实践问题的新的线索和连接点,教师的学习也在水平层面得以推进。

       目前已有不少研究基于此理论视角对相关教师教育项目或院-校合作等教师学习模式展开分析。通常这类项目有其特定的学习目标,由不同层次(领域)参与者组成。罗斯和托宾(Roth & Tobin)开展的教师教育项目以培训新教师入职为目标,参与者包括准教师、导师教师以及大学教师。[19]徐碧美和罗燕琴(Tsui & Law)的研究中,参与院-校合作的学习成员也包括准教师、导师教师以及大学教师等,其目标是尝试运用“课例研究”(lesson study)帮助准教师学习如何教学。[20]拉斯穆森和德维格森(Rasmussen & Ludvigsen)的研究中,教师教育改革项目以信息技术的运用为改革目标,参与者涉及来自大学和教师教育学院的教师、教师教育者及教育研究者。[21]这种学习的组合方式非强调一部分人向另一部分人学习,其更关注不同层次参与者跨出原有知识领地为共同探索新知努力。

       在这种情况下,教师的学习成为共同讨论如何将课程与教学的新理念落实于教学实践的过程——一次共同的探险。徐碧美和罗燕琴的研究中参与院-校合作的准教师、导师教师以及大学教师虽然都认同以“课例研究”作为合作社群学习活动开展的切入口,但在实践推进过程中,不同群体对“课例研究”的认识和理解存在差异,部分观点甚至有相左之处。由此,如何在实践情境中理解和具体化“课例研究”成为该院校合作学习项目最开始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之一。通过相互合作协商以解决冲突,学生教师和教师教育者都跨出了自己固有的知识认识范围,对新的概念和理念如何落实于具体的实践情境探索出新的知识与策略。[22]拉斯穆森和德维格森的研究也发现,信息技术的运用某种程度上把个体同集体乃至组织机构的活动联系在一起。集体活动的过程中,信息技术改革这件事在不同层面(教师个体、教师群体、教师教育者、教师教育组织机构等)以不同方式实践出来,亦在不同层面持续地创造出新的理解和认识的可能性。[23]

       不止于此,以解决问题为目标的学习探索本身也给予了教师全新的学习经验:教师们(无论新教师、专家教师还是教育研究者)对自身角色有新的理解,彼此之间建构了新的关系,并以不同的姿态和方式投入到学习社群的对话和活动中。徐碧美和罗燕琴对院-校合作的教师学习过程的研究发现,基于实践情境进行协商,无论准教师、导师教师以及大学教师都对“课例研究”有了新的理解,而且创造了新的途径和方式开展学习。另一层面,这些新途径与方式也同时转化了参与该项目学习的成员关系:即从导师教师“督导”准教师学习和专业发展转换为准教师、导师教师和大学教师共同专业发展。[24]罗斯和托宾基于研究指出,以变革为核心议题推动的准教师、导师教师以及大学教师之间的集体合作学习不单提升了不同层次教师对自身教学实践、对学生学习的看法,其过程中还建立了准教师、导师教师以及大学教师之间更富于参与性和民主性的新的关系。[25]正所谓在杂合的学习模式中一方面不同层次或领域学习参与者的认识和能力都得到提升;另一方面参与者之间基于特定任务通过边界跨越建立了新的合作关系。

       由此,教师参与社群学习这一过程,对于无论学生教师、专家教师还是教师教育者来说都不仅应关注其纵向能力的提升,即通过学习教师们知道什么、知道多少以及知识以何种方式转化为实践技能与行动策略;更应从横向上去追问这样的学习活动帮助他们发展出怎样一种跨越边界同其他社群成员建立合作关系的能力,并通过此解决棘手的实践问题。

      

       四、对当前我国教师学习与专业发展实践与研究的启示

       教学是一个学习的专业(learning profession)。[26]站在这个立场上讨论教师的学习和专业发展,我们的关注点应聚焦在教师的教学知识与技能,实践经验的积累和反思。但,教师同他们日常工作环境互动而生成的理解与问题解决,同其专业群体互动过程中所养成的习性与规范,也都是教师的学习和专业发展的重要层面。在当前,教育与课程改革的情境更为教师的学习和专业发展赋予了新的任务与含义。如何通过继续学习与专业发展适应新的改革提出的要求,如何将新的改革意念落实于本地日常教学情境,如何通过不同领域专业人员合作以探索更具实践意义的解决问题的知识与策略,这些问题都向教师学习与专业发展提出新的要求,也为我们思考教师教育、教师教学工作环境以及教师继续专业学习和发展提供启示。

       对于准教师的专业教育来说,除了在专业教育各个阶段向学生提供相应的知识与技能,打好基础外,相较核心的任务是在专业教育的各个阶段提升学生对教学实践的理解。当前,我国新出台的《教师教育课程标准》已就这一问题给予政策关注。怎样创造机会让准教师、专家教师和大学教师间建立合作学习关系,在共同探索过程中加深对实践的理解,并培养对其批判思考的意识和能力,某种程度上对教师专业教育和课程的设计与执行提出挑战。

       对于教师教学工作的学校场域来说,诸多实证研究都显示学校文化、学习氛围、教学环境与同事关系等所谓“软环境”潜移默化地调节着教师的学习与专业发展;此外,不同的学校性质、教师聘用、职业发展、评价机制及教师的专业发展机会和资源等也会在态度或行动方面对教师产生很大影响。尤其在当前我国的实践情境中,教师的学习与专业发展同国家层面的“新课程”改革与日益加大的教育质量保障联系在一起。我们都需要进一步思考:在国家、地方级大学等不同层面教师继续教育途径不断丰富的背景下,具有一定传统的校本教研之独特究竟体现在哪里?[27]学校如何创设空间、提供机会及资源让教师们通过社会性互动以批判、审视和反思自己的教学实践,提升对实践的理解和认识?学校的制度和文化情境如何涵养教师的专业品性,并尽可能促使教师通过不断探索发现以解决新的教学问题?

       对教师学习和专业发展进行深入研究,当前已无法脱离各国各地区教育与课程改革的背景来考虑。视课程改革的实施为不断学习和探索的过程,面对改革带来的教育理念、课程与教学、学习资源与学业评价上的变化,教师在其学习社群中对改革意念共同协商所建构的意义与理解如何?围绕课程改革,以解决新的实践问题为目标,如何建立不同领域专业人员间持续性的合作学习关系?如何基于不同领域间专业人员的合作,展开跨越边界的学习与探索,发展并形成相应的制度化实践以回应改革?进而,这样的学习过程如何让不同领域人员不单在实践理解与行动上有所增进,也在相互沟通与合作能力上有所提升?一系列追问都有待通过进一步研究和探索来丰富我们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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